村长点了点头,叫人解开了缚住寒渊的绳索,「唉,只可惜我们村实在太穷了,要不然放了你又何妨?放心,丫头也是我们村的人,她的娘我们自然会照顾好的,你也放心,我们一定把你卖给一户好人家,让你以后过上舒坦的日子。」
其实现在都很舒坦了,远离了深海,远离了对自己充满敌视和鄙夷的族人们,在这片陌生的大陆之上,入族虽然贪图利益,但是也不乏和善。
寒渊揉着被绑得有些酸痛的肩膀,并不介怀自己即将被贩卖的事实,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还是有一丝怀念,他怀念着大海的气味与温度,怀念着海底寂寞而宁静的生活。
离开狗蛋村的时候,寒渊在村民特意为他铸造的大水缸里向村口的孩子们摇着尾巴道别,马车走得很慢,但是不久之后,孩子们流着泪的脸还是从寒渊的视线里消失了。
他在相对狭窄的水缸里翻转着幽亮的身体,静静地沈到水底蜷成一团进入了梦乡。
快进入镇子时,有人将一块黑布盖在了水缸上,寒渊在水缸里躺了很久,直到一双手揭开了那块黑布。
一大袋银子从一个人手里交到了另外一个人手里,寒渊趴在水缸的边沿上看着,知道自己或许已经被交易了,只是不知道买自己的人会是谁呢?
直到他被带上另一辆马车,来到一所大宅门前时,他才看到了自己的主人,一个笑容和蔼的老头。
「御史大人,宝贝拉回来了。」驾车的男人赶紧跳下来,指挥者马车上的另两人将水缸抬了下来。
「好,好,且让本官看看。」
身居御史高位的老头兴奋地走近了水缸,寒渊看到他,下意识地在缸里甩了甩尾巴。
「果然是鲛人,真是漂亮啊。」御史捻着胡须,不住点头。
被夸漂亮,不管是人也好,鲛人也罢,都是件心情愉悦的事情。
寒渊笑了笑,尾巴一扭哗啦啦地溅起一串水珠,他拢了拢自己冰蓝色的长发,幽深的眼里充满了骄傲。
果然,如狗蛋村的村长所说,他们会为自己找一户好人家。
寒渊发现这个老头虽然老了些,但是对自己还真不错,每天不仅叫人替自己梳头,替自己擦拭身体,甚至还送来许多美味可口的东西让自己品尝,对自己说话也总是好言好语,满面喜爱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呢?漂亮的鲛人小弟。」
老御史看着躺在锦缎上的寒渊,忍不住再一次为对方身体那炫丽的冰蓝色而赞叹。
寒渊本来是不想与他们说话的,但看在对方对自己还不错的份上,他吃下一颗葡萄,还是懒懒地开口了。
「我叫寒渊。」
「寒渊,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诶,我老了,要是早些遇到你那该多好。」
老御史伸出苍老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在寒渊冰冷滑腻的鱼尾上,就像面前有一件绝世珍宝。
「听说鲛人的歌声特别优美,你可以为老夫唱上一曲吗?」
寒渊想了想,为什么不可以呢?他现在吃住都在这个老头家里,总该也给人家一些回报。
他撑起身子,鱼摆微微地翘了翘,然后闭上眼开始轻声地吟唱了起来。
在寒渊美妙的歌声中,老御史几乎是听得呆了,他从未听过这般美妙动人的嗓音,也未听过这般动人心魄的曲调,虽然他听不懂寒渊在唱什么,但是那悠扬的曲调之中所富含的哀伤与凄美却是让他这个久经人世的老人也感动了。
「呜呜……你的歌真好听……」
老御史擦着眼泪,完全被打动了。
一曲吟罢,寒渊笑了笑,他想入族真是容易感动,这样的曲子几乎所有鲛人都会唱,而父亲教给自己的曲子比这些还要动听十倍。
在御史府里的日子是悠闲而愉快的,而寒渊也清楚地知道了鲛入族之间对入族的谬传。
并没有人要把它们烤成鱼片吃掉,也没有人会伤害他们,那些好奇的入族对他们都千依百顺,把他们当做珍宝一样对待。
和入族接触了多了之后,寒渊开始考虑起了自己的身世问题。
他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曾对他说过,自己入族的爹长得非常英俊,是一个极温柔善良的男人,而自己这双深渊般沉沉如墨的眼睛就是遗传自他。
但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寒渊在心中勾勒着自己心目中爹的形象,那必定是个眉目如画,气质温润,如自己这般喜欢微笑的男子,虽然现在算起来他大概也老了,不过风采必定不减当年。
只可惜父亲当年没留下太多关于爹的信息,不然自己就可以轻易找到他了。
寒渊在水池底怅然地翻个身,尾巴拍着水从水底浮上了水面,随着他的浮身而出,水波上顿时泛起圈圈涟漪,月色融入水中,波光粼粼,这一切簇拥着浮在水中央浑身泛着冰蓝色微光的寒渊,使得他看上去更为漂亮惊绝。
「爹,你在哪里呢……」
寒渊垂着头,冰蓝色的发轻轻地浮荡在池面上,与月色共相交融。
十九年前,他失去了自己的鲛入族父亲,十九年的孤独时光里,他一直期望着有一天能来到入族的大陆上,找到另一位父亲。
一曲清歌从御史府的后院里传了出来,附近的人们知道是那只美丽的鲛人在用歌声诉说着内心的孤寂。
在御史府住了数月之后,寒渊被人抬进了御史大人的卧房之中。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辰对方会忽然召唤他,但是当他看到年老的御史之后,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非常急切的欲望。
老御史一见到寒渊,便立即迎了上去,他枯槁的双手贪恋般抚摸着寒渊光滑的鱼身,喃喃说道,「真是美好啊,只可惜你半截是鱼的身子……寒渊,老夫对你好吗?」
寒渊眼神冷漠地看着那双在自己下半身游走的手,忍住不快点了点头,「大人你对我自然很好的。」
「呵呵……那就好,那你知道老夫为什么要买你回来吗?」
御史得寸进尺地抱住寒渊的腰,硬将对方搂进了怀里。
寒渊想了想,笑道,「难道您不是喜欢鲛人的歌声吗?」
御史苍老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摸到了寒渊的胸口,他轻轻揉捏着寒渊胸口粉色的乳首,贪婪地说道,「比起你的歌声,老夫更喜欢你的人。」
「大人,请你自重。」
被御史猥亵得面色绯红的寒渊,轻轻呻吟了一声,随即便推开了对方胡乱揉捏的手。
若不是自己现在还在御史府中,寒渊真想用尾巴抽死这个道貌岸然的死老头。
「嘿嘿,小渊,你别推阻了,北陆有yin兽,南陆有鲛人,你们不过都是供我们入族亵玩的而已,要是反抗的话,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快罢了。」
御史干脆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他捻着胡须,目光中透露着深深的贪婪与傲慢。
寒渊没想到这样一个老头子居然会对自己有这样的念头,他冷笑了一声,臀上用力一纵,半身跃起,鱼摆随即重重地拍在了御史的脑袋上。
「无耻的老东西!」
「啊!」
御史惨叫着摔在一边,半张脸都是被寒渊拍出的红印,他口角流血,被摔得难以爬起来。
旁边的奴仆见这尾漂亮温和的鲛人居然也有如此暴躁的一面,一边上前扶了御史,一边唤进了侍卫。
「把他给我绑到床上去!」
御史捂着老脸,厉声怒喝道。
粗壮凶暴的侍卫们立即冲上去,你按尾巴,我按身子,好不容易制服了不断挣扎的寒渊,用绳子将他捆在了床上。
「放开我!放开我!」
寒渊愤怒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半截鱼尾在绳索层层的捆绑中,几乎将自己漂亮的鱼鳞都刮伤了。
御史冷笑着斥退了下人,独自上前,他用指甲掐住寒渊的乳首,怒笑道,「一条鲛人而已,居然敢如此不知趣?小心老夫把你送进大牢,让里面最脏的囚犯轮着奸了你!」
「哼!你有本事就把我烤成鱼片,少说这些无耻下流之事!」
寒渊愤愤地啐了一口,墨色的瞳仁里充满了愤怒与屈辱。他现在终于算是见识了入族恶劣的一面。
「哈哈,无耻下流之事?老夫不仅要说,还要做呢!」
老御史一把撩开自己的衣物,爬到了寒渊身上,他消瘦苍老的身体光裸地骑在寒渊漂亮的鱼尾上,将那根萎顿的分身摩擦着片片鱼鳞。
「该死的!忘了你是只鱼了!」御史嘘喘着骂了一声,上前揪住了寒渊的长发。
他色眯咪地看着对方那富有光泽的唇瓣,忽然喜笑颜开,「无妨,你总还有一张嘴的……」
说完话,他颤巍巍地去捏寒渊的面颊,要逼对方张开口纳入自己丑陋猥琐的男根。
寒渊急怒不已,只能抿紧唇不让对方得逞,他无奈地扭动挣扎着被牢牢捆住的身体,内心里充满了悲凉。
为何自己要受这样的侮辱?
而自己的父亲,究竟在何方?若他知道自己受这样的委屈,必定会来救自己吧……
就在又色又老的御史就要得逞之际,门外传来了惊慌的呼喊声。
「大人,大人,大将军来了!」
「啊……」
正试图将自己的分身塞入寒渊口中的老御史一下就吓呆了,他多年来搜刮民脂民膏供自己奢华的生活,许多大臣也早已是对他不满,如今即墨国中最嫉恶如仇的大将军星夜前来,必然没什么好事。
不过若让对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只恐当场便会杀了他吧!
老御史赶紧推开了寒渊,哆嗦着穿上衣服,汗如雨下地急忙出去迎接这即墨国中比皇帝还难伺候的大将军。
片刻的功夫,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寒渊一个。
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这才慢慢安下心来,只是他现在被绑得像粽子一样,又如何能逃脱这个魔窟呢?
不甘受困的寒渊开始运用自己特有的鱼尾用力地扭动挣扎了起来,鲛入族最有力的部位就是这条庞大的鱼尾,鱼尾上的力气要比人类双腿的力气大上许多。
鲛入族的鱼尾不愧是他们最有力最灵活的部位,没一会儿,绑在上面的绳子便被磨得松脱了,不过寒渊的漂亮尾巴上也留下了一条条红色的伤痕。
不过他现在顾不得这些了,只好猛地将尾巴用力一甩,将自己整个都甩下了床来。
只是地上比不得水里,虽然他的鱼尾灵活有力,但是到了地上却很难发挥作用。
百般无奈之下,寒渊只得用力翻转扭动着硕大的鱼尾,在与地面的拍打之间,让自己的身体满满地滚向门口。
不管滚去哪里,先滚回水池里藏起来才是,寒渊如是想。
御史府里一阵喧闹,暂时还没人来管后院这只满地翻滚的鲛人。
然而就在寒渊就要滚回水池中的前一刻,一队人马冲进了后院,为首的一名统领似的人物挥手一摆,发出号令,「搜!今晚便要把这御史府抄干净!」
明亮的月光下,映射着冰蓝光芒的寒渊格外显眼,他拍打着鱼尾一点点将自己往水池里移去,冰蓝色的长发也在身后微微发抖。
「何方妖怪!」统领带了两个士兵过来,用长矛将寒渊压在了地上。
可恨,就差一步了!没能如愿藏进水中的寒渊,只好转过头,月光下,他的容颜凄惶之中亦有一份认命的镇静。
「我不是妖怪,我是鲛人。」
「啊,鲛人!传说中的鲛人!居然是活的!没想到这个老贼居然连这样的珍兽也有,快带他去见大将军!」
大将军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因为老御史的龌龊行径,寒渊对南陆入族,尤其是达官贵人们特别没有好感。
寒渊被两个士兵抬着来到一顶八抬大轿面前,统领上前隔着轿帘对里面的人低语了几句之后,只听轿中传出了一个冷酷而沙哑的声音。
「鲛人?……把他带回大将军府,从此次抄家的名单上除名。」
出了御史府,自己又要去将军府吗?看来入族的达官贵人还真是喜欢鲛人啊。
只可惜这对自己来说,似乎并非一件好事。
一大块黑布蒙了上来,寒渊被完全裹了进去,接着他就感到自己的脖子,胸口,腰间以及鱼摆处都被绳子紧紧地缠绕了起来。
是害怕自己逃跑吗?寒渊极不舒服地扭了扭尾巴,紧接着又被抬起,放到了一辆马车之上。
浓浓的夜色与吵嚷的喧闹之中,这辆装载了寒渊的马车先一步离开了御史府的抄家现场。
第二章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寒渊迷迷糊糊地被人抬下了马车,他想,一定是到了大将军府吧。
大将军还没有回府,所以寒渊被安置在了一间偏房里,因为他是珍兽的缘故,看护他的人也格外小心谨慎。
离开水太久了,寒渊觉得开始有些不舒服,他在床上摇了摇尾巴,向一旁的看护恳求道,「请将我放进水里吧,我觉得有些难受。」
两名看护面面相觑,因为担心害死这只珍贵鲛人,立即答应了他的要求,把他放进了平时沐浴的水桶里。
虽然水桶窄小,但是好歹里面有自己最喜欢的水,寒渊在水桶里扭不开身,不过却心情愉悦了许多。
正当他在水桶中想小憩一会儿的时候,看护们忽然都站了起来。
「见过老爷!」
老爷?是指大将军吗?寒渊好奇地转过头,看到一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大将军的身材很是魁梧高大,但是腿似乎有些问题,左腿只能慢慢地挪动,不过即使如此,他却并不要人搀扶,也不借用拐杖,而那头花白的发丝更是梳得一丝不苟,束发的高冠让他显得威严而尊贵。
这就是大将军吗?寒渊看到他的第一眼,心中只觉得可怕。
这个男人的五官深刻,并不能算难看,但是因为戾气太甚之故,竟成了一副冷酷而狠毒的面相,与此同时,大将军右颊上贯穿了眉骨到下颌的几道恐怖的伤痕更添加了他的狠戾之气。
「这就是那只鲛人吗?」
大将军的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让人只感到冷酷。
「回禀老爷,是的。」
大将军慢慢走到木桶边,他看了看在自己面前神色局促的寒渊,忽然伸出了手,一把掐住寒渊的脖子,将他半拖出了水面。
好可怕的力量,寒渊无力地拍打着扼住自己的铁腕,鱼尾猛地一摆已是打翻了木桶。
冰蓝色的鱼尾彻底地呈现了出来,引得大将军微微眯了眯眼,他忽然冷冷一笑,放开了寒渊,任由对方捂住脖子在地上喘息。
「把他洗干净,送到我的卧房来。」
大将军甩了甩宽大的袖子,脚步艰难地回过了身,那双阴郁而冷酷的眼里闪现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听到卧房这个词,以及想到大将军那张阴郁冷酷的面容,寒渊觉得紧张。
他想,这个家伙或许比御史更为变态也说不定。
大将军府中宽大而朴素的卧房和御史府中每一间都极为奢侈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浑身滴水的寒渊被人抬到了大将军的面前,然后悄然告退。
一袭黑衣的大将军此刻正坐在铺着厚厚毛料的床榻上,他抚着自己的膝盖,身子略微有些向前倾,鹰隼般的目光冷冷地扫视在寒渊的身上。
寒渊不安地轻拍着尾巴,不知道面前这个至少从外貌上看来无比冷酷阴沉的男人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鲛人们现在都住在什么地方?」沉默了片刻之后,大将军先开了口。
听大将军的口气似乎对鲛人们很熟悉似的,寒渊心中生出些许疑惑,答道,「自然是住在远离入族的深海里。」
「那你为什么上岸会被带到我国?」
「没什么,我在水底呆腻了,想上岸看看。不小心……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寒渊不愿对这个浑身散发着令人恐惧气息的男人吐露关于自己的太多,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随便胡诌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寒渊太过随便的态度让大将军感到不悦,他看到对方缓缓站了起来,昏暗的油灯下,大将军右边面颊上那几道伤疤显得更为恐怖。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发过一个誓?」
你发过什么誓我怎么会知道?寒渊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
大将军躬下高大魁梧的身躯,冷眼看着寒渊冰蓝色的发丝,伸出一只手轻轻掐住了他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