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他发现先前对肖正楠的烦恼心情,也随之变淡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小题大作。不管那件事是怎样的,也不管莫莉这个女人曾经对肖正楠意味着什么。那看起来似乎都是过去时了。他还有必要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吗?他总不会天真的认为肖正楠是个石头人,除了他,对其它人都毫无感觉。
他对自己发了那么大的火气感到后悔了。尤其是对唐冠,他怎么可以在怒火中说他是疯子,那么他和其它人对他的态度有什么不同?
唐冠总是显得对什么都无所谓,但他并不相信他真的能无所谓。一个并不被生活眷顾的孩子,无所谓,不过是他唯一能选择的方式而已。
贝歆淼对同一件事的感觉,仅在一顿饱饭之间,便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由愤恨到自责。没来由的变化。
怎么复活之后,他不再像他自己?沉寂冷静的性情竟离他远去。他开始情绪化。
第38章:流氓
贝歆淼返回肖正楠的房子时。那里已空无一人。
他站在门外思量片刻。想到自己连肖正楠房门的钥匙都没有。心情便又低沉下去……
他想起了他的地下室。
他选择步行回去,沿途观察着那些和他已没有区别的人。他们都在忙碌地赶着路,迫不急待地奔向目的地,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悠闲。他停在一个街口,小心地等着所有车都经过后,才迈动脚步。雾气散去的中午,太阳直射在A城,活着的幸福感变得明显了。
到达居住的小区,发现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了,那些记忆中破旧的楼房,竟然是刷成了不同颜色的特色建筑。打开地下室门的一瞬间,他不由的倒退了一步,迎面而来的湿气与阴冷的感觉,让他根本不想进去。
做为一具僵尸时,他曾在这不见阳光的小屋度过漫长而孤独的日夜,现在想起,就好像在回忆一部恐怖剧。
不过他也意识到之前身为僵尸的好处——他不会难过,更加没有复杂的感觉,死去的身体消灭了他的情绪。他没有锥心的痛苦,当然也不会知道何为欢喜。
忽然意识到,他该为重生而感激、而欢乐才对。
他拉开仅有的一扇窗子。让一点风和阳光能够进来,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在房子里留下一张纸条给房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不能再住在这里。他认为他第一件要学会的事,就是善待自己。
在曾经的、失败的、上一段的生命里,他并不知道善待的意义。现在想来,也许他把除自己之外的事,都看的太重要了。像缩在壳子里的懦夫,只管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为生活曾给他的伤痛,耿耿于怀,不能自拔。
而他从不曾认真看看镜子里的少年,那不该被亵渎的美好年华。
或者他确实不够幸运。或者他的生活不曾被眷顾。但那些遗憾悲痛,不该永远淹没他。也许他该把那些只看成让他迷失的身外物,如同围绕在他身边的阴云。
抛去这些,他还是完整的自己,从未曾破碎过。
他背着装了所有家当的背包,坐了一个小时的公车,找到了小妹家。
小妹像只蝴蝶似的欢快地迎下楼来。在他看来,她还是那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不由的感叹,同样经历过艰难的生活,小妹身上如今却只有乐天与快乐。或许这样的态度才是最正确的吧。
“二哥,你看起来好多了。”小妹说,就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了似的。“上次见你,你像死人。这次的气色,只像癌症晚期了。”
贝歆淼被她逗笑。“我要在你这儿洗个澡,换身衣服。还要……把我的包寄放在你这儿。”
“你可以住在我这儿。”小妹什么也没多问,带着他上楼。
“我,有住处。”
“你没住处。”妹妹斩钉截铁地说。“你撒谎就气短。我看得出来。”
“好吧,是我不想住你这儿。”
“那有人肯收留你吗?”
贝歆淼的心情又有些低沉,“我在你眼里是废物么?”虽然明知小妹就是牙尖嘴厉、爱开玩笑。但如果玩笑正中事实,就不会让人开心了。
他避免去想肖正楠,他的心中飘飘荡荡,完全没有归属感。如果他要认认真真地考虑生活,他们两个就没有什么可行性了。
手机从昨天就已没电,洗澡之前,他先将手机放在客厅充电。洗完澡之后查看,却发现没有一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不论肖正楠还是唐冠都没有打来过。
他回忆自己恼火地离开肖正楠的房子时,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可被原谅的气话。他有些不安,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该主动道歉。
那时池央曾在楼梯上追上他。只留给他一句话。“别忘了你是怎么有了今天。”
他还不至于这么快就遗忘,只是活过来之后,一切的感觉都变了。他开始感觉到生命各个方面的问题,刺激着他,也扰乱着他。
他不能再像僵尸时那样,心如死灰,目标单一了。他现在更像是毫无目标。
他首先拔了唐冠的电话。
“消气了吗?”唐冠先于他在电话里开口。“你发起火来还真恐怖的。我第一次见,以后可不敢惹你了……”他一股脑地说。“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再不那么做了……”竟是唐冠先向他道歉。
贝歆淼感到心疼,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来竟然这么心疼这个男孩。“为什么要低三下四向我道歉?”
“啊……还没消气吗?”唐冠嘟囔。
……
然后他拔肖正楠的电话。并在这之前思讨了好几分钟。
“我在开会。”肖正楠在电话那头不冷不热地说。“你终于开机了?在哪儿呢?”
贝歆淼准备的道歉话竟就咽回了肚子里,一点也不想说了。
“你竟然……和那个女人一起玩我?”他用难受无比的语气说,同时感到自己其实仍然不能释怀。“在十七岁不到的时候?”
肖正楠竟立即就挂断了他的电话。
贝歆淼拿着手机发呆,设想着原因,是因为开会?不过一分钟,铃声又响了起来。
肖正楠的声音传来。“你也说了,那时我们连十七岁都不到……”
“你的意思是说我该原谅么?当成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就算了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你会这么做?即使是不到十七岁时,你也不该连是非也不分!?现在你告诉我,我有没有看错,真的是那样吗?”
肖正楠沉默,没有争辩,这就显得事情确实是贝歆淼所想的那样了。贝歆淼气愤填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他吼起来。“你是想让我知道你是个混蛋么!”
“我曾经也这么认为自己呢。”肖正楠竟然这样说。“那可以算得上是我做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回想起来,我的学生时代一直都被人称为名副其实的好学生,我是怎么……竟想要做出那样的事……可是那天晚上,我真的很兴奋。我控制不了那种兴奋。当茉莉提议让我,我就……”
“不要说了!”贝歆淼能预感到之后的内容。
“真的不要再听下去了?你不想知道你的第一次是怎样的吗?”肖正楠竟然很有兴致讲,曾经有过的愧疚语气也荡然无存,就像那些愧疚感不过是假装。
贝歆淼很想把他撕烂,只可惜他现在只能对着电话撕自己的头发。肖正楠喃喃地说:“不过,这也是我的第一次……你不是曾问过我的第一次么?对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混蛋!你和那个女人一起……你是真正的变态!”
“如果你想知道经过,今晚我会详细讲给你听。晚上见。”肖正楠竟又先挂了电话。
贝歆淼气到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他何以如此生气?不是想过要谅解了吗?
可是又怎么能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呢?这就像在一杯甜美的牛奶里揉进砂子。他宁愿永远不知道。
想起和肖正楠的那些甜蜜时刻,复杂的感觉就愈加强烈,仿佛是烦燥一样,这些令人燥动不安的情绪,最后一起向他的身下涌去。让他开始膨胀。他慢慢觉得他要去释放掉才行。
正想返回浴室,小妹却抱着几件衣服走了过来。他不得不按捺住,换上小妹送的新衣服。
“这就精神多了。”小妹一边为他整理衣领一边赞美。“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运气不好呢?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
晚上,肖正楠回到家时,曾在门前四处打量,没有看到什么人影,他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他几乎是胸有成竹地认定,贝歆淼一定会来。
将近午夜的时候,他的门铃才被人按响。
打开门时,他急忙闪身,不过并没有他预想的事发生——没有人发疯似地冲进来袭击他。
门外的贝歆淼一脸惊讶地看着肖正楠滑稽的举动。
蔑视地样子说:“做了亏心事的人,最怕半夜有人敲门吧。”
肖正楠显得很愉快,热情又小心地把他迎进来。
贝歆淼一脸平静地说:“别以为我真的介意那些陈年旧事。我可以把你看的重如泰山,也可以轻如猴毛。我之所有会来,是打算把你做的恶劣事听完而已。如果这里面没有我的部分,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
“当然,当然。”肖正楠将手放到贝歆淼的腰上。“我们去卧室谈……”
“就在这里说。”
“可是电脑和U盘都在卧室里……总要图文并茂地讲解才生动吧。对你失去童贞的精彩过程,你总不会只想马马虎虎地简单了解一下就算了吧……”
贝歆淼恼怒地注视着他,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略作思考大方地向先前那间粉红色的卧室走去。
电脑开机的时候,贝歆淼咬牙平静地问:“当你决定要做出那样的事时……你不觉得内疚和恶心吗?”
“不觉得。哦,我是说,事情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她想大胆地要那样做时……我反而清醒了。我知道这种事不能让它真的发生。我不能让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在我面前发生那样的事。我阻止了她,并让她离开,严肃地告诉她恶作剧到此为止。”
贝歆淼愣了一下。瞬间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是说什么也没发生?”停顿了片刻,又恼火起来,“你一直在和我开玩笑么!觉得这种玩笑很好笑?”
肖正楠打开电脑U盘里最后一个文件夹,让他看最后一张相片,正是茉莉失望地离开帐篷的照片。
然后肖正楠对着天花板玩起沉默。
贝歆淼如释重负后,却开始意识到故事也许并没有结束,他转过头来望着肖正楠。“然后呢……”
“她走了……可是我却更加难以平静。”肖正楠说。“我太兴奋了……而你就那样躺在我身边,我企图用给你穿上衣服的方法来打消不该有的想法,可是我……”
“你是说莫莉走了之后,你……”贝歆淼问,语气变得不太自然。他将电脑屏幕转向自己,看茉莉离开前的几张照片。冷静下来细看,画面里不堪入目地出现的那只手,应该是肖正楠的。
莫莉特点鲜明的小手出现的那张照片,是在摸他的脸颊。之后她就没有再出现过。然后就是她的离开。
彻底看过了这些照片,贝歆淼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之前真的是表现的过于激动了。他被脱光,而且还是当着一个女生的面,这种事虽然让人气愤难当,但总之没有发生更恶劣的事,只当是小孩子们的过错吧。他将电脑推到一边,郁郁不乐地卧在床上。喃喃地说。“不明白你为什么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还没讲完。”肖正楠说。
贝歆淼的心跳开始加快,几乎是痛苦呻吟着说。“你他妈到底又做了什么事?别编什么英勇史了。没人会相信!”
“我打炮了……这是我第一次对着真实的你……我想反正你醉的人事不醒,根本不会知道。我忍不住,太兴奋了,我必须得弄出来。我总不能跑到帐篷外面去弄。而且你才是让我兴奋的原因。我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做了。”
贝歆淼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做出根本不相信的表情。可是奇怪的是,先前恼怒的心情竟渐渐转淡了,即使是肖正楠所说的是真的,他也不觉值得激动。也许是因为现在他们已达到了更过份的关系,便觉得以前即使发生过什么也不必大惊小怪了。
“那种感觉,兴奋与刺激,让人难忘,难以言表。我根本睡不着。忍不住又来了第二次。”
惊讶的贝歆淼再次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他能想像一个青春期的男孩,面对这种情况时的可笑画面。“不如直接说吧。你一共打了几炮。”
肖正楠转过头来望着他,“你不生气了吗?真是奇怪,我说起更恶劣的事,你却不生气了?”然后一脸骄傲的表情。“很多次。我就知道我满厉害的。”
“吹牛吧,我不信你当时有这个胆量。”
“我像是没胆量的人?其实上,我只有两炮在你身上,后面都不是了。”
贝歆淼讥讽他。“不会是发现直接射到手纸上更方便?算了,别再编下去了。这并不能让你的形象更高大。”
肖正楠贴到他耳边说;“那时我已知道男人的那里可以用……”
贝歆淼缓缓地瞪大了眼睛。他有些神经错乱了。
“开始的时候我很紧张……但你毫无知觉,不会抵抗。我进行的还算顺利。不过,因为太过兴奋,到后来又得意忘形,弄得太激烈,发现你出血了,才慌了。”
“够了吧。吹牛也要适可而止。”
“我做了。”肖正楠笑着俯下身吻他,猛然把他按在床上。“回想这些,最让我兴奋。你仔细回忆就会发现蛛丝马迹了,你酒醒后曾说你不舒服,是我主动把你送回家,你在家休息了两天才来上课。我曾经去看过你,问你哪里不舒服。你却不肯说。我编假话骗你,说你喝醉后摔下山去了,应该跌伤了哪里。你却极力否认。我暗自窃喜,你死要面子,正好帮了我忙。不然你若肯怀疑,就会第一个想到是我……”
贝歆淼忽然回想了起来。那段记忆并不模糊,因为他确实很痛,但压根没往别的方面想过。当然是因为毫无经验的原因了。而且那样的问题着实不好意思跟任何人开口。曾真的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酒摔伤。如此想来,肖正楠说的很可能都是真的。
“你?”贝歆淼再次气到说不出话。
“你一直说你遗憾我们高中就开始该多好。我那时就想是时候告诉你了。”肖正楠笑道。“现在知道其实那时就发生过,你不是该万分高兴的么?虽然是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只有这点是遗憾的。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接受这件事……从那天之后,我没有忘记过你,每一个晚上都回忆着你。我甚至想再一次强奸你,哈哈,我从来也没想过我们会有今天,如果知道你能接受,我该早一点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