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哥……”朱迎秋上前拥住二人,放声大哭。
凤弱水盯着纠缠在一起的母子,继而转首向还在呆愣状态的凤洛水望去,心中自是一片复杂。他和西迪的暧昧,她早有耳闻
,本来她和朱夫人也打算听之任之,让他寻了自己的幸福去。没想到,老天爷兜兜转转,竟又将他们兜在了一起,那西迪竟
就是她的猪哥哥,怎能不说是造化弄人呢。
最后还是富管家跟花姑好劝歹劝,硬是让朱夫人止了泪,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进了厅堂。
朱夫人冷静下来,这才向洛水问起了来龙去脉。
“这事说来也巧,当日凤晓上凤仙寺给凤宵稍点日用品,回来竟说似看到了秋儿,不日我便上山了,果真见到了秋儿他们。
只因秋儿当时是戴罪之身,所以我便叫她暂留凤仙寺,当时二老病情有所反复,我也不便冒然提起此事,遂私自瞒了下来。
”凤洛水娓娓道来。
“秋儿,你们怎么会上那凤仙寺呢?”朱夫人关心道。
“这要多谢凤仙寺的主持志远大师。当日巴纳罗叛乱,军中权力更替,一些皇子的旧部纷纷被关押撤换,因察觉事态严重,
遂我与军中的穆兰大人用迷昏了看守的侍卫,救了那些将军出来,一路上我们躲避追捕,走散了。后来几经生死才出了漠北
国境,因挂念双亲,遂和左轮将军一家商量着来了京城,岂料路上孩子病了,又身无分文,幸而凤仙寺的主持路过妙手回春
救了穆尔,所以我们便也在凤仙寺暂住了下来,不日洛水便寻了来。”朱迎秋回忆道,虽然言辞简约,但路途的艰险怕只有
他们自己知道。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朱夫人感恩道。
“后来,我便想寻着机会让皇上免了秋儿的罪,幸而昨日我带西迪进宫面圣,有机会让皇上得知火凤公主和沙耶的联姻之谋
,这才让她将功补过,成了自由之身,这才敢带着他们一大家子来见二老。”凤洛水接话道。
“多亏了你,洛水。”朱夫人感激地握住凤洛水清瘦的双手。
“娘,这是我应该做的。”凤洛水垂眸淡然道。
“呵……好了,如今这大官也回来了,我们一大家子总算是齐了。”朱夫人欣慰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合不合适,但是……我想我应该要告诉你们……我……我成家了。”西迪一语惊得朱夫人一愣。对
了,她又多了几个孙儿,那肯定是大官又成家了,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凤弱水白了一张脸,沉默不语,继而自嘲地一笑。猪哥哥又添了孩子,这孩子总不该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点
她早该想到的。
“哦,那你现在的爱人呢?什么时候也把她接进府吧,这样我们就可以真正地一家团聚了。”朱夫人殷切地问道,说起一家
团聚,那是她期盼多年的啊。
“这……”朱夫人提起这个却是让西迪颇为为难,先不论耶律姚彬能否接受他的新身份,单是如今皇帝对他们几人的戒备也
是需要顾虑的,如果因为他们让朱家惹了麻烦那就糟了。
“娘……哥这几年失了记忆,在漠北也不容易,如今他身份尴尬,容我稍后再慢慢跟你细说吧。”朱迎秋上前解难道。
“好,也好。”反正儿女都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日子。这么一想,朱夫人倒也心安了不少。
晚饭过后,朱夫人拉着一双儿女谈心,诉说思念之情。
“娘,你别难过了,哥哥这不是安然无恙嘛,你该惜福了。”在朱夫人听了儿子多年的遭遇后,心酸地留下了眼泪。她的大
官,是他们朱家的小皇帝,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何曾要过饭,而且竟还嫁了个男子,虽说那人是个皇族的身份,但是,但是
……总归是委屈了她的宝贝,谁不知道,无权无势在那天子皇家必是不好过的,还不知道这些年我儿受了多少欺辱呢。
“是,我知足了,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惜福,惜福。”朱夫人擦着眼泪哽咽道。
“天色也不早了,我怕姚彬担心。娘,我明天再过来看您。”西迪看了看天色,犹豫道。
“这是你的家,你要去哪?”闻言,朱夫人惊慌地抓着儿子的手,唯恐儿子又不见了。
“姚彬和您的另两个孙儿都还在客栈,我没跟他们说一声就……”西迪耐心解释道。
“没事,待会儿我就让富管家差人去把他们接过来,你只要在家里等着就好。”朱夫人坚持的道。
“可是……”西迪似还要劝说。
“哥,今晚你就留下吧。娘舍不得你离开。”朱迎秋帮着朱夫人挽留道。
“……好吧。”知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遂也不愿做多余的挣扎。
“孩子,虽然这几年你在外另成了个家,但是你别忘了,家里还有两个全心全意支撑着这个家一心盼着你归来的人。”朱夫
人提醒道。
“娘,你指的是……”西迪隐约知道,可是对这结果似又一下子难以接受。
“孩子,如果说你这辈子做的让娘亲最欣赏的事那便是娶了这一对凤家兄妹,没有他们,这朱家怕是早就剩下那空壳子了。
尤其洛水,那孩子……”朱夫人念及当年对风落水的伤害以及这么多年来他对朱家的不离不弃,叮嘱道,“总之是我们朱家
欠了他的,孩子,你今后定要好好待他。”
“娘,我知道。”西迪自是明白凤洛水对朱家的付出,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当年伤害他至深的纨绔子弟竟是他自己,真是讽
刺。
夜色已沉,更深露重。花姑带着朱大少来了清风阁,那阁中似还透着隐隐的烛光。
“大官,也不早了,今晚你就在少夫人这歇下吧。”花姑别有深意地笑语道。
“这……我……”还不待西迪讲话说完,花姑便提着灯笼回了。
“……”看着房中若隐若现的身影,西迪游移不定。他该不该进呀?
身后传来‘咿呀’的开门声,凤洛水禁不住浑身一凛,那心中似期待似不安的情绪让他矛盾不已。
“我……我……娘亲要我来你这……”西迪紧张地结巴着说道,见凤洛水坐在床边无反应,想来定是不喜自己进他的房,遂
欲转身离去,“你要是不方便,我这就走。”
“这也是你的房间。”凤洛水出声道。
“……”背着身的西迪闻言竟是松了口气,原本他还以为姚彬对他会心生芥蒂,那既然他说出这句话,他是不是可以把它当
成是一种挽留呢?
西迪缓缓地来到床前坐于一侧,两人安静以对。
“洛水……我真没想到老天爷会给我们这样的安排。”良久,西迪望着眼前温柔如水的凤眸,痴痴地说道。
“我也没想到。”凤洛水低首羞涩道。
“洛水,这些年……谢谢你。”虽然他现在没有恢复记忆,但是既然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么对于眼前之人他除了恋慕那
更是多了份感激。
“我早已是朱家的人,怎么如今你却对我见外了?”凤洛水状似难过道。
“不是,我……我只是心疼你,心疼你的隐忍,心疼你的付出,心疼你这么多年来甘之如饴的寂寞。”西迪握住凤洛水身前
的瘦弱的双手。
“……”凤洛水轻摇了下首,苦笑道,“不会了,这么多年了,那早已经成了我的本能,虽然有时候会难过得也不能寐,但
那也只是有时候。”
“洛水……”西迪心疼地拥住凤洛水,“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别一个人独自承受,好吗?”
“呜……”靠着让人安心的肩膀,那酸涩的眼睛竟怎么也管不住了,哭诉着自己多年来的心结,“对不起,西迪,我把我们
的女儿弄丢了……”
“不哭,我们的女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西迪安慰道。
“嗯……”凤洛水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洛水,我……我爱你……”西迪捧着凤洛水尽在咫尺的脸,一个个轻如鸿毛的吻在那满是泪痕的面容上游移,似要抹平眼
前之人不尽的伤怀。
“西迪……”凤洛水浑身轻颤,僵硬地任西迪在他的身上点燃一处处的火苗。“不……不要……”害怕的情绪让他禁不住出
声阻止那越来越放肆的手。
“洛水,把自己交给我,好吗?”望着眼前娇媚迷人的凤洛水,西迪耐心地询问道。
“……”看着眼前真挚的爱人,凤洛水似是抱了莫大的决心,闭上眼似是默许了。
抚媚的夜似也染上了一层让人痴缠的颜色,浓浓的化不开。秋风拂过,本也清凉,只是那满室的呻吟让人觉得灼热难当罢了
……
第九十九章:致命打击
耶律姚彬苦等了一夜,直到哑婆和瘸腿儿子准备打烊还是没有见到西迪的身影,强烈的不安让耶律姚彬如坐针毡。
“主子,您还是先上楼吧,我在这等门。”蒙古儿顾念主子尚且虚弱的身子,担忧道。
“你说,他们是不是出了事?”耶律姚彬皱眉问道。
“不会的,好歹这也是凤民的天子脚下,量那女人也不敢胡来。”蒙古儿以为殿下是担忧火凤那个女人追杀来了。
“只怕皇帝有意让朱家扣了人。”耶律姚彬阴沉道。
“你是说,西迪他们被当成了人质吗,为什么?”凭他们目前的处境,难道凤民皇帝还怕他们跑了吗?
“看来,明天我们都要上朱府做客了。”耶律姚彬起身上楼。
“主子,那小主子们也要去吗?”蒙古儿顾念两个小主。
“能不去吗?”耶律姚彬侧脸背着身问道。“早点休息吧。”
“哦。”蒙古儿应道。今日他心绪不宁,难道就为这事吗?
翌日清晨,朱府的门童跟往常般早起打扫前门。
“小兄弟,我们来找西迪的,劳烦通传一下你们国师大人。”蒙古儿难道好脾气地问候道。
“好……呀……”门童抬眼本想应下,岂料一见那人身旁的黑衫之人竟是让他愣了眼。
“小兄弟……”蒙古儿看主子的脸色有阴雨的迹象,急忙拉了那个不识相的眼拙之人。
“诶……”门童醒过神来,冷汗直冒。这大白天的,他难道活见鬼吗,少夫人明明还在房中和大官恩爱缠绵呢,可这眼前之
人……“哦,你……你们请随我来……”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一惊过后倒也镇定了些,领着耶律姚彬他们四人一路朝会客的
厅堂走去。
“……”说来,这朱家也真是奇怪,这一路上碰到的仆役倒也恭敬,各个总会给他们鞠躬,只是那一双双探究疑惑的眼神却
似要在耶律姚彬身上烧出个窟窿一般。
“你们先稍等,小的去请少夫人过来。”门童忍不住又猛瞧了耶律姚彬一会儿,见耶律姚彬浮现不悦之色,这才收敛了眼神
,恭敬地退了下去。
待试着端上茶水并且也是一脸困惑地退下,蒙古儿总算是受不了了。
“主子,这朱府上下真是太怪了。”蒙古儿也是一路上受着注目礼走过来的,对这朱府竟感觉打从心里开始发毛了,真奇怪
西迪那小子怎么还待得下去?
“真的呢,父王,这一路上我寒毛都快掉光了。”炎儿夸张地抖了下身子,似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晃起了双腿。
“小心隔墙有耳。”耶律姚彬提醒道。
“大爹爹……”一个娇俏的小女孩兴高采烈地奔进了厅堂拉着耶律姚彬的衣摆,甜甜地叫唤道。
“……”看着眼前陌生的小女孩近乎亲昵的叫唤,耶律姚彬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宇,他可不记得自己除了宝儿还有个女儿。“
我不是你大爹爹。”
“呜,大爹爹,我是欢儿啊,你最疼的欢儿啊……”看着以往疼她入骨的大爹爹一脸冷漠地看着她,欢儿委屈地撒娇道,手
中的衣摆拽得更紧了。
“放手。”耶律姚彬烦躁地抽回了自己的衣摆,岂料没控制住好力度,欢儿竟被连带着跌坐在了地上。
“呜……”呆愣了下,想不明白又委屈至极的欢儿继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大爹爹不要欢儿了,讨厌那个人,我不要认那
个人当爹,讨厌,大爹爹都不要欢儿了,讨厌……”
“……喂,爱哭鬼,你干嘛叫我父王大爹爹啊?”炎儿好奇地蹲在小女孩身前搓了搓小丫头白皙的脸蛋问道。
“呜,大爹爹,有人欺负欢儿,呜……娘……”欢儿似有洪水泛滥的趋势。
“炎儿,你别逗她了。”诺儿阻止了弟弟的调皮,温柔地哄道,“小妹妹,不要哭了好不好?”
“呜……”见有人哄,欢儿哭地更加凄惨了。
“哥,对付这种小丫头片子,你那招没用。”炎儿直白道。
“欢儿,欢儿……我的宝贝孙女,你怎么了,来,奶奶抱抱,别哭了,你这是怎么了?”朱夫人本是早起念佛,岂料前厅传
来孙女的哭声,这不佛也不念了,让花姑搀扶着急忙赶了来。
“奶奶,大爹爹不要我了,大爹爹不要欢儿了……”欢儿溺在朱夫人的怀里,有一声没一声地抽泣道。
“不哭,不哭,欢儿不是还有奶奶吗?”朱夫人心疼地擦了擦欢儿的小花脸,抬首劝道,“洛水,你也不要对孩子太严厉了
,毕竟孩子还小啊……”
朱夫人这话一处,耶律姚彬这边倒是傻了眼了。这妇人叫他,洛水?
“娘,你在叫我吗?”来人只裹了身单衣批了件青衫,神色匆匆地赶来。他刚刚听门童来报有客,刚想洗簌下见客,岂料前
厅的侍从又来报欢儿在前厅嚎啕大哭,不知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这不,他也管不得仪容,急匆匆地赶来了。
“洛水?!那他……”突然眼前出现两个长相相似的洛水,朱夫人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这边指一下又往那边指去,眼见着
就要晕过去了。
“娘……”凤洛水急忙上前搀扶道。
“洛水,你是洛水吧?”朱夫人不确定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