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一块滑溜溜的海参。
“我老了,吃这个正好。”吸溜一下就滑进肚,美味!再来一块!
有了王爷的吩咐和葛冬“秘密”透露的状况,大家吃了个尽兴却都压着不再豪饮。很快一顿饭吃毕,众人也就散了。
十五跟总管老伯打了招呼,说初八是新来的,暂时与他同住。总管二话没有,立刻吩咐小厮去取铺盖和王府侍卫配给的一应
衣衫杂物。
有小厮们张罗着,十五和初八就坐在小院竹林旁的桌子边喝茶醒酒。不片刻,东边那间屋子的房门被猛的推开,沈聿枫仰着
脸踱出来:“吵得很!”
十五在云城时虽然与沈聿枫接触颇多,但他那时重伤,一直昏昏沉沉的,两人也没聊什么。现下看他气色红润,又是一副翩
翩酸公子的样子……十五微微一笑:“沈少侠左手的剑法练得如何了?”
“他这锅笨蛋每日里就是抱着右手叹气,哪里有时间去练剑哟~~”贺云天吊儿郎当的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站在一旁挖耳朵
:“刚才又磨我再把他带回云城去……”
“师兄!”沈聿枫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你怎可把这事说出来?”
初八冷漠的盯着他们俩:“有我在,你休想跑掉。”
沈聿枫仰头振臂向天吼:“一个刺客盯着我不够,这次竟然有两个!苍天啊~~你怎能如此不公?”
可惜举了半天没人搭理他,灰溜溜的放下双臂扭头一看,师兄,十五和新来的竟然凑在一起分吃小厮送来的干果蜜饯,边吃
边聊好不开心……
沈聿枫,默默的凑了过去,闷头吃了起来。
“伍伯?”荣敏接过小厮递来的热手巾擦了脸。
“是。席上十五与新来的对伍伯很好,给他夹菜,替他盛饭。十五跟奴才说是‘尊老爱幼’,奴才以为这里头八成有点不对
劲,这才来回了王爷。”
荣敏扔开手巾:“走,瞧瞧去。”
洗尘宴散时已经很晚,此时有些人睡了,没睡的也多在洗漱。
荣敏进了小院先听到东边屋里贺云天和沈聿枫叽叽咕咕的说话声,这才来推开西屋的房门,却见十五已经脱了外衫只穿着中
衣在洗脸。
看了一眼已经躺下又站起身行礼的初八,庆南王心头浮起一团黑云。
“你出来,本王有话问你。”
十五擦干净了手脸胡乱套上外衫跟了出去。
“王爷请说。”
小院儿中没点灯笼,朦朦胧胧的只有月光。
荣敏让跟着的人都退出去,压低声音问起伍伯的事。
十五觉得既然璇玑营已经散了,李大人也把不少事都交代给庆南王,这也算是自己人了吧?而且,突然间王爷问到伍伯,必
然是今日吃饭时他和初八的行为让葛冬看见了说与王爷听。所以,扛着不说,到显得故作神秘,搞不好这庆南王一生气又让
人把五叔捉起来吊着抽打,何必呢?
“王爷,花匠伍伯也是璇玑营的人。”
荣敏冷笑:“我就知道得是这么回事儿!李赞这个属耗子的,到处挖洞!”
“王爷,李大人不属耗子。”
“去去去,少跟我逗贫。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会打岔了!”
“王爷,属下一直都很会打岔,但是轻易不跟别人打岔,只喜欢跟相好的人打岔。”
荣敏一颗心顿时柔软了,“嗯,那以后你随意吧。”
“其实这句属下也是在跟您打岔。”
“……知道了!”
荣敏突然上前一步:“我不喜欢你跟别人同床睡,不如……你搬到我那边去吧。”
十五眨了眨眼。怎么个情况?怎会突然涨行市了?亲一下不够还要陪睡么?如果陪睡岂不是夜里他想亲几下就几下,那就亏
大发了。
当机立断,双手一探抱着王爷的头拉过来“吧唧”一口,“王爷该歇息了。”
可惜这次荣敏早有准备。上次在船上就被他用这招儿骗了,这次还想再来?哼哼哼,当本王很好敷衍的么?
东屋的窗纱上有四个小窟窿,贺云天和沈聿枫齐刷刷的趴在窗边。
四只眼,眨也不眨的盯着看庆南王怎么把舌头伸进十五的嘴里,怎么又吮又咬又舔。
大家都是练家子,这眼神儿本来就好,现在又有如此活色生香的禁忌之爱可以观摩,自然不能错过。
十五挣扎了一下,“哟嗯……”
荣敏喘着粗气额头顶着他的,“什么?”
“有人。”
荣敏眯起眼:“谁爱看谁看!”又贴过来乱亲了一通才作罢。呼出一口气,一派神清气爽:“我很喜欢这种,记住了。以后
不许敷衍。”
“王爷,属下有一个问题。”
“嗯,你说。”
“为什么您喜欢亲来亲去?”
“因为我喜欢你。”
“为什么您对林公子也亲来亲去?”
“不许打岔。”
十五摇头:“这真不是打岔,是好奇。其实,王爷您才是在打岔。”
“嗯……跟他是做戏给别人看的。”压低声音把从他十六岁起遇见的那些怀有目的的各种提亲都说了一遍,冷笑:“想算计
我也没那么容易!”
十五想了想说:“那您完全可以找一户不算计您的人家的姑娘啊。”
庆南王洒然一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进门多麻烦?而且我发现,我喜欢男人。”又凑到傻愣愣的刺客甲耳边说:“刚刚
发现的。”
十五回房,先看了一眼窗纱,果然发现两个圆溜溜的小窟窿。
但初八什么也没说。第二天到是很积极的开始筹划如何寻找璇玑营四散在各处的人。十五将五叔也叫来商议,老头儿听了片
刻问道:“都找来王府如何安置?”
于是初八便将王爷说的话讲了一遍,五叔惊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厥过去,“亲……亲就肯收留璇玑营的人?”
他十几年前来到庆南王府,几乎是看着荣敏长大的。这小王爷虽然脾性古怪了些,到一向是说话算话不打诳语。
五叔想了想笑道:“王爷说到做到我信。什么亲亲摸摸的,不过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儿戏。想来是他垂涎咱们璇玑营的才干
,哪个王府如果有十个璇玑营的人在,那就等于是铜墙铁壁!这个算盘王爷打得精明。”
十五点头:“五叔说的是,晚辈也是这么想的。”
老头儿很得意,吧嗒了几口烟袋,在鞋底子上敲了敲烟灰,“这么的吧,我对南域奉州的地界比你们熟悉,既然王爷已经知
道我的身份,不如由我先出去探探。”
初八动容:“五叔!此行凶险……”
“无妨,我一个半截子入土的,能最后为营里做点事儿,很知足。最好能找到初二那个老不死的,好多年没见过他喽~~”
说罢,老人家将烟袋往后腰一别,“如此,我先回去准备准备。十五,王爷虽然与你玩笑,却是真看重你,莫要辜负了主子
一片心意。”
探头看了看又说:“都已经是公开的了,下次议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爬到这么高的树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禁不住啊!”
初八和十五默默的垂头看了看,也……不是很高吧?
一阵风吹过,荣敏抬头扫了一眼王府中最高的榕树,怎的似乎有人在上头?难道是……璇玑营那三个家伙跑上去开会了么?
一个十五很可爱,多了个初八就开始跟本王打岔贫嘴,现如今再多一个老头儿!保不齐还出什么新花样。
果然是不能让他们凑在一起!
第四十一章
五叔是轻装走的。
王府中不明缘由的奴才们听说的版本是老花匠回乡探家。有机灵一点儿的会问几句:“伍伯在府里这么多年都没见他回去过
,怎的现下突然探家去了?他在乡下还有家?”
“哎哟~~这小子是哪个管事手下的呀?话还真多,谁谁的事都问问,哪儿都有他~~”葛冬抄着手缩着脖子冷笑:“舌头
这么长,干脆割了给小爷腌成酱口条下酒吧。”
小厮们无不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侍卫里也有好奇的。蒲绍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自己的佩剑,也都老实了。
侍女那边到省心,姑娘们不过是惋惜花匠老伯走了,只怕院子里的花草没人侍弄。翠翠低头绣着一只荷包,说:“伍伯会回
来的,人家只不过去寻兄弟了。”
荣敏摇着扇子坐在树下乘凉,身前站着林梦卿,许西堂等一众公子们。
林公子垂着头,手中的扇子攥得死紧。王爷终于还是要把他们都送走了……赠予银子,房产,田亩,甚至还允许他和西堂随
意再要一两样喜欢的。
“你们平日里当本王伴读,陪本王散心,这很好。如今年纪大了,本王也不能再耽误了各位公子的前程和终身大事。”
我不要前程,我就想伴在王爷身边!
许西堂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林梦卿。他自然是知道这兄弟的心思,可惜王爷并不是能把情意放在他们这种人身上的人。
其实就像王爷说的,他们这些公子们,不过是陪着散心让王爷开心的食客罢了。
来王府之前,他爹也是斟酌许久。庆南王有些名声确实不好,但好歹孩子进去混几年,王爷总不会亏待了吧?再说,贵族间
男人与男人相好也是常见……
他们许家,虽是老派书香之家,祖上也曾辉煌过,但后来拢共族里也不过出了三两个取得功名的,也未见如何出色。他家又
是旁支,真是勉强撑着门面过日子。
是以,如今王爷给钱给房给地,真是正正中了许西堂的意。而且王爷一直也并未拿他如何,平日里稍微亲密些也不算什么。
许西堂抬头看了庆南王一眼,“如此,西堂谢过王爷~~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王爷可否愿意帮一个忙?”
哦?这个家伙好,上路儿!荣敏微微一笑:“但说无妨。”
“我二弟打算参加来年科举,不知王爷可否与京城中的熟人知会一声提点提点?”
“好说,上京之前把你弟弟带过来让我瞧瞧,回头我写个保荐贴。”
许西堂心满意足,俊美的脸蛋上绽开笑容对着王爷谢了又谢这就退下去收拾东西了。
其他公子们有了许西堂开的这个头儿,也都争着表达了一番对王爷的感谢,有几个也求了王爷应允一件事或者求一两样东西
的,之后陆续散了各自回屋收拾家什,不提。
林梦卿等人都走了,还是不甘心,怎的他也要最后试一试。
荣敏按捺着烦躁,眼巴前这位估计是最麻烦的。要怪只怪他自己,平日里看林梦卿温温柔柔俊俏可人就喜欢逗弄他,结果现
在八成要变成块粘糕……
所谓自作孽啊~~那就自己还呗。大不了多多的给银子,多多的给东西。
可惜,林梦卿终于开口的时候,荣敏为了追求日后美好生活而积攒起的好脾气彻底烟消云散。这个人,想留下?!
“放肆!”
他留下能干嘛?既没有蔡先生那类谋士的才能,也没有蒲绍等侍卫的功夫。弹琴唱歌写个字儿画个画儿?这又不能当饭吃,
也不能给南域带来任何好处。
其实,荣敏现在心里多少有点懊悔当初招揽这些青年入府。虽然明白人都知道他们是挡箭牌,但庆南王真没想到他这辈子还
会遇见一个真正可心的家伙。
以前心里没有人,跟这些公子真真假假的玩闹也就无所谓了,但他现在有十五,除了这家伙看别人都黑眼……
尤其是林梦卿,那会还因为他对十五亲密些就捏碎了一个粽子!不知道这是他家十五最爱吃的东西么?
“王爷……我对您是真心实意,我……我嫉妒您对别人的好。我只求留下,能陪伴在王爷身边就足够了。”
嫉妒?凭你有什么资格来嫉妒我的十五?
荣敏抖着腿,一甩手合上扇子:“别人?你是说十五么?那我告诉你,本王不仅仅是对十五好,本王是中意他,喜欢他。你
若是识趣儿的,就赶紧收了赏赐走人!”
一偏头看见蔡先生悠悠然在廊下踱步,立刻吩咐小厮把先生请过来。
蔡廷来到树荫下,只见王爷面色不善,林公子一脸凄然的跪着,立刻就猜到了原委。
“蔡先生,你且开导开导林公子,本王还有公务。”
荣敏没这么多工夫跟林梦卿这种闲人扯淡。休耕季节到来,多少屯田水利的公务需要处理,他还惦念着之前那引水渠的案子
。
今年南域这场旱情尚不算太严重,却已经让稻米减产茶树伤根,万一再来这么一出,岂不是要彻底伤了南域的元气?
蔡廷冲着庆南王离去的背影行礼,眼中满是敬佩。
对王爷不甚了解的人都说这小王爷脾气阴晴不定古怪非常,还有说他蛮横骄纵的。但蔡廷是亲眼瞧着荣敏从顽皮任性硬给板
得老成,也是亲眼看着他的脾气被这些年的压抑变得越来越怪异。冲动但是有算计,天真却又冷漠,矛盾重重。
现如今,北疆有外族来犯,运河开通急需南粮北运。太子与二皇子斗法,虽明面看去平分秋色,但刘太傅那一党早晚会拖垮
了太子。毕竟,还有个李赞……
自他们与二皇子结盟,周边的奉州云城又逐一铲除了刘太傅的走狗,南域,再不是以前那般任人欺压的地方了。
蔡廷从来不会夸赞王爷关心子民爱护封地上的一草一木,这在他看来,是一个合格的藩王应该做的。老王爷是这样,小王爷
也是这样。
所以他蔡廷才肯放弃了奉州名士大儒的超然地位甘心当庆南王府的谋士。
直起身转头看了一眼对着庆南王离去方向发愣的林梦卿,蔡廷淡漠一笑。
其实他也赞成王爷将这些公子散了,养一群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废物一直让这位谋士各种堵心。
以前是得找个由头拒绝那些联姻,但现如今根基已稳,南域的势力也愈发被皇族仰仗,以王爷的脾气,必然是宁可跟那些人
正面叫嚣也不愿再忍着。
更不用说……王爷的性格,如果心心念念着一个人,那便是开罪所有人也不肯让那个人受一分委屈。
蔡廷笑眯眯的捋着胡须,“林公子,在下听闻你娘在太守府过的很是清苦。”
孝道,仁义。
这边给你大笔银钱,田庄地亩,让你有实力将生母接出来享福,你不要?你想为了自己一份别人根本不在意的痴情让母亲继
续在太守府受人白眼吃穿无靠?
林梦卿仰起头恶狠狠的盯着负手站在身旁的蔡廷,心中那份儿女情长直接被扣上了一顶“不孝”的大帽子。
“林公子,以前你没来王府,纵然是有孝心也没有这个能耐让母亲过上好日子。现今你有机会尽孝但又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不
孝,身为人子……”
“够了!”林梦卿低喝一声,“蔡先生好口才,梦卿领教了。”
把王府里养的闲人都清理出去的庆南王勤勤恳恳的履行完了作为王爷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