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班……我兄弟要带我去处理点事,弄完了我立即回来。”
“那我的安全怎么办?”荣仲欣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和成震分离。
“我兄弟这边会派人保护你。”
“我不相信他们,我就信你……”
听见荣仲欣的语音中含着一丝不安,成震宽慰道:“我兄弟的人,身手都不错。”
其实成震知道,荣仲欣若是遇上寻常的角色,曾炎的人就能料理。令他们防不胜防的是最大位面所有者触发的‘意外’。
不过,‘那个人’几次都没有真正置荣仲欣于死地,说明荣仲欣应该还有某种存在的价值。成震不相信就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
里,‘那个人’会立即不声不响地杀了荣仲欣,那没有意义。
“可……”荣仲欣皱起清秀的眉。
成震带着厚茧的大手,抚慰般地触上荣仲欣虚弱的双肩:“没事的,放心。”
荣仲欣感到被触碰的热度,不禁微颤:“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
“这一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不用害怕。”
廖雪生还被困在撒哈拉,而‘那个人’也未必对荣仲欣下杀手。
坚定的声音带着抚慰人心安定的力度,落在荣仲欣心里。
就在这时,外面的敲门声响起,成震转头:“谁?”
“龙哥请您去吃饭。”
成震放开了荣仲欣:“好好养伤。”
“成震……”
成震顿住了离去的脚步:“怎么?”
“那你……还会回到我身边么?”
“嗯,等处理完了手头的事。”
“真的?”
“当然。”成震答道。
“好,那我等着你。”
荣仲欣一直注视着成震离去的背影。
甚至连他自己的都没有发现目光本能的滞留,门‘哐当’关上,荣仲欣这才回神。
他并不知道,这个离去的男人,已经在自己原本并非温柔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荣仲欣几天之内,在生死线上来来回回走了几道,几次三番全赖男人相救,又平身第一次亲眼目睹了那样血腥的虐杀场面。心灵
之震撼,情感之牵动,早已让男人的影子,穿透了他所谓贵族气度,礼仪雍雅,击破了脆如薄纸的障眼浮华,用鲜血浇灌了寂寥
又寒冷的内心。
这一点,就连荣仲欣自己都没有发现。
在他荣家二少的世界里,多少人为了他这副皮囊,给他空口许愿过?
多少人为了讨他欢心,对他阿谀奉承过?
可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明什么都做到了,却仍然寡言少语,很多事情,男人似乎并不屑于言之于口。
多少巧言令色都及不上男人的一句话。
荣仲欣也第一次感觉到所谓男人的魅力。这种魅力无关乎商业上的手腕,无关乎礼仪上的修养,无关乎财富上的多寡,甚至无关
乎一个人的成就。
自己的父亲也是果敢,可那不过是一个优秀的商人而已。那是为了利益奔走的精明。
可面前男人吸引他的东西,没有过多的修饰,如一个透出生命的,雄性的力量。坚定,不屈,不计得失,又岿然伫立。
荣仲欣从前收到许多追求者抛来的暧昧和爱语,从没有一个人能打动他,他也从未对谁上过心。
如今,他也仍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只是在男人说要和他暂时分离的那一刻,心中暗暗不舍。
只是在男人阖门离去的那一刻,他心中黯然失落。
这时,荣仲欣并不知道,也未曾发觉,这种感觉和平日逢场作戏,觥筹交错有所不同。
那时,他从容,高雅,能掌控着他人情绪的节奏。
如今,他却被另一个男人调动了情绪。
可惜,荣仲欣从未认真喜欢过谁。
所以他并未察觉,一颗小小的种子,已经在心中生根发芽,今后,还将长成参天大树。
第十六章 相争
“怎么跟荣家老二聊了这么久?”
曾炎对于由成震领路的复仇之旅,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所以他们‘丰盛’的中餐,被安排在一架飞往太平洋上空的小型飞机上。
曾炎脱掉了外套,一身肃黑的衬衫,开着领口坐在成震的对面,露出线条硬朗的锁骨。两人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餐桌,上面全是
狼藉一般的杯盏酒盘。
“他人不坏。”成震道。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干嘛给他辩白?”曾炎皱眉。
“我知道你的意思,让我小心他。谢谢你。”
成震吃下第十三盘牛排,曾炎又吩咐机务再给他们上了一桌。飞机携带的加热食品说不上美味,但这样的男人,其实并不需要多
少精美丰盛的菜肴,最主要的,还是分量和质量。
成震如饿虎扑食般,吃完了从厨房切割出的小半头牛分量的肉。腹部微隆,他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曾炎的刀叉停在自己的第五盘牛肉上,皱眉:“你吃相怎么还是这么难看?”
成震打出一个饱嗝:“饿了,就吃得多。”
曾炎看着面前的男人,那酒足饭饱的憨态,他咧开嘴无声地地笑起来,没有说话。
成震的目光投向窗外,穿透了云层。他知道两人已经来到了北太平洋上方,下面蔚蓝的深海中,大大小小密布着无数岛屿,其中
就有一座是黎子卿的藏身之处。
“三点钟方向,目测还有一公里。”
曾炎微微眯起眼:“你看准了,我可不想打草惊蛇。”
“就是那儿,我认得。”成震肯定地道。
曾炎拿起旁边的对讲机,对驾驶室中的飞行员指示了几句飞行方向。
成震收回了投向窗外的目光,看着曾炎:“黎子卿救过我的命。他欠你的归欠你的,我欠他的也归欠他的。”
曾炎似乎无心再进食了,他拿起餐巾擦干嘴边仅剩的油渍:“他欠我的已经够多,你欠他的那份,我帮你一道还了。”
成震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斟酌了言语:“做什么事,只要你对得起你自己。”
成震何尝不知,曾炎此来,就是要找黎子卿的麻烦。
但孰亲孰疏,他成震心中自然有本账。
更何况黎子卿的确过分,居然让他的班长从那样一个阳光健朗的青年,变成了这样阴翳的黑道人物。自己,没有维护黎子卿的必
要。
但也就像成震在自己心中认定的,黎子卿欠班长的,黎子卿得还。而自己欠黎子卿的,自己也得还。
飞机不久就降落在小岛的飞机场上。
只见几个仆役模样的唐装少年奔走相告,朝之前成震休养之地,那片翠林修竹环绕的中式庭院跑去,似乎是与黎子卿报信。
海风拂过,成震扫视这岛上的布防,和能作为掩体的一景一物。
一样翔鸾纹绣的屏风画竹,
掩藏着一样的通幽曲径,
一样错落有致的庭台院落,
旁边种着一样的翠箩新艳。
他和曾炎并肩下了飞机,穿过似曾相识的木桥,跨过一道潺潺溪水。曾炎全身的气质已然完全不同,成震跟在曾炎身边,甚至能
感受到一股厚重的煞气袭人。
曾炎紧紧地抿着唇角,一语不发,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这如花美景。
嘴中冷哼一声:“还真是他的风格,死到临头,还以为自己能运筹帷幄。”
两人在一处露天临海的崖边,见到了靠在竹条编制的躺椅上,静静眺望海景的美人。美人不为所动的身姿仍散发着一股诱人的幽
香,折扇半掩着魅惑的面容,似乎对两人的到来并非惊奇,而是已经等待了许久。
一身暗红的锦缎,缠绕着一条黑色纹绣的怒龙,龙身张牙舞爪,似和人体缠绵悱恻。
长发松散地挽成一个髻,琥珀色的瞳仁淡淡地注视着海中升起又落下的波涛。曲魅上翘的眼角,似乎若有若无地散发着诱惑。
两人越走越近,路上没有遭遇任何阻拦。
黎子卿的目光落在虚空中,他轻轻地开口:“成震,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你对我兄弟,过分了。”
黎子卿掩嘴笑起来:“他……真的是你兄弟?好巧啊。”
成震闻言,没有说话。
而就在这时,刚才一直沉默着和成震并肩而立的曾炎,忽然从袖口滑出一柄手刀,贴着掌心,欺身便向黎子卿攻去。
袖口带出呼啸的风声,白刃闪着寒光。
曾炎倏地爆发的力量中,没有包含丝毫多余的动作,力度深刻,亦没有丝毫的犹豫,如一个早已设计好的干净利落的斩杀,刀光
,直逼黎子卿的咽喉——
成震沉默地注视着,一动不动。
黎子卿的身手他知道,古武十分强悍;如果自己不升级身体,也未必能一击得逞。
只见曾炎以那柄寒刃为利器,手起刀落,毫不留情面地在撕开了空气,耳边传来金石之声,转瞬之中,黎子卿静卧在那里一动的
不动的残影,几乎已被切破喉管!割下了头颅!
颈项的鲜血,就要再最后一刻喷涌而出!
祭奠一份无法挽回的死亡。
这已经不是一场杀戮,
没有子弹,没有高效的火力,
最原始的方式被选择,
因为,
这是一场处决。
曾炎的姿势是那样张狂,没有留出一点余地,速度如闪过的风雷。
迅捷的身影,几乎就要把黎子卿的尸首,透骨钉于躺椅——
“你干什么?!!”
即将见血的杀戮忽然被中途拦截,曾炎的目光中早已弥漫了鲜红,那嗜血的瞳仁死死地盯着成震,嘶吼出声。
黎子卿的脖上的血液不断地从皮下组织涌出,立即顺着他优美的颈部曲线,沾湿了胸前暗红的锦缎。
成震静静地看着曾炎。
在最后一刻出手,因为他无法放任自己的班长,如此就给仇人‘斩首’。
曾炎的手臂,已在最后一刻,被不知什么时候忽然闪到身边的成震,用单掌制住。
刀刃还贴在黎子卿的脖颈上。
成震看着曾炎发红的眼角,“把他交给警察吧……”
曾炎目光中蕴藏的血色更加浓烈:“你懂什么?放手!”
“你早与我说过为他不值得……不值得就做回你自己。”成震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而且,连长不是要你把自己摘干净么?”
曾炎紧紧抿住的嘴角显出冷酷的弧度,犀利的眼神几乎要把成震横于胸前阻拦自己的手臂撕裂开:“连城的意思是让我停掉毒品
!跟这有什么关系!”
黎子卿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脖子上看起来吓人的伤口,还好,没有割到动脉。就是不知道这道疤痕以后是否会影响自己摄人心魄的
美。
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为自己争执的两个男人。
黎子卿在心中笑了。
成震,他果然没有看错。
这个男人,可以为了对荣仲欣的一句承诺,远赴万里相救。
对于自己,也绝对不会撒手不管。
当时两个男人刚从飞机上下来,黎子卿就远远望见。
两人有着相近的身高,有着相似的步伐,眉目间都有股致命的英气,透出男人味厚重的如野兽般的目光,简直让自己几乎酥软醉
倒,黎子卿全身的血液叫嚣着,兴奋得战栗,带着即将受虐的期待和快感,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第十七章 狂化[小修]
海风静静地吹拂着岛上的一景一物,太阳暖暖地照耀着这处孤岛。
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什么分别,青郁的花香钻进鼻端,似乎并没有发觉在崖边剑拔弩张的气势。
血液顺着藤椅已经蔓延到了地面,在泥土中开出血色的花。
黎子卿的面容被隐在身后八角凉亭伸展出的阴影中,暗色下闪过一缕琥珀色的眸光。
成震和曾炎对峙着,谁也没有先让一步。
两人争锋相对。
这时,身侧传来一阵轻笑,卧于藤椅的黎子卿用折扇再次掩住了面容,目光闪出如魅狐般危险的惑光。
曾炎的目光从成震身上转移,瞳仁中倒映出黎子卿幸灾乐祸的媚态,他立即感到一阵急促的热流冲上了大脑,那是升腾的,无可
压抑的怒气!
他要杀了这个贱人!
曾炎咬了咬牙,拼尽全力想强行摆脱成震的钳制,脚下踢出的凌厉带着烈风,直朝成震的膝部袭去!
成震没料到曾炎忽然动手,格斗中的下意识立即主宰了他的反应动作。
迅速抬起的手臂格挡住曾炎的攻击,立即便化解了曾炎的攻势!
但此时成震忘记了一点——自己是升级过体能的,但是曾炎没有。
只见闪瞬之间,曾炎整个人便在成震的一挡之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被重重地摔了出去。
成震失声道:“班长?!”
曾炎落在地上的身体扬起一片尘土,身体动了动,他低着头从地上爬起,抬起半条袖子已经横飞的赤裸而健壮的手臂,曾炎擦掉
了嘴边的血迹。
再次抬眼时,曾炎的目光里已经蕴满了黑暗的气质,眼角赤红,眼中布满了血丝,他一步一步朝成震走来,声音却平静温和得慑
人:“你……为了他,跟我动手?”
成震咬牙道:“他救过我的命……”
“就凭这个?”曾炎眯起眼睛,刚才歇斯底里的怒火不见了,而是化成了一股更深更潜隐的恨意。疤痕蜿蜒在曾炎已然狰狞的面
容上,显得尤其触目惊心:“那我们俩的交情算什么……”
“……”成震和曾炎对视着:“不一样,你是我的兄长,不一样……”
两个人的目光再空中交缠,谁也不愿放松;在这一刻,两人似乎都忽略了黎子卿。
曾炎在心中已有了打算……就在他被扔出去的那一刻……这让他知道,跟眼前这个二愣子讲不通!
但黎子卿必须死,这是自己早就计划好的,也是自己期盼过无数次的。
曾炎从未这么想杀掉一个人!
他的血液为之叫嚣,灵魂为之颤动……
他要让这个人血剑当场,全尸不留!
他要抹杀这个人存在的一切,就好像抹去自己的耻辱!
但成震如此强悍,阻碍着自己……只有一个方法……
[提示用户黑龙,是否启用潘多拉魔盒?]
‘它能帮我打败成震么?’
[潘多拉魔盒,可激发人类心中最黑暗的潜质,并把这种心理能量外扩,突破精神对肉体的基本限制,属于魔法位面基本法器。]
[潘多拉魔盒顾名思义,代表欲望,贪婪、虚无、诽谤、嫉妒、痛苦、淫荡和冲动的本能力量]
[由此幻化出魔法,威力大小和人本身的精神力相关。]
曾炎看着挡在黎子卿身前岿然不动的成震,淡淡地道:‘知道了,开启’
话音刚落,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在一瞬间侵袭了曾炎的全身,那是心脏的壁垒,如脆弱的残片般,被击碎的痛感。胸口仿佛开了
一个大洞,里面全是虚空,黑暗与虚妄。
曾经的过往一道一道闪过曾炎的眼前……
那是从前意气风发的时代……像老照片一样,带着微黄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