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段时间,第一头小牛出生了。
想着小孩子在长身体,就狠心杀了一头母牛,犹记得那母牛临死前哀怨的眼神……
可这死孩子就算吃肉也不笑一下。跟面瘫了似的。
后来我还真以为他面瘫了,不会笑了。没想到……
……话说,怎么越想越远了?
不过,最近实在被关在床上太无聊了,没事做只能想东想西,这样可以缓解一下那种焦躁感。
我长吐了一口气,心情也平静下来,就算不平静,也必须表现得平静。我知道他不会说话,也不会透露一点儿讯息,我为什么要让他看笑话暗自得意?
我暗暗想着,他的目的是不是那张羊皮纸?可是那时候正忙着开荒,我没放在心上,就扔在了不知道那个角落里,我都快忘了有这回事。后来那兔崽子练烈火心经差点儿走火入魔,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羊皮纸上是有东西的。
如果那上面真的有什么秘密的话,那么那张羊皮纸现在有很大的可能是在那兔崽子身上。
想到这里,我问到:“你是想得到那张破羊皮纸?”
还是没有回答。
……不是?还是在装?
“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什么也没有。那张羊皮纸不在我这里。”我冷声说到,“我什么也没有,就只有命一条!要拿就爽快点儿!”
还是没有回答。
死了一样。
看来他是想跟我鏖战到底了。
我这么焦急的另一个原因是,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宫尧之的情况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感觉被封闭了五感,对外界一无所知。
我必须有所行动,必须改变现在的情况。我想了想,开口到:“我虽然没有那张羊皮纸,但是我知道在哪里,你过来。”
房间里寂静了一会儿,过了片刻,那人真的靠了过来,热热的气息喷在脸上。
“再过来一点儿!”我说到。
他真的靠了过来。
“把耳朵伸过来。”
感觉那人顿了顿,接着伸了过来。
果然是为了那张破羊皮纸来的。
我在心中冷笑,在他贴过来的刹那,忽然张嘴狠咬。
那人没料到我会有这一招,闷哼一声,手下意识地打到我胸口,我连忙忍住剧痛,运着这股气,运往那无法通过的关口。估计他是手下留情,比我想象中下手轻一些。
我这三天都在往那几个关口聚集内息,虽然他每天都会检查,但是我很小心,每次都是一点儿一点儿加起来,所以不容易觉察。
加上被打的这股内息,两者累加,一下子把所有的穴道都冲开了!
大概是打了我一掌就知道要糟,这人反应很快,忽然伸手开始点我身上的穴道。但是我几天努力都在此一举,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果然很想知道羊皮纸的下落。
我听声辨位,手一抖,迅速回抓,同时飞身闪下床。那人一惊,连忙伸手抓我,我眼睛还看不见,伸手挡了他手上的攻击,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人非常狡猾,居然占我看不见的便宜,伸腿偷偷来勾。
猝不及防,我被带得一倒,重新倒在了床上。
那人连忙扑过来压住我。我大怒。抬腿踢,他双腿下压,死死地压住我。我恨极了,连忙抓脸上的布条,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记住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没想到我会不反抗只是去抓布条,一惊之下连忙伸手来阻挡,不让我抓下布条。
但是晚了。
重见光明的那一刻,我就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熟悉的脸。
一张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脸!
他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就恢复镇定。我被惊到,忘了反应,他就趁此机会在我身上点了我的穴道。
我回过神来,脸色难看,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荆!云!笑!
原来那天不是做梦。
这个该杀千刀的兔崽子王八蛋白眼狼!
我想我的眼睛一定红了。
他伏在我身上,盯着我的眼睛,眨了眨他那双略微桃花的凤眼,眼神突然变得有点儿可怜,过了片刻,他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师父……”
声音可怜得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简直就是噩梦!
第二十四章
原来带给我噩梦的就是他!
我全身发抖,气的!
可是我又被点了穴道,只能怒瞪着眼睛,盯着伏在我身上的这个扮可怜的兔崽子。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我道:“师父……”
你个混账王八蛋!
我刚想开口,他又快速地点了我的哑穴。
我狠狠地瞪着他。
如果我能开口,我一定骂得他狗血淋头。
话说,这个场景怎么有点儿熟悉?
我怒视着他,他从我身上连忙爬了下去,坐在一边,带了点儿不安,又带了点儿不确定地说到:“师父,你……如果你不生气,我就解开你的穴道……”
遇到这种事谁不会生气?!
我相信我的眼神能很好地表达我的想法。
他举着手,犹豫地望着我,最后还是落了下来,指尖用力,解开了我的穴道……只有哑穴。
“你个王八蛋兔崽子白眼狼,你快放了我,我要你好看!”我一能说话,立即破口大骂到。
我是气昏头了,要是我还能冷静,我肯定不会说这些话,我会一脸平静,至少先哄得他先解开我全部穴道之后才大发雷霆,那时候他还不是软柿子任我捏?
他被我的河东狮吼吼得一震,估计他自己也心中有愧,低下头,不说话,只是用可怜兮兮的眼睛盯着我……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他小声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那天晚上是为了给你解毒……我怕你生气,都不敢说话……”
“你还提那晚?!”我咆哮到,我觉得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和心性在他面前快崩溃殆尽。沦落到这个地步,一方面是我自己不小心,但是要不是因为他,我就不会来到中原,就不会变成这样!
“师父,你先别气,你的经脉还没有恢复,不要动气。”他轻声说着,冲我小心翼翼地笑到。
那个笑容有点儿像犯了错误不停讨主人欢心的宠物,让人觉得可怜又可恨。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他不是温顺的宠物,他就是一匹狼崽子,会咬人的狼崽子!
我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的?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估计是我面色太难看,他又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到:“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
我瞪他。
他眨眨眼,然后站起来,伸手轻轻地将还横躺在床上的我搬到床正中央,平躺着摆放。
其间我并没有说话,当他站起来伸手碰我的时候,我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细微的恐惧,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但是我很快将这丝恐惧强压下去,紧闭着嘴,任他将我摆正、给我盖上被子。
我盯着他,眼睛都不眨的,他的表情很认真,可是眼睛却不敢看我。
我观察了一阵,判断他大概是在内疚,或者是我师长的威严还残存在他心中,所以他有一丝轻微的不自然。
知道了这个事实,我心中突然狠狠地松了口气。
至少他还没有完全抛开我在他心中师长的地位。
这很好。
“我不生气了,你放开我吧。”我淡淡地说。
他手中动作一顿,惊喜而又不确定地看我,我一脸面无表情。他看了一阵,沉默片刻,忽然低头说:“我去拿点儿粥。”然后站起身,快速离开。
他根本就没打算解开我的穴道!
不过没关系,估计是我刚才的态度吓着了他,让他产生了危机感,没关系,现在看来他还是认我是他师父的,总有机会让他解开我的穴道。
我得先压住怒气。
我躺在床上等了一阵,门吱嘎一声,他又进来了,端着粥。
我试图让自己的脸色好一点儿。
“你杀了峨眉青鸾女侠?”我问到。
他微微一愣,摇摇头,“没有。”
我觉得他没有说谎,我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不过,在经过这一系列事情之后,我现在也不确定了。
我以前以为他不会撒谎,现在看来不是。是我自己不会看人。
“你报完仇了吗?”我又问到。
他将我扶了起来,轻轻地靠在他胸膛处,我皱皱眉。
“没有。”我听到上面的声音略微一冷,尔后又恢复了平常,他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师父,喝粥吧。”
他将勺子送到我嘴边。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我声音不自主地冷了下来。
“是天婴草,不是什么怪东西,还加了点儿甘草。”他轻声说到,“我自己买的材料,然后亲手熬制的,你放心。”
你让我怎么放心?
但是我淡淡地哦了一声,吃了下去。
不过听说天婴草是很罕见的一味药物,他是怎么搞到的?以前到宫尧之的神医谷里,他那时候带着我到处乱晃,就巴拉巴拉着介绍一大堆药物知识。他还特地拉着我到药库去看过,虽然我觉得无聊,但是他盛情难却,不好意思拒绝,就跟过去了。
他说起药物来如数家珍,可是我这个外行人听起来云里雾里,像听天书,好多听过一遍就忘了,但是还是勉强记住了几味药。
一种是高原虫草,明明是虫子,但却叫草,听说是高原上的一种草钻入蛾子幼虫体内慢慢长出来的。我听着新奇,就记下了。
另一种就是天婴草,这种草只生长在北方燕云山上,只在子时钻出地面的那截草才有用,呈血红色,其后颜色越来越淡,变成绿色,那时候就变成普通植物,没什么作用了。
天婴草的作用就是滋养元气、调经养脉,听说能延长人的寿命。这种草是靠缘分寻得,有价无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手的。
我喝着粥,心里又默默地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婴草,我又看不见,反正他一张嘴任他说,胡编乱造也有可能,谁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喝完粥,我又说到:“那你这几天都呆在这里,不去报仇了吗?”
他把碗放下,闻言愣了愣,说:“现在不急。”
我又想冷笑,“不急?以前不是跑过好几次?就算打断了你的腿也要跑。现在不急了?”
他盯着我,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到:“师父,难不成你是来找我回去的?”
“谁要你回去?”我瞪着他,这人好不要脸。他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这么一想,我又压不住气了。我要是再憋着,我肯定会变态!
他委屈地扁扁嘴。
“你什么时候解开我的穴道?”我尽量不要让自己面色狰狞。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我,眼神闪烁,“你不生气的时候。”
……你想得美!
你干了那些事居然还要求我不生气?我又不是佛祖,万事皆空!
“我不生气了。”我压抑住那股怒火淡淡地说到,我不停警告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先哄了他再说。
“真的?”他怀疑地看着我,探头探脑的像只仓鼠。
“当然,前一次你冒犯我是因为你走火入魔,后一次是因为要为我祛除毒性,你也是迫不得已,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磨磨牙,憋住气,硬是拿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语气说到,“况且我是你师父,你是我带了五年的徒弟,师父师父,既为师,亦为父,父亲自然会原谅儿子的错误。”
他眨着眼睛,“你真的不生气?”
“当然。你师父我一代大侠,心胸开阔,自然不会将这些事放到心上。”我一派凛然状。
他有点儿忸怩地动了动,说到:“其实……我也有错,我不该瞒着你练烈火心经……”
你还知道?!
我打断到,“那是你娘的东西,你练不练都是你的东西,我不会干涉。你要报仇也是你的事,我也不会干涉。我之所以一再阻止你是因为我认为你无法自保,但现在看来,这个担心没必要……我也不阻拦了。”
“那师父,你不是来找我回去的?”他一脸失望。
我额头青筋冒了冒,斩钉截铁地说到:“当然!”
他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你快解开我的穴道。”我催促。
他抬起头,又观察了我一阵,问:“你真的不生气我对你做的事?”
我拼命压住那股要涨破我胸膛的气,说到:“当然。”
听到我的话,他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其实,师父,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才做那些事。我一直怕你生气,幸好师父您宽宏大量。”
我给你根棍子你还真就随棍上了?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待会儿我也迫不得已一次!
我眼角抽了抽,“你快解开。”
第二十五章
这次他没有犹豫,他高高兴兴地伸出手,在我身上点了几下。
在解开的那一瞬间,我出掌如风,我要拍死这个王八蛋!
可是,我出掌的时刻却大吃一惊,因为,我的掌风里一点儿内力也没有,招式也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坐在我身边的荆云笑连身体都懒得动,就任由我的手掌拍到了他的身上。
“你……”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我的手掌还放在他胸口,他一脸平静地瞅着我,我的脸色一寸寸黑下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瞅着我的脸色,小心地说到:“师父,你的经脉本身就受过损害,加上几天前走火入魔,还强行运气与人交手,现在你的经脉已经相当脆弱,所以,为了不让你随便运用内力……”
你说这一通是什么意思?我要的是“你对我做了什么?!”的答案。
估计我的怒吼吓了他一跳。他有点儿不安,身体往后动了动,盯着我说:“我除了在粥里加点儿天婴草、甘草之外,还加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的其他药物……”为了形容那个一点点,他还还捏起两根指头我面前晃了晃,以佐证他的话。
我头脑气得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地用尽全身力气又一掌拍了出去。
可这一掌打在他身上一点事儿都没有,我自己反而因为使用了太大的力气而身体不稳,差点儿摔到了床下。他连忙扶住我。
我稳住身体,气得胸膛连连起伏。
“师父,你说了你不生气的……”他的声音非常委屈,活像我是个大骗子大坏蛋似的。
……这个乌龟王八蛋!
我抬头瞪他。
“你放开我!”我咆哮,手上用力。
估计是我脸色太过狰狞,他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结果他手一松,我因为身体不稳,扑通一声滚到了床下,头好死不死地撞到他不知何时挪过来的凳子脚上,立时起了好大一个包。
我痛得吸一口气,在地上挣扎着,试图爬起来,可是身体太虚软无力了,挣扎了一阵好不容易坐了起来,我坐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
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收回手,刚刚似乎是想来帮我。
我一看他,他似乎有点儿害怕,往旁边移动了一点儿。看我还盯着他,就小声地说:“师父,是你自己让我放手的……”
你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