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者(穿越)中——小黛猫

作者:小黛猫  录入:04-12

我微微笑了起来:“那么在你看来,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短暂的停顿之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魔鬼般的蛊惑在耳边响起:“摧毁一支队伍的灵魂,除掉他们的领袖和精神支柱,就像你当年做的那样,在眼下这种以少对多的情况下,斩首战术应该是最恰当也最完美的选择……”

我的眉尖抖了抖,笑笑说:“当年?如果你说的是七连星那一战,我好像并没有获得什么胜利。何况陆战队制式手枪的有效射程不过五十米,这可不是狙击枪,在这种风速的情况下更不可能保证准确度。”

耳边的人有些热切地喘了口气说:“怎么,对自己的枪法没有信心?我听说你在军校毕业的时候,枪法成绩也是全年第一名哪。就算是制式手枪,可是有精配瞄具的辅助,距离和气候都不应该会过于影响你的发挥吧。看看你脚下的那些人吧,多么松散的队形,完全没有隐蔽性,简直就是一个个固定靶。当然了,将军,如果你实在没有信心可以击中目标,我也很乐意为你效劳。”

笑容瞬间消失,我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为什么?就因为他的外貌长得像另外一个人?”我没有回头去看他,但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齿里挤出来的,耳后温热的气息顿时冷了下来,那个人好像向后让开了些。我虽然很少流露出像索斯岚那样明显的杀气和威压感,这并不意味着我永远都会是温和的好脾气,当年在以拳头和残酷的自然法则闻名的新兵营里也很少有人敢随便招惹我。

带着点金石之音的问话里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索斯岚应该很清楚我说的是谁。他是窥视过我内心深处那份隐秘的人,已经过了这么久,那个地方还像是个没有填埋起来的尸坑,模模糊糊地总在往外渗着血。

对于我这样突然逆转的激烈反应,索斯岚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只是退后一步耸了耸肩,说:“只是一个建议,一个最符合眼下情势的建议,如此而已。你已经在浪费时间了,将军,在战场上你一向都是这么犹豫不决的吗?”

我没有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索斯岚在后面一把拉住了我:“不用再动带走那个俘虏的脑筋了,我的将军,那不可能!现在原路返回,你也许可以比那队黑衣士兵快上那么几分钟。就算使用磁暴雷拖延住他们的行动,但后面还有协防的骑兵随时都可能发起冲击,只要不怕伤亡,穿过谷口通道其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理智一点吧,带着一个那么大的累赘,你根本不可能在他们进入山谷之前就从那里的峭壁上离开。把整个后背暴露给拥有弓箭的军队,不需要多少想象力就可以猜测到那种美妙的结果了。除非你肯用那个俘虏的身体来做挡箭牌,不过这样一来,你能带走的只是一个死人,这么冒险还有任何意义吗?”

扭头望着他,我淡淡地问:“如果我一定要去,你打算怎么样?”

“要是你觉得我会陪你去送死,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将军。”索斯岚收回手慢慢后退,声音一分分地冷了下去,“我会离开这里,等这些军队撤走以后或许还会回来找找看你的尸体。如果那时候我还能在你身上找到一两块完整的皮肤,说不定会把它们割下来做个护腕什么的留作纪念。然后我还是会去杀掉他,杀掉那些穿黑衣服的士兵,杀掉我今天看到过的所有人。”

好像许久没有听到索斯岚说这样的狠话了,心里竟然有种别样的感受。

“听上去还不错,就算我真的死了,我的灵魂也会等着看你的表演。”我飞快地掩去了眼神中的一丝轻微的颤动,微笑着抬头判断了一下阳光的角度,指着断层另一侧的山崖说:“走那边吧。现在跳过去,下面的人应该还发现不了你。”

这是我当时确定下来以防万一的退路之一。谷中没有道路可以通向断层另一边的崖顶,而那边的崖顶也比这边要高出一截,除了边缘上嶙峋的岩石,从我们这里完全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况,无疑是个很不错的藏身之所,退走时也会比较从容。断层岩缝的底部虽然狭窄,最多只能有两个人并肩通过,可到了崖顶上,两边之间的间隙并不小,估计有五六米,也许并不能算是很远,但难度在于需要横向跃距的同时,还要向上跃起,周围也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助力的支点。当然,也只是对普通人来说存在着一定的难度,对于索斯岚来说,哪怕是现在身上有伤的索斯岚,我仍然丝毫不怀疑他能跳的很轻松。

索斯岚的脸色变了变,转身向崖边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回过头来。

“为什么是他?就因为他长得像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地问话,只是互换了提问的人和对象,在那种默契的模糊中所蕴涵的意义,也因此而完全变得不同了。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后悔没有顶着另一张脸来见我,黑羽先生?”我依然保持着此时此刻我能露出的最和煦的微笑,很随意地叫出了那个会让索斯岚暴怒的称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但索斯岚并没有发怒,只是神情阴冷地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起步,在崖顶上疾跑起来。那个黑色的身影在悬崖边迎着风像鹰一样地飞了起来,飘扬的战袍一如鼓动着的翅膀,在刺眼的阳光下飞快地晃了一下,就飞落到山崖的另一边去了。直到那抹玄色完全消失在岩石背后,我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闪身向通往山谷的小路走去。

当那个一切激荡情绪的源头终于离开的时候,一种淡淡的寂寞重新降临,就像无声无色的空气一样将我的身体和心灵全都包裹了进去,这种感觉,也许只有未生婴儿在母亲子宫里游动时的感觉能够比拟。

这正是我现在需要的,因为寂寞让我平静。

过于激动的情绪总会让我觉得软弱,至少无法保持向来那种如水般的从容不迫。

似乎在遇上索斯岚的时候,我就从来没有平静过,从第一次的惨痛记忆直到现在,这一点始终都未曾改变。淡定这个词,肯定不存在于索斯岚的字典里。在那些勉强支撑的无畏无惧的表象下面,我的灵魂总是痛得更剧烈,伤得更深刻,也会在意得更多。只一会儿,若有若无的苦笑已经在我唇角边悄然淡去。

我很清楚,魔鬼其实一早就驻扎在我的心里了,而我却一直都在逃避,一直都想把过错转嫁到别的地方去。索斯岚说的一点都不错,认真计较起来,杀死勃拉尼的那个人未必不是我。可是这个结局一如宿命,即便能让我回头重新选择每一步,终究还是会走到这样的终点,唯一的区别,大概只会是已经知道了结果的我,也许会在面对那些愤怒的联盟士兵时多保留一份体力和清醒,自己走到勃拉尼的攻击线路上,不论是枪也好,还是刀也罢,我想我都会心甘情愿地付出我的生命,好让他的一生完结得没有抱憾,然后我们可能会微笑着相对共赴死亡。也许,能有这样的结局,我就是幸福的。可惜就算是这么低的要求,如今也已经成了永远不可企及的梦想,而我,甚至没有勇气在梦中将它实现。

因为,在这看不到尽头的生命中,我已经有太久没有做过梦了。

在无数个夜里,我仰望着星空,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条黑暗中的路,是只适合一个人走的。

有些事,即使再艰难也不会让我放弃希望,而另一些事,我已经在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带着寂寞的力量,我按下了手中的起爆按钮。

第五十六章:破谷

当那个古怪的声音在被崖壁遮挡着的山谷中炸响的时候,塔里忽台正搂着蒙纱美人轻柔蜜意地说着话。当然了,一如既往的,就只有他在说,美人却只是静静地听着,也会时不时地从那双雾蒙蒙的桃花细眼里吐露出一些复杂的情绪,不管是焦急也好,羞怯也好,恼怒也好,甚至是有时迷乱的躲闪也好,都被塔里忽台看在眼里,也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是的,是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所有这些人,发生的这些事,哪一件他没有看透算清,就像是一盘再也没有任何悬念的棋局,多少有点叫人厌烦了。微微地垂着头,坐在马背上的塔里忽台一直都在懒洋洋地微笑着,就因为这种把所有人都握在手心里的感觉,他实在提不起什么急迫的心情来,哪怕是在盘算了这些年的白沙大战终于如期而来的此时此刻。

该死的人,总是会死的,死在恰当的时候,按照他安排下的棋路。

所以,能够享受柔情暖意的时候,塔里忽台从来不会强迫自己去操心那些没有情趣的事,就像能够穿着宽松的便服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勉强自己去穿僵硬沉重的铠甲一样。不错,他是一个勐塔大将,但同时也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音乐、诗歌、舞蹈、美酒佳肴、精致的器皿,甚至于或温柔或癫狂的性爱,这个世上有的是值得他去花时间享受的东西,打仗只是在享受之间有时不得不停下来去做的一件事而已。

更何况,相比在战场上正面死磕,塔里忽台更喜欢那些预先控制好的局面。

战争是一种充满了细节的活动,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给战斗的结果带来一点微妙的影响,怎么样操控着这些不时会发生变化的细枝末节而使战争的结果最终倒向自己预定的方向,这才是塔里忽台比较有兴趣的一件事。至于那些流血拼命的事,完全可以交给手下的那群百夫长和千夫长去做,而且在塔里忽台的心目中,做不到这一点却总是要挥刀亲自上阵的那群莽夫,根本就不配被称为巴特或者统领。

作为一个如此关注细节的人,山谷中的那个古怪的声响自然没有逃过塔里忽台的耳朵。正说到一半的甜言蜜语突然停了下来,统管着脱脱部右大营的这个青年不易察觉地轻轻皱了皱眉,向身后弹了两下手指:“赤勒,去看看。”

身后的人应了声“是”,刚要催马向前,围着谷口的那群骑兵中已经有人朝着这边飞驰而来。一个玄袍骑兵很快来到塔里忽台面前,战马还没有停稳就已经滚鞍而下,跪到塔里忽台马前,扣胸低头地大声禀报:“巴特,我们失去跟陌甲队的联系了。”

失去联系?

塔里忽台有些小小的惊讶,抬眼向谷口望去,但在崖壁的遮挡下,没有人能看到山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就是刚才那一声异响,那个听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成片滚落般的声音,尽然让自己麾下最精锐的陌甲队陷入了无法向身后同袍发出信号的处境?这让塔里忽台有些难以置信。其实,要不是来这里之前,他先去看过那个让他损失了几个士兵和战马的小规模战斗现场,知道此时谷里藏着的人很可能精擅潜伏杀人之术,再加上身边美人的再三催促,塔里忽台本来并没有打算派出陌甲手下的那队人马。

这个小队,包括它的队领陌甲,几乎是塔里忽台这些年来最得意的作品,也是心血最贯注的地方。他们不是骑兵,也不是南稷人那种速度缓慢的步兵,就连塔里忽台自己都很难给这支队伍的兵种下一个明确的定义。身在大漠,他们当然骑马,但这些人最强大的战斗力却不是在马背上。只要条件适合,他们在步下的速度,甚至能够比别人在马上更快,也更加灵巧多变,而且地形越复杂,他们的优势也会越明显。这支队伍人数不多,但成分却很混杂,各自有各自的本领和特长,不仅有勇猛的勐塔人,也有灵巧的南稷人和擅长丛林战的蛮人,以及南方那个著名的杀手组织“浪子”里流落出来的杀手,甚至还有两个来自柯兰山脉以西的祆人,对机关和热能利用有着与众不同的理解。

这样的精锐,会在只不过数十息的时间里就被人全歼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塔里忽台松开了搂着美人的手,垂目望着跪在自己马前的那个百夫长,在片刻阴郁的沉默之后突然笑笑说:“赤勒,给他一袋水。”

紧随在旁的赤勒立刻扔了一个水囊过去。跪在雪地上的百夫长伸手接住了水囊,拔开皮塞,毫不犹豫地仰起头,把冰凉的清水倒进了自己的嘴里。虽然他并不渴,而且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一下子灌下去那么多冷水也并不是一件会让人觉得有多舒服的事,但他还是喝得很快,来不及吞咽的水从嘴角边流淌下来,沿着脖子一直滚落到战袍里,让人禁不住想要打个哆嗦,但他还是忍住了。在右大营里,谁都知道塔里忽台巴特的意志和命令是不容违背的,不要说是赏给你喝水,就是他叫你喝刀子,你也得没有任何停顿地喝下去,而且还要喝得快。因为塔里忽台巴特喜欢听这种快要被噎到呛到的喘气声,这种声音会让他觉得自己施舍下去的一点小小的仁慈,就能把人淹没,叫人灭顶。

“很好。”塔里忽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你叫什么名字?”

百夫长不明白明明知道自己名字的巴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他还是马上大声回答:“禀告巴特,末将的名字叫铎尔覃。”

塔里忽台在马背上直起了身,背脊笔直如标枪,一直看起来都有些懒散的身影一下子变得像刀一样犀利。脸上那种和风般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英气勃发的肃然,目光紧紧地盯着马前的百夫长,大声厉喝:“错了!你的名字不叫铎尔覃,你的名字应该叫做勇士!所有右大营的士卒,都只应该是勇士!现在告诉我,右大营的勇士,你敢不敢领着你的部下去冲击那个山谷,杀光里面的敌人?”

百夫长低伏着的身体一抖,猛地抬起头,神情激荡地吼叫起来:“敢!”

塔里忽台皱起双眉,拔高了声音再次厉喝:“没吃饱饭吗?声音抖什么?我右大营里没有那种像娘们一样的兵!再说一次,敢还是不敢?”

这一次,不仅是马前的铎尔覃,就连围随在身边负责守卫的那些兵卒都齐声大叫起来:“敢!”震天的吼叫声并不比之前也速人悲凄的嘶吼弱上半分,越来越多的士卒都加入到这个放声吼叫的行列之中,声浪一波波地滚动着,震动了整个山野,甚至好像连天上的薄云都在随着这震人心脾的吼叫声而颤栗起来。

塔里忽台终于又笑了。面对着那些充满了崇敬的脸,他高高地举起手,笑着说:“去吧,右大营的勇士们!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们的脚步,挡在前面的人只会有一种结果,用你们的刀去粉碎他们,用你们的箭去刺穿他们!阻我者,杀无赦!”

所有人手中的马刀都高举起来,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白光。

铎尔覃伏在雪地上再次深深施礼,然后跳起来冲上马背,转身向着谷口飞驰而去。

就在玄袍骑兵怀着满腔热切飞奔而去的时候,身后有一只手伸过来,紧紧地拉住了塔里忽台衣袖。塔里忽台没有理睬身后的人,先对侧旁的赤勒淡淡说了一句“跟过去看看”,然后才转过身来面对那双充满了惊疑之色的桃花细眼。他一边轻轻地抚摸着那只攥着自己衣服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描画过去,一边放柔了声音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那些兵油子就是这个样子的。思思,早就说这些刀兵之事不适合你,呆在营帐里等我回去就行了,还非要跟着来。”

美人看了塔里忽台一眼,猛地抽回手,勒马转身欲走。但这一回,塔里忽台没有挽留,也没有伸手去拉马缰,只是站在原地淡淡地笑看着。骏逸的白马已经向前小跑了几步,马上的人突然身子一顿,带住了马,静静地想了想,终于还是兜转马头又走回到塔里忽台的面前。桃花细眼微微有些发红,目光流转中吐露出凄婉的伤切,看了看远处的山谷,又看了看近处的人,那双眼睛里终于盈满了哀求的目光。

塔里忽台笑了笑,驱马过来又贴上美人的身侧,揽住了那个纤秀的腰肢,然后凑在美人耳边轻声问:“担心他们误伤到卫齐风,或是怕里面的人狗急跳墙,玉石俱焚?”

美人迟疑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推书 20234-04-11 :一日夫君 下——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