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进了电梯,在11楼停下,曾先生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这套房子是他和女友一起买的,顺利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但世事难料。
房子是两居室的,里面的东西都还在,曾先生道:“我想你们或许还会过来,就先没动,你们这次来是不是找到凶手了?”
王庄有些愧疚,案子拖了这么久还没查出来,现在还没法带给受害人亲属好消息,“抱歉,我们还在调查中。”
程锦和杨思觅把整套房子都看了一遍,程锦道:“出事前,你女友曾说过有人在追求她,或者在她面前表现得很自来熟,很热情吗?”
曾先生摇头,“我工作忙,在和她交流方面有些疏忽,她也抱怨我没空陪她,说要养只猫,可惜还没来得及养……”他转过身去,擦了擦脸,“你们的意思是,凶手很可能是她认识的人?”
程锦道:“她可能没注意过凶手,但凶手一定观察过她一段时间,知道她和你的作息时间……”
“等等!”曾先生急切地道,“凶手有没有可能是认识我的人?知道我出差……我做销售,公司竞争激烈,或许我得罪过某些人……”
王庄道:“曾先生,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不是你的同事,我们已经有线索了,一定会抓住这个凶手。”
“你已经说了半年了。”曾先生不怎么乐观,他又恢复了刚见面时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程锦道:“你女友写日记吗?”
曾先生摇头,“据我所知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程锦道:“我想了解她有个什么样的人,会去哪些场合,认识了哪些人,和他们相处得怎样。”
这样公安局那边也查过,但王庄听到程锦又在问,也没说什么。
曾先生道:“她在一家公司做行政,同事间相处良好。她会去的地方不多,一般也和朋友逛逛街吧。为什么她会遇到这种事情?她那么善良,她和我说过想去做义工,我还没有听她详细说……”他说着又哽咽了。
程锦心中叹气,这案子是得早点结了,人一直活在回忆里也不行。
回到车上后,王庄道:“我会去查一下她是不是曾去过哪些地方做义工。”他们详细地查过了这个受害人的工作和生活,现在却发现或许还漏了一点点?“现在去第二个受害人家?”
“嗯,走吧。”程锦也不指望一定能从受害人家属那里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但他认为这样或许更容易找出这几个受害人之间的共通点。
杨思觅知道程锦在想什么,“这个城市就这么大,找出自己想杀的人并不难,每天花点时间到繁华地段走一次就行。”
王庄觉得这话听得有些别扭,“自己想杀的人”先不说是意思,他问道:“你是说如果是一个人口多上数倍的大城市,凶手要找特定目标反而更难?”
程锦代李杨思觅答了,“公共设施更完备,人的防备心更重,你在街上看到某个顺眼的人,想跟踪他并不容易,除非你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或者你自学成才。”
虽然程锦的话也让人觉得别扭,但王庄没再纠结,“一开始我很担心凶手已经离开了织金,觉得这样会很难抓到他,后来,我既担心他离开织金,又担心他还在织金,担心一觉醒来,又多了一个受害人。”
程锦淡淡地安慰道:“我们会找到他的。”
第二个受害人住在一个老小区,她父母就住在附近一个小区,因为家里有几套房子,受害人想有自己的空间,但自己住在一套一室户的小房子里。
小区的入口处很不起眼,一个不大的铁门,没有值班室和保安,走进小区后,看到里面的植物长得很茂盛,看得出还是有人定期修剪的,此时已经是傍晚了,有好些中老年人带着大狗小狗,聚在一起聊天。
王庄看程锦多看了几眼,便说:“这小区比较老,养狗的人很多,很多人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儿女长大后离开了,老人们都寂寞,只能养些动物打发时间了。”
程锦道:“我们老了,大约也是这么过。”
杨思觅看向那些老人,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活到老,他侧身伸手托着程锦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自己这边,杨思觅在心里描画出程锦老去时的模样,那样也很好……
程锦把杨思觅的手拉下来握住,拉着杨思觅继续往前走。
王庄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天才总有些怪癖吧,看程锦已经很习惯了的样子。
到了目的地后,程锦他们等了一会,受害人的父母才过来,两位老人看起来既悲伤又疲惫,老先生边开门边道:“东西我们已经都搬走了,现在这里是空的。”
王庄是知道情况的,他们是在问过警方后,才把东西都搬走了,他低声道:“抱歉,麻烦你们特地过来一趟。”
老先生没说话,只伸手去扶旁边的老太太。
大家都进屋后,老太太张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四处望着,“我可怜的小女儿……”
程锦打量着这个房子,一进门的地方是厨房和卫生间,往旁边是客厅和房间,有个小阳台和房间是相连的,“老先生,周小姐为什么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住?”老先生姓周,他有三个孩子,这个女儿最小,而且年纪比她两个哥哥小很多。
老先生道:“你们以前问过我。她觉得家里太闹,我们和儿子住一起,家里有小孩……”
老太太突然道:“还不是你一直催她结婚,她嫌你烦才自己出来住,不结婚又怎么了,只要她好好的,她一辈子不结婚我也愿意……”老太太哭了,泪水浸湿了她脸上的皱纹。
逼婚?周小姐还不满25岁,或许是织金这边普遍结婚早吧,程锦道:“不一定是因为这事,孩子大了,都想要自己的空间,她住得离你们这么近,看得出她不舍得你们,平时她经常回家吗?”
老太太道:“我经常过来,我每周过来两次,带些好吃的给她和加加吃,她出事那天我和老头子去坐客了,结果……”
加加是条狗,当时就是因为它在屋里叫个不停,周小姐的哥哥本来就在为找不妹妹而担心,又因为父母带走了钥匙没法打开门,他就选择了报警。
程锦道:“加加现在还好吗?”
老太太点头,“好,只是一听到门响它就要跑去门边看……”
也没聊多久,老太太断断续续地哭了好几回,程锦只得提前告辞。
傍晚时分,天黑得很快。王庄道:“还去看第三个受害人吗?”
程锦道:“不去了,游铎他们不是已经去了。”
王庄又道:“都是好姑娘,怎么就……”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程锦道:“普通人遇上擅长周密计划的罪犯,很难逃过一劫。”
王庄点头同意,“我每天都要和我儿子说,别吃陌生人的东西,别跟陌生人走,别去偏僻的地方……但有时候真的觉得讲再多都不够啊。”
程锦笑道:“你别想太多,你说得越多,他越是会嫌你烦,但结合一些实例讲给他听,他应该比较容易听得进去。对了,你儿子几岁?”
王庄道:“快三岁了。你结婚没?”
才两岁,这位王队长太操心了。结婚的问题啊,怕麻烦,程锦便道:“还没。”
杨思觅道:“同居中。”
王庄笑道:“难道是太忙,没空结婚?还是抽个空结了吧,拖着不好。”他心想像程锦这样长时间在外面出差的,老拖着不结婚老婆恐怕要和别人跑了。
杨思觅道:“要吗?”
程锦笑道:“算了,太麻烦。”
杨思觅道:“不麻烦。”
王庄也道:“结婚是件大事,而且是件很美好的事,怎么能用麻烦来形容。”
程锦有些哭笑不得,但觉得没必要多说,“你说的对。”他想转移话题,但看到杨思觅还在看着他,便笑道:“如果结婚是指婚礼,那只是个传统,我们可不传统。”如果是指法律上的结婚,那不知道在有生之年有没有这个可能。
杨思觅道:“可以换国籍。”
程锦立刻道:“别,这么结婚能要我大半条命。”先不说换国籍的难度,换国籍对于程锦来说就是牺牲工作和生活。
杨思觅笑道:“可能会很有意思。”
程锦搂着他叹气,“你还是让我安于现状吧,嗯?”
杨思觅还在笑,“嗯,我们晚上可以详细商量……”
王庄和司机都听得目瞪口呆,王庄在心中埋怨自己:你还刑警大队队长呢,眼力怎么这么差?你平时不是不废话的吗,今天偏要多嘴……
34、黑之暗面5
游铎和韩彬去的地方不是小区,而是去了一条街道,织金公安局的刑警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先是领着他们走进路边店面旁的小巷子里,然后又走进了一栋旧楼,楼梯和走道上没有灯,窗户也被封上了,漆黑一片,因为三号受害人住在三楼,大家便摸黑走到三楼。
游铎道:“这地方还挺适合谋杀的。”没人接话,他自己干巴巴地解释,“我是说这种氛围,很像恐怖小说里描写的……”
前面的刑警道:“就是这里。”他站在一扇门前敲门。
这扇门没开,倒是旁边的门开了,一个男人探头出来,“警察同志?”
刑警道:“对,你是房东?”
“是我是我。”房东走过来帮他们开了门,边抱怨道,“这层楼的住户都退房了,该死的杀人犯……”
游铎道:“这一层楼都是你的?”
房东道:“这一栋都是我的,这楼也就五层,每层四套房子。”
游铎好奇道:“在织金你算是有钱人吧?”
房东摸了摸了头,“不算吧,我目光短浅,只靠着收点房租过日子,能有钱到哪里去?”
旁边的刑警道:“你这还不算有钱人?我倒是也想有栋房子能用来收房租。”
门内是普通的一室户,因为有明亮的大窗户,倒一点也不暗,现在房间里只有一些基本的家具。
房东道:“她的私人物品,她家里人已经拿回去了。”
韩彬站在床边看着空着的床铺,“说说你发现尸体的事情吧。”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房东道,“就是我推开门,闻到血腥味,走进房间一看,看到她血淋淋地躺在床上,然后我就报了警。”他打了个哆嗦。
韩彬道:“是房门没关,还是你用钥匙开的门?你是房东,肯定有备份钥匙吧?”
房东表情痛苦地挣扎良久,“是我开的门,她的合同快到期了,我想加房租,她不肯,所以我得找新房客,那天有人来看房,我敲了敲她的门,没人应,我以为她不在家,就开了门,打算让别人看看这房子大约是什么样子。只这一次,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去开过她房门一次。”
游铎道:“房东就可以不经别人允许就进别人家?”
房东低声解释道:“真的只是因为她不想租了,我要找房客,房子空一天,我就少收一天的钱……”
韩彬道:“那那个来看房子的房客呢?”
“我有她电话!”房东立刻道,他匆匆拿出手机,把号码报给韩彬,看来他是早做好了准备,万一瞒不过,还有人能帮他作证。
旁边的刑警按着那个号码拨了出去,然后摇头,“关机了,打不通。”
房东急道:“真的是这个号码,我可以把我的电话单打印给你们。对了,当时他们是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还有个二十出头的男的,不知道是不是她儿子,打电话过来说要来看房是那个女人。那女人看到死了人后,吓得大叫,我报警时他们走掉的,可能是被吓到了。”
游铎道:“住在这层楼的其他人,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房东立刻答道:“在那个女人走了后,其他人就出来了,肯定是听到了她的尖叫声。”
游铎道:“我们会联系他们的,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房东连连点头,“好的,你们尽管去问,我没有撒谎,当时我就是有点鬼迷心窍了,后来我也后悔来着……”
“你这是阻碍执法!”旁边的刑警脸色难看。
房东哭丧着脸,“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韩彬道:“你还记得那两个人的长相吗?”
房东犹豫道:“不记得,在楼下匆匆见了一面,然后就上了楼 ,我这楼上又有点暗……”
刑警忍不住道:“何止有点暗,就是黑的。你就不能把走廊上都装上灯?”
房东道:“大家回来就进屋了,又没人会呆在走廊上,没灯也不打紧……不,我明天就去把灯装上,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离开后那栋楼后,刑警道:“你们要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吗?她工作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是一家设计公司。”受害人的家人是织金市辖区内的一个县,现在没法见她家人,但去工作的地方看看倒没问题。
韩彬道:“去吧,看看她平时接触的是哪些人。”
织金公安局也查过,三号受害是做设计的,她生活很规律,除了上班,一般就在家里,和同事之间,说不上关系多好,但也不差,她近期负责的客户也没问题,她老板说她对人很耐心,从没有客户投诉过她。
三号受害人工作的设计公司很小,老板一个,员工四个,其中一个兼任前台、行政和财务,和三号受害人关系最好的就是这位身兼数职的姑娘。老板看到警察来看,很配合地让警察都到休息室里坐。
休息室也是会议室,布置简单,几张廉价的布沙发,一个大茶几,没其它的了。
游铎他们和那个前台姑娘聊了最久,因为她和三号受害人关系最好,一开始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游铎便让她随便说点什么,她想了想,然后说了很多琐事,说到后来,她叹道:“其实她本来要辞职了的,没想到会这样。”
旁边的刑警道:“之前你没提到过她要辞职。”
前台姑娘道:“她只是流露出那个意思,她的房子快到期了,得搬家了,她说既然要搬家,那搬到几公里外和搬到几百公里处也没区别,我想她应该是要去别的城市了。”
游铎道:“没有其他的原因导致她想离职?”
“工作久了总会不想工作的。”前台姑娘道,“她们做设计的,整天都被客户催着改来改去的,烦了不想工作很正常。”
游铎道:“你们接的单子都有记录的吧?把最近三个月的客户名单打印一份给我们吧。”三号受害人比二号受害人迟三个月遇害,这三个月或许发生了什么,三号受害人接触的人不多,或许和凶手是在工作中碰面的。
另一边,步欢和叶莱找到了四号受害人住过的地方,这里看起来像酒店式公寓。
步欢道:“看起来条件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