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打够了,抓着凌冉的头发一直把他拖进了院子里,狠狠的丢在地上,“行了,两万就两万,赶紧带走吧。”
那男人心理一阵高兴,赶紧掏了两万块钱出来递过去,把鼻青脸肿的凌冉塞进货车里,“老黄下次与好货记得赶紧通知我哦。”
“放心吧。”
那男人嘿嘿一笑发动车子顺着山路开了出去。小凌冉浑身疼的厉害,脑袋一阵阵眩晕,现在就算有人放他走他也根本没力气跑了。他不知道这个人买他干什么,也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他只知道这些人都是人口贩子,都不是好人,以前在看电视的时候妈妈经常痛骂这些人口贩子的良心让狗吃了。
车子一直在颠簸的山路上行驶,凌冉没有什么距离的概念,他只知道路上走了好久好久,天黑之后,那男人给他灌了点水喂了几口干粮,然后把他交给了另外一个来接头的男人。凌冉麻木的任他们摆布,身上的伤痛已经夺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已经根本没有心情理会自己到底被转手了几个人。
三天之后凌冉被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带到了一个贫瘠的村落里,后来凌冉得知,这个男人叫老古。这村落的四周都是寸草不生的黄土地,漫天的黄沙吹来吹去,几乎让人无法睁开眼睛。干燥的空气让凌冉的嘴唇裂了一条条的血口,喉咙干哑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老古把凌冉带进一座大大的院落里,“老婆子,快出来。”
“唉,来了,一回来就大吵大嚷的干吗。”
满脸黝黑的妇女拖着胖胖的身体走出来,老古把凌冉往他身边一推,“看看,我新买回来的。”
妇女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呦,这个长的好,练好了肯定能多挣点钱。”
凌冉抬头看了看这个女人,面相还算和善,抱着试一把的心理满脸泪水的恳求她,“阿姨,求你放了我吧,我想回家……”
话还没说完老古从后面一脚踢了过来,凌冉完全没有防备被老古直接踢出去好几米远,趴在地上起不来,“他妈的,在想跑我就剁了你的脚!”
“唉呦,你可轻点踢,要是踢坏了可咋办。”
老古哼了一声,“看好他,这小兔崽子可不老实了。”
“知道了,你赶紧进屋歇着吧。”
老古直接从凌冉身上跨过去进了屋,妇女走过来用脚尖在他身上踢了踢,“赶紧起来,别装死。”
凌冉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努力的支撑起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跟着妇女去了后院的土房里。
那房子里竟然还有两个小男孩子,看年纪都和凌冉差不多大,卷缩的靠在墙角,一见妇女走进来一个个吓的直往后缩。妇女把凌冉推进屋子,“好好呆着,一会开始练功。”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凌冉目送她的背影走远了,小声的问那两个男孩儿,“你们,你们也是被买来的吗?”
二人轻轻的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凌冉。”
“我叫小海,他叫小童。”
凌冉回头冲门外看了一眼,见外面没人赶紧爬到炕上偷偷问小海,“小海,我,我想回家。”
一听到回家两个字那两个男孩儿的眼眶一点点的湿润了,小海摸摸眼泪微微的摇了摇头,“别想了,回不去的。”
“为什么?”
小海慢慢的站起身,脱下自己的上衣,看到眼前的景象凌冉惊讶的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小海的后背上到处都是恐怖的疤痕,左一条右一条纵横交错,还有一个个像针扎一样的血点,看的让人心惊肉跳。小海含泪对凌冉说,“以后你千万不要往外面跑,不然会被打死的,前几天夏夏,夏夏就是这么死的。”
凌冉瘫坐在土炕上,绝望的泪水淹没了俊俏的面孔,半晌之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爸爸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一句话在今后的几年里成了凌冉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整整伴随了他九年。
04.
凌冉不知道,从那天开始他的生活完全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噩梦之中,一天比一天痛苦,一天比一天生不如死。老古为人很是残忍,只要他们练不好,他就会拿鞭子不停的抽打几人,而老古的老婆,那个叫兰子的女人比他丈夫还要心狠手辣。
每天早上四点钟三个男孩儿就要从炕上爬起来,兰子从来不会叫第二声,只要有人睡着不肯醒,兰子就会拿锥子往人身上扎下去。刚来的凌冉不懂规矩,第二天就没按时醒来,兰子的锥子直接扎在了他的小手上。凌冉痛哭一声猛的跳起来,兰子紧接着甩了他一巴掌,“你以为你是少爷呀,赶紧起来练功,不然别想吃饭了。”
钻心的疼痛让凌冉痛哭不止,小海在一边赶紧冲他摇头,凌冉只好强忍着眼泪爬到地上。趁兰子不注意小海偷偷对他说,“千万不要哭出声,不然她会打的更狠。”
凌冉摸摸眼泪点点头,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声也不敢在发出来。所谓的练功更加让人恐惧,为了训练身体的柔软度,躯体要一点点的被折到不可能的弯度。整个人趴在地上,两腿从后面被吊在树上,身体的重量全部要依靠前胸来程重。那姿势时间一久会让人痛到哭都哭不出来。第一天凌冉整整被吊了一上午。
远远的看见小海和小童在旁边接受更高难度的姿势。这让凌冉想到以前和父母出去玩的时候在街上看见的那些杂耍的孩子。浑身脏脏的,瘦弱的身躯还要做出一个个高难的动作,有的嘴巴里叼着铁制的三角架,整个身体悬空的立起来,有的要不停的翻跟头。难道这些人也是要训练他们这个吗?难道自己也会成为那种替人挣钱的小孩儿吗?
这种想法让凌冉更加的绝望,只求爸爸,妈妈能快来救自己!
一直睡到晌午的老古才拎个酒瓶走出来,手里拿着抽马的鞭子,见小海和小童还在训练同一个姿势,半个月了一点进步都没有怒火中烧,鞭子豪不留情的就抽了过去。小海和小童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脑袋在地上连连打滚。
“都他妈是废物,这么练哪辈子能替老子出去挣钱。”那鞭子抽下去连带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让凌冉听的浑身发寒,大气都不敢出。
老古抽够了,向小海身上踢了一脚,“赶紧练。”
“知,知道了。”
小海和小童含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一句话不敢多说,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练习。老古慢慢走到凌冉身边,围着他转了几圈,一鞭子抽在他的屁股上,“把手背到后面去。”
被冷汗侵湿的面孔痛苦的扭曲起来,凌冉死死的咬着牙,把支撑身体的双手背到身后,如此一来胸前更是闷疼无比,就好像身上被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疼的他上不来气。
一直到太阳高升到头顶的时候兰子才走过来解下凌冉腿上的绳子,双腿一落地,凌冉疼的浑身直发抖,整个腰好象全部断掉了一样,酸痛的身体根本爬不起来。
小海和小童见兰子走了赶紧跑过来把凌冉扶起来,凌冉委屈的哭了起来,“疼,疼死了。”
“别哭了,练几天就不会疼了,你忍一忍。”
“这要练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那些练好的孩子都被送走了。”
凌冉摸摸眼泪,“我,我想家。”
小海叹了一口气,“别哭了,以后不可以在说想家,万一被他们听到了又要挨打了。”
“哦。”
“赶紧去吃饭吧。”
长这么大的凌冉从未吃过这么粗糙的饭菜,就是一些玉米面糊糊里面加一些青菜叶子,稀稀的几乎能照到人影。可是人饿急的时候什么也不会顾了,三个小男孩儿捧起碗狼吞虎咽的喝了起来。
休息还不到半个小时三个男孩儿又被招到了院子里,继续进行那些残忍的训练。一直到了月上高升几人才拖了疲惫的身体回到那间四面露风的房子里。
漆黑的夜晚三个男孩儿紧紧的贴在一起互相取暖。
“小海,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两个月前。”
“你呢,小童?”
“我来了也有一个多月了。”
凌冉天生体弱,又加上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身体一直都是瘦瘦小小的,小海和小童和他的年纪其实差不多,不过站在一起却比他高了很多。两个男孩儿怕他晚上会冷,把他夹在中间睡。这是凌冉现在唯一能体会到的温暖。
“小冉,你是怎么被拐卖的?”
“我也不知道,我和哥哥走在路上就被人绑走了。”
“那你哥哥呢?”
凌冉伤心的低下头,“他们把哥哥卖到东边,把我卖到西边,我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小童借着月光擦擦凌冉的眼泪,“别想那么多了,卖到哪里都比这强。”
小海偷偷擦了擦眼睛,“是呀,哪里都比这强。”
希望如此吧,哥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凌冉带着对亲人的思念进入了梦乡。梦里他看见了英俊的爸爸,漂亮的妈妈,和自己的哥哥,一家四口幸福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好希望这不是梦,就算是梦也好希望在不要醒来。
05.
短短一个月凌冉就被打了无数次,老古打人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理由,他完全不会把这些孩子当人看待,有一次凌冉被吊腿的时候只是闭上了眼睛,一阵铺天盖地的鞭子就抽了下来。
凌冉死死的咬着嘴唇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最后还是坚持不住开口向他求饶,“叔叔,我错了,求你了,不要打了,我下次在也不敢了。”到底错在哪里凌冉也不知道,他只想求他不要在打了。
没想到这一开口老古更加生气,鞭子抽的更狠了,双腿被吊起来的凌冉根本无处躲闪,只能死死的抱着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求你了,求你不要在打了,呜!!”
啪啪啪的鞭子声持续了很久,直到老古打累了才停手,“妈的,中午不许吃饭。”
烈日之下凌冉已经是汗流夹背,身上到处都火辣辣的疼,身体内的水分一点点的流失掉,那感觉真想让人一死了之。小海和小童快速的吃完饭,急急的走回院子,回头看看周围没有别人,小海赶紧把凌冉翻过来用嘴渡过来一口稀粥,“赶紧咽下去。”
肌饿的凌冉无暇顾及其他赶紧吞了下去,小童见他咽下粥也低头向他嘴里渡了一大口。这两口救命的粥总算缓解了一下腹内的绞痛。小海帮他擦擦嘴角,又把他翻了回去。
“对不起,只有这么多了,你坚持一下,晚上在吃吧。”
视线一点点的模糊掉,凌冉咬咬嘴唇对那二人感激的说了一声,“谢谢!”
这种煎熬的日子又过了几个月,凌冉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只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小海每天都会在炕角的土墙上画上一笔,从那里凌冉知道自己已经来了三个月零七天。
练功,抽打和辱骂,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凌冉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说,不能放弃,不能放弃希望。爸爸一定会来救我的。
那天发生了一件事,让凌冉彻底的明白了,这些人到底有多残忍多恐怖。小童练功的时候从高处摔了下来。老古丝毫没有留情对着摔伤在地上小童就是一顿毒打,凌冉和小海根本不敢上前去阻止,只能心痛的站在一边看着,小童拖着摔伤的腿不停的在地上爬,却依旧躲不开老古的拳打脚踢。最后慢慢的失去了知觉。
老古见他晕过去了才停了手,指着二人吼道,“把他抬进去。”
凌冉和小海急忙跑过去,小心的把小童抬到炕上,小海跑出去从井里盛了碗水,把小童扶到身上给他喂,可是那水却一点也喂不进去,凌冉心惊的看见小童嘴角流出的水都变成了红色,掰开他的双唇,见牙齿的缝隙里都是暗红的淤血。
小海使劲摸了把眼睛,把水灌进自己口里,捏着小童的下巴嘴对嘴给他喂了下去。水灌下去似乎起了一些效果,小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无力的咳了几声。
“小童,你怎么样?”
小童的眼角慢慢流下一行晶莹的液体,“好,好疼。”
凌冉慌着手脚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试探性的在他身上按了按,小童痛苦的拧起眉毛,“疼~~~”
小海轻轻的把小童放平在炕上,一点点解开他的衣服,两个人顿时傻在了原地,小童胸下的肋骨有一根已经变了形,显然是里面已经断掉了,右腿的脚腕不正常的扭曲着。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处都是伤痕。
兰子怒瞪着眼睛走进来,冲凌冉的后脑使劲拍了一下,“又他妈偷懒,赶紧去练功。”
凌冉回过头扑通一下就跪在她面前,抱着腿求她,“阿姨,小童伤的很重,求你去给他找个大夫吧。”
“死不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小海也跪了下来,哭求她,“他真的伤的很重,求你了,赶紧带他去医院吧。”
兰子向炕上的小童扫了一眼,也是一惊,虽然伤口没有出血,不过一眼就看的出来骨头断了,匆忙回头就走了。
凌冉扑到炕边抚摩着小童的脸,“小童,你忍一下,大夫马上就来了。”
小童轻轻的点了点头,痛苦的闭上眼睛。不一会老古和兰子一起跑了回来,看了一眼转身又走了。一直到晚上兰子才带回来一个江湖郎中,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摇摇头。
“送医院吧,不送医院治不好的。”
兰子把他拉到外面小声的问道,“你治不好吗?”
“我顶多能开点药,接骨头那得动手术。”
“哎呀,那得多少钱?”
那郎中撇撇嘴,“少说也得上万吧。”
兰子豪不犹豫的说道,“你开点药留下得了。”
郎中走了,只留下几包不知名的草药,兰子吩咐小海和凌冉去煎药照顾小童,那药灌下去根本没有一点效果。小童的精神越来越差,可是兰子和老古根本没有带他去医院的意思,到了夜里嘱咐了几句就回前面睡觉去了。
刚才二人屋外的对话小海和凌冉已经听到了,那夫妻二人根本不舍得花钱给小童看病。现在只能绝望的守在小童身边,看着他一点点的枯萎下去。小童忍受着剧痛一直坚持到深夜,
“小童,你还疼吗?”
小童轻咳几声,露出一摸绝望的笑容,漫漫的拉住二人的小手,虚弱无力的说道,“小海,小冉,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们能出去了,一定,一定要去我的家看看。”
凌冉使劲的摸摸眼睛,“小童,要出去我们就一起出去。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回家的。”
小童的鼻孔里慢慢的流出鲜血,顺着脸荚滑下来,凌冉吓的手直发抖,颤抖的摸去那些血迹。小海紧紧的抓着小童的手,“小童,你会好起来的。”
小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的家,家在蓝海省,孟天市,新,新凯小区,五栋,二单元,三零二。你们,你们一定要记住,还有,还有我的名字叫韩子童。”
凌冉和小海牢牢的把这些话记在了脑海中,一起点了点头,“我们记住了。”
小童欣慰的笑了一下,“替,替我和爸爸妈妈说,我,我好想,好想他们……”
小童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苍白的双唇和两个鼻孔中都慢慢涌出了暗红的淤血,两个小男孩儿痛哭不止,不停的摸去那些鲜血,那血却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
已近弥留的小童最后轻轻的留下几个字,“你们,你们一定要,要活着,出去……”几秒钟之后小童带着深深的遗憾停止了呼吸。双眼却依旧不肯闭上,布满淤血的小小面孔上还带着对人世间的留恋,和对父母的无比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