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去的陆彦一脸落寞,放缓脚步忧伤地垂落眼睑,没走几步,他猛然抬头望向二层看台,却没再看到那道略显寂寞的身影,说不出的异样滋味渐渐涌入他心头,令陆彦感到十分不适,你到底为何而来?难道只为看我跳这几步舞么……
两三步迎上下台的陆彦,卫翔用力拍打对方肩膀,惊艳大叫,“真不错,就是短了点,怎么不多跳一会儿。”
裴然也几步走来,笑容满面地恭喜陆彦,“跳得真好。”他称赞完人,四下打量下周围的竞争者,凑到陆彦耳畔压低声音道:“恭喜。”
淡定自如地微微晃头,陆彦挑高眼梢,轻声叹气,“这话说太早了。”任藏一出现,他心里求胜的欲望早散得一干二净,刚才之所以会选择留下来上场跳舞,主要是想借此机会引起沈正涛注意,给舍弃签约任氏的自己找条退路。
“管他呢,反正你跳得最好就行了。”卫翔豪爽地挤到二人中间,一手搭住一个,左拥右抱状地搂着肩往休息区走。
掏出手机的裴然心不在焉地笑笑,一走到地方就挣脱哥们卫翔的束缚,独自躲到一旁面色凝重的发短信,陆彦眼含惆怅地靠着墙壁,目光来回扫视台上众人。眼瞧最后一名参选者即将上台,导演原歌的电话却突然响起,摆手向大家致歉后暂时离场。
“你跳你的。”编剧林皓示意选手继续,不用等人回来。
接完电话一脸微笑的原歌回来时,最后一人正好跳完,未等台上的人退场,他便趴到林皓身旁咬起耳朵,沈正涛见状不满地皱眉,故意瞄眼托着腮认真看完全场选拨的音鸣,瞧人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忍住想要脱口的话。
看这形势,估计人选是要内定了,同样蹙眉的还有陆彦,默默叹口气,不等台上众人客套完,他便扯过卫翔手臂,小声喊着裴然往外走。
带着一丝留恋地瞄眼台上众人,使劲儿捏紧手机的裴然略微犹豫一下,抬脚奔着陆彦跑过去,三人的提前离场让讲话未完的剧组成员略感惊讶,尤其是沈正涛,望着陆彦远去的背影,他急不可待地起身,似乎想要追过去。
礼堂的过道并不宽,陆彦他们又是并排走,因为人少的关系,礼堂的灯并未全开,三人走到离近二楼的楼梯口,才发现昏暗中站着一个人。
一身黑色西装的任藏从容不迫地现身,手中夹着半支烟的他,别有意味地看眼面色难平的陆彦,优雅抬手吸口烟,步履沉稳地往台前走。
刚看到任藏走出的一霎,陆彦的心瞬间变凉,脚步也稍做迟疑的一顿,咬牙微低下头,他偷偷扫眼人,假装深沉的往前走,心里却惊得乱颤,生怕任藏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毕竟“以自我为中心”无视世俗眼光,早就是任家一贯传承的家族风格。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结果。”粗神经的卫翔大咧咧提出问题,完全没感受到身旁好友半分情绪变化。
略微抬起头,听着身旁擦肩而过的脚步声,陆彦长出口气,笑眯眯柔声回道:“不好说。”
裴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任藏身上,男人目不斜视的深邃眼神勾得他不由自主地回头,随手扯扯身旁的陆彦,“好像有事,咱们等下吧。”
本来想要迅速离开这鬼地方的陆彦被他死死拽住,无奈之下也故作好奇地回头,恰好看到音鸣起身迎向任藏的一幕,美人偶像那灿若桃花的靓丽笑容,让他不由得停止挣脱,任凭裴然拽紧自己手臂。
“任少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导演原歌抢先开口,谈笑中隐约夹着几分调侃,让其他人感觉他和任藏的关系不薄。
作为任氏员工,林皓自然没那么客套,礼貌地向老板打个招呼,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热闹,倒是沈正涛,刚打算追随陆彦出去的他,自看到任藏出现后就老实坐回原位,展露职业笑容客套,“想不到这次小小的选人居然惊动到任先生。”
目色冷冽地盯视沈正涛,任藏掐灭手中香烟,漠然宣布,“女主人选已换,没你事了。”
“什么!”沈正涛双手再次猛拍桌子,眼目通红地大吼,“为什么?请告诉我理由,任先生。”这次片子林皓就是已涛睿为原型创作的,作为舞王曾经的未婚妻,琳雯绝对是女主角的不二人选,如今妆都试过了,邀请造势的宣传也发了,却在开机前一刻换人,别说琳雯是正当红的一线女星,就是换成其他人,也接受不能!
对沈正涛的怒吼漠然视之,任藏将视线对准音鸣,“开机时间延后。”语毕不顾众人惊诧到疯狂的恐怖表情,径自转身往回走。
欺人太甚!沈正涛气得不停发抖,抓紧手机恨不得冲任藏砸过去,可惜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忍,没办法,自己就是个经纪人,无论在圈里名声再大,也拧不过娱乐巨头公司的掌权人。
站在远处看热闹的陆彦捂着胸口,趁任藏没走过来前急忙转身,匆匆抬脚往回走,任藏这示威可够狠的,言下之意无非是暗示自己,要想继续在圈子里跳舞,除了任氏,再没人能给他任何机会。
第十八章
五年过去,这个死小孩更难缠了!走出小礼堂,午时的日头正暖得刺目,陆彦伸手遮在额前,深吸一口气,如果说任藏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那毫不反抗便顺从是否太过软弱?重生来过的他,此时还不想放弃抗争,沈正涛看到舞蹈后的强烈反应给了陆彦一丝希望,起码……再试一次。
“饿死了,去吃饭。”卫翔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吊儿郎当地摇晃身子,带头往食堂走。
戏谑且无奈地看着急于觅食的同伴儿,陆彦感慨道,“你能量消耗太快了。”卫翔是班上有名的“大胃人”,吃的多又不胖,羡煞所有为体重忧桑的人类。
对于吃饭这个问题,裴然倒是兴趣缺缺,脸色一直不太好的他揉揉小腹,很不舒服地小声商量,“你们去吧,我胃很难受,没什么食欲。”
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自然是“大吃”卫翔,裴然话音刚落,他就跳到对方身旁,一把揪住人,大声嚷嚷,“不行,就是你总这样不按时吃饭,胃才会坏掉的,去吃饭!”
“多少吃一点。”陆彦也过去帮衬,本来胃就不好,更不能饥一顿饱一顿的,“要是实在难受,不如去医院检查一下。”年轻时不注意,等以后岁数大了,身体想好也难。
有些为难地看看劝说自己的好友,裴然非常勉强的点点头,慢慢被卫翔拖着往食堂走,微垂着头的他,揉捏小腹的手越发用力,刚才跳舞时就胃胀得厉害,想吐又吐不出来,现在又开始疼,这该死的身体,到底要折磨自己多久才是头?
望着前方远去的嘻闹三人,任藏眯起眼,仰头看向难得蔚蓝的天空,神要是真的存在,会把那人还回人间么……
脚还没踏进食堂的门,脸色越发惨白的裴然就捂着肚子干呕起来,双手扶住自己的胃慢慢蹲下身,痛苦得满头是汗。
“你没事吧?”陆彦见状赶紧来到他身旁,轻轻拍打裴然后背,顺气了好一阵,才将稍微好一点的人搀扶起来,看来饭是吃不成了,抬头瞄眼同样一脸担忧的卫翔,“我先陪他回去休息,你帮我们一人带碗牛肉面。”
“哦。”所谓铁打的食堂流水的兵,一顿不吃饿得慌的卫翔,得到陆彦命令后立即点头,拔腿就往食堂奔,要是再晚一会儿,小碗红烧肉就卖光了。
呕完感觉舒爽不少,裴然全身无力地半靠在陆彦身上,愁容满面地小喘着气,目中无光幽幽望着远处,任凭陆彦一点点扶着往回走。
费了不少功夫,陆彦终于把人送回寝室,和裴然一起住的几位公子级人物都在外另有住处,所以找个室友照顾他是没指望了,将人扶上床躺好,陆彦倒杯温水给伙伴儿漱口。
接过杯子,外表干净的清秀青年身弱无骨地倚在床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圈微红的他柔声低语,“谢谢……”
“客气什么。”陆彦温柔一笑,在他眼中,裴然就是需要人多加关怀的孩子,心理年龄很大的陆彦完全把对方当弟弟来照顾,瞧人漱完口,拿回杯子的他想要去重新倒杯水,却在转身的一瞬,被人扯住衣角。
“陆彦,别走。”眼中噙着泪,裴然用尽全身力气拽住陆彦,痛苦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情绪激动的大声哭泣,“我怕,我真的很怕,陆彦。”
顺手把被子放到桌上,陆彦坐回床边,安慰抱住裴然,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你怕什么?蒋天晨么?他最近又联系你了?”在陆彦印象中,裴然一直是个性格坚强的人,前不久和那些公子哥拆伙时,对方没少冷嘲热讽的折腾威胁,即便处境这般艰难,他也十分坚强的挨过去了,没屈服也没妥协,怎么今天一个胃病,就怕成这样?
摇摇缩在陆彦怀里的头,痛哭发泄过后的裴然好似恢复了一点平静,但搂住陆彦的手臂却是没有丝毫放松,“你说,咱们能选上顺利出道吗?”
“事在人为。”陆彦坚定回答,鼓励拍拍对方肩膀,正色道:“相信自己,努力会有回报的,你先把身体调养好,不行我陪你去医院。”
“医院?”身体松懈下来的裴然呆呆地靠在床头,目光呆滞地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看着满脸憔悴虚弱的裴然,陆彦很担心他一个人能否顺利去医院,不过对方这样都不肯让自己陪,恐怕不仅仅是自尊的问题吧?“也好,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客气。”
照顾完裴然吃完面,陆彦满眼郁闷地翻着通信录,说到医院,就让他不自觉地想到养父的嘱咐,一遍遍看着本子上记录的研究所地址,他苦涩地叹口气,翻开课表找个没课的时间,认命地闭眼,“啪”的一声,用力合上记事本。
人类计划研究所的位置比陆彦预料中要远很多,虽然是从这里出生的,但在他继承的十八岁记忆里,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到底是真正的陆彦刻意遗忘了那段记忆,还是确实没有,此时此刻,谁也说不清。
从地铁折腾到公交,又搭着“十一路”走了小半个钟头,陆彦终于找到传说中的神秘科研机构,看着布满激光的白色高墙,还没和守在门前全副武装的警卫沟通就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这哪像研究所啊?简直是重刑犯监狱。
在警卫室里打通养父的电话,沟通好一会儿他才得到一张红色通行证,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个爬满葡萄枝叶的花架,秋天的紫红果实诱人地一串串垂落,给沉闷、苍白的建筑群带来不少生机。
“这里。”葡萄架另一头,身穿白色长大褂的男人向陆彦招手,全然没有想象中科学怪人的冷漠和怪异,男人顶着一头飘逸的银色长发,带一副红框眼镜,正对陆彦亲切地笑个不停。
奇怪,陆彦微蹙起眉,自己继承的记忆中,养父并不是这副容貌,难道不是本人?慢慢走到男人跟前,没有立即喊人的陆彦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随即不由自主的“啊”地惊呼,居然是传奇的存在、美艳优雅到被称为天下第一妖孽的头疼人物——任雪。
他怎么会在这?满脑子惊悚疑问的陆彦下意识往后退两步,与这位任家当家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自己前世最头疼的人物有两个,一个是无法沟通的霸道小孩任藏,另一个就是任家老二任雪,记得自己出车祸时,这家伙还在任家掌权做总裁,在自己昏迷的五年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哟,难不成你认识我?”男人好整以暇地扬起嘴角,伸手托起下巴,笑里藏刀地来回审视陆彦。
压抑住内心的慌乱,陆彦淡定地摇头,故作不解的问,“请问你是哪位?我爸爸他……”
“呵呵。”任雪轻笑两声,一步贴到陆彦身旁,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语气温和地介绍自己,“我是司徒御雪,你这次的身体检查由我全权负责,乖乖跟我来,小美男。”
第十九章
司徒御雪?他回归本家了?惊愣三秒,一瞬间陆彦仿佛经历到南极大陆的冰冷,全身恶寒到汗毛直立,吓得跳脚的他,咬着舌头磕巴道,“司徒……医生,请、请带路。”怎么五年过去,这个妖孽心理越发变态了 ,做任氏当家时好像比现在有所收敛。
没动地方,司徒御雪托着下巴,一副不解的表情眼稍含笑地看陆彦,那眼神,和打量动物园里的珍奇物种似的,盯得陆彦心头乱颤,再次退了一步。
“你看我的眼神……”司徒御雪神色一凛,挺身一步紧紧捏住陆彦手腕,“好像似曾相识,我们真的不认识么?”
陆彦微红着脸默默低头,摆出一副腼腆的害羞表情,“我连这里都是第一次来,怎会有幸认识司徒医生?”心中暗自大叫不妙,司徒御雪之所以被称为传奇人物,就是因为他惊人的高智商头脑,当然,美丽的容貌也给这位变态加了不少分,如果他没记错,对方十几岁就拿到了心理学博士学位,是个最擅长察言观色、玩弄人心的难缠角色。
抿嘴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司徒御雪故意甩着衣袂优雅转身,主动走在前方带路,他身后的陆彦偷偷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祈祷能够顺利做完检查,冷静一点,只要表现得不过于紧张,重生这种无厘头的事在现实世界里是不会有人怀疑的……吧。
怀着极度不安的忐忑心里,陆彦被带到一间完全用镜子做成的房间,瞧眼四周墙壁、天花板、地面上各个角度的自己,他心中的不详预感越发强烈。
指着屋子中央放置的一个类似玻璃蛋的器皿,司徒御雪笑眯眯地看着陆彦,温柔和蔼地吩咐,“先脱光衣服,然后坐进‘蛋’里。”
“什么!”陆彦吃惊大叫,再次环视四周明晃晃的镜子,颤抖着指向前方亮晶晶的诡异物体,“坐、坐进去检查?”
甩给陆彦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鄙夷眼神,司徒御雪走到“蛋”前,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套半透明的薄纱睡衣,塞到陆彦怀里,半胁迫半诱惑地按住他的肩头,使劲儿推着人往蛋前走,“老实一点小家伙,要知道,我的耐性是很差的,来到这不听话,后果很严重哦。”说完拍拍陆彦后背,高深莫测的笑笑,“没做过的话……会害羞么?”
“我……”很噎一口气的陆彦急忙挣脱对方钳制,双臂抱紧衣服如临大敌地瞪视男人,看来司徒御雪没节操、没脸皮、没心肝这三点不但完全没变,还愈发强劲了!“你先出去。”能在司徒御雪眼前旁若无人脱衣服的强人估计还未出生吧,不管阅历修炼到何种境界,陆彦很有自知之明的确定自己肯定是做不到。
“哟,瞧你这点胆量。”不屑地眯眼,司徒御雪双手抱胸,妥协性的慢悠悠踱步离开。
可算走了,见人出门后陆彦长松口气,为难地打量着四周的镜子,要是在这换衣服,身体无论任何地方都会被看个彻底吧,也不知是哪个变态设计的,人品真够没下限的,拿着衣服,迟迟没有动作的他走到“蛋”前,沿着在蛋中央打开的门往里看看,见“蛋壳”内部镶嵌着一层白瓷,并不透明,便小心翼翼地钻进去,到里面将衣服一件件脱好,放到蛋外。
衣服刚放好,坐进蛋内伸直腿的陆彦就听“嘭”地一声,“蛋壳”上的门急不可待的自动合拢,还未等惊慌失措的他起身去看个究竟,就从密闭的蛋壳顶端喷出一股热流,随后底部也涌出热水,水势渐渐上升,很快淹到恐惧大叫砸门的陆彦腰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