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西饼店 上——南瑾

姜晟环视着自己两侧，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要我做什么？”

沈易不说话，又勾了勾手指。

欧阳见沈易的举动，他忍不住摇头，出声道：“姜老板，请你过来下。”

姜晟心里真的挺害怕的，但想到是梦里的小鬼，他就没那么害怕了。

见姜晟还在原地磨蹭，沈易发火了，“喂，邋遢姜，你到底过不过来？”

姜晟被沈易一惊，他立即快步向这边走来，“过来，一定得过来。”

欧阳拍了拍着沈易的肩膀，说：“小易，不要吓姜老板。”

突然，元宝尖锐的喵叫穿透众人的耳膜，沈易回头一看，不好白墙出现裂痕了，那股怨气越来越重。

他当机立断地将欧阳护于身后，元宝见状，立即跑到欧阳脚边，沈易眉头微敛，“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布阵。”

一道微弱的光将欧阳他们跟那道白墙隔开。

姜晟第一次见到这个阵势，他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后退，就停在原地，看着那道白墙的变化。

本来只是一道小小的裂痕，不一会儿，裂痕越来越大，不到一刻钟，白墙上爬满密密麻麻的缝隙，里面的小鬼呼之欲出。

沈易看着欧阳的侧脸，问：“亲爱的，现在该怎么办？”

欧阳直视着那面可怖的墙，微笑着说：“等它出来。”

沈易耸耸肩，反正这种时候只要假装淡定就行。不管你能力行不行，只要你保持一副冷静的样，别人一定认为你行，这是他第一次跟鬼怪正面交锋时，某个闲得蛋疼的人告诉他的。

沈易盯着墙体的中央，他感觉被封印的口子越来越大，只要风轻轻一吹，那道符就自然脱落。

姜晟突然觉得很紧张，不知为何地紧张，他终于要跟梦里的那个孩子见面了。

欧阳轻轻地用手一挥，面前的墙瞬间坍塌，隐藏在墙后的东西展现在众人面前。

沈易看到时，嘴巴忍不住长大，他指着地面的小鬼，转头看着欧阳，话都说不出来了。

欧阳给了沈易一个微笑，问：“怎么了？”

沈易瞬间泄气，他抓着欧阳的领口，质问：“喂，你早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况的吧，为什么还让我做了回傻子？”

欧阳见沈易生气，抚摸着沈易的头发，微笑着说：“其实我也是刚才才知道里面的情况，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真的是没来得及跟我说，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我？”沈易反问道。

“你想太多了。”看到沈易不相信自己的话，欧阳只能这么说。

元宝抬头看着这两人又凑到一起，接下来可能将吵架扭转成打情骂俏，它得赶紧制止他们，在家任由他们怎么样都行，在外面这样丢死人了。MD，你们俩闹够了没？

元宝的喵叫让欧阳和沈易分开。

沈易跟欧阳面面相觑着，不一会儿，两人笑开了。

欧阳和沈易移到旁边，姜晟终于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欧阳和沈易吵架。

当姜晟看到那可爱到不行的生……错了，小鬼时，他忍不住笑了。

真的是小鬼。

“妈妈……”小鬼看到姜晟时，喊道。

姜晟招手让小鬼过来，小鬼的小脸笑开了花，灿烂极了。

沈易见状，用手肘顶了顶欧阳的腹部，嗫嚅着，说：“喂，我们什么时候抱个小孩来玩。”

欧阳微笑地抚摸沈易的头发，说：“等你独立。”

听到这话，沈易的脸沉了下来，即使到现在，欧阳还是把他当小孩子。

“我可不想以后没人给我送终。”

沈易说完这句，欧阳沉默了，他抚摸沈易头发的手劲加重了。

元宝痛苦地将头转向一边，MD，又来了，这种该死的沉重话题。

端午小剧场三：

沈易很不爽，超级不爽。他忍不住抬脚重重地提了下一旁的椅子，椅子腿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元宝被这个声音吓到，它跳上沙发上，呲牙咧嘴地瞪着沈易，它喵叫着，MD，沈易，你杀猪呢。

沈易瞥了元宝一眼，声音低沉地说：“我踢我的椅子，管你什么事。”

听到这话，元宝生气了，喂，小子，你要太嚣张了。

“我嚣张又怎么？你怎么不去问候问候屋子里那个断手的大叔。”想到屋子里的欧阳，沈易火更大了。到法国之后，他找欧阳谈过几次，要欧阳不要老是那副高贵样。都说了莫装逼、莫装逼，现在好了，装逼遭同学断手。

欧阳听到外面的动静，他打开门，站在门口，看着客厅里对峙着的沈易和元宝，他轻咳了两声，企图引起那一人一猫的注意，但过于投入吵架的那一人一猫都没听到欧阳的轻咳声。

在元宝要跳到沈易身上时，欧阳吼了一声，“你们给我住手。”

元宝转头看着欧阳，一个重心不稳，从沙发背上滑落，摔到地上。

沈易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当沈易抬头，跟欧阳对上眼时，笑声停住，嘴巴合上，然后把头转向一边。

对此，欧阳只能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俩动静小点，上次房东太太跟我告状，说你们吵到企图楼层的房客。”

沈易听到欧阳这么说，他用不屑的语气回道：“哼，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关心我们的情况。”

其实，沈易内心真正想说的是，你只有在这种情况才注意到我。

沈易的话让欧阳一时不知如何应答，从他们到法国，这已经是第三年了，前面两年他积极地投入糕点制作的学习中，忽略了沈易。

看着现在的沈易，个子长高了，也开始变声了，脾气也变差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易不再直视他，每次他看沈易时，沈易的视线开始躲闪。也许，这两年多，他真的忽略了沈易的成长，才会让这孩子开始恨他。

沈易被欧阳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咬着下唇，瞪了欧阳一眼，说：“我要出去了。”

说着，沈易转身抓起扔在地上的外衣，头也不回地走了。

欧阳看着沈易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惆怅，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想着，欧阳低头看着包着纱布的右手，他被打晕前，好像听到沈易的声音，是这孩子带他去医院的吗？为什么之后，沈易一口否决了？

想不透沈易在想什么的欧阳，苦恼死了，他在想是不是该补上一堂父母了解青春期的孩子的课程。

元宝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它再也不管这对笨蛋的任何事了！

欧阳一边思考，一边走向餐桌，他本能地用右手去拿杯子，结果杯子掉到地上，“啪”地一声。这声音吓到了元宝，元宝回头看着一脸茫然的欧阳，喵叫着，MD，老子不是九命猫。

就在这时，沈易急冲冲地推门而入，他快步走到欧阳面前，左右查看着，“欧阳，你没事吧？”

欧阳这才回过神，他看着因为他紧张的沈易，微笑地说：“对不起，我只是忘了右手的伤还没好。”

沈易看到欧阳的笑，他忍不住吼出来，“欧阳大笨蛋。”

欧阳伸手抚摸着沈易的头，下一秒，他将沈易拥入怀中，安抚沈易，“小易，我很好，医生不是说了，这个伤会好的。”

沈易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自投罗网的雨，羞赧地不敢乱动，他嗫嚅地说：“喂，欧阳，明天是端午节，我想吃粽子。”

经沈易这么一说，欧阳记起来明天是传统佳节，端午。

“好。”欧阳轻声应着。

“我要吃你亲手包的。”沈易加上这么一句。

欧阳开心地笑了，“好。”

……

元宝见两个抱这么久都没放开，它忍不住跳起来，喵叫，你们这样当着老子的面搅基，真瞎了老子的猫眼。

听到元宝这么说，沈易立即从欧阳怀抱跳开，他边喊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你才是GAY，你家全是GAY。”

欧阳看着沈易这别扭样，笑而不语。

沈易的房门关上，不一会儿，他将门打开，对欧阳说：“欧阳记住了，明天我要吃粽子。”

“好。”欧阳微笑地说。

元宝蹲在一旁开始怨念，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没问题，就是老子的猫眼真瞎了。

第53章

姜晟蹲下，逗着小鬼玩，虽然小鬼没有肉体，伸手摸到的像在摸冰箱的寒气，但姜晟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一一，一一……”

小鬼被姜晟逗得哈哈大笑。

沈易弯腰看着小鬼，“邋遢姜，你怎么知道小鬼的名字？”

姜晟回头看了沈易一眼，笑了笑，说：“我在做噩梦之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姜晟说的这个梦让沈易感兴趣了，他问道：“你做了什么梦？”

姜晟一五一十地将之前做的那个奇怪的梦讲给沈易听，小鬼见姜晟的注意被沈易吸引走了，它嘟着脸，表示抗议。

欧阳静静地站在沈易身后，他听着姜晟的梦，低下头跟元宝交流了眼神，元宝眨了眨眼表示了解。

沈易听得很认真，待姜晟讲完，沈易看着小鬼，笑着说：“这是小鬼托给你的梦。”

姜晟听到这话，他眼前一亮，问：“小沈，你会解梦？”

沈易摇头，说：“不会，但我从小鬼的身上看到，它喜欢你，很喜欢你。”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应，姜晟笑了笑看向小鬼，小鬼趴在地上打滚，像在抗议他刚才的忽视。

姜晟立即过去安抚小鬼，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不会这么有耐心地跟小鬼玩，以前的他只会不停地破坏别人给他的东西。

这时，欧阳插了话，“姜老板，现在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欧先生，有什么话，你直说。”姜晟回道。

欧阳上前一步，小鬼看到欧阳，害怕地倒退一步，欧阳见状，微笑地说：“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但小鬼的眼神并不这样说，之前它跟欧阳相遇时，被欧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现在留下了不小的恐惧。

沈易叹着气，说：“亲爱的，你还真不讨小孩子喜欢。”

“我说了，我不会伤害它。”欧阳笑道。

沈易起身，直视着欧阳，他伸手揉着欧阳的脸，说：“来，笑自然点，你这种笑像挂着面具一样，一般的小孩子早就被你吓哭了。”

“那你怎么没哭过？”欧阳反问道。

沈易做扶额状，“我不是一般的孩子。”

欧阳听后，惯性地伸手抚摸沈易的头发，“在我眼里，你就是一般的孩子。”

说完，欧阳径直地走向小鬼。

沈易摸着被欧阳摸过的地方，他低着头，脸上热热的，心里骂道，这个老不死的，又说这种话。

对这种情况，元宝表示毫无压力。

但没见过的姜晟表示太稀奇，欧阳不愧是沈易的家长，哄沈易真有两把刷子，不，是有好几把刷子。

小鬼坐在原地，抬头瞪着欧阳。欧阳依旧挂着满脸的笑，他蹲在小鬼面前，伸手探入小鬼虚无的体内，一只渗着血的金丝发簪静静地躺在欧阳的手中。

姜晟看着金丝发簪上滴下的浓稠的、腥红的液体，差点没把中午吃的东西给吐出来。

沈易拍着姜晟的后背，给姜晟顺顺气。

“这就是小鬼的死因？”沈易看着那恶心的发簪，头皮发麻。

欧阳点点头，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他将发簪包好，收起来，微笑地回头看着沈易，说：“你记得《葛氏家书》里记载的一段真实的故事吗？跟这座城市有关的。”

沈易回想了会儿，然后点头，说：“记得，这个故事，爷爷跟我讲过。”

“那年闹饥荒，N市来了一个世外高人，他说作法可以使这个地方风调雨顺，年年丰收，陷入生活困境的老百姓就这样被他蛊惑了。”

欧阳点头，说：“可它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而是一个妖怪，靠……”

没等欧阳说完，满头雾水的姜晟好奇地靠过来问：“那是只什么样的妖怪？”

沈易回答姜晟的问题，“没记载是什么妖，但有一点非常清楚，它是靠吃刚出生的婴儿的心脏来修炼的。”

听到这句，姜晟明白了点什么，“一一就是因为死的？”

“是的。”欧阳回答道，“小鬼的死因就是这个，剖心而死。”

姜晟还有疑问，“这样说，那个时候死的孩子一定很多，那为什么只有一一留在原地做冤鬼？”

欧阳将那沾满浓稠血液的金丝发簪放到姜晟眼前，问：“你仔细看，你看得出这根簪子有什么不同吗？”

姜晟忍着胃中的翻滚，仔细看着那根发簪，突然，他像被雷劈到一般震惊，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这是那个诡异的梦中，白衣女子在暴雨来之前插在头上的。”

说着，姜晟将视线投向，跟白猫玩的小鬼，这孩子真的是被自己的母亲杀死的。

怎么会有这么没人性的人渣！

欧阳重新收好那根发簪，他看向沈易，问：“小易，你看到什么了？”

沈易捂着胸口，仿佛心中有几万匹草泥马在咆哮，他很愤怒，“渣，一个个都是渣。竟然对自己的孩子出手，愚昧到这种程度，还以为遇到了大仙。×××要是让我遇到，肯定×××……”

见沈易要暴走了，欧阳赶紧拉住沈易，并开始安抚沈易，说：“小易，不要说脏话。而且现在不是你这么不理智的时候。别忘了还有正事要做。”

说着，欧阳看向姜晟。

姜晟指着自己，问：“欧先生，现在要我做什么？”

“姜老板，请你回避。”欧阳微笑地说。

“啊？”姜晟表示不理解。

沈易沉住气，现在当事人已经死去几百年了，他再骂什么都没用。

“邋遢姜，你确定你要待这里？”沈易双手怀抱于胸，看着姜晟。

“小沈，你们不要跟猜谜似的，好不好？”姜晟就奇怪，这两人说话的调调怎么这么的一致。

沈易重重地拍了拍姜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邋遢姜，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小沈，你直说，我觉得我会比较容易接受。”姜晟轻叹着气，说。

沈易耸耸肩，“那我告诉你，等一会儿，我们要送小鬼到它该去的地方。”

听到这话，姜晟急了，“你们还是不是人啊，竟然对这么可爱的孩子下毒手。”

沈易立马囧了，他赶紧说：“喂，邋遢姜，不要乱说好不好，我们怎么对可爱的小孩下手了，你根本没理解我说的意思。”

姜晟问道：“你不是说要送一一去它该去的地方吗？”

沈易听后，点头，说：“是的。”

“难道你们不是要送一一去地狱？”最后这两个字，姜晟的语调加重了。

听着身后两人的无趣话题，欧阳插话，说：“姜老板，你还是回避吧。我们不是要送小鬼下地狱，而是要送它去投胎。”

沈易对姜晟，说：“小鬼已经错过最佳的投胎机会，现在阎王给小鬼一次投胎机会，如果它再错过，就只能当一辈子的孤魂野鬼了。”

姜晟听到这话，沉默了。

他不舍地看了小鬼一眼，然后默默地离开。

使出浑身解数的元宝只要见小鬼的注意不在它身上，它又继续玩其他把戏，让小鬼的视线锁定在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