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庭往他嘴里塞了一片早就准备好的香草叶子,“好点了没?”
唐危半天才缓过来,接着就瞪着死鱼眼盯着明微庭看。
明微庭抓抓他那头红发,“你看我干什么?”
唐危哼了一身,“我在想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有什么目的。”
明微庭嘿嘿笑了几声,“我这是不计前嫌的帮助你一个病人,这样你可得对我好点,别动不动就骂人,一个小孩子,嘴巴放干净点。”
唐危嗤笑一声,“说起来好像你有多大似的。”
“反正比你大。”明微庭嘀咕了一声,“反正你看,我人这么好,不如你认我做哥哥吧。”
唐危瞥了他一眼,缓声道:“从我进学堂开始,就常常有同学想认我做契弟……”
明微庭脸色一僵,看来唐危是想到那方面去了……世多有龙阳之癖者,结交同伴就多是以契兄弟的名义,在学中也不在少数,而且因为小孩多,许多喜好娈童的都爱在这里引诱孩子入此道。
按照唐危这个长相,他幼时怕是没少受骚扰。
唐危冷笑一声,“然后,那些人都被我抓起吊着抽了一顿。”
明微庭顿时不寒而栗,那时候他才多大啊,下手就这么辣了。
明微庭是不知道,往小点的时候是没人愿意和唐危玩,到了进学好不容易有人找唐危玩,可没成想打的尽是些龌龊主意。唐危岂是一般的气,因为这个他才发起狠来,拿那些家伙好好出了一顿气,然后再也没想过找什么玩伴了。
唐危悠悠道:“你想认我做弟弟?”
明微庭流下一滴豆大的汗,他是真的没那个心思啊……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绝对不是那么龌龊的心思啊!他哭丧着脸道:“你误会了……我就是开开玩笑……”
唐危甜甜一笑,“客气什么呢,想认的话就认啊。”
他这脸带红晕的甜甜一笑,煞是漂亮,可惜明微庭是真的无福欣赏,一把把他按到干草堆里,忙不迭的道:“刚喝完药,快些歇息吧,吃饭时我喊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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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得几日,在明微庭的悉心照料之下,唐危的烧已然退掉,舒向晚也说功力恢复许多了,只要上面没人,那么爬个山还是行的。
由阿花在高处侦察,发现了一条相对比较平缓的路,但也只是相对,还是很陡的。也正是因为太陡了,那些人才无法下来一探究竟,看他们到底死了没有,否则绝对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它在崖顶飞来飞去看了很久,确定没有人迹了才告诉明微庭,于是三人便准备上去了。
第二十七章
明微庭那身皮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鳞片化成的缘故,虽然踩在地上的石子上会有感觉,也会咯得慌,但是绝对不会被划破,很坚韧。也正因此,才没有给爬山造成大的困扰。
阿花飞在前面一高一低的叽叽喳喳,“麒麟大人啊,为什么你走的这么慢呢,啊那两个人类都比你走的快哦。”
明微庭埋头抓住一块凸出的岩石。
“还是我们鸟比较好的啊,有翅膀,你看我,我飞飞飞飞飞,就飞上去了噢。”
明微庭翻着白眼看阿花,“我没穿鞋你知不知道啊。”就算破不了皮,可也咯得很啊。
舒向晚和唐危回头,“你在说什么?”
明微庭忙圆道:“我说没穿鞋爬起山来真痛呢。”
舒向晚便停了下来,手攀着树干蹲下来,把明微庭的脚抓在手里。明微庭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做什么。”
舒向晚不回答,将衣摆撕成布条,然后缠在他足上,绕了好几道,束紧,另外一足亦然,仰头笑道:“这样好了点没有?”
“好……好……”明微庭不知为何面红耳赤起来,也许是舒向晚的笑容太诱人了吧,“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舒向晚拍拍他的头,“好了,走吧。”
正是冬日,时逢枯枝衰败老便落,这无人山谷树木又生长百年,很是粗壮,被堆积的朽木枯叶压过几番,就不堪重负,在他们顶上摇摇欲坠。
这么小的动静,就是舒向晚和唐危也没有发现,但明微庭却发现了。不知是否是换过身体都与自然的感触更为敏感,他能轻易的察觉一些细微的动静。
此时三人正是唐危打头,明微庭在中间,舒向晚殿后,明微庭瞳孔猛一收缩,扶着一颗树就窜起来,便见斜上方一根粗壮的朽木带着尘埃和枯叶卡拉卡拉砸下来,“砰”的一声闷响,撞在挡在舒向晚前面的明微庭胸腹处,然后明微庭不堪重击,手抓不住树干,被撞得一齐向下滚落。
这事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却见舒向晚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惊惶之情,然后毫不犹豫的往后一仰,顺势抱住明微庭用自己的身体环住他,一起滚了下去。
山路陡峭,林深树多,不知碾过几许尖石,才卡在了一颗百年老木上,停住去势。
舒向晚浑身是伤,脸上都划出了血痕,他紧蹙着眉稍离开身子去看明微庭,“你没事吧?”
明微庭捂着胸腹抬头,正看见舒向晚的狼狈样子,有些惊讶,结结巴巴的道:“我没事……你、你刚才为什么……你都不怕送命吗?”
舒向晚叹了口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都能为我挡了那一下,我为什么就不能跟着一起下来。”
说着他好像不大相信明微庭没事,就艰难的坐起来,撩起明微庭那件上衣去看他的伤势。
明微庭倒真的没什么事,他这身皮,怕是很难受伤。方才被树干猛的一撞,确实闷疼闷疼的,但也只是疼了点,连淤青都没有。
方才明微庭那一下挡,其实不见得是对舒向晚多有感情,说实话他也承认自己有点妇人之仁,虽然身为一个贼,偏偏被家里的长辈教育的在遇到大事,是绝对不会做出背信弃义见死不救之类的事情的。
那树干是冲着舒向晚去的,但是明微庭瞬间就在心里衡量过了,这树干一撞下来,要真砸中了舒向晚,那要是平时还好,人家武林高手一下就能把它给劈碎。闹不住舒向晚现在身上有内伤啊,万一躲不开砸中了,搞不好就吐血身亡了。
反倒是明微庭自己,那身皮肉堪称的是铜皮铁骨,麒麟鳞片化成的皮肤,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所以明微庭在那一霎那,毫不犹豫的为暂时的“同伴”挡下了重击,这只能算是本能反应,就算是唐危、花潮色,明微庭照样为他们挡。
可舒向晚就不同了,舒向晚那是什么人?明微庭觉得自己看得可清楚了,白眼狼啊,就算之前他救了舒向晚和唐危,还做了人体暖炉,也没见舒向晚心里有多感激,反而和唐危一起算计他。
再加上之前的了解,基本上他可以肯定舒向晚这人就是个伪君子,焉坏焉坏的。可刚才舒向晚竟然跟着他一起滚下来了,他就不信舒向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良心发现,觉得应该为了救命恩人赴汤蹈火。
而如果要是什么阴谋,就在那么点的功夫里,他能思考得过来么?稍微一恍神明微庭可就滚下去了。
所以说明微庭才很费解,这舒向晚,到底是要做什么?
难道说他其实良心未泯,在这最后关头幡然悔悟……
“嘶……”明微庭抽了口冷气,瞪着舒向晚,“你往哪摸呢。”怎么越摸越往上了。
舒向晚神色已然缓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明微庭,“没什么,我觉得你的皮肤挺滑的呢。”
“那当然了。”明微庭感觉很得意,“这个可是天嘉温泉秘方泡过,不仅皮肤滑嫩,还可以壮阳噢。”还是靠他爹的关系泡到的呢,在月圆之夜,泡天嘉秘泉,那叫一个滋阴补阳。不过明微庭浑然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体不是之前那一具了。
舒向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壮阳?”
明微庭龇牙大笑,“对啊,壮阳,我说,你不会年纪轻轻就有那方面的隐疾需要我帮忙吧?哎你态度要是再好点儿我就帮你了。”他现在觉得舒向晚能做出救人的举动好像对他也不是一心算计,所以还是可以考虑帮那么一下的,当然前提是讨得明大爷欢心。
舒向晚正想说什么呢,上面那边唐危就喊了,“你们好了没?有没有伤着?”
舒向晚查看了自己的伤口,冷静的道:“我没有什么大碍,稍等等,我们这就上来。”
明微庭缓了一下也没什么大碍,便爬了起来,扶着舒向晚再次往上爬去。
接下来的行动就十分顺利,三人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走走停停爬到了崖顶。主要还是有伤员,体力上跟不住,时不时要休息一下。而明微庭他虽然不是伤员,但体力也不怎么样,好像和他的铜皮铁骨不在一个等级上。
崖顶貌似空无一人,
第二十八章
上崖之后,三人一鸟环顾四望,明微庭长舒一口气,“终于上来了,真的没有人诶?”
舒向晚的手忽然压住他的肩,“等等。”
明微庭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然后自己也顿住了,皱眉看了看四周,“好像……有人……”
唐危寒声道:“出来吧。”
就见远处的林子里悉悉索索的出来了一群人,有一部分是上次见到过的,还有一部分应该是援兵,他们竟然都躲在了这里。
领头一人嘿然,“没想到你们还真的没死。”
这些人因崖陡,下不去,但又不能空手交差,便想出了一个笨办法,他们查了所有能爬上来的地方,然后驻扎在远一点的地方,只轮流派人做樵夫打扮守候。一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
而方才,正是那根撞到明微庭的树干,闹出了大动静,本来守候的人也以为是枯木,但还是过去看了看,这一看就发现隐隐有动静,倒是看不大清,也不知道到底是人还是动物。
但是一有动静无论大小就要回去通知,他还是回遣了一下,于是那边再派了多一点人蹲守,确定是人以后就都来埋伏着了。
这也就是阿花没有发现伏兵的缘故,它只是鸟,哪里知道真樵夫和假樵夫的区别。
魔教的人面目狰狞的道:“我们大少爷呢!快交出来!在哪!”
舒向晚冷静的道:“我也不知道,下去后我们摔在水中,它也许摔死了也许淹死了,反正我醒来就没看到它。”
魔教的人大骂:“不可能!凭什么你们俩都没死,我们大少爷就死了?还有这小子是什么人?一头红发,我看你们没死,难道是因为这个山精妖怪?”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附和起来,“对呀,怎么可能摔下山崖都没死,难道这红发的真是妖怪?”
“你看,他大冬天的都不穿衣服呢。”
“妖怪啊……肯定是山鸡精!”
你才山鸡!你全家都山鸡!
还找大少爷,你们家大少爷就站在你面前啊!
明微庭愤愤然瞪着他们。
“哇,这山鸡还瞪着我们呢,他是不是要施妖法了。”
“怎么办啊,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我们人这么多,不用怕他。”
就在这些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之际,唐危终于发挥了作用,他嗤笑一声,凉凉的道:“一群没见识的!这是西域来的外邦人,他们那儿都是这样的红头发,你们没见过也就罢了,还说什么妖怪,真是够让人笑话的了。”
外邦人?
好像……听说在帝都确实是有一些来朝见的外邦人,是花花绿绿的头发和眼珠子呢,还有的皮肤都是黑的。
“哇,难道真的是外邦人?我好像听说过。”
“对啊,上次我去帝都分坛办事就看到过黄头发的……”
“这么说来不是山鸡了?可是他怎么会在在下面呢?也被逼得跳崖?”
“难道是住在山里的野人……”
“少说那么多废话!”一个汉子大吼,“唐危!朱果呢,快交出来,否则你们就再死一次吧。不过这次,我看你们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吧?”
唐危摇了摇头,叹道:“朱果,被麒麟叼着呢,你们应该也看到了,麒麟吃了一颗,又叼着一颗,下去后它不见了,我也就……”
“什么?”
“不会吧……”
唐危咬牙切齿的道:“说不定,它吃了两颗朱果,神力大增,直接飞升去找它娘了呢?我还怕它带着它娘来报仇呢。”
这话说得,在场人都是一个寒噤。
魔教的人迟疑的道:“不会吧……都那么久了,它都是在我们教孵出来的,要找也是去找我们教主啊……”
唐危一摊手,“我怎么知道,要不你们回去看看?说不定它正和你们教主享受天伦之乐呢。”
“少忽悠我们!”那些人面色一整,“反正今日,就算找不到朱果和麒麟,你们也要把命交待在这儿!”
他们成三面合围之势,唯一的缺口就是后面的悬崖,形式又回到了跳崖那日。
只是这回对方人数没有那么多了,上次折损的确乎不轻啊。
舒向晚冷然环视一眼,手中枯荷剑缓缓出鞘。
枯荷现刃那一刹,便如枯荷重生,充满了小荷初绽的清新,但是片刻之间又枯萎收缩,反复如此,忽悲忽喜一般的感觉,使人从心底的升起一股郁气。
经历了生死之变,几乎丧生谷底的舒向晚因为心境的变化,在剑法上有了更深一层的突破,此刻面对如许多人,舒向晚心中已然没有丝毫的担心。
他剑指前方,与手中握着长鞭的唐危并肩而立。
唐危与很多人不同,他并没有固定的兵器,毕竟主要还是以用毒为主。唐危身上有暗器、有长鞭、有缠腰软剑,甚至他本身拳脚也不错。现下他选择的,是长鞭,而长鞭上,毫无疑问必然涂抹了见血封口的剧毒。只要被这长鞭哪怕是触到衣角,也会中招。
舒向晚面无表情,淡淡道:“我问你们,陈三燕呢。”
“死了。”
“死了?”舒向晚挑眉。
那边表情似乎有点虚,“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和他见面了!”
舒向晚轻笑一声,他现在确定陈三燕没事,可能非但没事,还成功逃走了。如此……他眼神一凛,清喝一声:“杀!”
唐危和他同时动作,与追兵们缠斗在一起。
明微庭带着阿花躲在树后面看,“阿花,你说他们要打多久?”
阿花想了想,“……很久吧。”
“够不够我逃呢……”
“逃?”阿花显然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逃?”
明微庭叹了口气,“道不同不相为谋啊……咳咳,趁他们分不开心神,我们快走!”
明微庭抱着阿花,匍匐着连滚带爬的乱找了个方向就逃。
可他还没逃出去十丈呢,就被人一脚踩在背上,“哎哟!”
他抬头一看,竟然是个手拿金丝大环刀的魔教教众,正面目狰狞的看着自己,“想逃?”
明微庭苦着脸,“我……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啊!”
“你当我傻子呢?”那人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