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风只好转头看向侍卫:“感谢兄台告知,但我们有要事在身。那笔赏金你还是便宜别人吧。”
语气甚是遗憾。
侍卫囧,“……我说了我是来求救的。”
秦怀风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我们好像只认识了一天。”
“就是经过昨晚一事后,王爷下令要杀我。”侍卫眼中满是怨恨。
秦怀风语气肯定道:“昨晚一事只是用来表明时间的吧。”
侍卫咬牙,“表示原因。”
秦怀风脸上疑惑更甚了,转头看向夏浅离,“教主,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夏浅离面不改色道:“你疏慵愚钝,总不能怪本教主颖悟绝伦吧。”
“……教主,你就算喝醉了酒也不会被发现吧。”
夏浅离挑眉,“若本教主问及原因,你会回答哪三个字?”
就算撕破了嘴,也说不出“厚脸皮”三字。
秦怀风连忙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我胡说。”
夏浅离满意地点了点头。
旁观两人打情骂俏的侍卫出声拉回对方的注意力,“两位少侠真不帮我的话,我就死定了。”
夏浅离冷冷瞥了侍卫一眼,“有何益处?”
侍卫一愣。
夏浅离挥了挥手,“上车。”
“慢着!”侍卫慌忙叫住了正要转身的夏浅离,“关于苗族侧妃一事,我有事要说。”
秦怀风和夏浅离双双疑惑地看向侍卫。
“不久前府中一老仆多方打听苗族侧妃之事。”
秦怀风皱眉,“知道为什么吗?”
侍卫却摇了摇头,“不过当时老仆的儿子恰好病逝,但老仆却把殡葬之事丢在一边,拼命地去打听一个前王侧妃的事。这种事太可疑,所以我才记在心里了。”
心中有一模模糊糊的想法在慢慢成型。
秦怀风继续往下问:“那个老仆现在哪里?”
可侍卫又摇了摇头,“之后失踪了。”
“之后?”
侍卫顿感自己失言了,一时语塞。
所幸的是秦怀风并没有追问下去。
虽然侍卫和粉衣女子闪烁其词,但从只言片语中,曾经历过灵魂易体这种怪奇事的秦怀风却明白得很。
当然,知道内情的夏浅离也明白。在答应侍卫只要帮忙找出那个老仆,就让其置于魔教的羽翼之下后,夏浅离就挥手让众人离开。
等到只剩下两人,夏浅离眸色深沉地睨着秦怀风,徐徐道:“你觉得那事并非单纯的天灾,而是别有深意?”
秦怀风点头,动情道:“是为了让我和教主相遇,并陷入教主编织的情网之中。”
夏浅离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好你娘亲并没有看到你长大。”
秦怀风故作疑惑地咦了一声,“一表人才、心地纯良、文武双修,我觉得自己很成功啊。”
夏浅离点头,“作为失败的典型,确实很成功。”
“……”
秦怀风就当夏浅离在羡慕嫉妒恨,干咳了两声后,正色道:“我遭到雷击的珍宝阁,之前曾建有一小屋,为我娘亲所用。”
夏浅离轻轻哦了一声,“你遭天打雷劈的那里吗?”
“……教主,能换个词语吗?”
“你遭天谴那里。”
“……教主。”
“所以你在天有灵的娘亲果然是看不下去了吗?”
“娘亲好阴阳之术。那里可能残留着什么,雷电只起了促成的作用。”秦怀风生硬地转回原来的话题,“而此事涉及魂魄之事。那个老仆又刚好丧子,四处打听娘亲的事恐怕是为了……”
秦怀风没有把最后两字说出口。虽然他自身就经历了荒唐怪诞之事,但那种事果然还是难以叫人置信。
不过尽管最后两字并没说出口,夏浅离还是了然于心,可也露出了半信半疑的神色。
思索半响后,夏浅离挥了挥手,“上车吧。”
秦怀风点头,和夏浅离一前一后登上马车,只是和之前一样,夏浅离悠悠然然地坐车厢,秦怀风风尘仆仆地驾车。
秦怀风拉起了缰绳,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转头看向夏浅离,“教主,一直以主仆相称也腻了吧,不如我们换别的身份?”
正要坐下的夏浅离顿了顿,然后慢慢坐了下来,问道:“譬如?”
他准备听会叫他想丢人下车的回答。
果然,秦怀风不怕死地笑容满脸道:“夫妻。”
夏浅离亲切地给秦怀风选择的余地,“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公子,起行了。”
黄尘飞,马蹄声响。
又是一阵奔波劳累。所幸的是王府老管家的老家离这里不远。在经过两天的赶路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水色水乡的小镇。
马车沿湖而行。在一处绿荫之下,秦怀风就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待走近一点,就见写着诗句的宣纸迎风而飘。
秦怀风笑着转过头去,“公子,前面有文会。”
端坐于车厢中看书的夏浅离眼睑也没抬一下,懒懒道:“那又如何?”
“不如我们去凑凑热闹吧。”秦怀风兴致勃勃地说道。
夏浅离冷笑,“你也好此等风雅之事?”
秦怀风挺了挺胸膛,“毕竟我读了那么多年书,今天终于有机会……”
夏浅离挑眉。
“……丢人现眼了。”秦怀风满怀豪情地说完。
夏浅离默默地低头看书。
听到里面不再传来声音,秦怀风轻声叫道:“公子?”
夏浅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想去打听消息就去吧。”
他真搞不懂明明是要干正经事,这个人怎么总要那么不正经地说一堆废话。
被看穿意图的秦怀风笑着应了一声,遂下车上前打听老管家的事。不过在看到那些所谓的诗后,他确实技痒地很想吟一两句。
虽说是军权在握的异姓王府中管家,那位老管家却过着极为朴素的生活。当他们来到打听得知的屋舍前时,都不禁愣了愣。
茅屋简陋,前有竹篱围绕,不过这样或许正适合退隐的老人居住。
可是前来开门的却是一个三十有多,四十不足的中年男子。
秦怀风淡笑着揖礼,“我们是来找佘老先生的。”
中年男子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怀风和夏浅离,特别是在看到和平南王有几分相似的夏浅离时,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房门始终只开了一条缝隙。
“家翁已仙逝。”
这个始料不及的结果叫秦怀风呆住了,“佘老先生已经仙逝?”
“在回乡的途中不幸染病身亡。”中年男子答得十分生硬。
不知为何,秦怀风总感到哪里不对劲,可又一时说不出口,只好继续往下问道:“令尊可有什么书信留下?”
中年男子脸色更加难看了,“没有。”
“那你又是否知道自己令尊在宁南王府中的事呢?”
“不知道。”
和这三个字同时响起的是啪的一声关门声。
吃了个闭门羹的秦怀风顿时瞠目结舌。
夏浅离不悦地眯起了双眼,“闯进去。”
嗅到火药味的秦怀风连忙赔笑着劝阻,“不如我们先去问问别人?”
夏浅离默默睨着秦怀风,半响后转身离去。
茅舍地处较为偏僻。两人走了一段路后,才看到两个年轻人在一凉亭里争执。不过准确来说,是一人悠悠然地坐于椅上任由另一人站着骂。
秦怀风一边鼓掌,一边走进凉亭,“兄台真是好脾气,被人如此痛骂也不还口。”
坐于椅上的灰衣男人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你若被狗咬了,也不能反咬狗一口吧。”
骂人的青衣男子气结,正想斥骂,却在看到秦怀风身后的夏浅离时愣住了。
灰衣男子也不禁看呆,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转向青衣男子,调侃道:“胡兄,看够了没有?”
被称为胡兄的青衣男子一下子涨红了脸,连忙别开了视线,“你们是谁!”
秦怀风揖礼道:“从外地来的异客。有事想问问两位。”
青衣男子狐疑地眯起了双眼,“异客?”
灰衣男子反倒挺好说话的,马上笑着问道:“想问什么?”
“关于前方茅屋那户人家的事。”
灰衣男子哦了一声,“听说那家仙逝多年的老先生曾是王府管家。两位器宇轩昂,莫非是王府中人?”
听到仙逝两字,秦怀风不禁略感失望。
本来他还指望那个神情诡异的中年人是在说谎,骗他们老管家已经不在了。
可正当秦怀风想开口回答,青衣男子却冷笑着抢先一步了,“穆兄真热络,莫非是知道自己科举无望,干脆拉关系进入官场?”
面对辱骂,灰衣男子仍然但笑不语。
拳头打在软棉花上。
青衣男子不满地继续挖苦道:“就算能托关系谋得一官半职,依穆兄的能耐,亦是徒然。刚好知县府缺一倒夜香的,穆兄去试试吧。”
灰衣男子仍不还口。
秦怀风忍不住当那个反咬狗一口的人了,“兄台刚刚辞退了?”
……
青衣男子怒瞪。
这时夏浅离突然开口了,“现在居于茅舍之中的人有何可疑?”
灰衣男子侧头想了想,却给出了一个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玄乎的答案,“与其问有何可疑,倒不如说那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谜团吧。”
两人愕然。
灰衣男子继续往下说道:“佘老先生膝下育有一子,在京都之地定居,但佘老先生却坚持返乡归隐,不但在回乡途中染病去世,还无端端多了一个儿子。”
秦怀风猜测道:“谋财害命,冒名顶替?”
灰衣男子摇头,“佘老先生在弥留之际对旧故交代了儿子的事。”
秦怀风看向夏浅离,“公子有何想法?”
夏浅离的语气淡淡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如遭晴天霹雳,“或许实属一人。”
第五十五章:雨过天晴
灵魂易体确有其事,返老还童又何足为奇?
夏浅离此话一出,两人立马转身朝来路飞掠而去,可等他们破门而入后,却只看到一派冷清。
秦怀风环顾了一遍茅屋,“逃了?”
夏浅离冷笑,“时间仓促。逃不如藏。”
话音刚落,就听见嘶的一声,夏浅离身旁塌上草席被利剑划破,可是映入眼帘的只有灰色的硬石块,没见任何机关。
夏浅离皱眉,“分头找。”
于是两人开始在简陋的茅屋中四处寻找。秦怀风翻找得规矩,夏浅离却和打家劫舍的没什么两样。耳边碎裂声不断。
秦怀风不断在心中默念“冤有头债有主,拆你屋子是教主”。
突然间,啪啦一声传来。
转头看去,就见夏浅离掩鼻盯着角落里的一堆深褐色坛子。其中一只已被打碎。
秦怀风走过来,连看也不用看,单是嗅闻都知道那些是什么了,“腌制咸菜啊。”
夏浅离眉间皱纹更深了,“你来找这边。”
秦怀风额头垂下数条黑线,“教主,是你弄得这里脏兮兮的。”
夏浅离冷冷挑眉,“有意见吗?”
秦怀风只好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说教主真是孝悌忠信礼义廉啊。”
“无耻?”
“我这就去找!”
下一刻,秦怀风已经闪到最边边的坛子前去了。
可是密道的入口并不在那里,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箱子底下。
密道是一条土道,狭窄蜿蜒,不断向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了数十丈后,夏浅离却突然停下来了,“有种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秦怀风连忙凑到夏浅离跟前,本想细问,可在这种狭窄的环境中,却莫名地感到心跳加速。
那张面白如霜的俊脸就在眼前。他忍不住轻轻吻了一下对方。
夏浅离皱眉瞪了他一眼。
秦怀风轻笑,握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是心动的感觉吗?”
夏浅离点头,“本教主确实有一股想把你埋了的冲动。”
……
秦怀风看了看四周软湿的泥土,确实适合埋人。
他连忙把话题拉回来,“教主,你刚刚说的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夏浅离的表情变得凝重,“不安。”
秦怀风愕然,“不安?”
“不舒服,所以感到不安。”
听到夏浅离说不舒服,秦怀风马上慌张起来了,“要不我们出去吧。迟点叫别人来。”
夏浅离却挥了挥手,“没事。区区一个不懂武功的匹夫能奈本教主如何?”
“但是教主……”
“走吧。”
夏浅离执意要前行,秦怀风也只好听从,但心里却默默提高了警惕。
两人继续在狭窄的密道中行走,又走了约莫数十丈的路,就见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间土洞般的密室,密室之中画着各种玄乎的图案。刚刚让他们吃了一个闭门羹的中年男子就闭目端坐其中。
听到脚步声,中年男子猛地睁开了双眼,跳了起来,双目圆瞪地怒视着他们,“你们怎么进来了!”
秦怀风抬了抬自己的脚,“走进来的。”
中年男子怒吼:“出去!都说家父已经仙逝多年了!”
秦怀风淡淡一笑,“这样诅咒自己可会折寿的哦,佘老先生。”
中年男子因生气而涨红了的脸顿时转为铁青,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了,“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秦怀风甚感惋惜地叹道:“老先生,一味逃避的话可是连乌龟也比不上呢。”
中年男子怒,“你说什么!”
秦怀风是个尊老的好青年,连忙改口道:“不不,老先生比乌龟强。”
中年男子嘴上两撇胡子被吹得老高。
秦怀风为难地挠了挠头,“那么就说老先生和乌龟一样,总可以了吧。”
可中年男子却仍然不满。
秦怀风无可奈何地转头向夏浅离求救,“教主,这位老先生好难伺候。”
夏浅离感到很头痛,“你能不能说句正经点的话?”
秦怀风应诺着点头,转回头来再接再厉,“老先生莫怕,我们不是什么好人。”
“……秦怀风,你是在调侃本教主吗?”
“不,是在调戏。”秦怀风很老实地否认。
夏浅离默默抽出了剑。
秦怀风连忙正色道:“我是祁歌王妃之子。”
一直摆出拒人千里姿态的中年男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动摇之色,“你是王妃之子?”
秦怀风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块式样独特的玉佩。
玉佩通体血红,晶莹剔透,内有一靛青印记。
中年男子顿时瘫坐在地,“这、这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