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美人上门,有八卦?
“客官,您点的三杯鸡。”方希其把托盘上的佳肴放到一个大爷面前,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不是说悦来客栈最多美人英雄,绿林好汉,恩怨情仇,江湖八卦吗?
为什么他都来好几天了,也没遇到一个带着大刀的壮汉,雄赳赳气昂昂走进来大喊一声:“小二,十个馒头,两斤牛肉,一坛上好女儿红。”
也没有一个小美人在客栈里被调戏,然后一个深藏不露的小白脸跳出来打抱不平,然后两人情愫暗生私定终生珠胎暗结最后小美人被坏人抓走威胁小白脸,为了保护小白脸小美人自杀身亡小白脸发奋图强捣毁坏人大本营最终功成名就呢?
难道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方希其看着店里和谐一片的大叔大妈,还有遮遮掩掩羞羞答答来偷看贺归的姑娘们,心里的八卦之火瞬间被扑灭。
正为自己一身才华无法施展惆怅着,忽然客栈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是一阵长长的马啸,一名红衣似火,背负大刀的美貌少女爽利地跃下马来,杀气腾腾地大步走进悦来客栈,边走边道:“小二,一斤牛肉,一坛女儿红。”
方希其:“……”
为什么情节跟电视里演的有点不一样,这么一个美貌女子,怎么也应该是被调戏的对象,而不是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状态吧。
难道……是传说中锄强扶弱的江湖侠女?
方希其迅速调整了心态之后,整个人又鸡血了起来,不管对象是谁,只要是江湖人,就一定有八卦,方狗仔的热情又被点燃了。
“这位姑娘,请这边坐,你点的东西马上就到。”方希其边将那红衣女子领到一张空桌前边谄笑着拿下肩膀上的毛巾,学着古装剧里的小二那样拍了拍本来就很干净的桌面。
“你就是新来的店小二?”红衣女子斜睇了方希其一眼。
难道她跟悦来客栈很熟,小二还分新来旧来的?方希其一边心里暗暗揣度,脸上谄笑不变:“正是正是……”
话音未落,那红衣女双目微微一眯,猛地一推面前的桌子,一下子把方希其撞飞了出去。
“靠。”方希其无缘无故摔了个大跟头,痛的整张脸皱成一团,粗话脱口而出,“我草泥……”话没说完,就见那女子抽出背后的大刀,森森的寒光晃得方希其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马……女侠……有话好好说……”
那红衣女子像是没听到方希其的求饶一般,举起大刀直往他的面门砍下。
难道他其实是电视里那些动不动就被江湖大盗们一掌劈飞的路人甲乙丙?
眼见着那大刀就到眼前了,方希其哀怨地想,虽然他只是小二没错,可是他怎么也是个志向高远的小二啊?怎么台词还没说几句就要面临领饭盒的下场?
内心正忧愁着,大刀已经到了他的鼻梁上,就在这电光火石只见,忽然响起一阵破空声,一支雕翎羽箭从门外飞入,撞到红衣女子的刀身上。
“叮——”
“吭——”
两声前后响起,第一声是羽箭将大刀撞开的声音,第二声是大刀砍到地上的声音。
方希其看着那只离自己两公分远,将地面砍出一道深痕的大刀,一身冷汗直流,整个人虚脱一般嘘出长长的一口气。
再转头想看看是哪一路大侠救了自己,就见一名身材颀长的蓝衣青年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弓,背上背着箭筒,但见他剑眉星目,煞是俊朗,一看就是那种古装剧男主角,起码得是男主角的兄弟之类的。
方希其顿时内牛满面,这就是大侠气场啊。
只见那大侠笑盈盈地冲那红衣女子道:“小姐,请勿冲动。”
红衣女子气的一跳,怒道:“凌悲云,你又多管闲事。”
凌悲云轻轻一叹,道:“小姐,我答应过庄主,绝不会让你做错事的。”
方希其原来对凌悲云的感激之情消散无踪,搞半天,敢情这两人根本是一伙的。
这时贺归打开通向后堂的小门上的帘子,款款走了进来,淡淡地扫了大堂里的一幕,脸色未变,只道:“方希其,把桌子凳子摆好,不要挡了其他客人的路。”
“靠!”方希其气得一跃而起,手指指着贺归,“好歹我也是你的员工啊,你的员工的生命刚刚接受了死亡的考验啊,你不帮忙也就算了,你好歹安慰一下我啊!你你你……”
“我?”贺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方希其顿时觉得背脊发凉,讪讪地收回手指:“这就是旧社会啊,命如草芥啊!”
哀叹完自己时运不济,方希其忿忿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搬桌去。
红衣女子从贺归进来就没再看方希其一眼,两只眼睛炽热地粘在贺归身上,看架势只恨不能直接扑到贺归身上。
“谢小姐,悦来客栈是做生意的,你要吃饭要住店都随便,但是如果想打架闹事,请到外面去。”贺面瘫无视红衣女子热得要烧起来的眼神,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径自走到柜台后坐下,开始点帐。
“贺归,你……”红衣女子一张俏脸顿时憋得通红,“你”了半天也没个下文,最后只好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冲方希其大喊道:“喂,我点的东西呢,怎么还没上啊。”
方希其往后移了移身体,确定自己在她那把大刀的杀伤范围之外,才慢吞吞说道:“你确定你是来吃东西的,不是来找茬的?”
红衣女子眼中火花一闪,一把大刀猛地往桌上一拍,冷笑道:“那你是希望我来吃东西还是来找茬?”
“我一看就觉得你是个美食行家!”方希其正色道,“我这就去给你把吃的拿出来。”
匆匆跑到厨房,就见贺破晓正坐在小板凳上帮忙摘毛豆,嘴里还有大厨豪哥塞的一块桂花糕。
“破晓——”方希其两眼泪汪汪地扑上去,在悦来客栈工作了几天,跟客栈里的人尤其是贺破晓已经建立起初步的阶级感情——贺面瘫除外,因此他此时想到的就是跟贺破晓哭诉,再间接传达给贺归,让他知道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他边打着小算盘边拼命摇着贺破晓的小肩膀,抽抽搭搭道:“刚刚有人要杀哥哥我,要不是我躲得快,你就见不到我了……”
贺破晓被摇得两眼翻白,急忙把嘴里的桂花糕吞下去,再把方希其推开道:“谢姐姐又来啦?”
方希其松开贺破晓的肩膀,停止杀猪般的抽泣声,露出干干的脸,严肃道:“什么谢姐姐?你跟那个疯女人认识?”
贺破晓点点小脑袋,道:“她是灵犀山庄的大小姐谢灵羽,她好喜欢我爹爹的,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
原来又是一个喜欢贺归的失足少女啊!方希其感叹一声,忽然就炸毛了。
她喜欢贺归关他什么事?干嘛拿他试刀啊?他要是个女的也就算了,可问题他是男的,是男的!
难道谢灵羽是个腐女?所以YY他和贺归?
方希其是个媒体人,自然对二十一世纪的各种趋势了若指掌,包括——耽、美!其他不说,光他们报社就有一大堆腐女。
他还记得《决战诸葛门》刚刚发布的时候,报社里的那群耽美狼是如何竭尽所能,令人发指地YY陈曦西和戏中男二号,演陈曦西死对头的情歌王子谢锋,什么相爱相杀,虐恋情深,听得他冷汗涔涔,要不是大老板极力反对,只怕那些腐女真的会以《决战诸葛门:陈曦西与谢锋戏假情真,爱恨缠绵》为标题发稿。
他这边还在发散着思维,就听贺破晓软软的童音道:“谢姐姐很喜欢我爹爹的,不过我爹爹都不理她,所以她就想方设法要把她的眼线安插到爹爹身边,可是每次招小二爹爹都不招她的人,所以每次招完店小二她都要来吓一下新来的小二。”
所以,这是迁怒?
方希其恍然大悟,敢情悦来客栈之前的店小二就是被那个叫谢灵羽的女人吓走的。
等等,她是什么什么山庄的大小姐来的?
4、大小姐,为爱愁
“破晓,你刚刚说,那个谢什么是什么山庄的小姐来的?”
“哦,谢姐姐叫谢灵羽,是灵犀山庄庄主的女儿,我听一些住店的人说,谢庄主只有谢姐姐一个女儿,所以很疼她,将来也会给她找一个很了不起的丈夫的。”
“那个灵犀山庄厉不厉害的?”
“还好吧。”贺破晓白白的小脸蛋皱了皱,道:“江湖排名在第十一位。”
“噗——”方希其一口口水差点喷了出来,整个人一跃而起,冲着厨师喊道:“豪哥,赶快给我一斤牛肉,快!”
等方希其拿着牛肉和女儿红走出大堂的时候,谢灵羽还气呼呼地瞪着贺归,而那个救了方希其一命的弓箭手凌悲云则一本正经地坐在她的对面。
“破晓,那那个人又是谁?”方希其小声问屁颠屁颠跟在身后的贺破晓。
“哦,他是谢姐姐的侍卫凌悲云哥哥。”贺破晓被方希其营造的紧张气氛感染,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答道,“悲云哥哥武功好厉害的,号称‘江湖第一箭手’。”
“soga。”方希其肃然起敬。
“客官,你的牛肉和女儿红。”方希其强作镇定,放下东西就准备要走。
“等等。”谢灵羽喝住他,眼睛扫了扫她身旁的板凳,“坐下,我有话问你。”
电视里遇到这种情况,打听的人不是一般都会拿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收买一下小二的吗?为什么到了他身上不要说银子,连自己的小命都要受到威胁?方希其吞了吞口水,脸上神色不变:“客官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了,小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有不尽,我保证自尽。”
谢灵羽:“……”
“小兄弟你别紧张。”凌悲云拿起杯子喝茶,顺便掩去嘴角的笑意,“只是问你问题,不是要你的命,你先坐下。”
方希其从善如流地坐到一旁。
谢灵羽道:“你以后按时跟我汇报贺归的情况……”看了柜台那边一眼,只见贺归低头理着账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这才接着道:“我保证不会亏待你的。”说罢看了凌悲云一眼。
凌悲云熟练地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子上。
“啊~这个问题有点难办。”方希其一脸苦恼地拿起那锭银子擦了擦,确定色泽纯正,才放到袖兜里,嘴里还卖乖,“你们也知道贺老板是我顶头上司,我这么做是不忠不义……”
谢灵羽摸了摸桌子上的大刀。
“当然,为了两位大侠,我绝对义不容辞,慷慨就义。”方希其脸上正气凛然。
“哼哼。”谢灵羽不屑地哼了两声。
“方希其,有客人到了。”贺归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惊得方希其竖起一身汗毛,忙道:“就来就来。”也顾不上继续和谢灵羽凌悲云哈拉,屁颠屁颠地跑去欢迎客人。
“这个小二倒是有趣。”凌悲云看着方希其的背影,眼里含着笑。
“有趣个屁,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谢灵羽翻了翻白眼,把桌上的牛肉往凌悲云面前一推,“快吃吧。”
凌悲云看着眼前那切好整齐码在盘子里的牛肉,眼里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破晓,那个谢小姐长得那么漂亮,靠山又硬,你爹爹怎么就不喜欢她呢?”晚上打烊的时候,方希其八卦因子爆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帮着搬凳子的贺破晓。
贺破晓道:“爹爹不是不喜欢谢姐姐,爹爹是不喜欢所有人。”
“不喜欢所有人?”方希其囧道,“你爹耍酷太在行了。”
贺破晓疑惑:“耍酷是什么意思?”
“耍酷就是俗称的装逼啦。”方希其呵呵笑道,又意识道他大概也不知道“装逼”是什么意识,又补充解释,“总之,就是一种令人不齿的行为,你千万别学他。”
“哦。”贺破晓挠挠头,“可是我觉得爹爹好厉害啊,好多姐姐喜欢爹爹呢。”
方希其想起同样耍酷很在行的陈曦西,不禁感叹:“说什么女人最善变,怎么女人的审美观,就千百年都不变样呢。”
想了想谢灵羽的美貌,又不由激愤:“你爹真是太浪费了。”
“有时间说那么多话,看来你很闲啊。”贺归不知何时从后堂进来,瞄了方希其一眼,“去把后院打扫一下,不打扫完今晚就别睡了。”
“老板……”方希其只差没内牛满面,“我上有老下有小,你这样是不是太不人道了,我不就多说了两句吗……”
“顺便把厨房里的水缸洗干净打满水。”贺归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抱起贺破晓头也不回地走回后堂,留下方希其在原地流泪不止。
第二天一早,扫了一夜后院又洗了水缸的方希其顶着两只大大的眼泡,一肚子怨气地给谢灵羽送洗漱用的水到房里,谢灵羽刚起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少了昨日初见时的泼辣和刁蛮之气,显得娇俏可爱。
方希其越看越觉得贺归暴殄天物,不由得“啧啧”直摇头叹气。
“叹什么气?”谢灵羽不耐烦地看了方希其一眼,“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方希其怀恨贺归昨晚的折磨,故意一脸惋惜地道,“只是觉得谢小姐这么貌美如花,又武功高强,实在没必要吊死在贺老板这棵树上。”
谢灵羽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我就是不懂啊。”方希其继续败坏贺归的名声,“贺老板虽然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可是性情冷漠不解风情,实在不值得谢小姐这么好的姑娘家为他浪费时间啊。”
谢灵羽揉了揉还有些睡眠不足的眼睛,道:“我就是喜欢他这样啊。”
“……”方希其无语了,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既然如此,我一定会帮谢小姐好好观察贺老板的。”
谢灵羽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悲云说你跟以前的小二有些不一样,我开始还不觉得,现在我也这么觉得了。”
“哦,是吗?”方希其声音里难掩得意,终于发现老子风度翩翩,智慧超群了吧。
“你比以前那些都狗腿啊。”谢灵羽一句话打碎方希其的玻璃心。
方希其摸了摸受伤的胸口道:“其实,谢小姐,我觉得,你想搞定贺老板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他算是明白了,贺归这个人就是怕人烦他,既然这样,他就偏偏给他找个大麻烦,这位谢小姐虽然有财有貌,可是泼辣又刁蛮,真给他们凑一块,保证有贺归忙的。
方希其心里的小九九邪恶地计较着。
让他扫院子是吧,让他洗水缸是吧,看老子怎么整死你。
谢灵羽斜眼瞄他:“你有办法?”
“嘿嘿嘿嘿~”方希其笑得阴险,“不是有句话叫生米煮成熟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