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再起风云
就在八卦报社蒸蒸日上,方希其情场职场双得意之时,凌悲云差了灵犀山庄的大弟子带来了一个消息——九派三庄四族广发英雄帖,邀请所有武林正道于十一月初九齐聚九重山正义台,共同参加“杀狼大会”。
方希其一头雾水地问带来消息的灵犀山庄弟子“杀狼大会”是什么?
武林大会、英雄会以及《鹿鼎记》里的杀龟大会他都听过,可是这杀狼大会是闻所未闻,难道江湖上还有什么是他所不了解的。
自认为熟读金庸古龙梁羽生黄易的方狗仔不得不感慨一句“吾生也有涯而学也无涯”~
灵犀山庄的大弟子见过方希其几面,加上如今方希其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大家对于他的八卦天赋均有所耳闻,便也没有隐瞒,直言道:“杀狼大会指的是要武林白道联合起来,一起铲除天狼水寨……”
“天狼水寨?”方希其额头上飘起无数问号。
见方希其眉间皱褶加深,大弟子又无奈地解释道:“天狼水寨是江湖黑道之首,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他们有三位当家,大当家霍燕飞的武器是一把九环金刀,武功十分霸道,外号‘金刀修罗’。二当家是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没人知晓,只知道她的武器是长长的指甲和头发,而且经常在半夜三更杀人,从不落空,外号‘三更死’。三当家陈瑾是个半大小孩,据说是个练武奇才,年纪小小武功已经不逊于其他两位当家,狠辣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三人行事诡谲,作风毒辣,死在天狼水寨手里的人不计其数,江湖正道都对其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方希其听得津津有味,半晌瞪大眼睛道:“这么传奇的帮派,这么狗血的传奇,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眼里饱含控诉。
大弟子:“……”
“所以,这个杀狼大会就是为了除掉天狼水寨而召开的咯?”方希其摸着下巴,敢情金庸先生的杀龟大会不是原创,果然文学作品都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啊。
大弟子点头道:“之前天狼水寨虽然无恶不作,但是毕竟没有惹到九派三庄四族头上,白道各派虽然有时嘴上说说,但是也没有真的跑去找天狼水寨麻烦。但是前不久天狼水寨突然放话,要九派三庄四族尊天狼水寨为武林之首,推举霍燕飞为武林盟主,不然就血洗江湖白道……”
方希其听得嘴角直抽:“那天狼水寨不是脑残吧,他一个黑帮再大也是有限,居然胆敢跑去挑衅九派三庄四族,这基本上是准备对抗半个江湖了吧……”心中默默补上一句:他以为他是party吗?
大弟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方希其见状皱眉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别摆着一张苦瓜脸。”
“这件事关系到九派三庄四族的声誉,本来姑爷叫我别跟你说,不过小姐说你说不定可以发现些什么,叫我偷偷告诉你。”
偷偷告诉!
一般用上这样的词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八卦。方希其内心很兴奋,脸上很镇定,故作淡定道:“哦,是吗?说说看。”
“其实在前一段时间,九派三庄四族的武学宝典连续被偷走,因为都被偷得无声无息,各派觉得很没面子,所以都没声张。直到前几天,欧阳家的大公子欧阳兰亭被发现昏迷在欧阳家门外,身上受了重伤,而且蹊跷的是,伤他的正是欧阳家的独门武功欧阳上尚掌。本来欧阳老爷以为是家族里出了叛徒,不料隔天就收到了天狼水寨的战书,还说如果九派三庄四族不臣服,就用各派的武功把各派逐个灭掉。这时大家才知道,偷了各派秘籍的,正是天狼水寨。只是这天狼水寨是如何做到的,却没有人想得明白了。”
方希其眯起双眼看那弟子:“真的想不明白?”
大弟子尴尬道:“想不明白只是表面上的,其实大家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但是无凭无据,万一冤枉了好人,对九派三庄四族的声誉影响不好,所以大家都没说。”
方希其点点头,把耳朵凑过去,神秘兮兮道:“没关系跟我说,全世界都知道我最守口如瓶了。”
弟子:“……”
“好吧。”见他没有说的意思,方希其无谓地耸耸肩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九派三庄四族都在怀疑双面神偷李素手吧。”
大弟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方希其撇撇嘴,一脸得瑟:“你以为我堂堂八卦报社社长干假的啊?”斜了他一眼,又道,“我不止知道你们怀疑李素手,还知道那些门派都是被蛀空了机关暗室才被偷了秘籍,我没说错吧。”
大弟子更是震惊不已,各派丢了秘籍这种大事,再怎么遮掩也多少走漏了风声出去,但是被蛀空机暗室这件事却是各派的心头刺,谁也不会拿出来说,若非他是灵犀山庄仅次于凌悲云的首席大弟子,也不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难道真如小姐所说,方希其可以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事情?
大弟子心里有了计较,便不再刻意隐瞒,道:“其实还有一件事……”看了看方希其,见他一脸看透红尘的淡定,便咬咬牙道:“我们山庄之前跟各派说,我们的秘籍也不见了,其实,我们的秘籍并没有被偷。只是庄主怕会引起其他帮派的怀疑才这么说的。但是我们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我们山庄的秘籍没事?”
方希其嗤笑道:“大约是凌悲云婚礼上的长明灯柱帮你们挡了这一劫吧。”
大弟子闻言震惊地抬起头,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许多东西。
对了,那根灯柱不正是被蛀空的么?
方希其看大弟子的表情,心想他大约已经明白了,便笑着把他打发走。
大弟子一走,方希其便陷入了沉思,凌悲云婚宴那晚见到的那一幕又重新再脑海里过了一遍。
狗仔就是这点能耐好,能把看过听过的牢牢记着。
那晚柳飘飘在长明灯柱那里拿起了一只虫子,李素手说那叫“溃堤蚁”。
李素手质问柳飘飘关于各派秘籍失窃的事情的时候,柳飘飘的态度几乎是默认了。
那么,如果偷秘籍的人是柳飘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秘籍又怎么会到了天狼水寨手里?
方希其心里忽地一震,一个大胆的假设在脑海中成型。
大弟子刚刚说,天狼水寨的二当家是个女人……
不可能不可能,一个小小的员外千金怎么可能是黑寡妇?
可是,她的所作所为,见识手段,都远远超过了养尊处优的员外千金所能达到的高度。
方希其又想起了柳如絮的死,对自己的姐姐尚且这么残忍,那么对别人的话……
方希其狠狠打了个冷噤。
贺归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景象。
方狗仔站在树荫下发呆,平时的敏锐完全不见,大大的眼睛时而担忧,时而呆滞,时而惊恐。
贺归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就这么站着也可以有这么多种情绪,可是心情却不由自主地飞扬起来。
他似乎就是,特别喜欢方希其这种轻易将喜怒表露出来的性格,不矫揉不做作。
走过去揉了一把他脑袋,如今他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以下,开始死活要去削掉,好不容易才被王婆留了下来,然后跟着洪小翠学了好久扎头发,终于能够扎起一撮冲天小辫子。
贺归脸上没什么表情,出口的声音却比平时要温柔几分:“在想什么?”
方希其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扑棱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贺归后,才傻傻地看着他,许久,眨巴着眼睛道:“阿归,我们去参加杀狼大会吧。”
有热闹不凑,有违狗仔宗旨。
贺归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搞得莫名其妙:“什么杀狼大会?“
方希其立刻兴奋地把大弟子带来的消息复述了一边,期间不忘加上自己自认非常客观其实带有浓重主观个人色彩的评论,末了不忘加上一句道:“阿归,这么精彩绝伦的一件事,如果不亲自参与,一定会抱憾终身死不瞑目就算穿回去都没脸说自己在武林混过的,阿归,这是绝佳的新闻素材,就这么一个大会,前前后后林林总总我起码可以出上十个专题,而且绝对题题大卖,热爆全江湖……”
贺归头疼地捏住他的脸,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然后淡淡开口道:“很危险。”
“废话,不危险怎么能成热点?”方希其理所当然地叉腰道,鼓起被贺归捏住的脸颊道,“阿归,我知道很危险,可是,难道你不保护我吗?”最后一句话眼里已经满含控诉,似乎贺归敢说一个“不”字就立马晋升武林第一负心汉。
贺归眼里一片阴沉,看不出情绪,良久,松开捏着方希其脸颊的手,话里带了淡淡的叹气:“我拿什么保护你?”
“阿归,你行的!”方希其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阿归,作为你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我一定会无条件相信你。”
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贺归哑然失笑,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大约只有方希其可以这么信心满满地说出口。他甚至怀疑,方希其这么相信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条件,相反,可能是因为有一个最安全的条件。
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50、小贺老板和小方社长
于是在方希其的坚持之下,悦来客栈和八卦报社两大集团的武林大会之行便定了下来。这次出行的团队非常简单——悦来客栈老板贺归,小开贺破晓和八卦报社社长方希其。
为了为这次的出行热身,方希其特地出了一份《八卦日日报》的号外,标题就叫《贺老板方社长亲切访问九派三庄四族,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武林人士带去温暖》,当然,只印了一份供自己YY。
贺归完全不能理解一篇严重脱离现实,充满魔幻色彩的报道有什么值得方希其笑一路的,方希其看着他,神秘兮兮道:“有家乡的味道。”
贺归- -:“你们家乡喜欢这种不实报道?”
原本是当玩笑一问,不料方希其还真的认真点起了头:“是啊,我们都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嘛。”
一行三人——方希其称之为一家三口便一路笑闹到了九重山下的三月镇。
就像TVB古装剧里演的一样,武林大会举办地点附近的城镇总是人潮爆满,客栈满员,方希其望着满大街的壮汉女侠,不由得嘴角直抽:原来中国的人口问题从古代便初见端倪了。同时心中暗暗期待古装剧中那种小情人一起去投店,结果由于人数太多房间爆满恰好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于是两人不得不共住一间房然后天雷勾动地火最终演变成干柴烈火的情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 =方狗仔已经完全无视贺吉祥物的存在了。
就在方希其YY得渐入佳境的时候,贺归已经熟门熟路地将他引到一家客栈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希其傻兮兮疑似要流口水的笑脸,道:“到了。”
方希其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烫金的“悦来客栈”四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简直要刺瞎他的黄金狗眼。
方希其震惊地看着贺归:“老板,这是……”
“分店。”贺归淡定道,拉着贺破晓率先走了进去,方希其一边感叹自己傍上大款一边忙不迭跟上。
店里熙熙攘攘,留着山羊须的掌柜正被两个抢最后剩下的一间房的壮士拉着理论,眼角余光透过重重人群看见大老板大驾,立刻撇下争执中的客人,一脸谄笑地小跑过去,对着贺归鞠躬道:“老板,您终于到啦。”
贺归淡淡地点头。
掌柜又道:“您吩咐留着的两间上房我都准备好了,是现在去休息吗?”
贺归继续点头,道:“你继续照看生意,找个人带我们上去就行了。”
掌柜连忙唤来一名小二,方希其一边跟着小二往客栈二楼去一边不满地嘟嚷着:“万恶的资本家,都说顾客是上帝,上帝都没房住自己竟然好意思留两间……”唉,要是只留一间该多好啊,难怪贺面瘫一直讨不到老婆呢,就他这么不解风情,但凡正常点的女人都不能接受。
可是话说回来,要是贺归很解风情很浪漫说不定早就被其他女人拣去了。
那他到底是要不解风情好呢还是要浪漫点好呢?
一直到了房门前,方希其还一直在纠结着贺老板究竟是浪漫好还是不浪漫好的问题。结果人家贺归站在房门前,指着隔壁的房间对贺破晓道:“破晓,你自己睡一间房。”
方狗仔震惊了。
贺吉祥物真的惊了,扁着嘴道:“爹爹,我……我不敢……”
贺归凌厉的双眼一瞥:“出门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了?”
贺破晓委委屈屈地低下头:“要做个勇敢的男子汉。”
“然后呢?”
“要自己睡。”
“那你答应了吗?”
“……”贺破晓沉默了一阵,终于吸吸鼻子,“答应了。”而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一脸慷慨赴义的表情走到隔壁门前,缓缓地推开房门。
方希其目睹了这一幕的全过程,画面最后定格在贺破晓那张圆乎乎的包子脸上不伦不类的坚毅神情,同时定格的还有自己张大的嘴巴。
贺归在一旁轻轻地扶了一把他的下巴,声音一贯的淡然:“掉下来了。”
方希其的的下巴在感受到贺老板的轻抚的一刹那猛地收了回去,咽了咽口水道:“老板,破晓睡一间……那我们……”
贺归轻轻抿嘴:“我们睡一间。”
方希其:“……”
“老板你是说真的吗?”片刻后,方希其还是忍不住硬着头皮确认,在得到贺老板肯定的点头之后,两眼蓦地一亮,“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洗洗睡吧。”
贺归:“……”
于是贺老板眼睁睁看着方希其飞快地吩咐店小二抬来热水,又迅速地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地上床盖好被子,睁大眼睛看着他道:“老板,你也早点洗澡睡觉啊。”
贺归一贯清明的思路有些晕乎起来,虽然知道方希其跟自己知道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可是往往还是会被他的某些行为震惊。
比如眼勤这一出,自己是否可以将之理解为……邀请?
贺归恍恍惚惚中好像看到一只乳猪把自己洗净拔毛涂好蜂蜜酱汁然后跳上烤架,一边欢快地在火焰上翻来滚去一边叫着:“快来吃我快来吃我……”然后贺老板凌乱了。
虽然自己设计了这次同房的机会,也是有想要将两人的关系推进一步的原因,但是从主动变为被动,贺老板还是有些消化不良。
强作镇定地在方狗仔一脸兴味的探究目光下洗完了澡,贺归慢条斯理地吹熄蜡烛,翻身上床。已经等得睡眼朦胧的方狗仔感到身边的床铺一沉,瞬间像打了鸡血一般,HP全满。
“老板!”方希其轻声叫了一声。
“嗯。”黑暗中,贺归看不到方希其的表情,但是奇异地却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也许是因为他忽然变沉重的呼吸,也许是因为他在离自己腰一寸外犹豫的手。
没错,尽管看不到,贺归却能感觉到方希其那只犹豫不决不知是不是要放到自己腰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