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德给自己倒了杯红茶,无所谓地说道:“我只是不喜欢收拾,所以越简单越好,如果你能保证这里的整洁,可以随你的心意进行改动。”
阿斯蒙蒂斯微笑了起来,对克劳德的回答似乎十分满意。就在他抬手落下间,沙发的颜色就成了妖艳的玫瑰红,餐桌上凭空出现了个花瓶,花瓶内还有新鲜的玫瑰。原有的家具都用玫瑰装饰装饰了起来,通向二楼的楼梯上还出现了绒毛红地毯。
阿斯蒙蒂斯满意地看着这一切:“暂时这样。”
弗利安立刻皱眉下了注释:“恶趣味。”
克劳德不置可否地说道:“成熟的品味。”
阿斯蒙蒂斯微笑地回应道:“请务必转告克劳德先生,我和他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桑尼转述完,克劳德举起了手中的杯子也笑了起来:“我的荣幸,堕天使先生。”
虽然弗利安什么也没说,房内的色调让他突然有些反胃。
“弗利安,过来。”
桑尼扯了扯弗利安的衣角,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弗利安来到了一楼的客房。
“连克劳德也没有看过喔。”
桑尼得意地说着,确认门已经锁好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石头。石头呈椭圆状,比鸡蛋大上一圈,表面有许多凹槽和裂痕,怎么看也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如果表面没有那个黑色的契约印的话。
“……这就是沙罗曼蛇的蛋?”
“嗯!”
“……可是不管从视觉还是触觉来看,都比较像石头。”
桑尼伸出食指摇了三下:“这是幻象。婆婆说了,这是龙留下的封印,为了保护自己的后代不受到任何伤害。同时龙也在封印上增加了条件,当符合条件的人出现,就会自动与蛋签订契约。”
“婆婆?”
“嗯!”桑尼微笑着回答道:“是村里最伟大的魔女。大家对魔女的第一印象就是坏心眼,虽然婆婆也会打我屁股罚我写字,可是实际上她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弗利安摸了摸桑尼的脑袋回道:“嗯,一定是一个好人。”
“克劳德旅行时路过我们的村庄,婆婆就突然提出要让我离开村庄。我不明白婆婆的想法,但是与恶魔签订了契约很危险,这我还是清楚的,所以为了不给村庄里的人添麻烦,我就勉为其难跟着克劳德那个混蛋出来了。”
桑尼对克劳德有些孩子气的愤怒感染了弗利安,让他不自觉微笑了起来。
桑尼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着,小脸绽放着光彩,“弗利安笑了,好漂亮,就好像婆婆养的黑貂一样。”
弗利安失笑道:“不是特别好的形容呢,黑貂怎么会笑?”
“真的会,就像这样。”桑尼拉扯着自己的脸,努力想做出黑貂的表情,可在弗利安看来只是个可爱的鬼脸罢了。
弗利安轻弹了一下桑尼的额头:“想让我处罚你吗?”
桑尼捂着嘴嘻嘻嘻地偷笑着,扯开客房床上的被子就钻了进去:“弗利安,我困了,先睡会儿,记得让克劳德给我留晚饭。”
“嗯,睡吧。”
替桑尼掖好被子,弗利安离开的客房。客厅里十分安静,阿斯蒙蒂斯不知到哪儿去了,偌大的厅堂中只有和一沓厚厚的资料奋战的克劳德,。
“和他说了什么?”克劳德摘下眼镜,转头问弗利安。
“真意外,你竟然戴眼镜。”弗利安走到克劳德旁边,“他给我看了沙罗曼蛇的蛋。”
克劳德挑眉惊讶道:“嗯——没想到你会这么诚实。还有,这个是施了魔法的眼镜,能增强阅读的速度,至少在对付这么一大堆文件时很管用。”
“眼镜的用途是什么对我来说不重要。”
“可你不敢保证你将来不会用到。”
弗利安摊开手掌,掌心绽开了一个红色的魔法阵,可稀奇的是,魔法阵上本应是红色的文字竟然是黑色的。当他逐渐向外释放魔力的时候,黑色的字体慢慢爬到了魔法阵的中心,集成了一小簇黑色的火焰。
克劳德不无惊讶地问道:“这是不纯火焰?”
“……嗯,今天,阿斯蒙蒂斯向一个学生传输了自己的魔力,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不详细说明了,在战斗中我采集了对方的火焰,惭愧的是只采集到了这么一点。”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克劳德左手无名指的指环上浮出了一个正方体,由小变大,逐渐变成了刚好能容下火焰的大小。克劳德一挥手,正方体就自动朝黑色火焰飞去,装好火焰后又渐渐变小,回到了克劳德的戒指里。
弗利安放下手:“空间魔法?”
“携带型,不需要画魔法阵,非常方便,麻烦的地方是容量不大。”
“那就麻烦你分析一下这个火焰了。”
“当然,你不说我也会研究的。”克劳德将戒指放到桌上的小盒子里,又换了个戒指套到了无名指上,“你好像对桑尼特别照顾?”
弗利安警惕地看着克劳德:“有什么问题?”
克劳德伸出食指:“对对,这个样子才符合你魔力的波长。”
“魔力的波长?”
“这是我的其中一项研究,魔力的波长能透露魔法师的个性,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觉得你的性格和你的魔力非常矛盾,但现在可以对上号了。”
“……这只是你的错觉。”
“随你怎么说,你现在就跟在萝莎蓓洱的办公室里一样,还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弗利安看着克劳德看似漫不经心却十分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有点放不下心,尤其是知道了他也与恶魔签订了契约之后。”
克劳德挑眉:“你在怜悯他?可在我看来,他似乎不觉得自己需要怜悯。”
弗利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说怜悯有些不恰当,我只是觉得有时候看到他,能和我的过去重合……他比我幸福多了,当然也幸运多了。我不希望他和我一样背负这么多,所以尽可能地在照顾他。”
“我可以理解为你将自己的意识强加在了他的身上吗?”
弗利安顺了顺自己的呼吸:“我不认为我们在讨论同一件事,而且,这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不,反之,你简直帮了我个大忙。”
“对了,桑尼睡了,让你记得替他留饭菜……我的行李在哪儿?我想在饭前洗个澡。”
克劳德戴上眼镜,继续进行处理文件的工作:“上楼右转最尽头的房间,还有,记得提醒那个小子,以后肚子饿了去找萝莎蓓洱大院长妈妈。”
第八章:恶魔x恶梦x恶趣味(八)
“……吓,刀子。”
睡眼惺忪的桑尼看着插在阿斯蒙蒂斯肚子上的刀,倒退了三步。
克劳德插起一小块切好的牛排送入口中,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刀子:“这是在干什么?”
阿斯蒙蒂斯无辜地看向弗利安:“这是谋杀。”
弗利安若无其事地入座:“注意,是未遂。”
“嗯,所以才能这么精神地站在我们面前。”桑尼闻到了肉香,惊讶也抛到了脑后,一蹦一跳地入座,边对着香喷喷的牛排奋斗,边向克劳德解释现在的情况。
“为什么要谋杀他……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他被刺了一点儿事也没有?”
阿斯蒙蒂斯拔下肚子上的刀子,扔到了地上:“你们不觉得弗利安很过分?”
桑尼挥舞着刀叉含糊不清地说道:“不仅没事,还在投诉弗利安的暴力。”
“过分?”弗利安淡淡地扫了一眼阿斯蒙蒂斯,“对于一个在我!房间里的床上,一边吃蛋糕一边和女人交合的人,这样很过分?”
克劳德假装用餐巾擦嘴,盖住了上扬的嘴角,却没盖住笑弯了的眼睛。
阿斯蒙蒂斯解释道:“要知道,是克劳德说的另一间房间上了锁,我进不去才到你房里去的。”
“你不是天使?进入一个上锁的房间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克劳德道:“看来天使也不是万能的。”
弗利安拍手:“那还真是可惜。”
阿斯蒙蒂斯点头赞同克劳德的观点:“你说的对,即使是无所不能的我,也无法阻止弗利安入浴时间的变短,是因为在陌生环境有些不安吗?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我不介意再送你一副刀叉——在你的心口。”
克劳德饶有兴趣地看着在他看来一直在自言自语的弗利安,可如果弗利安发怒了和阿斯蒙蒂斯动起手来的话,他这座滥用职权得来的舒适小别墅估计会有些危险,所以他还是适时地开口阻止了他们的争吵。
“弗利安,吃了就去休息吧,明天你还需要讲课。”
终究还是个不眠之夜。
当天亮时弗利安仍睁着干涩的眼看着天花板时,他极度后悔着同意让阿斯蒙蒂斯住他旁边的房间。一个整个晚上他的耳边都充斥着不雅的声音,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阿斯蒙蒂斯,边佩服他的精力,
精尽人亡死了算了。
弗利安这样想着,随即又摇了摇头。
阿斯蒙蒂斯是恶魔,某种程度上是永生的生物。
实在受不了这样精神上的蹂躏,弗利安掀开被子,起床走出了房间,路过阿斯蒙蒂斯的房间时顺手将他房间的门把给融化了,焊死在门上。
做完这一切,弗利安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些,迈着不算轻快的步伐下了楼,发现了在椅子上睡着了的克劳德,和正想要给克劳德盖上毯子的桑尼。
“早上好,弗利安。”桑尼轻声打着招呼。
弗利安点点头,并没有回话,因为克劳德看起来神情疲惫,似乎也一夜没睡。
桑尼蹑手蹑脚地来到弗利安身边,牵起他的手将他引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醒过来的时候他才开始睡。”桑尼笑眯眯地解释着,“弗利安,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没睡好吗?”
“……嗯,有点失眠。”
桑尼死死地盯着弗利安的脸,长睫毛忽闪着。
“噗……”桑尼双手捂住嘴,嘻嘻嘻地笑着,“因为阿斯蒙蒂斯?”
弗利安单手捏住了桑尼的双颊,一夜没睡脸色不好的他此时脸色更黑:“桑尼。”
桑尼被挤压得嘟起了嘴:“弗利阿,额错了。”
弗利安叹了口气,松开手说道:“以后离阿斯蒙蒂斯远点,不利于教育儿童。”
桑尼委屈道:“我已经十六岁了……弗利安……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
“十六?!啊,不,抱歉……”弗利安看着桑尼只到自己胸口的身高,和他纤细的四肢,不无抱歉地说道:“没看出来,我一直以为你才十岁左右……”
“……好过分。”桑尼听了弗利安的话,摇摇晃晃地倒退了一步。
“抱歉……这么说来你只比我小一岁?是不是没好好吃东西。”
遭受了莫大打击的桑尼被弗利安抚摸着头,那种亲切的感觉让他怎么也无法生弗利安的气,但他还是竭力为自己辩解道:“在村庄里的时候很少肉吃,因为村庄偏僻连家畜都养不活,只能期待打猎或者中了魔法陷阱的小动物,可是现在不同了,每天都有香喷喷的肉吃,很快我就能超过你,可不要小瞧我!”
弗利安不禁莞尔:“一定可以,我有预感,你肯定能长得比我还高。”
“真的?”心情好转的桑尼眨巴的亮晶晶的大眼睛,“能比克劳德还高吗?”
“嗯……”弗利安回忆着记忆中克劳德的身高,大概要比他高上一个头,“有点儿困难,但是努力的话,好好吃东西,不挑食,准时睡觉,肯定能成功。”
“太好了,我一定要长得比克劳德还高,这样他就不能欺负我了。”
桑尼兴奋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可兴奋之余又考虑到克劳德还在睡觉,只好无声地欢乐着,看着有些滑稽。弗利安掏出怀表看了看,发现离上课的时间还早,他想起昨天克劳德说的话,早餐的问题还得自己解决。
收好怀表,弗利安决定去院长办公室一趟,找不到萝莎蓓洱能找到乔伊斯也好,至少先解决了桑尼的早餐问题,而且他初来乍到,突然就当起了助教,连注意事项之类的都没好好打听过,正好可以顺便问问。
带上桑尼,弗利安使用风系魔法慢慢飞着,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幢威严雄伟的学院大楼。从大楼往右侧看,能远远地看到克劳德的小别墅,往左看则是仍在修补中的钟楼。
“喂——”
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弗利安和桑尼都四下张望着。
“这边,这边。”
不远处的钟楼上,似乎有一个人在对他们招手。
“是乔伊斯啊。”桑尼也朝对方挥起了手。
乔伊斯?弗利安狐疑地看着钟楼方向的人影,还是决定朝那边飞去。
“果然是你们。”
弗利安惊讶地看着乔伊斯:“你们视力真好。”
桑尼自豪地说道:“那是当然,我可是一眼就发现了乔伊斯。”
乔伊斯一只手举起了大拇指,另一只手指向自己的眼镜:“可别以为这是普通的老花镜,这可是施加了魔法的眼镜,能自由调整距离,看清三百米外的米粒上写着什么字都没问题。”
“……”
乔伊斯之前是这个性格吗?弗利安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
乔伊斯立刻就想看透了弗利安的内心一样回答道:“我对院长那种野蛮人没有抵抗力,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被派来这儿修钟楼,你说,院长是不是该遭天谴?”
“修钟楼?”弗利安打量着仍在修补中的钟楼,“啊,这就是之前您说的,被院长破坏的钟楼?”
“可不是吗?那个该死的萝莎蓓洱,自己破坏的公物不负责就算了,竟然派我这种年迈的老人来修补,真是太可恨了!”
弗利安看着钟楼安慰乔伊斯道:“可看起来不怎么严重。”
“你在说什么?弗利安!”乔伊斯不可置信地看着弗利安,“这可是院长一年前在导师对抗赛中破坏的,我可是从一年前就开始修补了!”
“一年前?破损到什么程度一年都没修补好?”
“当时只有一米,”弗利安期待着乔伊斯的下文,本以为他会说中途又出什么意外,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弗利安始料不及,“完好的部分,只有从地面开始算一米左右的高度。”
“……我错了。”
乔伊斯拍拍弗利安的肩膀说道:“不,不关你的事,都是那个野蛮人的错。”
桑尼赞叹道:“这么说这座钟楼几乎可以说是乔伊斯你一个人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