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一世万花 下——暮砚熙

魅曈思索片刻，道：“煸枭，派人继续盯紧虞驳族，一旦薨娅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名为煸枭的男人仍旧面无表情，应声之后才道：“大人，此事当真不与魔君报备？”

魅曈缓缓摇了摇头：“若是此事卫天有参与，那么必然与那人有关。如此，魔君大人必然又会游移不定……”

“报！”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魅曈皱了皱眉，煸枭得了她的首肯才扬声道：“说。”

门外的侍仆这才开口：“大人，有五个陌生人求见……”

魅曈倚回榻上，冲着煸枭使了个眼神。煸枭推门出去，跟着侍仆走出魅曈的府邸。

当日荒芜之地相遇之事，煸枭未与魅曈同去，因此并不认识萧君卿几人。冷着脸看向几人：“尔等何人？”

萧君卿笑得格外温润：“烦请阁下通报一声，关于……圣物……”

煸枭明显一顿，随即脸上带了几分警惕。迟疑了片刻，终还是转身走了进去。

慕崇然一瞧见煸枭的模样，顿时有些紧张，下意识就想拔剑。萧君卿单身按住他，甩了个稍安勿躁得眼神，回头便看到煸枭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煸枭再次走出来：“大人让你们进去。”

这一次煸枭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进去，而是在将萧君卿等人引进去后，便关上门离开。

直到察觉到煸枭的离去，萧君卿才冲着倚在榻上的魅曈轻笑：“魅曈大人，许久不见。”

魅曈不动声色地露出一抹魅惑至极的笑容，与初次相见大不相同：“我倒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百年前，曾与边境荒芜之地与魅曈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魅曈骤然坐直了身子：“是你们？”随后又淡定下来：“看来关于圣物的事情，也是卫天告诉你们的了？”

萧君卿颔首：“的确。”

魅曈轻笑一声，嘲讽之意十足：“你可知道，单凭你们的身份，就足够我将你们抓起来施以重刑处决。是什么，让你有勇气来找上我？”

“至少现在……你还没有，想必对于我来的目的，也很好奇。不是吗？”萧君卿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魅曈对于他的话不屑一顾，转而道：“你可以说你的目的了。”

“传闻，四圣物齐聚可以开启幻月洞府？”

魅曈抬眼看他：“幻月洞府？为什么？”

萧君卿笑了笑：“我想魅曈大人也应该收到过魔君的命令，要找魂魄碎片。我的目的，便是进入幻月洞府，探查魂魄碎片之事。”

“你该知道，四圣物的意义于魔族来说非同凡响，我不可能答应你这件事。何况既然你来此，应该知晓魅蛇一族守护的圣物已经丢失。”

“大人不必太快否决我，既然卫天因为效忠了那个人而成了叛徒，魔君也因为那个人性情大变。那么那个人的存在，必然对于魔族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我等寻到魂魄碎片自然会想办法将那人带走，到时候，岂不是为魔族减少了不少麻烦？何况且不论碎片之事，如今我与魅曈大人的目的是一致的，便是寻到所丢失的圣物，大人何不考虑与我联手？”

“你们来魔族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人？”

萧君卿笑意未减：“的确，当日魔族率大军攻打君天境，应该也是为了碎片之一。只是机缘巧合被我得到，这才有了魔族一行。”

沉默了许久，魅曈才道：“此事容我在想想，你们先暂且住下。圣物之事非同小可，我不能擅自决定。”

萧君卿点头：“自是应该。”

随着魅曈派遣的侍仆到了被安置的房间，慕崇然方才担忧地看着萧君卿：“这样会不会太过危险？”

萧君卿笑着将人拉进怀中坐下，才缓声道：“四使七臣并非一般魔族，若与他们说了一个谎，必然需要更多的谎来圆。万一哪里出了纰漏，才是最危险的。不如一开始便把目的摆在他们面前，反而让他们松懈。何况……如今看来，魔君的变化与那人有不小的关系。”

慕崇然安稳的坐在他怀中，毫无半分不自在，眉宇间愁容更甚：“传闻师祖温润和善，创下隐仙谷便翩然而去，坐化成仙。甚至有传言，师祖本就是上仙，只是为了一时执念才创下隐仙谷。只是如今越发觉得，被魔君囚困的人，不像是师祖。”

“我的担心便是在此，若当真那人不是祖师，便好办得多。可若真是师祖，那么怕是整个隐仙谷都是他的棋子罢了。”萧君卿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言语中的忧虑极为明显。

慕崇然骤然一顿，随即猛地回身：“倘若那人不是祖师，那他岂不是一开始就将你算计在内？难道说，你才是他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萧君卿眼神略过一抹深思，突然想起裴元的话。

他已是局中之人，一开始便就在这棋局中心，所有的动作不过是被安排好的路线。但，他仍旧是那句话，他萧君卿，岂是甘心做棋子之人？

“倘若真将我算作棋子一颗，便要保证我永远不掌握主动。一旦我从棋子跳脱成掌棋之人，他便再无翻身之机。”

入夜，窗外虽无繁星，但血月却黯淡无光。

萧君卿垂眸看着怀中安睡的慕崇然，低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无声地翻身而起。披上外袍，便走了出去。

原本安睡得慕崇然突然睁开双眼，眼中毫无睡意。起身看向已被关紧的房门，担忧浮上面容。一身痕迹，也一览无遗。良久才幽幽叹了一声，复又矮身躺下。

若是师弟决定了的事，他又怎么可能阻止。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他走下去便是。

……

血月之下，魅曈一身黑裙覆身，曲线窈窕，魅惑至极。只是那张妖娆的脸上，却尽是严肃冷凝，与身边的煸枭不遑多让。

“我以为，魅曈大人不会这么快便找上我。”萧君卿自若地斟茶，请魅曈坐下。

魅曈坐下后，方才开口：“你为何会因为一块碎片便执意要来魔族？想必，不仅是因为少主吧？”

萧君卿笑了笑，抬眸看她，眼神清明：“除此之外……还因为这些碎片恐怕与我有莫大关系。甚至于，被囚困的那人，也与我有很大关系。”

魅曈从未见过那被困之人，自然也不知晓萧君卿话中之意：“什么关系？”

萧君卿坦然轻笑：“若我知晓了，早已直接找上魔尊，何必步步为营，先要寻找碎片？”

魅曈顿了顿，半晌才道：“想必你也明白，我今日找上你便是决定与你联手。但有一件事，我想必须要让你清楚。”

“请说。”

“四圣物之所以被四族分开守护，是因为四圣物集齐，不单单能开启幻月洞府。还能……唤醒伏空巨魔。”

萧君卿一怔：“唤醒伏空巨魔？”

魅曈皱了皱眉头，才道：“果然你不知晓，看来卫天也并非全然信任你。甚至于，那人连卫天都未告知这件事。”

略一停顿，魅曈才继续道：“当年伏空巨魔虽创下魔族，却嗜杀好血。不少种族虽得以延续，却也有不少因为伏空巨魔一时兴起，便轻易灭族。因此，魔族怨声载道，却不敢多言。直到魔君大人出现，伏诛伏空巨魔，魔族才得以喘息生存。也正是因此，多年来魔君不许魔族大规模厮杀内战。魔族人生性好战嗜血，但只有牵涉过多，魔君大人才会出面制止。”

“四圣物本是伏空巨魔陨落之时所化的四样附有强大力量的东西，本以为集在一起，能唤出幻月洞府，进入伏空巨魔的意识空间。但三百年前魔君大人开启过一次幻月洞府，才发现，四圣物可以唤醒伏空巨魔。但同时也发现，那似乎是幻月洞府的意识空间载入四圣物之中，重化形体力量，却并无自主意识。”

萧君卿突然抓住重点：“也就是说，四圣物集齐唤醒的伏空巨魔，并无意识。若是有心人得以召集，便有可能控制伏空巨魔为乱？”

魅曈点头：“不错。所以魔君大人才分别将四圣物交于四使保管。四使自魔君大人登位之初便跟在身边，自是信任至极，也忠心耿耿。但饶是如此，我们彼此之间仍不知道对方所保管的圣物究竟为何。为的便是防止有一日生变。”

“那么……卫天让我来寻四圣物，怕不止是开启幻月洞府这么简单。”

“倘若卫天真的是为那人所用，那么那人恐怕一开始的目的，便是伏空巨魔。一届上仙得到伏空巨魔的辅助，那么这天上地下，恐怕都再无敌手。”

萧君卿眉间冷凝：“看来……这人的确是有备而来……”

第107章：将计就计

沉默了良久，萧君卿才道：“大人为何突然决定，要将这般秘辛告知与我？”

魅曈眉间犹疑一闪而逝，随即带上一抹坚定：“魅曈虽是魔族，却自认识人无误。那人若真的是奔着伏空巨魔而来，那么最终目的恐怕还是仙界。想必阁下也不愿自己身陷囹圄，造成惨局。既然选择联手，有些事情，自是该让阁下知晓。”

萧君卿突然挑眉笑道：“难道魅曈大人不怕，我是卫天派来的？”

魅曈失笑：“阁下气质不凡，又岂会是甘愿服于人下的？昀迢一早便派人送过信，于你之事，我自是了解一二，如此才会愿意相交。”

萧君卿缓缓摇头：“没想到，事情比我想的要简单的多。”

魅曈面上又带了几分魅惑：“无脑厮杀谋利之事，不过是下等魔族所为。我等于魔君手下侍奉多年，孰轻孰重，该如何行事，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既然已经猜到他们的目的是伏空巨魔，大人何不与魔君言明？”

魅曈复又染上愁思：“魔君态度不明，我等不敢妄自揣测。若是现在贸然上报，万一魔君真的受那人影响，干脆拱手将魔族让人，那就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

萧君卿没有答话，便听魅曈继续道：“魔尊素来清明，只是不知为何，对上这人便似是换了个人一般，全然不似平时模样。涉及到那人的事，轻易我们不敢上报。”

“看来……如今的魔君真的让你们大为失望。”

“倒也不是如此，魔君大人将魔族创建到如此地步，让我魔族人也能正常生活，魔界之中，无人不感激于他。只是到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魔君这般为他不顾一切，为下属者，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阻止。但是……魔君想必也并非全然被他影响……”

萧君卿挑眉：“哦？怎么说？”

魅曈眼中困惑格外明显：“三百年前，魔君曾开启过幻月洞府之事，想必你们已经知晓。那一次，便是将那人的魂魄碎片放入了其中。没多久后，那人便出现于魔族。不过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此事极少人知道，不过是因为之后魔君便将四圣物交予我们，我们才知晓一二。但是卫天本不该知晓，若是此事是他告诉你们的，恐怕这里面还是与那人有关。”

“看来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只是他们没想到，我半路会怀疑起那人的身份。”萧君卿若有所思。

魅曈一怔：“什么？”

“没什么。”萧君卿舒缓了眉头，又道：“不过当下之事，还是要找到圣物才是。若是被他们先一步拿到圣物，恐怕就来不及了。”

魅曈点点头：“我族所守的圣物乃是伏空巨魔巨魔之眼所化的幻月冥石，也是启动神识之境的机关。因为圣物存放之处，全族上下只有我和煸枭知道，丢失之时我们也未守着，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取走的，并不清楚。不过煸枭的嫌疑大可排除，他虽是唯一知道的人，却是魔君亲手点化的蛇灵，万不可能背叛。”

萧君卿并不在意，既然是魅曈信任的人，必然有她的理由。转而问道：“那么，大人可是有怀疑人选？”

“涳膺一族素与虞驳一族交好，卫天当日与那人接触，虞驳族薨娅也出了不少力。若是论嫌疑，她自然是最大的一个。而且……因为四使七臣之中，唯有我与她是女子，所以在期初没有发现的时候，我并未对她多设防备……”

萧君卿点着桌面颔首：“理解。”

魅曈瞧见他的模样，便也放下那几分难堪，正色道：“卫天引你来魅蛇族，想必也是存了试探你的心思。所以我想……”

“将计就计？”萧君卿挑眉：“换得卫天的信任，进入虞驳族，取得圣物。”

魅曈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确。不过你如今进入魅蛇族，恐怕卫天一直都在监视着你。所以我们还需要演一场戏。”

“追杀。”

“不错。”

“那么，明日就有劳魅曈大人了。”

“多谢。”

目送魅曈离开，萧君卿缓缓吐了口气。正准备进房间，才发现上官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倚在门边。

瞧见他望过来，上官清抱臂冲着魅曈的背影扬了扬下巴：“决定了？”

萧君卿面上带了几分无奈：“对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若不如此，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他。”

瞧着上官清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走过来，萧君卿笑道：“安铭睡了？”

上官清白他：“我没你那么禽兽，这几日担惊受怕，他心性又不如崇然，自然累极了。倒是你，方才便听到你房中动静不小，你也是不怕累到他。”

萧君卿仍旧满面无奈：“以师兄的性子，倘若不让他累到乖乖睡去，又哪会任我赴约。我到底没敢让他累极了，恐怕这时候，也没睡的多安稳。不过好在他知道我有次举动，便是不想他参与进来，自然也就不会阻止。”

上官清瞧着他脸上虽是无奈，但眼底却尽是温柔，忍不住摇头：“也是崇然性子好，换了安铭，还不闹翻天。”

萧君卿想了想安铭的性子，忍不住失笑：“怪不得你始终制不住他。”

上官清双手搭在桌上，抬眼看天：“情趣罢了，反正我们都是跟着你走的。自从认识你，我几乎都不需要动脑子，挺好。”

萧君卿也不恼，施施然地看着他：“那照这么说，有一天你可是要俯首称臣的。”

上官清摆手：“滚，还来劲了。说正事，你真打算冒险做两面倒？”

萧君卿淡然地笑了笑：“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上官清无语。

“既然已经确定，那人的目的并不单纯。而一开始，他把最大的赌注压在我身上，我又岂能不让他如愿？上仙又如何，敢将我当作棋子，自然要付出代价。”

上官清耸肩：“突然有些同情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不像是因为魅曈的话才怀疑他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怀疑？”

萧君卿指尖点着桌面，眼神望向远处：“我派弟子心怀天下，济世苍生。不可能会以一己之私，不顾同门安危。而这人屡次三番让我涉险寻找魂魄碎片，却只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线索，我自然有所疑虑。不过这碎片恐怕于我门中，甚至于我本身都有莫大关联，我才几次选择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