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自然少年 上——千溪雪湖

八重优羽咬着可丽饼一边翻手机的信息一边喃喃道：“看样子米洛斯真的要急死了。”

凌野不解地盯着八重优羽。她朝凌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手机放到了耳边，沉默了一会儿凌野便能听清手机那头米洛斯的声音：“优羽，凌野和你在一起吗？你们没事吧？”

“嗯，我们在一起。我会安全带他回去的，你放心好了。”不等米洛斯回话，八重优羽很快挂了电话，然后抬头对凌野道：“他真的好爱担心人，手机打了无数遍，发了无数条信息，都是问你在哪里。”

凌野才想起自己是被八重优羽强行拉出来的，没有跟米洛斯打过招呼。

“我说啊，你对米洛斯是怎么想的？”

凌野在考虑的时候，八重优羽抢过他手中的可丽饼大大的咬了一口：“这个归我了。”

她的可丽饼已经吃掉了，凌野对她这番动作没有一点点防备，根本也想不到这是所谓的间接接吻。

“……我还不了解。”

“嗯？”

“你的问题。”

八重优羽恍然，她目光望向公园远处的路灯和模糊的林荫建筑处，像想到什么似的表情变得非常柔和，与平时心直口块，飒爽干脆完全不一样：“我喜欢米洛斯。”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凌野愣在那里。她的嘴角微微翘起，陶瓷般漂亮的面容在昏黄路灯下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凌野能看出她满怀的温柔与悸动，周围像是围满了粉红色的光圈——平时真看不出来她喜欢他。

“你没有跟他说过。”

“那时我也才加入组织不久，而且人生地不熟，都是他一直在关照我，让我很快适应组织的生活。在这个组织里的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我很清楚，对于米洛斯来说，我并不是那个能让他幸福的人。”

“……你不应该这么消极。”凌野不知道要对恋爱中不抱希望的女人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懂得一些粗糙的没有一点意义的话语。

八重优羽话说间已经吃完了手上的东西，她抬手拍拍凌野的头，“女人可是很敏感的生物，并不是因为消极才会说那样的话。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我所说的。”

凌野说不上八重优羽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样的话，他想起米洛斯吻他的事情，沉默了。

“我们回去吧，不然米洛斯就要出来找我们了。”八重优羽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像是如释重担般的伸了伸懒腰。

“你为什么要帮组织做事？”凌野问。八重优羽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为什么替他们的国家做事？上头的人明知道八重优羽是日本人，却还是雇用她又是为了什么？她口中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指的就是这个么？

知道自己问题太过窥视别人的隐私，但凌野却认为，八重优羽并不介意回答他。

“因为我喜欢。”

确实是符合八重优羽性格的回答。凌野站起身正想说什么，突然有两道车灯往他们身上打了过来。

待他们眼睛适应的时候，一辆加长林肯已经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有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墨镜男人走到八重优羽的面前，向她弯身行了一个礼，用日语说道：“优羽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八重优羽拉起凌野的手，连买的东西都扔下不管了，直接往另一头逃：“快跑，别被捉到了！”

凌野还处在一头雾水之中，其中一个墨镜男人开口叫道：“优羽小姐，当家已经知道你回来，你无处可逃的。”

八重优羽在听到当家两个字时，立即停下奔跑的脚步。凌野被惯性一滞，向前冲了几步，踩到八重优羽的脚上。

八重优羽却像没有感觉到似的，用日语对那两人墨镜男说了什么，然后朝凌野笑了笑，把手机丢给凌野：“你用这个联络米洛斯，让他来接你吧……再见。”

凌野急着要说话：“那你……”最后一个字音不知道有没有被听到，她已经头也不回地坐上那辆加长林肯车。

凌野想要上前，却被拦了下来：“请到此止步，我们不想惹无谓的麻烦。”

凌野听不懂，也不明白八重优羽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主意坐上这辆车。他不安地目送着八重优羽坐车离开，却无能为力。

十三章：相见

凌野被八重优羽带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羊毛衫。日本春天夜晚的天气比在国内要冷上许多，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握着手机瑟瑟发抖，嘴里吐出的烟雾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全身都像冰一样冷。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路边摊的摊主与遛狗的人已经不在了，公园陷入了空荡的静寂之中，偶尔的风声弄出凌乱响声，给公园增加了一丝的阴森感。

四方巷子传来犬吠声，路灯在冷清的夜里一闪一灭，发现咔啦声。

空旷静谧的巷子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米洛斯一边赶往凌野的所在，一边电话给莱纳多：“是的，优羽被带走了。嗯，好，一会儿见……”

突然间，两人影从暗处的房顶跃下，不分青红皂白地向米洛斯进行夹击。米洛斯防备不及时，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后才稳住身形，他们已经冲过来手掌快速向他面门刺过。

米洛斯准备挥拳躲闪的，那两个身影却如同没有重量般飞快的后退，落在离他不远处的空地上。

昏暗的路灯打在他们的身上，米洛斯只能看清他们大致的模样，是两个身形差不多的年轻男人，除衣服颜色不同外，他们从脸到脚下穿的鞋子都一模一样，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般。

“你们是谁？”米洛斯收势，站稳后微微挑着眉问道。

他们刚才明明有可以杀掉他的机会，怎么又突然收手了？

两个人并不答话，米洛斯便听到他们身后有脚步渐行渐近。

还有另外一个人？！

冷风灌落花香，风衣发出猎猎声响，纷飞尘土，萧瑟的晃影，月下悄声而来的男人有着高大的身形，黑衣短发，深色的瞳孔映在夜幕中，如一潭幽黑死海。

眉目飞扬的英俊面容在暗淡月色下朦朦胧胧，米洛斯却一眼便认清此时出现的人是谁。

他的神色在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动动唇想开口叫他，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反倒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扬起自信从容的笑脸道：“哥哥，好久不见了。”

“珂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米珂诺抬手让那两个人退后，脸上始终是那从容淡定的微冷笑意：“难道你不认为这是宿命的相遇么？”

“……你出现在我面前是想要我原谅你么？”米洛斯盯着米珂诺的眼睛，沉声问。

米珂诺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神色变得越加愉悦起来：“哥哥，五年过去了，你仍是这么天真。我特意在这里等你是想告诉你，我将会毁灭这个腐朽的世界，创造出新的世界秩序。”

米洛斯皱眉，终于狠下心来：“在此之前，我们会抹杀掉你！”

“唉……如果你们能近到我的身边的话，可以试试。不过哥哥，你真以为你们现在所效劳的组织是正确的吗？何谓正确，眼睛看到了也未必是真实。即使你身处其中也只是当局者谜。那么期待下次再见了，哥哥。”米珂诺说完，转身，毫无戒备地缓缓离开。

米洛斯目送着米珂诺和那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仍在挣扎着是否要追上去，在这里结束掉他的生命？

不现实的想法。除了狙击，他在组织中并不像其他人般，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如此一来，他又怎么能对付这个拥有超自然能力的弟弟？

莱纳多赶到小公园的时候，凌野已经冷得脸发白，唇色发青。他的目光泛着寒意的朦胧，有些口齿不清地开口：“莱……纳多？”

怎么会是莱纳多？

莱纳多走到凌野的身边，焦急的神情并未因凌野此时的模样而有些许动摇，“优羽呢？米洛斯不是应该在我之前到这里吗？”

凌野听到莱纳多的话，意识开始集中在一处，他茫然，“他没有出现。”

莱纳多的神色变得复杂，眉头紧皱。左边脸颊的伤痕在寒冷的夜里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凶暴：“凌野，你怎么没有保护好优羽？明明就在她身边！你的能力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体现出价值来吗？罢了，现在我们先回去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优羽的位置。”

被莱纳多劈头盖脸的责备，凌野低下头，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确实和八重优羽在一起没有保护好她，是自己的责任，但是……他也的确无能为力。

即使心里有多么想阻止那些人带走八重优羽，他还是无法做到与他们抗衡。

莱纳多已经不理会凌野，直接拿起手机打给米洛斯。通话还在连线状态时，米洛斯已经喘着大气跑了过来。

静寂的夜里只有喘息与脚步的声音。路灯下的凌野脸色难看极了，莱纳多却没有发觉，见到米洛斯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们要去救优羽，米洛斯。”

米洛斯径直越过莱纳多，脱下自己的皮衣外套套到了凌野的身上：“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凌野。”

温柔的声线以及忽然近身的温度让凌野心头猛地泛起湿润的波澜。他凝着眉，手紧紧地捉住了米洛斯的衣角，低着头摇了摇，不说话。

米洛斯察觉到凌野的手拽住了自己的衣角，沉默了一会儿便回握住他捉着衣角的手，带他站起身对莱纳多说：“莱纳多，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我们还是先回酒店一趟再从长计……”

话音还未落，远处便响起了非常巨大的爆炸声，随着橙红的盛大火焰燃上半空，映亮了一方天幕。恐慌的惊叫声开始由远及近蔓延至他们的耳边。

莱纳多和米洛斯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震到了，目瞪口呆地望向爆炸的方向。莱纳多愣然道：“这是什么状况？”

“是银座方向！”米洛斯下了结论，“我们去看看。”

“那优羽……”

“现在不是担心她的时候。”从刚才与米珂诺的相遇来看，这个爆炸绝非偶然。米洛斯开始有些后悔刚才把他放走了。

凌野神色忽然一凛。米洛斯握着他的手开始冰凉，比刚才似乎更加慌张了。如果不是那么贴近的感受到，从米洛斯镇定冷静的脸无法看得出来。

莱纳多凶恶可怕的脸神情又再一次变化，他无奈妥协。

等三个人赶快爆炸现场的附近时，已经有消防车和警察在那里灭火和疏导交通。爆炸的地点是某家商场外的广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伤亡，只能看到满地的狼籍和烧毁的东西，还有夹杂着肌肉与胶质和木质的焦臭味。

虽是夜里，但这里的行人依旧很多，目击者与闻讯而来的路人纷纷围在警示条的外面凑热闹，年轻人都拿起了手机在拍照录视频。

似乎只是一次小型爆炸，没有后续，米洛斯和凌野他们观察注视了许久，没发觉到什么可疑的人物和地点，才收拾心情回酒店。

三个人坐到米洛斯和凌野的房间，米洛斯首先开口：“从凌野的陈述来看，我想优羽很有可能是回到本家了。”

“那不可能。优羽明明是被赶出去的，为何现在又要突然出现带她回去？”莱纳多担心八重优羽是被卷进了其它的事件中。以她张扬的个性来看，这并非不可能。

凌野听着他们的话，无法理解。他们在说什么？他一句话也听不明白。仿佛自己就像是个摆设，只能默默听着，什么话也插不上，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不想这样。

“本家是怎么回事？”

凌野淡漠而低低的声音很快引起两个讨论热烈的人的注意。米洛斯歉意地拍拍他的头，说：“只顾着讨论优羽的去向，忘记和你说明了。”

莱纳多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去责备凌野对八重优羽的袖手旁观。他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并不了解他们过往的新伙伴而已，他没有任何过错。但得知优羽被带走了，他还是没能冷静地认真思考，才会出口伤人。

他还欠凌野一句话：“对不起，刚才我太焦躁，我并没有打算责怪你的，凌野。”

凌野看着他，顿了顿才点头，“我知道。”

米洛斯又道：“八重世家是日本的名门望族，从官员到贸易商人，从东京为起点覆盖到其它地方，都有他们的人和分家。而优羽则里本家其中一个孩子。”

“她既然是这么矜贵的身份，为什么会……”

“八重家族内每个人都有着在各个领域中卓越的才能，惟独她没有，所以她是家族内有名的废物，因此作为家族的耻辱被赶出了家门。”

“那今天她被带回去是……”原来那个任性可爱的女人也有这样的过去。凌野想起之前在海报上见过的男人，和在荧屏见过的男人，他们应该都和八重优羽有关系吧？

她那时的神色，他现在能理解了。

“我们也不知道。恐怕是她的能力被得知，八重家族要回收回去。”米洛斯说着，神色暗了下去，这个恐怕也不是偶然。

他应该对莱纳多说出他见到米珂诺的事情吗？

“什么？他们怎么会知道优羽的能力？优羽的能力是属于国家机密，除了国家相关人员，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莱纳多叫道。

“现在我们讨论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明天我们就去一趟八重本家。”

米洛斯的话正合莱纳多的意，他起身离开：“我回去准备好，如果他不把优羽还来，我绝对不会罢休。”

十四章：付心

才来日本就接二连三发生了那么多事，凌野半夜又被噩梦所缠。睡在另一张床上的米洛斯听到凌野哽咽断续的声音，知道他是又做噩梦了。

他起身走到凌野的床边推了推凌野：“凌野，凌野。”

凌野似乎陷在梦里很深的地方，米洛斯的触碰和呼唤没有起任何反应。凌野额头渗出的汗珠很快湿了米洛斯的手心，他的眉头皱得很深，断续的呜咽着。

米洛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凌野小小的身躯承受着自己所不知道的压力和痛苦，而他又不愿意让自己来分享他的悲伤，减轻他的压力。

他忽而很害怕凌野会步上和米珂诺一样的道路。他躺下来，盖上凌野的被子，长手把凌野整个人圈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在凌野的耳边道：“别怕，我在你的身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痛苦的梦境在刹那化成零碎的画面，有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温暖渐渐包围住凌野的身体。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所有的污言秽语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远山是绿意绵绵，近海是蔚蓝如天。

凌野睁开眼睛，却撞到一个厚实的胸膛。有均匀的呼吸声从头顶发旋打落，带着淡淡的香气，还有一双有力的臂膀围住了自己。

凌野清醒过来，挣扎着要逃开。

米洛斯被凌野吵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碧蓝眼睛，英俊深邃的脸庞带着困意未消的倦怠：“你醒过来啦，从噩梦逃开了吗？”

凌野闻言顿住了所有动作，呆呆地注视着米洛斯。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吗？凌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颔首：“嗯，谢谢你。”

“我们是搭档，不用这么客气。”

“……以后我们能再这样一起睡吗？”凌野红着脸，淡声问。

米洛斯抱着他睡觉的时候，噩梦不知不觉远离了自己。他想，因为是米洛斯这样做，所以他才能安稳的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