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傻男人。
真没想到,自己执着了将近20年的心也会有失守的一天。
就在在临死前……
想到这里的时候,有什么细小的东西滑过他的视野。
他不禁偷偷的嘴角上扬了。
颤巍巍的伸出手,把住男人的侧脸抓回他的视线,向那饱含男人魅力的双唇凑近去……
“……唉?”
“笨蛋……别说话,别出声。”
维特瑞被这死到临头的艳福惊呆了,僵的一动都不敢动,倒是把正在享受凌虐快感的怪物激怒了。
“真是不知死活……你们就下地狱去继续欢爱吧!”
满是利器的触角就那么挥下去——
要完了吗?
那个瞬间他闭上眼。
……
没有任何痛的感觉。
只有那柔软的唇瓣继续相触的实在感。
维特瑞睁开眼睛,肯的脸就在近前。
“啊啊啊啊啊!可恶!什么东西?怎么回事?”
……却听到了来自怪物的哀嚎。
他偏过脸,看到那原本应该扎进他们身体的触爪,已经七零八落的碎片状掉在地上,而被削触角的伤口处,尽有大量的不明飞行物与之纠缠在一起。
洞内不明荧光物的照耀下,那美丽翅膀闪动着的样子……
“蝴蝶……?”
维特瑞瞠目结舌。
“糟了……”肯尴尬的脱离开唇,“血流的太多吗……居然钓了个大的。”
“大的……?”
维特瑞顺着飞行物的徘徊路线蜿蜒看去,发现了被一堆蝴蝶包围着,正从他们来的那个洞口往里面鬼魅飘移的生物……
一个小女孩模样的生物。
ACT64:血统
歇斯底里的嘶叫,从阴暗房间内壁挂的扬声器中传来。
与声音同步的屏幕上,正演示着群魔乱舞般的景象——视角所向的,是那全身被蛭虫包裹着的血色怪物,此刻他正叫嚣着挥舞那宛如章鱼触角般尖端突起着利刃的手臂,不停攻击着视角的主人。
“真是低级趣味,这就是那个曾经闻名遐迩的赌场老板吗?啧……你们就是在研究这么恶心的东西……”
肖凡可家族的现任当家布卢卡诺,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阴沉着那布满苍老皱纹的脸,他手中摇晃着只有杯底薄薄一层红色的酒杯。
“你这家伙,居然敢用这种东西脏了老爷的眼睛!”
黑皮鞋重重的踩踏在蜷缩在屏幕旁的男人身上——施加暴行者,是现任当家最得力的助手,家族的现任执事长桑切斯。
“不、不是的,我是想让当家的亲眼见识一下NIT-0-II的实力,绝对不逊于III代!只要她能把孕化卵的母体和现任虫王……”
被踩的男人——甘特颤颤巍巍解释着,却在途中硬生生吞下了后面的话。
好像有什么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刚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啊……
把NIT-0-II回收,激活了她的本性,用在她身上安装的联网摄像头给大佬们演示他伟大的作品是如何将下一代虫王扼杀在摇篮中,又是如何将羽化前脆弱的现任虫王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这才是原本的计划!
可是随着画面的演进,他原有的信心一点点的涣散,直到瞄清楚屏幕中母体背后那巨大血红细胞中什么也没有的时候,瞬间便土崩瓦解了。
为什么,为什么现任虫王会不在这里?!
它应该很清楚母体已经进入孕育阶段,如果不及时吞食母体和受精卵,一旦IV代孵化,它就将失去虫王的地位!
不,等等……难道是苏那个混账的代孕囊研究成功了?能够成功的隔断虫王的感应?
那也不对……代孕的子母体呢?
III代的虫王不在,但II代在啊!
为什么NIT-0-II不去攻击孕育下一代虫王的子母体?却只是在跟母体纠缠?!
绷着紧张神经的甘特,所有的注意力下一秒锁定在了距离不远的几个星点小人的身上。
“那里停住,放大,再放大!”
他对着跟自己处于无线链接状态那一边的网络支援者叫喊。
画面按照他所愿定格并将那几个人物显示清楚时,罪魁祸首的脸也昭然若揭了——
肯·弗莱德!
看到那个总是跟自己作对的家伙,甘特撞碎屏幕的心都有了!
又是他,每次每次都是他!
一定是他用他那渗透着虫类激素的血,让II代以为他们是同类了!
“怎么肯那小鬼也会在那……还伤的那么重……什么情况?”
布卢卡诺老爷子明显不耐烦了,重重将酒杯砸到桌上,这个动作连带反应就是桑切斯皮鞋的力道也加了剧。
“赶快让你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试验品回来!万一把少爷唯一的希望也毁了怎么办?!要是肯那小子有什么闪失,你就等着你的肉一寸寸从身上被狗扯下来吧!”
“可、可是……”
“够了,把他赶出去……头痛,”布卢卡诺捏捏眉心,“瑞纳德怎么会推荐这么个家伙给我,真是够了,随便吧,这家伙也好,肯那小鬼也罢,都是些派不上用处的废物!”
“老、老爷……没事的,您放心,我马上就派人去把肯那小子弄回来……”
桑切斯一看布卢卡诺变了态度,立刻战兢兢的收回脚,把甘特提起来推出门去,像只忠犬一样快速回到主人身边,毕恭毕敬的请示起来。
没人比他更清楚老爷子的个性了——他其实是在为自己在抓住肯这一点上的计算失误而迁怒——原以为把那个小子的后路切断,他就只能投靠他们肖凡可家族了,结果没想到那小子宁愿向警察自首也不愿意落入他们的手里,现在还莫名奇妙的牵扯到甘特那家伙行动中!
“别管那小子了,少爷呢?”
“那个……少爷他……”
布卢卡诺枯老的手指绕着酒杯的口转着,听到桑切斯支吾不清的回答,皱起眉重重一弹,下一秒酒杯粉碎性的散开了花,溅出的嫣红瞬间污染了指尖,与被碎片划伤而落下的血混在一起,怵目惊心。
“老、老爷,血、不能流血啊!”
桑切斯大惊失色的从怀里抻出随时预备好的纱布,赶快给主子包扎起来。
“……又去普拉达那里了是吗?”布卢卡诺另只手的指甲抓过扶手,发出尖锐不和谐的声音,“完了,肖凡可家族的正统血缘,要在我这一代完结了……”
“老爷……我马上去找少爷……”
“行了,退下去,退下去。”
布卢卡诺发出苍老的低语,挥开缠绕到一半的受伤手指,转头闭目养神。
桑切斯见主人已进入拒绝打扰的模式,只能悻悻然的收起纱布,默默的退出房间。
“唉……唉?”
关上门的时候,他大大叹了口气,然后立马觉得不对的竖起了警戒心。
来源于黑 社会特有的神经让他反射性的拔出枪。
狭长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
不对劲。
原本站在门口的守卫呢?
巡逻的护卫呢?
应该在门口跪着等待发落的甘特呢?
奇怪。
难道是敌对的黑 势力来袭击了……不,在当前的范围内,还没人敢打肖凡可家族的主意……吧?
糟糕,他怎么在心里也不确定起来了。
早些年老爷身体康健的时候,谁也不敢妄想越权,但这些年不同了,老爷的身体越来越差,年过六十才诞下的作为唯一正统继承人的少爷……又是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某些不安分的因子,在家族内和家族外都开始动作起来。
其中,最令人不安的,就是非纯正德裔血统的分家势力代表——普拉达。
不同于像女孩一般纤细懦弱又病痛缠身的少爷,普拉达的睿智和年少有为在家族内人人知晓,也成为一些蠢蠢欲动者的想要巴结和奉承的目标……
所以,布卢卡诺老爷才会不顾内外的说辞与意见,找了个由头将普拉达给软禁了起来。
强压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现在反对少爷执掌家族的呼声越来越大,如果不是因为肯·弗莱德以NIT计划的成功相保证,老爷恐怕早就把祸乱的源头给除掉了。
“喂!谁在搞鬼?人呢都?”
不应该的。
桑切斯胡乱甩头,心里骂着自己的臆想症——守卫森严的肖凡可家族本部,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就被人闯入并攻下?
或许只是守卫翘班……
“谁在那?!举起手来!”
突然背后传来响动,桑切斯本能的立刻转头举枪大吼。
几乎与他的枪只差零点几厘米的,是一个长相女干佞的男人的额头。
对方靠近到如此近的距离,他居然才刚刚反应过来?!
原本也做过杀手的男人,怎么也无法从这样的震惊中缓解出来
明明抓着武器处于更有利地位的是自己,这时的桑切斯却只有冒冷汗的份——
这家伙,好像是……
“瑞纳德。巴特?”
桑切斯看清了来者,后退一步缓解了表情,但并未立刻解除警戒姿势。
“没错,是我,执事……先生。”
来者一脸轻松,像散步路过一般抬手向他打招呼,蓝色的眼睛完成月牙弯。
“你怎么在这?怎么没经召唤就进来这里?你介绍的家伙把老爷气的够呛你不知道吗?”
“就是知道啊,所以才来亲自道歉。”
“这样吗……”
对方过于没防备的样子终于让桑切斯松懈下来,他谨慎望了望四周,没见其他同伙,却见原本应该在门口的两个守卫正从洗手间的方向过来。
还真是一起去偷懒了啊?回头看我的黑皮鞋怎么修理你们!
桑切斯暗暗的在心里骂了句,把枪收了起来。
“老爷现在在休息,等我进去看一下他要不要见你。”
“麻烦执事先生了。”
点头示意后,女干佞男人规矩的退后了一步。
瑞纳德原来这么客气吗?桑切斯咂咂嘴,转身去推门。
他跟来者打交道不多,但因为同是德裔的本家,传闻是听过不少,而且个人资料也是由他经手处理的,记得应该是个更狂妄一点的人,而且……
等等!
有什么东西一激灵的在脑中穿过。
作为黑社会大佬下的得力助手,对资料过目不忘的本能在此时终于被重新唤起。
蓝色……?
他缓缓的转身回头。
瑞纳德的眼睛,是蓝色来着吗?
“啊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鬼叫,把布卢卡诺从半梦半醒中硬扯出来。
什么?怎么回事?
他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晌才定睛在那还持续上演着犹如恐怖片情节的大屏幕上——剧情已到血色怪物倒地抽搐着的样子。
“真倒胃口……桑切斯,快把它关掉!”
他冲着屏幕前伫立的男人,呼唤着他得力助手的名字。
明明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桑切斯的背影,转过身却是一个他很不想看见的女干佞男人的样子。
“老爷,您醒了。”
“什……你、你是瑞纳德?你怎么……”
还搞不清怎么回事的肖凡可现任当家,努力撑起枯瘦的身体,四处巴望着他的得力助手在哪,边在沙发座下摸索着武器。
来源于动物的本能,让他体感到了危险。
实践也证明他是对的——因为他的手在摸到武器的同时,也摸到了之上附着的奇妙粘稠状物。
“什么……?!”
动作犹如瞬间被冰封,许久未曾放大的瞳孔,映射着陷入恐惧的视线,沿着那逐渐缠绕上身的胶状物质游移,直到所及之处遮天蔽日的被蓝红色物质覆盖,唯一还能证明他曾经是个人的,就只剩下那浑圆的双目。
“不是要拿我炼药吗?现在药亲自送上门了,只可惜老爷你无福看到我被享用……”
女干佞男人咧出一抹邪笑,在大张着眼睛的布卢卡诺面前,逐渐消褪成一副少年的脸庞。
好像抛掉玩腻的玩具般,轻挥了下手将被包裹成木乃伊的人形最后一抹光亮也除去,少年冷哼了声,转向显示着幽黑洞窟的大屏幕。
“不着急,慢慢来,下一个就是你了。”
ACT65:狩猎
被大量飞蝶环绕包围的血色怪物,在女孩的脚边颤巍巍的发着抖。
凹凸的眼球,征示着他的惊诧与不甘心。
“这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极尽所能的将那已经残缺不全的触手扬起来,想要抓住女孩的衣角,却只是在他自己的视野中划过了一瞬,映在瞳孔中的是天使般的面容与冷酷制裁者的表情,但也只滞迟了几秒,随着耳边噗嗤的一声响,他的思维便就此断了线。
怪物脑后爆裂的血浆,喷溅到女孩的脸上。
荧荧的光照下,她用白嫩的小手拂过,沾到嘴角,露出诡异的媚笑,随后便如同饿虎般动作夸张的跳扑向那尸体的残骸,激起附着的蝶类生物扬起一阵旋舞。
悉悉索索……
“她、她在干什么?”
在不远处目睹了激斗全过程的维特瑞,不敢相信的看着胜利者令人发指的动作。
他不愿相信他所猜想的是现实。
但,那就是现实。
“在吃她的猎物。”
肯因为失血而大脑混沌,但作为NIT-0的主要研究人员,这点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吃……?!”
维特瑞睁圆了眼睛,重复着那个凝聚着万般恐惧的词汇,思维的进程僵在当场,直到被肯用手肘顶了顶,才稍微找回了涣散的神经。
“走,快带你的同伴走,”肯在他耳边低语,“趁她还没发觉你们不是同类……”
“走……?什么同类……那你……”
“我没事的,看——”
肯扬起手臂,只见几只蝴蝶寻着他手指上沾染的鲜血而来,徘徊萦绕在他腹部的伤口间,翅膀散落下粉状尘末,细小的触手搓凝着什么。
“止住了……?”
维特瑞惊异压了压刚才还在汩汩冒血的地方,被肯狠狠白了一眼。
“还会痛的白痴……快走吧,你的同伴很危险的,这女孩看起来很符合上一代NIT-0研究中II代虫王的特征,甘特那个混蛋……!快走,等到她发觉你同伴的肚子里正在孕育着下一代虫王,就糟糕了!”
“这……这样……好……”
维特瑞听的云里雾里,其实根本不明事情有多大条,只是肯坚决的态度让他不得不重视并立刻采取相应行动,但另一方面,自己的思维深处又似乎有一根一直绷着的弦不停的在发出违和的声音,牵扯着他的脑神经,边站起来边瞪视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