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卵 下——卡特狸猫

明显不吃这套的克蓝从牙缝中挤出一声不屑的否定声，蹲下身猫着腰快速向目标的研究楼靠近。

什么团队啊……他才不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

虽然作为杀手的他有中介，也有中介辅助人，但实际上场的时候从来都只是单兵作战，从来也没和什么人一起行动过，更别提接受什么远程的技术支援了——主要的原因除了信任危机，还有就是讨厌聒噪的秉性所致吧……无论是残忍杀戮的时刻还是途中，他都习惯于放空心思，不会有跟什么人闲聊的想法，何况是现在这种一根筋想着快点把莉莉丝解救出来的紧张时刻！

合作是可以，但他没理由配合某些恶趣味的低级爱好。

“别理那个万年发情的白痴，要进入的5号实验楼楼侧有两个警卫在巡逻，你注意点，”这时娇俏男声的主人——伊音很不爽的压低着嗓子提醒，“你到了门口数3秒以锁就会开。”

“喂亲爱的，辛苦活我在干，功劳却你占吗？”西慈手上没停的在编程打字，虽然是抱怨的话语却听得出尽是笑意，“好吧都别理我，下面我要重点攻破楼内的监控系统并同步置换画面，潜入指挥方面就听伊音的吧。”

“知道了。”

克蓝简洁的答应了一句，趁着楼侧的警卫还没走回楼前，迅速移动到门口，就如伊音所言3秒左右时间便有轻轻的“嘀”声作响，他随之闪身钻进了楼内。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克蓝深吸口气。

在他面前的是狭长而阴暗的走道，两侧金属制墙上点缀着些许夜灯的光亮，除此之外较为显眼的是地上的蝶形蓝光图案和隔段距离就出现一个的荧光字符牌，标注着类似A101、B102等内容……似乎是房间的号码。

“莉莉丝在这里吗？哪个房间？”

“……你先看看这层是干什么的。”

听了伊音的话，克蓝小心翼翼的向前挪了几步，到101牌子旁边站定，隔着观察窗朝房间里张望了下——黑漆漆的一片。

“我想我看不出来。”

“没关系，你就站在那稍等，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你身上的红外加空间构建仪可是清楚的很。”

“红外……加什么？”

克蓝蹙起眉，红外扫描是用来判明有没有生命体的他明白，但那个空间构建仪是个什么玩意啊？他本能的戳了戳别在腰间唯一不明用途的那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莫非刚才伊音所说的东西就在这里吗？

一簇冰蓝色的电火花顷刻之间在碰触盒子的指尖略过，微微的麻痹和类似薄膜拂过肌肤的感觉瞬间袭向了克蓝。

“喂喂，不要乱动，会扫歪的……”通讯那头的伊音咂了咂嘴，很快又略带失望的叹口气，“呃，好了，全部是实验器具，看来不在这一层，”

“你是怎么知……”

克蓝问到一半的话卡壳了，他突然明白了所谓“空间构建扫描仪”的运作效果——就是扫描物体的外部形态并绘制成可见图像的东西吧！

以前菲尔好像曾经跟他说过最新辅助工具中有类似的东西，不过因为价值不菲又很难入手，克蓝就拒绝了这个提议，反正他的工作是杀人而已，根本不用把对方生活在什么样的空间搞的那么清楚……但现在不得不承认的是，对于类似现在这样的潜入作战，这高科技的成果确实有非常大的作用。

“走廊尽头的门锁解开了，那边过去应该是楼梯间……哇！”

伊音在交代下一步行动时突然不自然的喊了声，克蓝立刻就起了警戒心，背贴住墙握住腰间的刀柄。

“怎么了？！”

“没事，不是你那边的问题，你儿子刚才突然凑过来了一下，吓了我一跳……真是，他怎么动的都没声音……”

“……哦，他现在什么情况？”

“缩回后座的座位去了，”伊音的声音迟疑的顿了顿，“还是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你果然是欠他什么吧？没空带他去海洋乐园？还是忘记买遥控赛车？”

“……我不是他爸爸。”

“哎？”

“少废话，走了。”

克蓝对于连番的吐糟有点无奈的闭了闭眼，放开了刀柄朝走廊深处移动。

科尔那小子在干嘛，该不会又出现什么异常的不良反应吧？还是饿了？或者……又开始“发情”？

难道因为自己没有满足他的“性 欲”……不，“食欲”，在积攒怨念？

总觉得，不敢深入去考虑是什么样的可能性。

他就像一个全身都是问题的不定时炸弹，只要他的宿主不在身边，就会在他周边发生一些爆炸性事态，然后吸引满满各类人群好奇的目光。

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异种吧？

就像自己一样。

明明现在的心思应该全部放在寻找莉莉丝这件事上，克蓝却无法控制的为另一个人忧心着。

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究竟是什么呢？

“到楼梯间了。”

克蓝推开走廊尽头的门，从怀里掏出小手电上下照了照——锈迹斑斑的蝶形阶梯在上下贯通20层以上的天井中旋转开来，诡异的令人晕眩，空气中混杂着药水味和动物的腥臭味，被工作的不太良好的排风扇间或性的吹着，随着扭曲的道路飞散——这里的景象，简直跟外面的楼道给人的感触有天壤之别！

“将就点吧，好久没用了……正规工作人员都是走电梯的。”

伊音似乎通过克蓝身上的微型移动摄像机看到了他目前的状况，貌似有点同情的吸吸气。

“脏点无所谓，但我是应该往上还是往下？”

克蓝抵了抵鼻子，感觉到动物的腥臭味是从下方传来的，于是不自觉的皱皱眉头。

这下面绝对有些很不好的东西……

莉莉丝，会在这下面吗？

“……不知道。”

谁知对方给他的答复是如此显而易见的糊弄。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克蓝几乎是把上面那句话狠狠咬出来的。

“我真的不知道，你先等一下，”伊音完全无视已经陷入抓狂中的男人，自顾自转向了另一边的频道，“西慈，差不多了吗？”

“已经可以了，‘放飞’吧。”

“……放飞？什么？”

对于西慈莫名冒出的术语，克蓝不解的疑惑道。

“就是你腰间的盒子，现在把它打开，用手掌包裹住几秒就好。”

腰间的……盒子？就是红外加空间构建扫描仪的那个？

克蓝犹豫了下，还是按伊音说的做了，几秒后听到咔哒一声，盒子顶端弹跳开了一点，随即“噗”一下打开，从里面蹦出两个冰蓝色的小球，悬浮在空中围着克蓝交向环绕了几圈，便展开犹如簿翼般的蓝色扫描带，旋转着一个往上一个往下的直冲而去。

原来这玩意还是可以自己动的！

可是没翅膀没螺旋桨的……根本看不出它有能够飞行的理由啊？！

克蓝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直到伊音略显得意的声音传来。

“杀手先生，果然是落伍了吧，这是从德尔彗星的流星体残骸中提炼的磁力石研制的，很实用哦，便宜些卖你，要不？”

“……伊音，你啊……”

这回无力吐糟的人，换成西慈了。

“拜托，明显说笑的OK？好吧，我始终觉得这笔生意太亏了……”

“只要能救出莉莉丝，你们要多少，我给。”克蓝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伊音的抱怨，“到底是往上还是往下，给个准话。”

“这话可是你说的啊，别到时候给不起，哼！”伊音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另一头摸索着什么东西，“飞出去的两只都有成像了……地下有大量的生命体征反应，格局比较像是囚牢，楼上则较为稀少，更像是各类的实验室……不过扫描的半径和速度有限，目前还不能掌握全貌……”

“已经够了。”

克蓝听腻了复杂的高科技内容，他三两步跃下蝶形交叉状的台阶，毫不犹豫的向散发着恶臭味的地下世界前进而去。

“……我就猜到他会选那一边，”伊音暂时切断了跟克蓝的联系，对另一边视频通话的西慈说，“那么，我也出发了。”

“自己小心，宝贝，”西慈暧昧的笑了笑，“……各种方面。”

“别以为谁都像你……哇！”

伊音把频道切换到便携通讯设备上，正准备下车，被背后伸来的一爪牢牢的按回了座位上。

“你去哪？”

冷冰冰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伊音本能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对了，他差点就忘记还有这回事了。

他也去甘特研究所的话，这个魔之手的儿子要怎么处理啊？

ACT47：试验

克蓝沿着蝶形交叉状的铁梯徘徊向下，某种奇妙的悉悉索索声随之在耳中扩大开来。

那似乎是……从每一层楼梯间隔门背后传来的。

像是人类发出的低喃吟语，也像是软体生物爬过枯枝烂叶带来的噪音。

令人发毛。

间隔门都有扁平的可视门镜，手电光照过去的瞬间似乎有黑影闪过，仿佛推开门就会有万般的鬼怪倾巢而出……所幸的是，铁梯并未通过悉索声相对较大的地下一、二层的间隔门，而是直接把克蓝引到了声音很小的地下三层的门旁。

“这么老旧的样子，却是机械构造的活动型梯吗？”

克蓝用手电照了照梯子的各方联接处，又转向面前沾满灰尘和锈迹斑斑的铁门。

“锁……应该不是电子的，怎么开？”

克蓝向通讯那头的支援者询问道，可却半天没收到回音。

他啧了一声，用手电从上到下重新仔细的扫视了一遍，这才发现在灰尘和锈迹背后的门上是一组深深浅浅不规则形状的花纹图案。

好眼熟。

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来着？

克蓝试着伸手摸了摸那凹凸不平的表面。

“啪嗒！”

门的内部传来了一声轻巧的回应，但是使力推了推，却还是没有开的迹象。

该不会是……

他沿着雕琢花纹的间隙拂掉尘埃，细细描绘了线条。

“咔啷！”

内部又传来了些许声响。

像是……门的内里有齿轮之类的东西内嵌着。

原来如此，这个门是特殊构造的机关套锁！

克蓝突然想起来了——这种浮夸做作的造型，不就跟LOVE DUE的设计风格如出一辙吗？根本就不应该是研究所的构造啊！

是什么……这种违和感……？

又是什么……这种跟那个叫苏的男人莫名的关联关系？

这后面……该不会……

内心在莫名的发颤，手上的动作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

奇怪……为什么他会知道这种门的开启方法？

他不应该知道的，可是身体却好像有某条神经确实在按照记忆工作着！

“啪嗒！”“咔啷！”

门的内部随着克蓝的一连串行为发出一系列的响动，最终“嘭隆——吱呀”的回音，迎来了重重的揭幕。

暗红色的光照下，阴暗的甬道。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和腐烂动物的臭味混杂在一起……

道两旁的是……装着特殊生物的……器皿吗？

不，是……笼子？

“呃！”

某些刺激性的画面冲入克蓝的脑海，混淆了他的视野。

那是……他被强制忘却的某些片段。

苏的地下陈列室……

如在死亡地狱中挣扎的撕斗……

血红色的……世界。

被胶状的茧包裹吞噬掉的男人……

没错，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事实！

为什么会不记得了？

明明不记得更好的……又为什么要在这样的瞬间猛然想起？！

不可以的，现在不是可以动摇的时间。

“莉莉丝……！在吗？”

克蓝从喉咙中挤出低喊声，那是强烈抑制住内心躁动情绪的痛苦隐忍。

迈步向前挪一步，两步……三步，随着门在背后重重的关闭，脚步也中止了进程。

他呆呆的愣着，看着右侧笼子里蜷缩着身形的生物。

是……小孩子？

长长的卷发，瘦小的身形，大大的病人服……

侧对着笼门蹲在满是血污和杂乱衣物的地板上，垂着头嘴巴微微蠕动。

跟莉莉丝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吗？

不，倒不如说……

很像就是……

“莉莉丝？！是莉莉丝吗？”

克蓝把住了笼子的铁栏杆，不管不顾的大叫起来。

光线幽暗加上脑袋有些混沌，他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他所想要找的人，只能靠声音唤起对方的注意力了。

蜷缩在笼中的孩子半天才终于有了些反应，慢慢的转过头来。

一口冷气直直的倒吸入克蓝的心肺。

孩子的确长得很像莉莉丝，但准确的说……只有一半像。

她原本朝着内壁那一面的脸，萎缩的犹如骷髅。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蠕动着嘴角的原因——是源自于手上捧着的红白相间的半圆形物体。

虽然残缺不全，但凭克蓝的经验，那东西，是人的头盖骨。

……被血肉沾染的头骨。

只有孩童大小的……

怎么……难道她刚才是在……

……吃……人吗？

吃跟她一样大小的孩子？！

“唔！”

反胃感瞬间翻涌上来，过于震惊的克蓝本能退后，失去控制的身体撞到了后面的笼子。

那不是莉莉丝那不是莉莉丝那不是……

他反复的在脑中对自己念着……没有事实依据空虚乏力的咒语。

……真的不是吗？可是她的样子……

“莉莉丝……是莉莉丝吗？”

克蓝的声音颤抖的过于厉害，听起来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了。

暗红色的光照下，女孩那还有人样却没有生气的半边侧脸阴邪的挤出了笑容，红色的液体从她咧开的嘴角渗出，一滴滴的滑落。

不对，她不是莉莉丝，犹如天使的莉莉丝怎么可能变成像如此这般的恶魔？！

克蓝蹲坐在地上，半天没有从惊秫中缓解过来，直到内置耳机中传来沙啦啦的声响。

是他的支援者终于不再走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