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干柴君

吴庄冉听了之后只能哑然失笑，章景这个人远比他想象中都还要有吸引力。

不过章景本人似乎对这种事儿毫不在意，他更感兴趣的是节目本身而非自己的名气，否则彼时节目导演邀请他去当主持人他也不会一口回绝。

短短两个小时的节目，章景往往要在外面待十几二十天。随着跑的地方越来越多，他整个人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外表上来看皮肤愈发的黑，朝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方向发展，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气质逐渐沉淀下来，看起来愈发的沉稳内敛，身上已经很难找到在学校里那股书卷气儿了。

吴庄冉一直以来偏爱唐程那种白皙纤细的少年长相，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章景，竟觉得这种充满朝气的少年感也不赖。

章景推开门，携带着门外的一股寒流席卷而入。吴庄冉正抱着杯热茶在沙发上打瞌睡，被冷风一吹便猛然惊醒过来，怔怔地望着他。章景看着对方这副样子有些想笑，边在玄关处换着棉拖鞋边说道，“又睡着了？”

吴庄冉一觉醒来，综艺节目已经放到了尾声，他感叹道，“冬天来了，暖气太暖了，跟掺了安眠药一样。”

章景刚从外面进来，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冷冰冰的。他挤到沙发上，吴庄冉便把热茶递给他喝，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明知故问道，“这个综艺节目放完了，待会儿放什么？”

吴庄冉说，“啊，待会儿好像没什么好看的节目，我要去洗洗睡了。”

说完作势站了起来，章景拉了他一把让他回到原位，搂着他的脖子故意恶狠狠地说道，“哪儿都不许去，待会儿是我的节目，我要你跟我一起看。”

吴庄冉指了指电视屏幕，“诶，你就不会觉得别扭么？在电视上看自己主持的节目，就跟自己的孩子被扒光了扔在大街上，然后任人观赏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章景笑了，说，“没事儿，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再说了，你自己看你自己节目的次数还少么？”

两人便坐在沙发上看完了章景的第二期节目，吴庄冉看得挺认真，把章景的毛病都挑出来跟他一一说明，比如有些台词说得太生硬，像是在背台词。章景听得直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二天章景如往常一样蹭着吴庄冉的车去上班。章景一下车，远远便看见大楼门口围着一圈黑压压的人，把他吓了一跳，扭头问着吴庄冉，“今天是哪个大明星要来录节目么？”

吴庄冉说，“没吧，我记得没有。”

章景往前走了几步，人群中突然有个小姑娘指着他大叫了一下，又把他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如潮般的尖叫声，一群小姑娘纷纷朝他跑了过来，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在章景个子高，努力站直了身体向吴庄冉发出求救的表情。

吴庄冉一脸无奈，他也招架不住这些青春期的小女生，只能暂时把章景抛在水深火热之中。

前台的小妹正伸长了脖子看着门外，吴庄冉走过去敲了敲她的桌子，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姑娘笑了笑，在前台待了这么久，对这些事早就司空见惯，一眼就看出了这些小女生个个都是冲着章景来的。她把这话儿对吴庄冉这么一说，吴庄冉反倒笑了起来，不免感叹道，“这世道，长得好看的人干什么都吃香。可怜我啊，在台里工作了三四年，一个来看望我的粉丝都没有。”

小姑娘年纪不大，嘴巴挺甜，“哪儿能啊，只能说现在小女生都不爱你这个款儿。等她们长大了就知道了，上哪儿找你这种又好看又有内涵的人去啊。”

吴庄冉听得直笑。

两人在前台聊得起劲，过了会儿章景抱着一堆零食信件进来了，疲惫无奈的揉着太阳穴。吴庄冉向身后一瞥，也不知道章景用了什么法子，外面的小女生们都散得差不多了。再回过头时，前台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在零食堆里挑挑拣拣了。

章景把零食统统送给了前台的小姑娘，信封明信片准备拿回去慢慢看。余光瞥见吴庄冉站在旁边笑得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不由叹了口气道，“唉，我先走了，节目导演还等着我呢。”

吴庄冉忍不住笑了出来，冲章景摆摆手，“要记得看信哦。”

章景去上班了，他也没在前台停留太久，转身便去了办公室。只是他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发现何念早就在里面等着了。何念平时不苟言笑，脸部表情挺少，但吴庄冉还是看出了他面色的凝重。

果不其然，何念一看到他进来，就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吴庄冉接过来一看。屏幕上赫然写着，某台最近蹿红的一档旅游节目的外景记者疑似恋上同性主持人，配图是他和章景一起上班一起回家的照片，从角度可以明显看出是偷拍，却也能清晰地分辨出是他俩无误。

第四十章

吴庄冉心一沉，嘴唇微微翕动，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今早娱乐周刊放出来的消息。章景最近蹿红的速度不同寻常，所以引起了不少娱乐记者的关注，只是没想到……”何念欲言又止，他仅仅是吴庄冉工作上的助理，对上司的私生活并没有过多的了解，因此适当地转移了话题，“不过这些图片并不能证明什么，他们也只敢写疑似。”

徐子轩的意见跟何念差不多，通过照片只能看出来章景和吴庄冉住一块儿。更何况章景现在虽然看上去挺有名气，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那些大牌明星，这种带着强烈推测性的小道新闻大可忽略不计。

在通话的末尾，徐子轩突然嘿嘿直笑，“不过你跟那小朋友的事儿是真的吧？”

吴庄冉靠在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揉鼻梁，他把徐子轩当朋友，因此在对方面前也懒得隐瞒，径直回答道，“关键是，我也不太清楚我对那小孩儿的感觉。这种直白单纯的热情，反而让人不知道怎么回应。”

徐子轩问，“那我问你，你看到那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吴庄冉笑了一下，“说实话，我当时挺怕的。”

徐子轩趁热打铁，“你在怕什么？”

吴庄冉认真地想了想，才略带犹豫的回答了他，“我挺怕，那人的事业就这么完了。他这么年轻，大学还没有毕业，刚找到自己第一份并且喜欢着的工作，你知道的，这有多么不容易。而我，主持了几年的娱乐节目，也算处于娱乐圈的边缘，这种绯闻对我来说没什么。但是，他太干净了，有点儿像刚毕业时候的你和我。”

徐子轩听完便在电话那头唱起来了，“如果这都不算爱……”

“别闹，我在跟你说认真的呢。”

徐子轩认真地回答他，“我也是认真的，你自己想想，出了这种事儿，但凡是个人，首先想的都会是怎样把这档子破事儿推掉。你第一反应是什么？是担心人家的名誉会不会受损，天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圣母啊老大。”

吴庄冉没说话。

徐子轩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说道，“那我这边先去发个稿子，替你们澄清一下。你用不着太担心，这事儿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但是，关于你自己，你可真要好好想一想了。”

吴庄冉说，“谢啦，改天请你吃饭。”

他挂掉电话，随手把那则八卦新闻分享给了章景。章景回复得倒挺快，远远超出吴庄冉想象的乐观，调侃道，“哎哟，我都这么火了？上班回家都有人偷拍了？”

还没等吴庄冉回复，章景立马又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话说这个新闻会不会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你看你在主持圈好不容易有了点儿名气，要是被这个给毁了怎么办？不过台湾那边不是有个主持人也是同嘛，还混得挺好的。但是台湾跟咱们这边儿又不太一样，唉……”

吴庄冉听着他在手机那头自我纠结，突然就理解了徐子轩刚才看着纠结的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想起张爱玲说，遇见喜欢的人我们会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他们自然而然的为对方的处境感到担忧，将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而徐子轩在电话那头唱，如果这都不算爱，作为一个局外人，他看得比他们都来得清晰深刻。吴庄冉早该了解，却总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才能后知后觉的体会到这一点。

章景发过来的语音消息快将他的微信轰炸掉，最后见他一直都不回复，干脆打了个电话过来。

章景一连串的发问，“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吴庄冉靠在沙发上，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点儿的姿势，“唉，我可能要开始准备辞职的事情了吧，毕竟我们台在全国范围的影响力也挺大的，出了这种事儿领导那关过不去啊。”

章景诧异地叫了一句，“这么糟糕？！”

吴庄冉在电话这头笑得不行。章景渐渐察觉了他的不对劲儿，知道对方在骗他好玩，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心里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吴庄冉这时冷不丁问道，“话说，你就不怕你父母看到这种新闻么？”

“我爸妈啊，也许因为他们是医生，所以在对待我性取向这件事上还挺宽容的，没给我太多压力。”章景说到这里回忆起自己当时出柜的场景，忍不住笑了一下，“再说了，他们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来关注这种娱乐绯闻啊。”

吴庄冉感叹道，“这么宽容的环境下，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小孩儿啊。”

章景对小孩儿这个称呼挺不满，下意识便反驳了一句，“别叫我小孩儿，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况且我对你，一直以来都是认真的。不是玩笑，不是崇拜，是真的喜欢你，是成年人之间的感情。”

吴庄冉被章景这么一说，弄得有点儿蒙圈了，喃喃自语着，“好像也是，这么一想我喜欢你其实也是成年人之间的感情。”

章景突然就把电话挂了。

吴庄冉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有点儿莫名其妙。转念一想，他刚才估计是从剪辑室里溜出来给他打的电话，这会儿大概被人抓回去继续工作了。他刷着微博，徐子轩那边儿刚刚替他发了一个澄清稿，表明两人只是普通的合租关系。幸好平时两人在外面并没有什么暧昧的肢体接触，记者拍的照片只能算捕风捉影，这事儿大概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何念敲了门进来，提醒他该去化妆间准备录制节目了。

吴庄冉站起来，看到章景似乎刚从那边儿跑过来，正站在他办公室门口喘气。何念识相地先走一步。他走到章景面前，挺奇怪地问，“你怎么跑过来了？你节目那边——”

后面的话他没来得及说，因为章景直接俯下身子亲了他。章景的嘴唇很软，亲吻的动作做得小心翼翼，干净纯洁得像他的年纪。吴庄冉从来没有接过这么羞涩紧张的吻，但是他想这种感觉并不赖。

章景问，“你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喜欢——”

吴庄冉微微抬起头，用相同的方式堵住了对方剩下的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