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绝对不同意!”柏向军吼得更大声了,手颤抖着,一副快要被气中风的架势。
“还不同意?”柏树仁看他一眼,撇嘴,“你可真难伺候,那接着改吧,把我名下的所有店铺,全部留给班家二少班玉,南南不是要和他结婚了吗?给他做聘礼正好。”
柏向军表情彻底扭曲了,朱秀琴也苍白了脸。
何老低咳一声,无奈的看一眼柏树仁,说道,“树仁,别玩了,你现在的身体可经不起长时间的折腾。”
“对对,身体要紧,爸,向军刚才是瞎说的,您还是把店铺留给小东吧,长孙拿财产挺好的,挺好的。”朱秀琴起身,拉住气愤不已的柏向军,急急说道。
“那我给小东了?”柏树仁挑眉。
“好好,给小东。”朱秀琴忙不迭点头。
柏树仁看向柏向军。
柏向军稍微冷静了点,咬咬牙,艰难点头——罢了,反正给的是自己儿子,和给自己没什么两样,没事!
……麻痹的,没事才怪!早知道当年就不要什么经营权,而去要店铺的所有权了!
柏树仁满意了,收回视线,示意何老继续写,“那就这么定了,除了东阳路的那间店铺,其它的全部留给长孙柏东。”
何老连忙记下。
“老何啊,我名下还有些啥?这么多年,我记不太清了。”
何老忙低头翻文件,一项项数道,“有几处房产,不过已经分别在三年前、两年前和一年前拆迁了,补偿款被分摊给了你的几个孙子,银行里有一千五百二十万的存款,一些散碎股票,另外还有一些黄金存在了银行保险柜里,我看看……嗯,是二十块金条。”
二十块金条……众人看向柏树仁,眼中闪烁着几个大字——暴发户!
“才二十块?”柏树仁惊了,“这么少?”他做生意最喜欢囤货,才二十块金条,哪里算是屯了?
“是吗?”何老皱眉,仔细翻了翻文件,推推老花镜,懊恼说道,“看岔了,是二十公斤金条。”
二十公斤,也就是几百万的货,差不多,柏树仁点头,眯眼想了想,说道,“那这样,存款也留给小东,金条给南南,股票给我儿子,就这样吧。”
何老抽抽嘴角,低头记下。
朱秀琴坐不住了,小心插嘴道,“爸,小西小北还什么都没有呢……”
“可小东有啊,小西小北什么时候有出息了,小东就什么时候分财产给他们,这我都和小东商量过了,你放心,饿不死他们。”他喝口水,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可,可我和向军呢……”
“不是给你们留了股票吗?”
“可、可……”
“可什么可,就这么定了。”柏树仁不耐烦了。
何老将所有东西写好,核对了一遍,问道,“东阳路那间店铺和这间老宅你准备怎么处理?”
“哦对,还有那间铺子,那间是留给班玉的,算是聘礼,这房子留给南南,给他结婚用。”他揉揉额头,觉得有些累了,“东西分完了吗?”
“分完了。”何老将写好的遗嘱递给他,叹气,“你说你,多少年不联系我一下,一联系就没好事,别折腾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注意着身体。”
“注意也没用喽。”他接过遗嘱看了看,拿过笔,歪歪扭扭的签了字,笑眯眯道,“不服老都不行了,看这字写的,丑死了。”
“本来就写得丑。”何老取出公章,准备往签好的遗嘱上盖,“我请了俩公证员过来,咱做事就得……”
“我说了,我不同意!”柏向军突然起身,阴沉脸打断两人的交谈,跨步上前抢过遗嘱,三两下撕碎,瞪着柏树仁,恶狠狠道,“那些东西明明就该是我的,没我的同意,你休想分给柏南那个贱种一毛钱!”
“逆子!”柏树仁用力给了他一巴掌,气道,“我本以为你只是不开窍罢了,如今看来,倒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
他扶着椅背颤巍巍起身,指着柏向军,狠狠说道,“你不愿意收养南南,行,我养!你说必须给你店铺的经营权才同意将南南的户口落到你名下,为了孩子以后好上学,我也给你了!这么多年,我柏树仁自问对你没有亏过一丝一毫,可你是怎么对我这个老头子的?你又是怎么对南南的?”
他拿过摇椅边的拐杖,握紧,“柏向军,你对我不孝顺,我只当是自己没本事,养不好儿子。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吞了我给南南留的生活费!我给了你两百万,让你每年给南南五十万,做创业基金,可你倒好,每年只给他五万!要不是小东说起,我只怕到现在都还被你瞒在鼓里!”
柏向军表情变了变,看向柏东,柏东扭头,避开他的视线。
“别看小东,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孽!”柏树仁呵斥他一句,腿颤抖着,脊背却挺得笔直,“还有小西的事,我好好一个孙女,就这么被你教坏了,你简直枉为人父!”
“爸,我没错!小西明明是被柏南害进监狱的,你为什么一直向着那个贱种!”
“你给我闭嘴!柏楠知当年用命救了我和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处处为难南南,你还有没有良心!”柏树仁举起拐杖狠狠敲在他背上,怒道,“还有小西,唆使别人绑架自己的哥哥,这叫南南害她?小西的性子是越发骄纵刻薄了,抓了好!蹲进去好好改改,说不定还能改好了!”
“爸!”柏向军被打得表情都扭曲了,惊怒喊道。
“别喊我爸,我没你这么狼心狗肺的儿子!”柏树仁瞪他一眼,后退两步倒回躺椅上,咳嗽两声,喘匀气后,朝守在门口的保镖们招招手,疲惫道,“把这两人丢出去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他们。”
保镖们二胡不说直接上前,拉住两人就往院门口拖。
柏向军叫骂着挣扎,朱秀琴哭得凄惨,柏东看他们一眼,不忍低头,低声道,“爷爷……”
“你别求情,这都是他们自己作的。”柏树仁揉揉额头,生硬说道。
柏东沉默。
柏树仁在赶走柏向军后,重新立了遗嘱。
没了打扰,这次的遗嘱立的很快——律师代书,见证人一堆,还有两个公证人在场,这份遗嘱的法律效力可谓是牢不可破,一点破绽和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何老将东西收好,叹道,“你这也太狠了,什么都不给你儿子留,你让他们夫妻俩吃什么喝什么?”
“他们自己有积蓄,哪那么容易饿死。”柏树仁笑笑,满面疲惫,“你说我这一辈子,临死了却闹了这么一场,多好玩。”
何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想了,好好休息吧,看你这脸色差的。”
柏树仁点头,闭上眼,迅速陷入昏睡。
第37章:离去
两天后,柏树仁从沉睡中醒来,他看着守在床边的柏南,伸手摸摸他的眼睛,笑了,“这黑眼圈挂的,丑死啦,你那个漂亮对象都要被你吓跑了。”
“吓不跑,您聘礼都给了,他要是敢跑,我一定打断他的腿。”柏南眯眼笑了笑,凑近,低声问道,“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喊医生过来,嗯?”
柏树仁摇头,声音低低哑哑的,有些含糊,“不了,搬我出去晒晒太阳吧,这院子我几年没回来住,怪想念的。”
“好。”他点头,起身朝外走去,“您等等,我去喊几个力气大点的保镖过来,马上回来。”
“嗯……”
柏东和班玉正坐在外面商量着东阳路店铺的事情,见柏南低头出来,忙结束话题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柏东问道。
柏南抬头看一眼两人,笑得难看,“爷爷醒了,想要晒太阳,小玉,你让保镖把躺椅搬出去吧,再拿两条毯子出来。”
“好好。”班玉连忙点头,转身找保镖去了。
“小南,爷爷是不是……”柏东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皱眉。
“大哥。”柏南深呼吸,直直看着他,低声说道,“把柏北喊来吧,还有柏西……我让小玉想办法把柏西弄过来给爷爷见见……爷爷只怕是……”他侧头眨眨眼,将突然泛起的酸涩压下去,努力平静道,“还有柏向军和朱秀琴,都喊来吧。”
柏东沉默,上前抱住他,轻轻拍了拍,点头,“好……我去办。”
早晨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风吹过,有种舒适的轻盈感。
“南南……你到我身边的时候才这么点高,抱着个脏兮兮的娃娃,怯生生的多可爱,我差点都要以为你是个女孩子了……”老人眯着眼,抬手艰难的比划着,眼中满是笑意。
“爷爷记性真好,我都不记得了。”柏南笑着帮他扯扯毯子,温声回道。
柏树仁摇头,笑骂,“那是你傻!”说完又感慨的叹口气,含糊道,“那时候小西小北才两岁过一点,软软小小的,话都说不清楚,却最喜欢追在你身后喊小哥哥……那时候多好……多好……”
“嗯,那时候大哥嫉妒我抢了他的弟弟妹妹,还找我打了一架。”柏南想起从前,也跟着乐了,“虽然最后他没有打赢我。”
“对对,你小子居然打赢了,可把我惊的……好玩,好玩得很。”
班玉坐在柏南旁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柏树仁,追问道,“真的吗?南南小时候那么厉害?”
“厉害得很呢,这一片的熊孩子就没有不怕南南的。”柏树仁对他挤挤眼,猥琐道,“你肯定打不过南南,等你俩结婚了,这上下……嘿嘿嘿……”
“爷爷你……我、我……”班玉憋红了脸,偷偷看一眼柏南,冷哼一声扭头——他才不要和不正经的老人家说话!
“爷爷!”柏南好笑的打断他的取笑,安抚的握住班玉的手,凑过去低声道,“小玉,我不会打你的,别怕。”
班玉瞪大眼,然后用力捏他的手,怒了——这跟打不打人有关系吗!再说了,他为什么要和南南打架!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以前的事,柏南和班玉小心的陪着,努力哄他开心。在老人第二次说着说着睡过去,又突然惊醒过来时,柏南终于忍不住,喊来了医生。
“别让他们过来,咱们爷孙俩好好说说话……我还没问清楚班玉是怎么看上你的呢,别让他们……吵到我……”柏树仁摇摇头,断断续续说道。
“爷爷……”柏南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抖。
班玉抿抿唇,朝候在一边的医生挥挥手,靠近老人,轻声说道,“爷爷,您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您。”
“好,好。”柏树仁眼睛没什么焦距的看着柏南,眷念的摩挲着他的手,声音越来越低,“小玉啊,我家南南从小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可别欺负他,他很乖的,心又软……你对他……好一点……”
班玉将手盖到爷孙俩交握的手上,吸吸鼻子,郑重点头,“好,我一定对他很好。”
“怎么还不来……”柏南垂头,握紧老人的手,声音低哑,“为什么还不来,他们怎么还没来……”
“谁来了……是小北和小西吗?”柏树仁眼珠子动了动,眯眼笑了,“那两个调皮的家伙……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柏南掏出手机,手颤抖着好几次才找出柏东的电话,急急说道,“爷爷,您再等等,他们马上就来了,马上……”
电话拨通,铃声在不远处响起,他愣了愣,然后迅速抬头,朝候在一边的保镖说道,“快,开门,他们来了,开门!”
班玉按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南南你怎么了,你……”
下一秒,敲门声响起,保镖们面面相觑,连忙开门去了。
最先冲进来的是柏西,她头发乱糟糟的披着,一进来就狠狠推了门口的保镖一把,朝院中的人尖叫道,“柏南,你不得好死!爷爷,你看看你给家里招了怎样一个扫把星回来!”
“柏西你给我闭嘴!”柏南起身,愤怒的呵斥了她一句,眼眶通红满是血丝,看起来有些可怖,“你再多喊一句,我就让你在牢里呆到死!”
柏西从没见过他这样凶狠的模样,一时惊住,瑟缩着不敢说话了。
柏东后一步带着柏北进来,见这情况不由得狠狠皱眉,上前两步,抓紧柏西的胳膊,沉声道,“来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你给我老实一点!”
“小东,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放手!”柏向军黑着脸进来,呵斥道。遗嘱立下后,他对柏东的感觉便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可偏偏又是这个人,抢走了本该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复杂的心情导致他心中的天平开始无限倾斜向柏西和柏北,如今柏东又这么大声的和柏西说话……总之,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被这个突然偏向柏南的大儿子羞辱了。
柏东完全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心思变化,他只是觉得十分心寒和疲惫,来的路上他就已经跟他们仔细说过爷爷的身体情况,明明都保证过不会吵闹的,可如今……他收紧手掌,转身,对上柏向军责备的视线,冷冷道,“爸,店铺的所有权和经营权到时候都会划到我的名下,若您想提前退休养老的话,大可以继续这么吵下去。”
柏向军黑脸,嘴角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怒喝,“逆子,你说什么!”
“我说得很清楚,再闹下去,你们全部,一分钱都拿不到。”柏东垂眼与他对峙,分毫不让。
朱秀琴倒抽一口凉气,连忙伸手拽了拽柏向军的袖子,提醒他别太冲动。
柏西和柏北也是脸色大变,两人对视一眼,垂头,沉默下来——遗嘱的事他们已经听说了,现在大哥才是家里的老大,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比较好。
柏南收回看着他们的视线,弯腰凑到老人耳边,低声说道,“爷爷,小西小北来看您了。”
“来了……?”柏树仁微微睁开眼,紧了紧被柏南握着的手,强撑起精神,问道,“哪呢?”
“在院门口,这就过来了。”柏南安抚的拍拍他的手,直起身,看向柏西和柏北,淡淡说道,“过来吧,好好和爷爷说说话。”
柏西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柏北看一眼他身边皱眉不语的班玉,眼中暗光闪过,顿了顿,微笑上前,“二哥,好久不见。”
柏南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退开一步,示意他们上前。班玉也跟着起身退后一步,站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膀,低头在他耳边蹭了蹭,低声道,“南南,那个柏北一直偷看我,恶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