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惨白的盯着不远处的女子,美丽的眼睛暗色的怒火猛烈旋转。低头用牙狠狠撕下衣袖,紧紧缠住伤口。
“不但表里不一,还是个坚强倔强的孩子呢。”女子笑道,隔着纱布就把刀放在唇边轻轻舔舐,一抹妖艳红色,黏上面纱:“不过,我喜欢你这样。”
“姑娘这个问候方式不太好啊……”冰冷的看着女子,樊月熙俊丽的脸上再没了笑意。
女子凝视樊月熙许久,轻声笑道:“我破例一次如何?告诉你我的名字,不能惊讶。”
红蟒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了,那蛇眼几欲将女子看穿,他几次捏紧的拳头,又再次松开。
他不想听樊月熙的,但看着那人倔强而淡漠的脸孔,他就如何也拒绝不了。
真是栽给他了……
“柳妙颜,”女子眼眸一转,扭着腰,换了个姿势:“记住了吗?记住的话,不如我们继续?”
樊月熙没露出过于惊讶表情,这女子与柳妙月什么关系,他已懒得管,她嘴里的主子也就那么一人。
如此看来,他想杀了自己,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不错,挺好。
樊月熙笑了,那么之前两人的腻腻歪歪暂且不提,凡是阻碍一个帝王路途的人或事,不拔出其刺,决不罢休。
樊月熙不怀疑楚元麒对他的感情有假,只是遇到这种情况,楚元麒要选择最理智的办法,由不得他。
那家伙真可怜……
自己也可怜……
两个聪明的可怜蛋,分明比谁都希望能和对方在一起,却又矛盾的,相互不信任……
樊月熙看了眼前女子许久,嘴角一扬,竟轻笑出来:“果真如此,同样很美,可终究是比不上妙月姐一半。”
柳妙颜全身一震,瞬时周围爆出黑色的戾气,妖媚的瞳孔剧缩,闪着浓重杀气。
似乎强忍着什么般,咬牙道:“放心,今天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樊月熙!”
“看来被我说中了?”樊月熙眯起眼慢慢退到红蟒身边,警惕的盯着柳妙颜,随后想到什么,又问:“你我并无恩怨吧。”
他可不信就因为戳中她要害,才对他如此大怨恨。柳妙颜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那是因为我奉主子之命,来取你的狗命!”
这话,樊月熙心里有底,就是傻兮兮的还抱有一丝苟延残喘的希望。
这回,好了……
说罢,柳妙颜脚一蹬凳子,飞身朝樊月熙冲来。
双手刺刀在樊月熙眼前来回飞舞,樊月熙脚步矫健的挪动,身体也紧绷着躲闪。
柳妙颜动作小巧,但是精确度很高。突然左手伤口一阵阵剧烈刺痛,手臂像废了一样没直觉。樊月熙护着手臂,不攻击只躲闪,导致对方更加得寸进尺。
“主子还要我告诉你,既已是累赘,除去便可。”柳妙颜刁钻的招数,竟想法儿的直击樊月熙要害。
樊月熙一愣,动作迟缓起来。
全力进攻的人就等这一刻,柳妙颜眼里一丝狠毒,锋利刀片带起一片血光。
樊月熙回神看向自己肩膀,衣服被划了巨大口子,十厘米的口子火辣辣的疼。
瞬间暴怒,樊月熙低喝一声,飞快一脚劈在柳妙颜腰侧,她痛吟一声狠狠撞在墙壁上。
红蟒一直冷眼旁观,既然樊月熙让他闭嘴,他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况且一个女人而已,樊月熙不可能搞不定。
可事实往往背道而驰,就在他以为什么都安他预料的发展的时候,柳妙颜捂着腰,猛然从指缝间飞出几根银针射向红蟒。
站着的二人顿时一惊,红蟒低声咒骂,勉强朝一旁躲开,却磕到樊月熙身上,结果腰侧被刺进一针。
不敢大意,红蟒冲上去,阴冷的抓住柳妙颜双腕,针身有毒,红蟒转身对樊月熙骂道:“跟你一起绝对没好事!”
樊月熙怒:“胡说八道!”
红蟒低啐一声,恼怒的将还在挣扎的女人一掌劈晕,抽出她身上所有的武器,拿过银针就扎向柳妙颜胳膊,被樊月熙挡下:“你干什么!”
“还她!”说着,不管樊月熙,一针刺进柳妙颜胳膊。
没再管红蟒,樊月熙等他弄完,抓起红蟒手腕,眼神沉下来:“走,逃出去,一起。”
他不敢再抱什么希望了,这得往现实出发,否则性命不保。
在宇文霄府里呆这么长时间,各种事也算是经历一遍。
身上的鞭伤疼,被柳妙颜刺伤的手掌和肩膀更疼,可,这都比不了他现下面无表情,强忍心脏的抽搐来的痛苦。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保命,去他娘的任人摆布,去他娘的陀香,他早该以自己的想法活着才对!
然而做下这决定的二人不知,一个人影在房顶闪过,似是站了很久。
这边楚元麒和公孙逸也刚从一间密室里走出,公孙逸手里拿着一把破旧的短剑。船只上的从风,担忧的看着渐暗的天空,捏紧手里剑柄……
傍晚,宇文霄一脚踹开房门,却只发现躺在地上的柳妙颜。
他脸色瞬间铁青,邪倪的眸子凝聚着幽紫的杀气,望了望天空,嘴角一斜,向房顶的某个方向窜去,并不理会好几个倒地身亡的侍卫。
宇文霄招来一名异兵,不知对他说了什么,那异兵一脸兴奋的点完头,就按他吩咐的去做了。
楚元麒,这绿帽子,你扣定了,不是放弃樊月熙了吗?我能让你后悔的丧失你所谓的理智,你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是你毁了一切的源头。
是你先放开他不管的,是你不要他的,那就做好承担的准备……
看来今晚,有的玩儿了……
第六十九章:试探试探
公孙黎安然无恙的回来,是所有人的惊讶。
并不是希望他身上来几道伤疤,关键他能轻松逃出宇文霄的地方,肯定花了很大精力才对。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公孙黎好端端回到公孙府,就说明宇文霄事先就没打算把公孙黎看的多紧。
他的目的只有陀香和神器……
公孙逸脸色差起来,最近楚元麒也像是闹别扭般,将自己关在书房不露面。
没人知道他心里所想,直到今天公孙逸来找他,要同他一起取一把破旧匕首。
公孙逸什么也没问,楚元麒的一言一行全在他眼中,这人何苦这样憋着自己?
即便这样,他到希望楚元麒别失了分寸。
果真书房灯是亮的,公孙逸推门而入,就见以往深蓝衣着的男人穿着黑衣,随意的坐在木雕宽椅上。修长的手摆弄着玉雕笔杆,眼眸低低的垂着,睫毛密长,不时轻轻颤动。
“我说你这身打扮不常见啊?平时看惯了蓝衣,这会儿瞅着别扭。”一进门,公孙逸不忘一损好友。
“白天一直呆在这,刚才又去了码头,便懒得换衣服了。”说着抬起眼看着公孙逸,深蓝的眼睛微微暖意。
“你亲自去了码头?如何?”
“该运的早就运完了,如今只能看他耍什么花样。我已经让暗卫加紧把手那边,化鹰和从风都必须守在那。”
一听这话,本来微笑的白衣青年淡淡皱眉道:“从风?为何不让妙月去?她比从风更熟船只。”
闻言,楚元麒声音清冷:“你忘了柳妙颜么?”
公孙逸哑然,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已经开始变了呢?
不抓到上次的内贼,他是绝不罢休的,或者……安慰自己,即便不是因为樊月熙,楚元麒也会因为属云而揪出内女干。
无奈叹了口气,公孙逸缓缓走到楚元麒旁边,背对他抚弄古琴,温声道:“阿麒,你终是动了些不该有的念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感觉背后一丝凉意,应是那人射来的目光。接着便是二人默契的无声,还有烛火细细的摇曳声。
终于,冷漠的青年开了口,声音清淡:“不确定的事,如何说?”
“现在该确定了吧。”公孙逸声音平淡。
“是。”也许真的由着心来,忘不掉了就是忘不掉,喜欢就是喜欢。可他也不懂为何因为樊月熙,会使他和公孙逸现在如此微妙,沉了沉气问:“那你又如何解释你的心思?你以为我不知?”
猛然回身,嘴角的笑不知何时消失,公孙逸面无表情,墨玉的眼睛深如黑夜:“我如今不再拐弯抹角!是!我是对他别有心思,但和你不同,他是陀香,劫现,凶星祸来,国亡人秧。我不止一次提醒你,却总是逃避不答。”
望进公孙逸眼里,楚元麒也沉声:“是便是,我自然考虑过。”
“你考虑的结果无非是根本不想在乎他的身份!”公孙逸走过去,一把夺过楚元麒手里的匕首,啪狠狠按在桌上。
那磕碰声震耳,回响在书房,空气仿若凝结,也像是沉到最低处,压得人喘不过气。
清楚知道公孙逸怒火的缘由,但是楚元麒深蓝眼眸的幽怒绝不亚于对方,依旧一字一句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我在乎他,他会给我带来危险,我应该保护他!”
“胡言乱语!”公孙逸黑色的眸子旋转着怒气,声音也不禁冷了起来:“你不在乎属云么?你脚下的土地上,还有万千百姓!”
“我没有忘了我的承诺!”
“那好,你说说你现在何意?他是面对属云的整个灾祸,你如何保护得了?!你说的全是屁话!”公孙逸咬牙。
“依你意思,杀了他是吧!?那为何还管他?留着让宇文霄解决,岂不是正好!”楚元麒脸色冰到极点。
“你怎知他会杀他?他那是利用陀香力量,打算释放火戟神器!”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楚元麒感觉面前的白衣青年如此陌生,他的表情、动作、说话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生冷。
楚元麒没再说话,原本因对话逐渐爆出的怒火,也一瞬既散。
蓝色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公孙逸,他终于知道公孙逸为何还要救出樊月熙,他和他说的救,不一样,终于知道自己好友竟是瞒着自己……
也终是知道很多东西不似从前……
两人又陷入死寂,深蓝的眼睛平静清冷,黑玉的眼睛深沉隐怒。
像是什么突然松动,原本是一根细绳紧绷,拉到一定程度,便突然断去。
公孙逸一下轻笑出声,最后直接仰头笑起来:“阿麒啊阿麒,我怎能忘了你也是固执之人,也是不轻易认定一样事物,一旦下了决心,便是天王老子也不买账。”
“你竟试探我!”看到公孙逸笑眼里浓浓的捉弄之意,楚元麒轻轻锁眉,但心里放下了一块东西。
“我戏演的可好?”熟悉的温润目光再次看向楚元麒,嘴角的弧度平和温暖。
楚元麒盯着公孙逸的脸,半晌才从薄唇里挤出两个字:“甚好!”
公孙逸立马无辜的挑眉,那模样显出几分欠揍:“别这样看我,我其实只想你认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罢了。”
月光透过窗户打进来,印上白色的宣纸,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欣慰的光,可是……
“若不能成功救出樊月熙,那么穹火之戟的复出,才是真正的灾祸。”
“我不允许属云有事。”深蓝的眸子异常深邃。
公孙逸看着自己好友,眉间微微凝聚,叹气道:“如今只能以月熙的性命,一赌属云的安危。”
猛然抬眼,楚元麒细长的眼睛光芒不定。随即又垂下眼,淡淡道:“说说是什么办法。”
看了眼快燃尽的蜡烛,公孙逸微笑着换了新的,转头对上楚元麒清澈的眼。
一个人呆傻的时间有限,明知故犯的时间也有限,樊月熙更是如此,他或许比任何人能忍,但他却不是什么都能忍。
夜里安静,门外微风撩的树叶淡响。
第七十章:彼此彼此!
天色阴霾灰暗,脏色雾气紧压地面。
两人脚步一前一后,樊月熙一直听着红蟒呼吸变得粗重,似乎在忍耐很大痛苦。眉头紧皱,樊月熙突然停住脚步,身后人来不及躲闪,不稳的撞在了他身上。
红蟒讶异的抬头望向樊月熙,眼里疑惑。
“给我看看你腰间伤口。”淡淡说了一句,樊月熙一动不动盯着红蟒的眼,口气不容拒绝。
看了樊月熙许久,红蟒冷声开口:“死不了。”
不耐的将眉毛拧得更紧,樊月熙不废话,直接扯住眼前男人胳膊,一把拉进一旁胡同。
天色又暗了几分,眼看马上全黑。按住挣扎的男人,樊月熙仗着对方有伤,力道加大不少,红蟒也不敢太过挣扎,比起自己,他更担心樊月熙伤势。
樊月熙一把捏住对方胳膊,沉声道:“不准动!”
“放手!我说死不了……呃!”话还没说完,就被扯了腰带,其动作粗暴的带动了红蟒腰侧的伤。
樊月熙冷冷瞪红蟒一眼,平淡道:“伤口发黑,剧毒顺着血液往心脏流动,你当真是能忍。”
侧过头不理会樊月熙眼神,红蟒咬牙不语,两人周围气息沉重。
良久,樊月熙叹了口气,撕了里衣的袖子,开始想办法弄出红蟒腰侧的针,陷的并不算深。
哪能就这么一路带着根毒针?
樊月熙不是矫情的人,这根本没法采取别的办法,想着只能用嘴了,否则没逃几步,死在半路上!
没有犹豫,压住红蟒略微后退的腰身,凑上去开始吸毒。
红蟒显然被吓到,脸色惨白着就要往后退,换来腰身更深的束缚。
他语无伦次的,就要推开靠过来的人,心里一阵紧缩。
抬头看一眼红蟒震惊的暗红眼眸,樊月熙皱眉:“矫情什么!你想跑到半路拖累我么?”
红蟒立时皱眉摇头。
樊月熙忽然坏心眼一笑:“那就乖乖别动,我也一身伤,别忘了有一部分还是拜你所赐。两个男人,你还给我不好意思起来了?还是怕我看到你那一身乱七八糟的痕迹?”
闻言,红蟒瞪大眼,末了,嘟囔句:“你干脆将我放在这里,一个人走便可。”
“怎么这么不知人情,死脑筋!”樊月熙猛然一收笑容,恶狠狠的骂道,继续动作,不时故意加重力道,看见对方疼的皱眉,才有所减缓,不禁凉凉道:“我这算是还你的,刚才若不是你,只怕我的心脏就被那女人戳了窟窿。”
红蟒一愣,他瞅了眼樊月熙:“我是看不惯那样的女人。”
嘿嘿一笑,樊月熙被这话逗乐了,眼里又恢复了原先的懒意和温度。
低头吐出几口黑血,红蟒感觉腰侧一阵刺痛,樊月熙已是牙齿咬着刚抽出的黑色长针,吐掉后,开始用方才撕的里衣给他包扎。
樊月熙垂着睫毛不时轻颤,嘴角笑意浓厚。
他和红蟒一直是他们所说的同病相怜的关系,琴笙说红蟒对他有意,樊月熙不理会,感情这东西不是用来一时冲动的,不是所有放不下的东西,就叫情。
从某一方面说,樊月熙性情还是偏淡,尽管天天挂着没心没肺笑,可里面有着拒人千里的味道。
他和楚元麒不同,一个冰冷如春雪,让人不敢近身;一个随意如清风,看似柔顺却永远抓不住。
终是红蟒忍不住,不自在道:“有何好笑的?”
“你不知你刚才那句话有多古怪,还矫情的紧。”忍不住笑出声,樊月熙利落的缠好布条,起身继续道:“起来吧,再不走就真要等着死了。”
起身穿好衣服,红蟒低声道:“我们逃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