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都当皇帝了,被儿媳妇抗旨很没面子的!
元嘉接到正式的任命后很意外,并没有拒绝:“这工程量有点大啊。”
原吴国的皇宫内,吴南将如今夏国的边界线仔细画了出来。
夏睿诚和樊浩轩两个人的眉头,随着地图的曲线一路皱起。
怎么守?
“暂时只能多派斥候了。”
元嘉抬头想了想,问:“那要到哪里有险可守呢?”发展农桑他是愿意的,可是不能他这边才种好地,那边就被马蹄子踩成渣渣吧?
吴南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蘸墨提笔继续勾画:“往西最近推到济阳山沿乾州京畿一线。这里的山势不是很险峻,但比起吴州要好得多。往东,只有从梅州出海了。”
元嘉左看看右看看,那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好像也不是很远嘛。”
夏睿诚和樊浩轩看了看:好像,真的不是很远嘛。
第一百零九章:专治各种不服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樊浩轩专心去摆弄怎么让吴州有险可依上面了。
夏睿诚直接忙成狗。唯一一点好的就是,吴国的整个管理班子都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哪怕这些人有再多的缺点,都无碍于这些人都有管理经验,比起新手总要好上很多,关键是这些人也没啥忠心为国一心为主之类的。
吴国的成立本来就像是一场玩笑,自保的因素占绝大多数。况且立国不到半年,哪里来的忠心?
夏睿诚很满意这些官员们的识时务,可惜的是,他们在元嘉面前不够识时务。
元上师的威名在西南、在曲阳、甚至在济州和梅州都有一定的群众基础;但是在吴州……
元上师,谁啊?骗纸!
小孩儿毛都还没长齐呢!别以为凭着裙带关系,就来指手画脚!
元上师:呵呵。
元嘉对着眼前快把鼻孔当眼睛使,下巴都快抬到头顶的中年官员说道:“我观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灾祸。”
中年官员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头指着元嘉抖成帕金森。
元嘉不理,叫人:“鲁成,把那个谁请出去。衙门重地,闲杂人等严禁入内。”
中年官员这回真是气笑了,挥手一把甩开鲁成扣上来的手……没甩开!没甩开,他也一样要说:“竖子无礼!吾等国士岂容小儿污蔑!”
吴州城的情势和曲阳不一样,甚至和虞州也不一样。
虞州的面积比吴州小,本身也算得上是偏远地区,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文化认同都比不上吴州;短短两三年时间内,不仅流寇肆虐,又是一场大旱。可是,隔壁曲阳城跳槽过上好日子的事情,咱们虞州老百姓都造啊!咱也想跳槽!跳槽了有饭吃,有衣穿!
面对樊家军,虞州老百姓热烈欢迎有木有!
但是吴州就不一样了。吴州的老百姓未必比别的地方过的好,但是吴州的富人怎么样都有些自视甚高的意味。咱吴州人有钱,自古文人墨客辈出,又在天子近前。西南是谁啊?哪个山沟沟里蹦出来的?裤腿上泥点子都没洗干净呢,就想来指手画脚了?回家吃奶去吧!
不管别人怎么想,元嘉的命令被一丝不苟地执行了下去。
他家男人目前是吴州地界上拳头最大的那个,为了“庆祝”元嘉正式外出工作的第一天,樊浩轩特意被拨了一支百人队。名义上叫做协助管理治安等问题,实际上就是红果果的打手。这一队人全都身穿特制的皮甲,腰间挎着长刀,插着缎匕,背上还背着弓弩;就连面部表情,都是和樊浩轩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
元嘉进门的时候,身边就带了鲁成,和两个卫兵,其他人全都留在外院。
元嘉这样的跟班队伍,在这些“同僚”眼中看来,简直小家子气到极点。身边书童都没有一个,管家?管家是跟着打下手的吗?
这世道,出门就带两个卫兵。还真以为吴州地界上没有人了是不?真发生什么事情,两个卫兵能管什么用?
结果,等到他们追着那位中年官员出门一看……
他们才刚一探头,就被人摁地上,头碰地的摁地上!
跟在后面的鲁成,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呲牙:看着就好痛!
一时间整个大院里面各种惨叫、闷哼、痛苦、哀嚎声响起,等到声音消停了,元嘉才慢悠悠地开口:“诸位的官呢,是在吴国当的。现在吴国灭了,现在咱们是在夏国。你们要是想继续干,就听话,乖啊。”
元嘉带着调侃的一番话,直接将这些人的脸皮整个都撕了下来。
没错,他们大多有家世有背景也有人才,对手上的活全都驾轻就熟,对当地的各种关系也全都了若指掌。但是,吴国灭了,夏国来了,代表着一切都被重新洗牌。原本的大部分事情全都不作数了,连他们现在也只是个随时会被炒鱿鱼的临时工罢了。
元嘉说了,试用期半年。半年内,薪俸减半。
“当官也是一份工作。工作呢,双向选择。不愿意留下来的,随时走人,我保证不留。”这话元嘉说的大气,但心里面还是有些忐忑。这些人要是都走光了,他一个人可搭不起草台班子。
前些日子,樊浩轩在虞州扫荡得痛快,他在后方可是一边痛快一边痛苦。虞州怎么样也有一州之地,归顺了吴国之后,吴国也没怎么好好安抚,留下的烂摊子收拾起来,那和熬油有什么区别?
唯一一点值得庆幸的是,虞州人少。需要留下的管理班子也少。但即便如此,元嘉之前培养的,樊家原本旧属的,包括夏睿诚手底下的关系户们,几乎全都一个萝卜好几个坑地种了下去。
以往那些个眼睛长在头顶的纨绔子弟,高高兴兴地领了职缺,跑过去上任一看——丫的一个县城就剩下不到千户,一个县衙里连个看门的都没!但这时候让他们把手中的权力放出来,是不可能的。
不就是没钱没人嘛!咱家底厚,上!
一时间,原本人流如织的云州城都冷清了两分。
吴州还能有个班底在,已经很不错了。但这并不表示元嘉要把这些人供着,更加不表示,他会当个软柿子任由这些个人搓圆捏扁!
只是,元嘉心里面发虚,这些个官员心里更加虚。
在今天来上班之前,他们满心想着要给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新上司一点下马威,更想将新上司架空。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新上司虽然是个毛头小子,但绝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不服?可以啊。
不服的下场看看那个被扔出去的大人就知道了。那位可是原本的老大,论背景论能力哪一样都不输人。现在呢?
关系?背景?这年头行不通啊!以往京里面的那些个大人,现在人夏国会买账?
哦,你在京城有关系是吧?这是想里通外国,谋朝篡位?
至于夏国的关系?他们吴州人谁会放着就在边上的京城大老爷们不管,跑去西南那种边边角角的地方拉关系?!
瞬间想通了的官吏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抹了抹脑门:“但凭大人吩咐。”
声音别提有多整齐了!
元嘉微微翘了翘嘴角:“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办事,好好干。”别成天想着斗来斗去的,人都没了。
元嘉被夏王安排着负责农桑大事,摆在眼前的最大的问题又是没人。
以往他自家发展缺人,曲阳城发展缺人,这都还算好办。一来人数要求不多,二来自家不够往隔壁虞州吴州骗啊!
好,现在虞州吴州要人了……没有。
难道放着这片粮食产地,不种?
不过现在不是在家里,也不是在曲阳城,元嘉头顶上有高个子呢!
元嘉找上了夏睿诚,要人。
夏睿诚两眼一瞪,他自己都一个人当好几个人用,哪里来的人!
夏睿诚刚想说,让你男人去抢。结果,樊浩轩就回来了。
哪怕樊浩轩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严肃脸,两个人愣是从上面看出了一丝灰溜溜的味道。
夏睿诚几乎是从小看着樊浩轩长大的,哪怕中间确实了一段时间,樊浩轩性格成形的青少年阶段还是在夏睿诚眼里。
元嘉作为樊浩轩的枕边人就更加不用说了,樊浩轩哪怕对着别人会板着脸,在他面前却是一点情绪都不会掩藏的。
书房里没人,樊浩轩两大步上前,直接就抱住元嘉,大脑袋往肩窝一埋。
夏睿诚:他弟没看到他……
元嘉还记着夏睿诚在呢,拍了拍樊浩轩的背:“怎么了?”
看到樊浩轩站直了,夏睿诚这才找到问话的机会:“是乾州还是京畿?”
京畿现在乱成一锅粥。这碗粥里面,乾州的庸王和辽州的越王也没少往里面加料。
他们这回想着向乾州和京畿捅两小刀子,顺便割点小肉肉,也是看在他们现在没空的份上。梁家这一窝现在是骑虎难下,要让他们抽出手来,除非他们能够快速将京畿给整合了。可现在的局面是谁也压不了谁。
否则,夏睿诚他们也没胆子在背后捅刀子。真的没胆子,别看他们扫平了吴国好像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吴国本来就是个水货。
济州外,纯粹是靠着兵力,结果也没发挥出什么水平来。
不说别人,光是和庸王越王一比,他们手下的樊家军也好,夏睿诚自己的亲卫营外加一些二代们的私兵之类的,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到时候真打起来,也就为数不多的精兵能派上用场。
就是和京畿比。京畿如今的兵相较而言是不多,但士兵素质和装备上,绝对不会比他们现在手头的弱。
樊浩轩也清楚。他家元元天天都在念叨缺人呢,他不能明知道打不过,还用人命往上面填。他这不是去捡便宜么,没想到:“我看到了萧元化。”
“哦……哦?”夏睿诚的声音立刻变了一个调,“萧元化不是在西州吗?又跑乾州去了?”他眉头皱紧,手指头敲了两下桌子,“不对,萧元化本来就和乾州不清不楚,否则当初他跑到西州就不会瞒过那么多人。现在他倒是露头了,他想干嘛?重新打回京畿么?”
第一百一十章:满目疮痍
萧元化的想法,他们不知道。
樊浩轩已经将这个信息告知给守在前线的夏王了。他这回只带了一部分伤兵回来休整,大部分还是留在边境。毕竟萧元化的名声不是白给的。
樊浩轩这次回来也不能待太久。他原本还打着想让元嘉跟他一起去前线的念头,毕竟现在前线算是僵持的局面,对元嘉来说,并没有什么危险。
他这次回来,有点假公济私。他想元嘉了,想得要命。
可是,他回来的第一天,直接就在夏睿诚那里抓到了人,元嘉当时还有点小别胜新婚的味道。
第二天,元嘉大概半夜才回来,到了家也直接倒头就睡。
第三天,元嘉直接就夜不归宿了!
第四天一大早,樊浩轩单人匹马杀上了衙门。
元嘉觉得这样的樊浩轩有点烦。他都快忙成狗了,哪里有时间一天到晚陪着?吴国就是个烂摊子,别以为打下来了就没事了。各种灾后重建工作,还得抓紧时间恢复生产。
常年的经济萧条,外加上连年的战争,整个国家早就已经不堪重负。当年他初至云州城的时候,都还觉得云州无比落后,现在的吴州城在他眼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是两三天时间,吴州城内原本下巴朝天的官吏们,就被新上司时时刻刻散发着的“怎么什么都没有”“怎么什么都不会”“要你们何用”的气息,蔑视到说话声都低了八度。
元嘉原本以为入手了一批经验丰富的管理人员,结果还是要给人做基础培训。这会儿的情况可不是以前曲阳城那会儿了。在曲阳城的时候,他们可以直接伸手向夏王要军费要军需。
现在呢,元嘉总管整个大后方。哪怕现在一时间没有真正开战,这么多人的吃喝用度,完全从西南那边调过来根本就不现实。从西南运到吴州前线,这一路还不够消耗的。
元嘉之前到吴州是跟着军队一起过来的,经过战争之后,哪怕是官道没了人的维护,都已经破败不堪。更何况沿途还有不少流寇匪患。
更让元嘉感到烦躁,或者说是焦躁的是,他的耳边几乎能够听到大地的哀鸣。不仅仅是土地,整个原属于大定的地方,都在分离崩析。
大厦将倾。
在这种时候,他哪里有时间和樊浩轩你侬我侬?
樊浩轩恨得眼睛都红了,把人拉过来,直接低头就啃:“元元是我的!”
元嘉挣扎了一下,直接就被在脸上咬了一口:“嗷!”很痛啊,魂淡!他只是加班,哪里扯得到你的我的?樊浩轩到底是吃得哪门子的飞醋?
樊浩轩低头看到元嘉脸上的牙印,又心疼地啾啾亲了两口,想想还是不甘心,半天咕哝出一句:“元元以前不这样。”以前元元总是第一个看到他,无论什么事情元元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他,元元有什么好东西最先的都是他。
现在他站在元元面前,元元还不理他!这中间的落差太大,樊浩轩顿时觉得心酸了。
元嘉怒目,伸手想拍桌子,被樊浩轩抱着没法拍,只能抬手去掐樊浩轩的脖子:“我忙成狗,还不是因为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嫁了……呸,是娶了狗,现在还被狗嫌!反了他丫的!
无法展开的工作、无能的下属、巨大的压力,哪一样都让元嘉火气上升。偏偏樊浩轩还来添乱!
樊浩轩噎住了。元嘉一点都没说错,要不是跟他成亲,哪怕在这个乱世下,元元也能够轻松做个富家翁。但是因为他,所以元元现在看着表面风光,但实际上要承受的事情却要多得多。
樊浩轩低头看着元嘉眼底的阴影,满满的私心想让元嘉丢开这一堆的烂摊子,好好在家里休息,哪怕是去折腾海盗也好过在这里。
“元元,对不起。”
元嘉听到樊浩轩满含愧疚的道歉,火气倒是降下来了,哼唧两声:“你没错啦,是我乱发脾气,对不起。”
“元大人……”下属官吏来找元嘉请示的时候,直接就撞到了元嘉和樊浩轩两个人亲成一团。
临时工?木有品级?小吏,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他怎么就没事先通报一下呢?怎么就看到外面没人直接就进来了呢?
元嘉倒是没什么,不就是被看到在亲亲嘛,又不是在滚滚……至于外面没人很好理解,樊浩轩一来,想当然外面的人肯定撤了。
樊浩轩很不满,浑身冒着寒气。
小吏头都快低到地板上了,浑身僵直噤若寒蝉。吴州紧邻京城,对樊浩轩这位前任的太子亲卫营统领的各种事迹知之甚详。在传言中,这位樊统领简直就是青年一代习武之人的典范!
小吏想到这位竟然是他们新上司的契兄,顿时就替之前敢跟元嘉叫板的大人们心寒。樊浩轩可是真正的杀神啊,人家只消一个眼神,他都快吓尿了。敢跟元嘉过不去,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
樊浩轩的假期还剩下最后一天,明天就要重返边境。既然元嘉走不开,那他也不走了,就在边上跟着。
小吏抖啊抖的把事情说完,飞也似地狂奔而去。
元嘉看了一眼樊浩轩,从抽屉里取了一本册子出来:“我这些天从《阵法(二)》里面研究出来的几种战阵,你看看,不知道能不能用。”
册子不薄,樊浩轩拿在手里面,心口都沉甸甸的。他比谁都知道元嘉有多忙,而在这忙碌中间,竟然还能帮他研究战阵。元嘉对打仗有多排斥,他是知道的。《阵法(二)》,他也知道,可他从来没想过去看。《阵法(一)》他都闹不明白……
于是,这一天,整个衙门上下全都过得辛苦极了。衙门里有个杀神坐镇,心理压力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