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玖骑在马上,冷笑道:“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还伤她辱她的人害了相思?这可真是奇了,我只道有人爱才子,有人爱浪子,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爱辱她的男子。你们家小姐,可真是不凡啊。”
“……”
“怎么,那会子放了‘狗’咬我,这会子却又颠颠追我,莫不是做了什么春秋大梦,想着把你那女儿,嫁给朕为妃为后吧?”
那老婆子的脸色骤变,犹豫过后,“扑腾”跪了下来,道:“皇上,请恕草民无礼。我那闺女,是真的仰慕你。”
“哼,全天下,仰慕朕的女人多的去了,走开!”燕玖说着,一鞭子抽了过去,然后骑马走在了前头,嘀咕道:“戏倒是演得不错,胆子也不小。”
本王跟了上去,道:“此番在云州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的行踪已然暴露了,此番,得加紧点回去了。”
“嗯。”他点点头,看向了本王,犹豫了一下,问道:“皇叔,我能不能骑你的马?”
“哦……”好端端的,本王虽不知他玩的哪一出,不过还是将他捞到了我的马背上,然后纵身一跃,去到了他的马上。
心道这熊孩子真是麻烦,骑哪匹马不是一样。
而而本王再看向燕玖时,只见他的脸色有些怪异,正在狠狠地磨着后牙槽。
然后冲着本王,露出了一个略显狰狞的笑。
本王:……
一路出了花城,众人连日赶路,在第三天的傍晚,再一次行至了荒郊野外,无处落脚。
在临近悬崖的地方,本王找了一块平坦的草地,跟众人道:“得了,就在这扎营吧。”
有护卫提出了异议,“不好吧王爷,这里可是临近悬崖啊,万一谁不小心——”
“那得多不小心。”姚书云嘀咕了一句,道:“大家行路也都累了,就这儿吧,视野开阔,风景也好。夜里轮班守着,别是真有人睡懵了,再一脚踩空了。”
“是。”众人应了一声,赶紧下去搭帐篷了。
这一晚,本王被安插进燕玖的帐子里,睡得倒也踏实。
只是到后半夜的时候,本王突然做了个噩梦,然后惊醒过来。
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色,本王打了个哈欠,准备出去撒泡尿。
我这刚坐起来,燕玖也跟着醒了,眨了眨惺忪的睡眼,问道:“去哪?”
“解手。”本王说着,批了件外衣。
“用不用朕陪着你?”他问道。
“呵,有人在旁边看着,我要怎么尿的出来。”本王笑笑,拉着被子给他盖好了,道:“闭眼,睡觉。”
“喔……”他往被窝里缩了缩身子,道:“记得离悬崖远一点。”
“好。”本王撩起帐子,走了出去。
左右看了看,附近不是淤泥就是灌木,似乎也没个能落脚的地方,想了想,便还是去到了悬崖边上。
此处飞流直下,不会留下什么味道,甚好。
本王解开腰带,掏出了器具,舒舒服服地解决了,正要回身,却瞧着背后罩下来一道黑影。我这心里一惊,想起了燕玖说他最近常做的噩梦。
有人将本王推下了悬崖。
本王功夫不弱,从来不惧怕正面的攻击,可我这耳朵失聪,触觉失灵,要是有人搞背后偷袭,那我是防不胜防。
就好比眼下,本王回过身去,只来得及看清面前闪过了一道黑影,然后接下了他一道掌风。
落崖之前,本王远远看着燕玖走出了帐子,冲着本王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尖叫。
我虽听不到,却能猜到他声音里的凄厉和恐慌。
这夜晚,可真是——
糟透了。
——第二卷·鲛绡透·完——
第三卷:傀儡心
第38章
一般说来,本王遇刺,多半和朝中那群老臣脱不了干系。
比如说,刑部尚书李明启,兵部尚书徐怀,丞相赵无量,将军刘广等等。不过想杀我的人太多,本王一时也猜不到是谁派来的刺客。
不过幸好,本王没有触觉。从高高的悬崖上摔下来,身子虽是不能动了,但是没有觉得疼,很值得苦中作乐一番。
扭着脖子看了一眼围在我身侧的两个男人,本王虚弱道:“两位侠士——”
话未说完,就被他们一棍子捣晕了。
得,本王想着,这次一闭眼,估计又得去奈何桥,跟孟婆叙叙旧了。
要是运气好,兴许还能吃到忘川里的醉鱼。
再次醒来,本王意外的发现自己还没死,正被人五花大绑了,扔在马车里。
因为在山间行路,所以有些颠簸。
车上的绑匪见本王醒了,立马拿刀架在了我脖子上,恐吓道:“不想死的,就给我老实呆着。”
“是。”本王赶紧识时务地点点头。
那绑匪皱了皱眉,撩起帘子,跟前头赶车的说:“不对吧,燕国的摄政王不是个聋子吗,这人怎么能听到我说话啊,是不是抓错人了?”
“不会。”那赶车的回眸看了我一眼,道:“我见过襄王的画像,就是他没错。”
“啧,长得倒是人模狗样。”
听他二人如此说,本王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曾想,抓我的人居然不是燕国的?
那会是……
本王沉住了气,问道:“不知两位好汉,是哪里人啊?”
“我们?”那绑匪笑了一声,道:“我们是楚国人。”
“楚国?”本王皱了皱眉。今东土地区,以燕国最为强盛,楚国次之,两国虽有一决雌雄的能力,但因为近些年,大家都过惯了安宁日子,所以彼此间都不愿起战火。
却也不知道,这楚国的人,抓了我是想要做什么。
马车一路颠簸,顺着一条坡道,出了峡谷。
进入县城之后,那两名绑匪扯来了一些碎步,强行塞进本王的嘴里。那碎步闻着臭哄哄的,却不知道是不是他二人的臭袜子。
本王撑起身子,努力往靠窗的地方挪了挪,然后拿脸蹭起了帘子一角。
只见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自我身边经过,往悬崖的方向赶去。
走在人群最末的,正是姚书云和燕玖,两人一个皱着眉,一个沉着脸,俱是忧心冲冲的表情。
行至本王身边时,只见燕玖紧紧地扯着缰绳,拳头已然泛白,问姚书云:“你说皇叔他,会不会——”
“不会。”姚书云斩钉截铁的回答,“自古为善的受贫穷命更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像王爷这种人渣,老天爷不会收他的。”1
本王:……
“是啊。”燕玖喃喃道:“皇叔向来守信,他说过会陪我一辈子,就一定不会失信于我,他一定还活着。”
本王心里揪了一下。不知道这熊孩子若是寻我不着,会怎么样。
大约,是会哭鼻子吧……
本王原以为这两名绑匪抓了我,会急着回楚国邀功。却不想,他二人竟是就近找了处客栈,要了个背靠街道的房间,悠然的住下了。
一边调息养神,一边留心外面的动静。
本王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嘛,不过我这竹床靠近窗子,勉强撑起身子,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只见后半夜的时候,燕玖率兵回来了,后面跟着几个步行的护卫,拿架子抬了个伤患,一路火急火燎的,去到了附近的医馆。
若是本王没有看错,那架子上的人,似乎是和我长了同一张脸。
想到了他们可能要做什么,本王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被一个楚国来的冒牌货顶替了本王,那就是等于把整个燕国的政权都交给了他。他完全有能力,杀了燕玖取而代之。
谁叫我,是手握大权的摄政王呢。
“成了。”身边的绑匪拍了拍手,道:“如此一来,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就看南宫浔的了。”
本王奋力地吐掉了嘴里的碎步,问道:“你们觉得燕玖会蠢到,连自己的皇叔都认不出来吗?”
他二人看了我一眼,道:“放心吧,南宫浔花了两年的时间模仿你,保证一举一动啊,都和你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本王冷笑了一声,“一个健全的人,再怎么装,也不可能和一个聋子一样把,他总会露出马脚的。”
“所以啊——”其中一名汉子狞笑道:“行事前,我们将南宫浔的耳朵戳聋了,又用药,废掉了他的嗅觉、味觉和触觉,保证他看起来啊,和你一模一样。”
本王:……
没想到,他们蓄谋这么久,准备的还挺充分。
只是本王不明白,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潜伏在我身边两年,监视我,模仿我,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就算我反应迟钝没有察觉,那白杉白桦常年在我身边,他们总该发现吧。
那两名男子看我满脸的疑惑,倒是很贴心的告诉我:“不用想了,南宫浔是在易容之后,去到你府上当家丁的。他平日里看起来木讷老实,本本分分,你自然不会注意到他。”
本王皱了皱眉,“易容?”
“是啊,我大楚有位能人异世,精于制造各种人皮面具,贴在脸上之后啊,任谁也看不出来。怎么样,你也觉得挺神吧?”
“是挺神的……”本王喃喃。
只见其中一名绑匪摸了摸下巴,形色猥琐的说:“只是没想到啊,你们的小皇帝长得水灵灵的,比姑娘都漂亮。据说,你和皇上有一腿是么,呵,倒是便宜南宫浔了,还能趁此机会,把小皇帝给上了。那小身子,看起来软绵绵的,上起来也一定很爽吧?”
本王面色一沉,“你说什么?”
“怎么?生气了?”那人晒着一口大黄牙,笑的越发氵壬邪,“放心吧,南宫浔他器大活好,保证把你的小皇帝啊,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你们——”还不待本王骂出口,他二人便重新扯来碎布,塞进了我的嘴里,道:“王爷,您就歇着吧,明儿一早,咱们还得赶路回楚国呢。”言毕,又将本王捆在了床上。
我这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慢慢静下心来。
没事的,燕玖那孩子看着心性单纯,实则城府颇深。而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再怎么模仿,也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样。只要燕玖稍微留心一下,总能看出破绽。
这是往好了想。要是往坏了想,燕玖最近入了魔,满脑子都想着拿下本王,只消那南宫浔献献殷勤,说两句情话,兴许燕玖脑热一热,就和他——
此事根本不能细想!
本王纠结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天还未亮,那两个绑匪就起来了,抬着本王扔进了马车里,然后匆忙赶路。
临近傍晚时,其中一名绑匪为我松开了上半身的绳子,递来了干粮和水壶,说:“吃了吧,别是路上饿死了。”
本王安天由命的,接过干粮咬了一口,又喝了些水。
吃过了东西,那人将我重新绑上了,然后拿刀子,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
本王神色一凛,问道:“你要干嘛?”
“嘿嘿。”那绑匪笑了笑,道:“要说你这张脸,长得太英俊出挑了,这一路,只怕会引起不少人注意,还是划花了好。”
本王:“你敢!”
“呵,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主子说了,只要能把你活着带回楚国就行了。至于你的脸变成什么样,他才不关心呢。”那绑匪说着,拿刀刃贴在本王的脸上,狠狠地抹了一下。
还是老样子,本王没试着疼,只是看流下的血水,在衣摆上晕开了一滩,便知道那伤口极深。而那绑匪丝毫没有手软,又拿了刀子,在本王的脸上挥动了几下,拍拍手,道:“这下好多了。”
好你妹啊!想必是变得沟壑交错,惨不忍睹了吧。
也不知我大女干王,失去了美色,日后还要拿什么“服众”。
要知道,本王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思慕者还是很多的。
未来几日,两名绑匪匆匆赶路,没多久便抵达了楚国的边境,又几日颠簸,去到了皇城。
本王这老树皮似的脸,已经结了痂,退掉之后,便是一道道深刻的伤疤。
唉,只可惜我这张俊脸了……
路上,本王几次三番想着逃跑都没有成功,干脆也不折腾了,躺在马车里,吃吃喝喝的,好不快活。
虽说我是被绑来的,不过当成一场出游,也未尝不可。
抵达皇宫的时候,已是傍晚。
远远看去,整座宫殿沐浴在夕阳之下,每片琉璃瓦都像是镀了一层金芒,闪闪发亮。
整座皇宫的规模,比着燕国的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起来肃穆,庄严而大气。
只是不清楚,这里头的主人,究竟是什么货色。
据地母说,楚皇不顾大臣的阻挠,强行立了一个男人当皇后。
如此随心所欲,任性妄为的人,本王对他倒是多了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