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这眼睛是那只章鱼的要害,它发出一声怪啸,猛地一缩,隐入黑暗的水域就不知所踪了。这时水根还挂着箭头的屁股一栽,半边身子已经滑入水中。
而绍在耗尽灵力后,眼睛一闭,身子彻底地滑了下去。
“绍——!”水根猛地一声大喝,可依旧阻止不了他下滑的趋势。万人游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水根,避免他的口鼻浸入水中。
水根眼睁睁地看着绍慢慢沉入水下,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他急得想去抓,但这次万人长了教训,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腰,怎么也挣脱不开了。
“放开我,你他妈倒是放开啊!”水根还在拼命地挣扎,可是万人却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别喊了,你听!”
原来不远处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水根含着眼泪茫然地瞪着眼睛,心里想着:该不是那个墨斗鱼又回来了?那绍岂不是要被附着上来。
这么一想,挣扎得越来越凶了。
“喂!戴老弟,吴水根!是你们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他俩不由得循声望去,原来是广胜与那位鄂伦春青年苏不达乘着一只皮筏划了过来。
万人扬声高喊:“在这里!”他们用手电筒一晃,立刻发现了浮在水中的俩人,连忙划了过来。
广胜伸手要拽水根上来,水根却死都不肯拉着广胜的手说:“绍……就是戴鹏掉到水里了,求你赶快下水救救他吧!”
广胜一听,毫不犹豫,脱了身上的外套就要往水里蹦,万人冷冷地说:“水中有上古异兽,专吃活人,只怕现在下去是有去无回。”
广胜的动作顿时迟疑了,他拉了拉水根说:“要不你先上来,咱们再想想办法,他的本事那么高,那能那么轻易的咯屁呢!”说着就把水根拉了上来。
万人坐在皮筏里问苏不达:“你们是怎么下来的?”
原来他们在密林缠斗的时候,苏不达也循声赶来,但他只看到了漫天飞舞的坎塔,还有三人先后被土地吞没的情形。
不用问,苏不达见此奇观后,又是跪在地上磕头祷告了半天。磕完头后,他猛然想去了祖先留下的遗训,于是摇醒了酣睡不止的广胜,两个人连夜爬到了嘎仙洞的位置。
当爬到嘎仙洞时,因为此地已经成为当地的风景名胜,就算入夜也是有人值守的。不过荒山野岭的,加上这洞里实在是没什么值钱的宝贝,所以两人趁着守夜人酣睡之际就偷偷溜了进来。
洞内前厅视野开阔可容纳千余人,地面有石桌、石椅、火塘烧灼的痕迹,后厅则向上呈坡状漫去,局势越走越窄,越走越暗,两个人背着装满工具的旅行包,借着探照灯的光线,一点点摸索地向西转去,只觉得诡谲莫测,夜深人静之际真让人头皮阵阵地发麻。总算走到了尽头,终于发现在转折处的石壁上,还有一个岔洞。
当他俩刚摸到这,没多久,那洞口骤然发出一道强光,本来狭窄的洞口居然扩张了足有2米,而他们洞里望去时,只觉得里面波光粼粼,水声阵阵。在简单地商讨后,苏不达决定下到探查一番,广胜大哥也算是个胆大不要命的主儿了,略想了想后,决定也下去看看。
于是俩人取出皮囊里的充气皮筏,冲上气后就跳下了深洞,等他们到了里面,才发现洞里之水是渐往下流的,又划了段时间,就发现了水根他们。
万人听到这问道:“你祖先的遗训是怎么说的?”
苏不达流利地说:“卡拉罕,鞚不巴图汗里不睦。”
这要是说给别人听得一阵抓狂,可万博士是古文字方面的专家,对鄂伦春语也是颇有造诣的。
这段话他懂了,大概的意思是:“当土吞没了圣者,即刻前往嘎仙洞。”
这段话看来也是拓跋嗣所留下的。
万博士不禁伸手抚弄着水根湿漉漉的头发。
水根并没有注意他的这个小举动,他的双眼依旧死死地盯着水面,指望着又一个奇迹出现。
拓跋嗣,难道我真的不如你吗?你当初真怎么知道嘎仙洞的秘密的?你真的了解这个秘密吗?如果真的了解,为什么又会在千年后指引着你的转世与拓跋绍来到此处?难道你不怕……
此时万人的心里涌起的千万个年头统统没有答案,而真相就掩藏在离自己咫尺之遥的这具瘦弱的身躯之内,看得见却抓不到……
六十六
万人是什么心思,水根懒得去猜,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河面吸引住了。
大片的浮尸一上一下的,可没有一具是绍的身影。河水随着不断上涨,变得越来越湍急,皮筏在水里来回打起摆来。
广胜有些焦灼地说:“快!往回划吧!不然一会水急了,整不好就得把我们冲到下面去。
话好没说完呢,皮筏已经开始快速向前游去,边沿悬崖巨大的落差已经被水填满,可水面却变得越来越倾斜,石窟的最深处好像又什么在吸附着水流一般,皮筏上的人玩了把最惊心动魄的激流勇进,伴着一阵阵惊叫声,被冲到了石窟的最深处。
当到了石窟的尽头时,他们才发现下面是万丈深渊,而对面则是被削得平整的石壁。也不知这尽头的石壁里镶嵌着什么矿石,在水波的映衬下射着夺目的光彩,将这片石壁照得通亮,而石壁上深深浅浅地似乎雕刻着什么花纹。
就在他们急速落下之时,水根在惊叫之余突然发现那石壁上的花纹在动,其实不是花纹在动,而是他们掉落下来的速度太快,那图案就连在了一起,仿佛在动一般。
那些花纹雕刻的似乎是一群原始人在从事生产活动,有人在结网捕鱼,还有人在插播着稻秧,还有一群女子在养蚕织布……在不的场景中,有一个人贯穿始终,那人身形伟岸,面色如土,似乎在查看着人们的工作。
紧接着,场景一下子变换了,那人手持长剑与一个有着八条腿的怪人打斗着,而背景是厮杀在一起的千军万马。
再然后是什么,水根已经看不清了。
“扑通”一声巨响,皮艇终于掉到了深渊之底。
还好下面居然有张网,水透了过去,而人也不至于被砸成肉饼,可就这样也够一呛的了。
幸好万人一直抓着水根的手,水根才不至于被甩出太远。
“你还好吧?”水根的屁股上的箭头一直没拔,起到了止血的作用。不过这么一震,那劲头儿,不直接灌点麻沸散还真顶不住。
万人看水根疼得说不出话来,就将他揽在怀里,又迅速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他们身下的大网也不知是什么织成的,绵软异常又韧劲儿十足。
广胜自言自语地嘟囔道:“这他妈不是那个什么冰蚕吐的丝吧?”听他这么一说,水根也觉得着这玩意挺像,可又好像更粗一些。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他急急地抬起头来,心里盘算着绍会不会也冲下来。说说来也奇怪,除了他们三之外,那些浮尸们都没有冲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成了怨章的食物……水根不敢往下想了。
广胜凑到了万人的跟前问:“咱们这噗通噗通地往下掉,一会能穿过地球直接到美国去不?”
话说得可笑,却没一个人有笑模样,因为石壁中的特殊矿石,这里照得一片通亮。
于是大家能更清楚地看在这丝网的附近有很多残破的支架。
仔细打量下,他们发现这里更像是施工到了一半的建筑工地。那石壁上的画雕刻到丝网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只余下几道还没有成型的浅显的线条。
似乎当时有什么灾祸突然发生,到处是散乱的凿锤工具,工匠没甚至来不及收拾工具就仓皇逃走。
苏不达仰着头看着石壁上的那个器宇轩昂的男子石雕半响,突然跪下,嘴里虔诚地嘟囔着:“恩古包……恩古包……”
广胜跟着对这位少数民族兄弟下到冰窟后,苏不达也不知一路拜过多少回了。大哥对这位大兄弟的逢神必拜,已经习以为常了,在一边无聊地问:“这恩古包又是哪位神仙啊?”
苏不达对广胜轻蔑的语气颇为恼火,他狠瞪了广胜一眼:“恩古包是我们鄂伦春族的万能之神,他掌管着雷、风、雨,神通广大!
万人来了兴趣,又问:“你怎能认出这石像上的人就是你们的天神恩古包?”苏不达对万博士是很尊敬的,立刻答道:“在我们家传的羊皮书卷上,就有这位天神的画像。”
万博士看着在石壁上间或出现的几行文字后,转过头来微笑地对水根说:“嗣儿,你知道石壁上的那个人是谁吗?”
水根刚疼得缓过劲儿来,耷拉着眼角说:“爱谁谁!别他妈又是我就成!”
万博士笑了,他看着那墙壁上的图案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应该就是远古时代华夏民族的共主,五帝之首——轩辕氏黄帝。”
苏不达立刻不干了,操着生硬的汉语在那辩解:“不对,他肯定是我们的恩古包!”
万博士不急不缓地说:“其实传说中的很多人物在不同的部落中有不同的叫法,虽然名字不同,但并不能说他们就不是同一个人。”
水根爱听评书,对黄帝战蚩尤那段倒是颇为熟悉,再想想大战八条腿怪那段还是挺贴切的。
可他还是疑惑地问道:“这黄帝的画像怎么刻到这墙壁上来了呢?”
万人也陷入了沉思:“其实‘拓跋’这个姓氏是有特俗含义的。在鲜卑族的语言中‘土’的发音为‘拓’,而‘跋’就是后代的意思。当初黄帝的孙子悃被封在了北土,也就是现在的大兴安岭一代。而他的后代更以‘土’的传人自居。便以“拓跋”为姓,世代统治鲜卑……”
这次水根听懂了:“你是说,其实鲜卑族是黄帝的后代?”
万人点了点头:“原本,我只知道这里囚禁着诅咒着鲜卑血脉的嘎仙……现在终于知道嘎仙是谁了……嗣儿,原来你叫他们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水根要不是屁股有恙,绝对蹦起来去撕万人的嘴,说个话跟大便干燥似的,太让人着急了!
万人倒也不是故意卖关子,他好似也在整理着思绪:“黄帝娶西陵氏之女嫘祖为妻,这位叫嫘祖的正妃发明了养蚕,可以说对黄帝壮大部落功不可没。她育有两个儿子。其中小儿子昌意娶蜀山氏女昌仆为妻,生有一子颛顼。”
“颛顼?我知道,他也是五帝之一,后来继承了皇帝的位置……”水根接道。
万人点点头:“其实世人只知道昌意之子颛顼,却忽略了他的另一个儿子——悃!这个名为册封实为流放的北土之王,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与怨章合体的嘎仙。”
水根听迷糊了,他不解地说道:“就算被流放,怨气不不带这么大的吧?好好的人都不当了,为啥去当那个大章鱼?”
“这位悃,初来之时倒也不失怨气冲天,看起来似乎是欣然接受,不然他也不会大兴土木,为流放自己的祖父黄帝歌功颂德了。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正说着,他的目光,被石壁角落里的一行古字所吸引,仔细看过后,神色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悃与他的兄长颛顼似乎……曾经好得很……”
六十七
水根听了特不得劲儿,觉得他在影射着自己与绍,便没好气地说:“人家兄弟感情好不成吗?原始社会的人民淳朴着呢!当是你们北魏啊?乱七八糟的……”
“你看……”万人指了指石壁一对面对面坐在的人像的旁边,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这段祭文的一般是恋人间祈福能永结同心的意思,可这俩人偏偏却是男子,而且则祭文里的俩个名字是悃与姬。而“姬”恰恰是颛顼的母姓。”
草,还没怎么进奴隶社会呢,俩人就这么自甘堕落,农民兄弟水根这下没话说了。
就在这时,苏不达和广胜在丝网的另一头发现些奇怪的东西。
上面的水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当另一边的洞壁水流净时,在墙壁上便出现了一大片粘稠的浆糊般的黏液。
那黏液发出阵阵异香,苏不达顺手捡起一根凿子去拨弄那黏液。哪成想黏液之下另藏玄机,一只森白的脚突然从黏液里踢了出来。
广胜也是折腾了半天,不知怎么的,在这么阴森诡异的地方也感到阵阵的困乏,他看苏不达在那鼓捣着什么,就强打精神站在一旁边看热闹边打哈欠,结果那脚丫子差点伸到他半张的嘴里。吓得他大喊一声,连忙后退。
万人与水根闻声走了过来。那半露出来的脚莹白似玉,形状居然有种说不出的美好。
万人捡起一根锤子,将剩下的黏液剥离干净,一个人被斩断了的下半身赫然露了出来。
苏不达又跪地上开始念经,广胜皱着眉头恶心地说:“操,这他妈就是一万人坑!没完没了地死人!”
万人的手粘到了一些黏液,他闻了闻,又把黏液放入到了嘴里,说道:“这是嘎仙,也就是悃的身体。这些黏液就是他的血。”
水根想到之前见到了那个章鱼合体,的确是只有上半身,而无下半身。难不成是被章鱼咬掉的吗?随着黏液的剥落,原本附着着尸体的墙壁上的一大段古怪的文字也显露了出来。
水根虽不认得那些字,却能觉得那些字如无数只亡灵的眼目直直地瞪视着自己。一阵怯意涌上心头,他不由得连连倒退了几大步。
“这……这又是什么?”
万人看着这么刻上去的文字说到:“这是悃的遗书,或者说这是悃在临死前的诅咒要更贴切一些。”
根据石壁上的记载,悃曾经帮助自己的哥哥颛顼在部落间的战争中立下了不少战功。兄弟俩一个指挥全军一个冲锋陷阵,甚至共穿一个战袍,连他们的敌手也分不清打败自己的是颛顼还是悃。
就算是兄弟,身居上位又能分享战功也是实属罕见。可是这么坚若磐石的情感还是禁不起权势的考验。石壁上并没详细地记录立下如此卓越战功的悃,是为何被贬到北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