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瞿白只觉有一道炸雷在自己脑海里劈下来,他茫然地看了眼胡夜,发现他眼底也掠过了惊讶,但也只是惊讶,却并没有什么慌乱,只可惜脑子发懵的瞿白并没能分析出这一点,他只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到了楚原身上,虽然只在互市上见过一次,但莫名的,他觉得自己更相信这个楚原的话。
只见楚原那张稚嫩的少年面庞上满是严肃。
他一边点头,一边正色道:“我和师兄这样的散修都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了,别说那些世家门派了,但是,我跟师兄来时,有特地留意过,这些世家门派居然一片风平浪静,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一样,我觉得……这是风雨欲来时的宁静,你们珍重。”
说完,两人作势欲走。
瞿白立即开口:“等等!”
将两人叫停住之后,瞿白快速地冷静下来,他们一家回到宅邸中之后,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古神的工程中来,外界消息基本没有留心过。
往日里专司收集修真界消息的青轩和止牧也因为在幻星大阵中获益颇多,进入了新一轮的潜修,同时,他们自认幻星大阵的事显然足够修真界中人修们乱哄哄地争夺探讨上一阵子,便有了些许松懈,以致修真界中居然传开了这样的消息,而他们却全然不知。
自朱燃和楚原说完这件事,瞿白就知道这二人应该不是作假。
毕竟,这样的事情,真假只需他们出去一探便知,而现在让瞿白心中升起防备和忌惮的是,这二人到底为什么会给他们传递消息。毕竟,他们可是人修那边的人,就连与他们略有交情的俞家都没有偷偷给他递过消息。
一旁的胡夜已经从惊诧里回过神,眼神平静无波,他只一眼扫向瞿白,便知道瞿白虽看着冷静自持,实则已有些关心则乱了。
“冷静,这二人目的还算纯善,就是为了向你‘讨债’的,只是这叫朱燃的显然不擅长求人,最后不想拉低了身份,所以报了消息便走。至于,俞家,我们相熟已久,他们那边大概估摸着我们这里早已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胡夜信念传声地安抚着内里已有些炸毛跳动的瞿白。
他下面的那些妖族族人再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怕是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了,天禀地劫是两只小崽子的事,传递到这些族人脑中,大概只代表一件事——他们妖族终于不用求着人修了,天禀地劫在妖族中,自然意味着他们妖族掌握了离开地球或者改变现状的契机。
再则,在妖族众人心中,胡夜的大乘期修为在这一界中,基本可以等同与妖仙的实力了,胡夜手下的青轩和胡止牧的本事,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是以,在他们看来,既然他们都得到了关于两个小崽子是天禀地劫的消息,胡夜他们一定早已掌握了所有,自然也就想不起来来通报。
与他们面上算是交好的俞家也走进这样一个误区,但恰恰他们自己的人又在这段时间松懈,是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而这朱燃和楚原,撇开他们其实是想观看瞿白炼器一事不谈,倒也确实不若那些世家大派中出来的修士那样,迂腐或者对妖族有五名的恨意,或者自诩正义对妖族赶尽杀绝。否则,也不会借由两个小崽子一事来此暗示瞿白欠债该还了。
经由胡夜在他脑海中一通分析和劝说,瞿白立即调整了心态把握住了当下的情形,他再看向楚原和朱燃时,眼底虽掩着些许防备和不自在,但终究不再是警戒似地刺探,“我还欠了债,既然来了,债务总要还掉的,不介意的话,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准备一下。”
消息验证需要时间,验证期间,瞿白可不敢冒一点风险把这二人迎进屋内,他们家的这动宅子,也就从外面看还多少称得上是固若金汤,若是进了里面,基本就是一团棉絮,进出十分随意。
现在的瞿白想来,也不再觉得先前楚原对他身后的房子表示出了的兴趣只是一种直率了,不管怎么看,疑心中的他看来,总觉得楚原先前的举动里处处都十分有深意。
但,他欠了人家债务却是事实,而从胡夜的话看来,这二人总体而言,对他们来说,还算是善意的。
瞿白模棱两可的态度虽让楚原打心眼里觉得不爽,但是他说的话还是令楚原眼中光亮大增,可见对瞿白话中的“还债”一事还是很感兴趣的,或者说,虽然他表现得有些直率,但也知道此界修行不易,而他们又是炼器入道,朱燃进入瓶颈期已经有上百年了,这次瞿白给的围观机会实际上是十分难得的机会,错过这一次,再等下去,就不知道是几个百年了。
但是碍于他喝朱燃交握的手中所感受到的力度,在朱燃的这种有意牵制下,楚原终究还是不敢随意发话,只可怜兮兮地晃了晃朱燃的手。
朱燃垂眸半天,看了看瞿白和胡夜,又看了看楚原,终是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浅浅一叹后,对着瞿白和胡夜他们轻微地颔了颔首,而后头也不回地拉着楚原远去。
待那二人走远后,瞿白立即拉着胡夜风一样卷回了宅院中,将家中大人全部召集到大厅中,虽没有有意安排,但是两个小崽子和他们的伙伴与宠物却都被引导到后院玩耍去了。
青轩止牧和秦怀一聚到大厅中,看到瞿白和胡夜凝重的神色便立即知道有事发生。三人不禁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由止牧代表他们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瞿白心中焦躁,无心细说,胡夜只得将棒子接过来,简要地说了情况,三人同一时间出现了南辕北辙两种反应。
“怎么会?”青轩和止牧一同陷入诧异和担忧中。
“小崽子的这个身份怎么了?天禀地劫,听着挺牛的,有什么不妥吗?”这是还在状况外的秦怀,满头雾水。
瞿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虽知道不能责怪秦怀此时的反应,毕竟,他现在的反应也是他们造成的,早先,天禀地劫闹得最热的时候,他们没有将秦怀当自己人,压根没有跟他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而等到他们不把他当外人看时,却已经忘记要跟他说这件事,是以今天五个大人中,只有他是满脸茫然的神色,虽知道不应该责怪,但是瞿白心底本就暴躁,只要一联想外面不知有多少人修正在算计他家的两个小崽子就满心怒火,自然而然地了悟了“迁怒”这一词汇的深广含义。
被瞿白冷着脸嘲弄了一通的秦怀终于弄清楚状况时,青轩和胡止牧已经外出探到了消息并赶了回来,不需二人说出口,光看二人面上沉郁中带着的浓厚怒火的神色,家中的三人就猜到了结果,一时间,厅中五人倒陷入了一种窒息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