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着儿童车轻轻绕开了对方站立的地方,擦身而过的时候,淡淡抛给对方一句:“我是他们的父亲。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孩子很困了。”
蒙着双目的男人听了,没有任何反应,站在原地,等瞿白走远了,他才缓缓转过了身体,对着瞿白离开的方向伫立了一会,脚下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两个人忽然凭空出现在他左右,他立刻又停了步子。
而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凭空出现的一幕一般,依旧自顾自的来来往往。
“大哥!”其中一个男人套着宽大的袍子,袍子上隐隐还有些流光隐匿的样子,看着就像是从古装剧里跑了出来一般,他此刻正皱着眉头十分不赞同的看向蒙目男人,“你现在与常人无异,还暂时失去视力,怎可如此随心所欲?”
蒙目男人还未开口,另一个做着都市雅痞装扮的男人则抢先道:“青轩,大哥出门我是知道的,我告诉过你,我在大哥身上做了不下数十种禁制,一般人不可能动得了大哥的。”
“止牧!”被唤作青轩的男人不赞同的喝道,“你明知道我们这一族本来就不易,大哥现在又是特殊时期,丁点差池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被抢白的止牧窒了窒,可见青轩所说确实难以反驳,只是他却难以落下脸认错,只能兀自梗着脖子辩白:“我做了完全准备……”
蒙目男人忽而抬手,两人立刻噤声,齐齐看向他。
“我想,我大概找到那个‘契机’了。”蒙目男人忽而淡淡说道。
“真的?!”青轩与止牧俱是惊喜交加,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兴奋看向蒙目的男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蒙目男人微微侧过了头低喃,“先回去吧……”
话音未落尽,三人齐齐消失在街口,人流依旧来往不息,对此一幕照旧一无所觉。
第六章
自从明了与孩童来说,计划不计划全为浮云之后,瞿白只得腆着脸,顶着骂,忍着扣工资的种种苦痛,哀求上司黄主任将自己的假期一延再延,最后,消除本就是休息用的周末两天,瞿白前后共请了将近十天的假期。
在这期间,他先是将家中里外捯饬了一遍,父母离世后就封了的卧室也打开重新规整了一下作为两个孩子的卧室。
该收的收,能留的留,父母的那张大床替换成两张婴儿床,屋内装饰也尽量朝着适宜儿童五官发育的方向修饰,边角处不能换成圆润角头的,也全部拿布料包了起来,以防两个孩子会走之后跌跌撞撞摔伤了哪里。
后又在那名社工帮助下,确定了社工那边定时探望两个孩子的时间日期,并将两个孩子的户籍迁了进来,落户填写名字时,瞿白毫不犹豫地舍弃了两个孩子过往的名字,兀自用了自己在医院时临时起意想到的两个名字,瞿言瞿语。
哥哥瞿言,弟弟瞿语,只是这一时半会,他自己都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反正两个小猴子一样的家伙目前也不会说话,更不需要交流,名称不名称,全部都是瞿白自己喊得高兴。
最后又给两个孩子找了个早教托儿班,自己只需每日接送,既能保证孩子有人看顾,又能确保自己正常上班。
瞿青留下的所谓遗产,七万块,加上自己近年来工资所得的存款,统共连十万都没有,两个孩子才到来几天,全身体检,衣物添置,房屋整改,托班费用,杂七杂八已经用了一半。
剩下的那些钱,瞿白光想想两个孩子以后的各种花费,就觉得头疼难耐。
“巴巴!”一个小猴子利落的从床的那头爬爬爬的,爬到了床边坐着的瞿白身上,然后娇气而又期待的张着手臂看着瞿白。
瞿白收起存折,低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无奈的扯了起来,伸手抱起了他,拿额头去蹭对方吃得饱饱的小肚子。
这真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小孩儿,看看他兄弟,即使他们三人相处已经半个月有余,他兄弟对自己也一直都是不远不近的看着,该吃吃该睡睡,就是瞿白忙碌的时候,扔了玩偶给他们,他都是安静地自己玩着。
从来不主动接近瞿白,有时瞿白一个举手拿东西伸巴掌的动作,都能叫他大气都不敢出的抓着自己兄弟护在身下,缩在一边,戒备许久。
等到他意识到瞿白的动作只是去那个东西或者伸个懒腰后,他才再次默默的将自己身下的兄弟给扒拉出来继续玩闹。
但这个现在被他抱在怀里咯咯笑的小孩儿却不是这样,一周以来瞿白遵照各种社工交代和医生嘱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两个小家伙,早俘获了这个小孩儿的心。
虽然也不到任意扑到瞿白身上玩闹嬉戏的地步,但是他只要看到瞿白无事坐到一边思量或者休息时,便会拱着难得长了点肉的四肢往瞿白身边爬,爬到了,也不会毫无顾忌的往瞿白身上攀,就那么坐在瞿白的身边或者脚下,眨着一双在小脸上依旧大得吓人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瞿白。
瞿白的心也每每在这个眼神里倏然发软,只要确实没事,怎么也会抱起他来摇一摇,顺道也把那个还是有些戒备的小兽一样的孩子也抱着摸一摸。
这两个孩子天性至此倒是能看出明显差异了,他不知道瞿青到底对这两个孩子做了什么,但看着两个孩子今日种种表现,就是不知道也是能猜到的。
孩子不但长期受虐待,难以饱腹,十有八九还长期被关在狭小的地方,以致两个孩子的行动范围有限,又缺乏和正常人的交流,所以不但身体发育迟缓,智力和心理发育也十分滞后,两周多的孩子了,话说补全,路不会走。
但是这却不妨碍两个孩子本能里的自我保护,长期处在不正常的生长环境里,戒备防范和恐惧几乎时刻伴随着这两个小家伙。
蓦而一张顶着和他们父亲一模一样的脸的人出现了,但却天差地别地对待他们,傻气点的那个,一周多的时间下来,已经不大记得自己早前所遭受的种种了,多少学会了撒娇。
而另一个,虽然大脑发育迟缓,但是似乎更敏锐也更聪明一点,不管这一周瞿白如何对待他们,他本能里的防备都一直难以消除。
瞿白知道这些有待时间去抚慰,所以心中除了时不时将瞿青提溜出来臭骂一顿,对于这两个孩子,他倒是拿出了空前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