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前后的一切串起来看时,发现,瞿白在这里面占了十分重的位置,中和堂为什么突然重金买下一直不被看好的那一区域,买下后,整整五年,都是挖掘开采,却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建设规划,五年间,H市多出的那么多生疏的面孔到底是奔着什么来的,五年后的今天,为什么中和堂的人会分出一小股势力到远在N市的这个郊区来,一堆乱起八糟的碎片拼在一起后,我想到了这里面的共同点:瞿白。”
“五年前,我把我在这里一块闲置的地卖给了瞿白,但不知道为什么,事后,我总是很难再次清晰地回想起这件事,就像真的完全忘记了一样,这不合理,虽然我自己对瞿白没有任何偏执的心,但柳霖有,按理说,我一定会在见到柳霖的第一时间后,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但每次似乎我想起来要说的时候,最后都忘记了,直到这一次,为了弄清中和堂的事情,我把瞿白当成串珠子的线后……”秦怀顿了顿,像是陷入了一种狂热的兴奋中去了一样。
“我得出一个更惊人的事实:曾经在我名下一家小小的文化公司里供职的普通人瞿白,其实就是我一直感兴趣的‘修真者’。而且还可能是中和堂近五年不断将人力留在H市,并冒着被世人知道修真这种事宜危险的情况也要完成一件事情的主要原因,”
“所以,我要来找他,我要确定这件事,在我将一切告知柳霖后,他和我升起了同样的猎奇心理,我们日夜兼程赶到了这里,在我凭印象找到这块地并看到这栋屋子的一刹那,我们是有些失望的,是我自己不死心,硬是要亲自敲开大门去验证,谁想却陷进了一种奇怪的境地里……”
听到这里,基本弄清两人意图和两人手中讯息的瞿白,对着胡夜摆了摆手,示意可以停了,不用再听这个二世祖絮絮叨叨了,后面的情况,他们基本也都知道了。
这个二世祖虽然陷进了他们设置的防御阵法中,却没有感到胆怯和退缩,反倒因为猎奇心理的满足和猜测的被证实,满心欢喜,简直就把能进入到这栋房子中当成一个通关的游戏,所以当时瞿白在落地窗前看到的两人表情是振奋而不是被困住的萎靡。
“我怎么了……”神智慢慢清明的秦怀先是一阵茫然,然后猛地意识到自己先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后,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或许在凡世,他还算得上是一个识时务就能呼风唤雨的二世祖,但到了胡夜面前,不过一场烟云,只要他想,他甚至能让秦怀倒出他的第一次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
瞿白没什么同情心地给了秦怀一个安慰的眼神,被人控制了神智和口舌可不是什么美妙的经验,看样子,这个二世祖能安生一段时间了。
同时,瞿白心中也浮现出些许复杂的情绪,为自己,也为这个二世祖,更是为了那个中和堂,在他从二世祖手中买下地皮的那一刻,他其实有有所预感,这个二世祖早晚会以一些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找回来。
所谓地欠下情债背负心魔不利于修行的事情不是没有,只是他懒得当着这个二世祖的面去承认,有些事情,欠下了就是欠下了,不是他当面否认就能抹杀的,否则他也不会卡在突破金丹期的当口难以再追求精进了。
只是,这情欠下了,怎么还,却不是由对方掌控,不然他就不是瞿白了,所以他当面推得一干二净,断了秦怀意图得寸进尺的要求。
而在他日夜加强防备,准备阻断修真者的紧要关头,找上门来的却是二世祖这样一对凡人,甚至可以说,是有那么点完全游离在一系列事件外缘的两个凡人。
他都不知道是该评价中和堂和修真界的人太过自傲,以至于至今没有发现,还是该说这两人狗屎运太好,居然撞破了修真界目前为止最大的一场骗局,虽然骗局是无意中织就的,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那个摆弄织机的织手。
或者,真的只能感慨,天意难为,世事难料?瞿白在心中嘲弄。
“你们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言外之意,桥归桥,路归路,大家不是一个道上的,没有交集才是最美好的一种状况。无论如何,现在的瞿白不想和这两人有过多牵连,现在的修真界就是一滩浑水。
就是他自己,现在也就一个自保的本事,他身边驯养的妖兽虽然强大,但这几年相处下来,他早已认知到一件事,妖兽是个危险的东西,能不放出去,就还是不要放出去,省的祸害天下苍生。
“啪”,瞿白话音一落,胡夜就顺势打了个响指,将一旁定住的柳霖给松了术法,恢复成一个能动能说的活人,而不是被定住的木头人。
“你……”本来就因自己宛若被摄魂一般,不受控制说出了许多他本不想说的话而满心怒火的秦怀,立刻被瞿白的态度弄得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我们好心好意给你通风报信,你就这么对我们?”
瞿白哭笑不得地顿足,微微歪了歪脑袋,好笑地打量着秦怀,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形势下,这个秦怀也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是来通风报信的。
“随你怎么说了……重点,你们可能没弄清,不管你们来做什么的,我都不领情。现在,请回。”说着,要踏足进法阵。
秦怀一时又惊又气,担心瞿白真的走了进去后,他再怎么叫嚣,这个男人一定不会再出来了,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也不要问他为什么对小小的一个瞿白这么执着。
他能海吃胡喝这么多年,还能在自己家中不被坑骗得净身出户,除了心智,有时直觉才是他的常胜法宝。至于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瞿白,其实,与其说他是执着于瞿白,倒不如说,他是执着于瞿白多代表的不同世界里的那种力量感。
他流连于玩乐,而不清醒的人,地狱也能当天堂趟过一身,怕只怕,你是醒着看这些,那么乐园也变得萧索。
他不算个好人,这一点的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不知道修真练法是不是就要像各种奇幻小说和电影一样,必定得有一颗“真善美”的心。他只知道,他此刻的对这种物外之奇的追寻,忽而就超越了他往日里寻求的种种乐趣,似乎只要能探得那一方世界的宽阔与奇妙,就能让他空荡荡的心窝变得充实饱满,而不再悬而不落。
只是,慢一步,终究慢一步,他才伸出去的手,伸到一半,就被一道冰冷的眼神给冻在一旁,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代表着他所渴望的不同的生活与力量的男人消失在一阵扭曲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