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将军,你耗费如此多的时间,多花了几百万两军饷,结果却给朕一个如此战报?你觉得朕该说什么?”骖聿放下手中的奏折,冷冷的问着跪在下面的宁骋远。
“是臣无能,请陛下治罪。”宁骋远静静的跪在朝堂上,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请罪。
“那看来宁将军是有意为之了?”骖聿面色一沉,嘴里吐出的话仿佛冰块,“是不是对朕有什么不满,想要另寻明主?”
“臣不敢,陛下明鉴。臣若起异心,天诛地灭。”宁骋远面色苍白,猛然抬头,急急分辨着。他可以认下一千条不是,但是,他没有想过要背叛骖聿,也绝对不能莫名其妙的接下这个罪名。无论骖聿再怎么残酷的对他,他都不会再度背叛他,永远不会。
“是吗?”骖聿冷淡的口吻里全是嘲讽。
宁骋远身子一僵,喉咙里仿佛哽住了什么东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听的出骖聿的讽刺,也明白自己再也没有说这句话的立场,从久远之前的那一日起,他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陛下,”凌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口气却是坚定不移,
“宁将军对陛下绝对忠心无贰。”
“哼,就算他没起贰心,可是这一仗,却是丢尽了朕的颜面。”
骖聿冷酷的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冷然道,
“来人,拉下去,庭杖一百,以示效尤。”
骖聿此话一出,众大臣无不变色。当众在朝堂上被责以庭杖,那是极为羞辱的事情。从立朝以来,除非是大臣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且已被贬为庶民,否则,绝对没有一个在职官员被处此责罚的。且不说在众人面前被施以厅杖,颜面无村,况且如此过后,那里还有面目和同僚见面。
一位大臣实在看不下去,大着胆子跪道,为宁骋远求情,
“陛下,宁将军他虽然没能完胜,但是毕竟也算是打了胜仗,而且他让翔凤元气大伤,比起以前几役,已算是大功一件,如此重责,似有不妥,请陛下三思。,”
“哦,你的意思是朕错了?朕不但不该责罚他,还应该为宁将军庆功,顺便谢罪天下,说朕乃是昏君一个,不但有功不赏,反倒降罪于功臣?”骖聿的话冷的象从冰窖里冻过一样。
“皇上言重了,臣不敢。”
说话的人吓得冷汗直冒,只是一味的磕头认罪,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不敢,话都说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来人,去了他的冠袍,交到刑部议罪,”
侍卫二话不说,拉着那人下去了,其他人被吓的战战兢兢,只是偷眼看着盛怒的皇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受了池鱼之灾。
宁骋远紧紧咬着下唇,定定看着骖聿那双黑不见底的双眸,骖聿没有避,冷冷的回望着他,目光里没有一点温度,宁骋远一点一点的把眼睛垂下去,嘴里尝到咸涩的血腥味道。他知道,骖聿只是借题发挥,他恨的是他,宁骋远只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又好象塞满了东西,憋的不行。他缓缓的低下头去,听到一个空洞的声音响起,
“臣领旨。”
一阵呼喝后,他被几个侍卫按倒,然后,粗大的木杖毫无预警的重重的落在他背上。偌大的朝堂里,只听见木杖落在人身上的沉闷的砰砰声。背上接连不断传来的巨痛几乎摧毁掉宁骋远的神志,他咬牙死忍,一声不吭,他无法抵抗骖聿加之在他身上的屈辱,但是他至少还可以保有自己仅剩的自尊。他宁可死,也不能丢弃掉自己的尊严。
动手的人都知道皇上已经发怒了,那里还敢不用力,宁骋远奔波劳累,身体早就虚弱不堪,那里还受的住如此重刑。天生的傲骨让他硬撑着一言不发,可是身体却无法再支撑下去,才打了四十多下,宁骋远就已经晕了过去。
若是平时,受刑的人已经晕倒,刑杖就会暂时停止,请皇上发落,是就此停止呢,还是等清醒后再补,可是今天却没一个人敢停手请旨的,硬生生把一百杖打完,才放开了宁骋远。
骖聿瞥了一眼混身是血,已经晕死过去的宁骋远,冷冷一笑,站起来拂袖而去,大臣们纷纷离去,没有一个敢理睬宁骋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让皇上知道了,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凌云慢慢走到宁骋远身边蹲下,看着那张憔悴却仍然清秀的容颜,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子神,才伸出手,抱起宁骋远,走了出去。
宁骋远从强烈的痛楚中醒过来,茫然的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趴在床上。浑身上下仿佛被拆散了一样,疼痛难忍,尤其是背上,烧灼般的剧痛象是要撕裂他一样。宁骋远咬着牙,勉强想转过身子,微微一动,无法忍受的疼痛就让他停下了动作,同时一声强忍着的呻吟也从紧咬的唇中逸出。
“别动。”
焦灼的声音和一双温柔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然后那双手臂伸到了他的颈下,轻柔的揽住了他,小心翼翼的,他被抱起来,换了个方向,侧着身子靠在了一个温暖的胸前,一点也没压着他背上的伤口。
宁骋远抬头,对上了骖忻满是疼惜的眸子。
“骖忻,”他轻轻叫了一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定定的凝视着他。
“喝药吧,你伤的很重。”骖忻拿起一旁的药,送到宁骋远嘴边。
宁骋远低头一口口把苦涩的药汁吞下去,默默无语。
“和我走吧,远,你,你这样子,我看了,心里好疼。”骖忻取过一旁的毛巾替宁骋远拭去唇边的药汁,声音破碎而颤抖。
“我说过的,骖忻,我不会走。”宁骋远目光望着自己的双手,声音虽轻,语气却是坚定不移。
“他这么待你,你,”
骖忻又气又怜,连话都无法说出口,望着怀中那憔悴清减的面容,眼泪不由得扑簌簌的落下来,
“当年我种下了苦果,今个我来尝也是应该的,其实我就是皮外伤,休息几天上点药就好了,没多严重。这么大人了,还哭成这样,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宁骋远忍着疼痛抬手,温柔的擦去了骖忻面颊上的泪痕,反倒安慰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