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家人又不代表没朋友……”苏应麒嘟哝了一声,饭也不吃了,推椅离开,惹来众人议论纷纷。
“什么态度,班主好心收留他,他还摆起架子来了?”
“我早说这小子留不得,你们晓得找他的人是谁,我听那些人叫什么小侯爷。”
“哟,敢情是个富贵的主啊。”
“真有来头就好办了,怕就怕不是什么善茬,今天那什么小侯爷是被架回去的,我看八成没好事,不然谁敢对堂堂一侯爷动粗。”
“吃你们的饭。”老班主拿烟竿敲了敲桌子,顿时鸦鹊无声。
夜深,月华倾泻在平静的河面上,映照着城里的莺歌燕舞,今夜一过,也不知这纸醉金迷的华灯还能延续多久?
两个月前鄞国夜袭边疆,一夕之间拿下三座城池,他们这一路下来,见过被战火殃及的村子,到过依旧软红香土的城池。
不同的人对战争有不同的诠释,有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有的人却仍是夜夜笙歌。而对于鄞兵,虽为侵略,却只攻城不伤人,只诛贪官不杀降兵。
百姓总是期待生活的安定又不甘于贪官污吏的横行,这场战争模糊了侵略的界限。
苏应麒从这艘画艇醒来的时候,老班主说,那一剑本可以要了他的命,只是用剑者决心不够,刺中后迟疑了。
他不知是哭还是笑。
“为什么不回去?”
船头主杆下的烟丝忽明忽灭,寂静的黑幕下传来一声落寞的回答。
“我能去哪里,不是您老人家认定我没地方可去吗?”
“吵架了?”吐出一口烟,黑夜里,老班主意味深长的看着船舷边那个随着动荡的画艇左右摇摆的人,“如果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可以当你的听众。”
“我干吗要跟你说?”
“别以为天黑我看不到你瞪我。别逞能了,憋在心里,解决不了问题,小武把你的事告诉我了。”
苏应麒就知道,只要老班主随便问一句,那个憨厚老实的孩子就会托盘而出一字不漏。
“你知道我失去了所有亲人,可以说他们甚至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因为失去过,所以我珍惜现在拥有的,尽一切力量去抓住它们。我把什么都付出了,可笑的是你根本没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待在你身边,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花了一天的时间去做一碗红烧肉,结果猫是吃鱼的。”苏应麒深呼吸了一口,释然的耸了耸肩,“我想通了,既然我不擅长养食肉动物,那就回家安心养养兔子好了。”
“愿不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儿讲个故事?”
“想找人倾诉就说,玩什么深沉。”
“……从前有一个人,他有一个儿子。”
“你有儿子?”
“呃……咳,是我有个儿子。他出生的时候我就算到他的命,因为不想让他卷入漩涡,所以故意疏远他,不让他接近,也不让他继承家业。他一直以为我不喜欢他,说我不重视他,任性的发脾气,调皮捣蛋,希望引起我的注意。”
“老掉牙啦!”
“别打岔!为了保证他平静的生活,我把他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和我大吵大闹,质问我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不让他和别人交朋友,他说他不想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那个时候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藏,都无法阻止他跟那些人离开,他需要去实现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价值,这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是被需要的……可惜他太固执,在途中迷了路。”
“你……”
“如果我当时选择把事情当面和他讲清楚,或许他不会这么极端。可以给我这个老头一个机会,挽回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