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辟》[星际]——作者：守子琦

“怎么可能？！”男人愤愤的用手指戳着屏幕，“我有权限！如何验证权限？”
“权限不足。”机械女声呆板的重复着。
“真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我是联邦综合大学教师，我要求验证权限！”
“权限不足。”
“先生。”夏希忍不住出声了，“请问我能为您提供什么服务吗？”
男人受到惊吓似的，蹭得一下站了起来，猛的扭过头，力度之大让夏希觉得他要把脖子扭断了。他长了一张十分妖孽的脸，皮肤白皙，如羽毛般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细长上挑的狐狸眼，然而他的嘴唇非常的薄，按照过去的说法，这是薄情寡义的象征。而这双薄唇也确实冲淡了他五官的魅惑感，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居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但是此刻，他那双多情的狐狸眼，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滚圆，浅棕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这表情和他身上散发的气质，是南辕北辙的两种感觉，给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服务？！”他的音调听起来有些奇怪，挺直了后背，看站姿是个经受过训练的军人，“我需要什么服务？我不需要服务！”这种急于澄清的态度，就像是在掩盖什么似的。
夏希微微行礼，温和道：“很抱歉，打扰您了。”
“没事。”男人摆了摆手，左手迅速的背在身后似乎是想藏起来，然而他没有关闭投影屏，长方形的光屏倒放在他的身后，从他的身体两侧伸出来，夏希可以看到两边的内容。
虽然画面是倒置的，而且遮住了大半部分的内容，但是夏希依然能看出荧幕上混乱的桌面，和崩溃了的程序。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艳高贵的男人，竟然是个计算机苦手。掩住嘴角差点勾起的笑意，夏希后退半步，道：“先生，容我再多说一句，请问您需要什么饮料或者点心吗？”
男人张了张嘴，眨眼的速度稍稍变快了一些，从他微微侧过脸这个动作来看，应该是为刚才自己断然拒绝夏希的举动感到有些愧疚。思考了几秒种后，他放低了声音道：“随便给我来杯果汁吧。”说完，又强调似的补充道，“作为一名科研人员，应该尽可能的减少自己咖啡因的摄入，补充足够的维生素，而充沛的精力应该通过充足而规律的睡眠和健康的生活习惯来得到。”
“您说的非常对。”夏希顺着他的话说道，“那么，我现在就去为您拿果汁。木萝，香脆瓜，丝绒果和五瓣桃混合的果汁怎么样？”
“你看着办吧。”男人说。
夏希很快就回来了。当他端着托盘走进暖房的时候，男人又变成蹲在地上的工作，伸着手指对着屏幕一顿泄愤的乱戳，一看到夏希，立刻猛的站了起来，如果不是夏希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他就栽倒在地上了。
“谢谢。”男人面颊微红的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掩饰一般地端起高高的厚平底杯，把脸埋在杯子后面，开始喝了起来，却因为动作太急，差点被杯子边缘装饰用的小伞插进鼻子里。
除了果汁，夏希还拿了一个小巧的甜品架，上面放了各种口味的小点心。作为管家，就是要比要求的做的更多才行。
男人吃了几块点心，看起来像是冷静下来了似的，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道：“你也坐啊。”
“抱歉，这样不符合要求。”夏希拒绝道，又问，“我还能为您做什么呢，先生？”
男人咬住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脸更红了：“你能帮我看看吗？”他忽然把智脑递到夏希的手里，“我、我在用它看地图，但是他偏说我的权限不够，不能够查看军事大学的地图。但是我是有权限的！其他人都能使用这个地图，为什么我不行？”
“好的，我马上为您查看一下。”夏希笑着接过他的智脑。说起来，虽然他课上也学习过如何为雇主解决智脑上的小毛病，不过现在是他一次真正接触到科尔蒂斯人的智脑，不由得有些激动。
将男人的智脑拿到手里一看，夏希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对方会查阅地图失败了。
他先把桌面清理干净，把能关的都关了，把没用的软件都删掉了，随即指着屏幕说：“联邦军事大学的地图，只有军事大学自己开发研制的软件才能查看地图并进行导航，而这个软件的安装，需要提供教职工工号或者学生学号。”夏希点了点位于角落里的一个软件安装包，“就是这个软件，您似乎是忘了安装，或者不小心卸载了吧。”

第33章

“谢谢。”男人接过智脑在手上带好，对着智脑说道，“验证身份，姓名：伊莱亚斯迪特里希，职工号：543831249。”
“身份存在。”机械女声说道，“请进行扫描验证。”
智脑的摄像头打开，由上到下将男人扫描了一遍。摄像头中的射线可以穿透皮肤，扫描骨骼，从最根本处验证登陆者的身份。
“验证成功。”滴的一声，屏幕从登录界面切换成校区地图，在伊莱亚斯面前铺展开来，不过从夏希的角度看来，却是一片模糊，这是为了防止地图被没有查看权限的旁人看到。
“多谢你了！你可真是帮大忙了！”伊莱亚斯笑了起来。他长得本来就好看，只是板着脸的表情和略显得薄情的嘴唇让他有些冰冷之意，然而一笑起来，仿佛春暖花开，特别是他面颊上薄薄的红晕，更让他漂亮的炫目，“你是属于哪个部门的管家？我要给你的上司写信表扬你，给你这个月加奖金，唔，还要给你加年终奖，加年假！”
虽然大部分科尔蒂斯人对待二等公民都很轻视不屑，不过眼前这位伊莱亚斯迪特里希明显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不过电白的属性，还有眼前这明媚真挚的笑容和目光，让他显得格外的可爱温暖，让心中一直隐隐反感科尔蒂斯人的夏希，也忍不住开始有些喜欢他了。
“先生，我还不是联邦军事大学的管家呢。”夏希解释道，“目前贵校有一个管家职务的空缺，我今天来参加面试，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哦……”伊莱亚斯捧着玻璃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知道自己会被分配到哪里吗？”
“不是替补空出来的那个位置吗？”
伊莱亚斯摇了摇头：“前段时间，校内管家的位置发生了不小的变动，仅我所在的学院，就有一半以上的管家换了服务对象呢。”
“这件事，如果您都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夏希道。
“你工作几年了？”伊莱亚斯忽然问道。
“我还是个学生，明年才会毕业呢，先生。”夏希回答道。
“这样啊。”伊莱亚斯忽然来了兴致，开始细细的问起了夏希的情况。在不涉及到太过隐私的情况下，夏希一一作答。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夏希看了眼智脑，道：“抱歉，先生，要到面试的时间了，我得回去了。”他把托盘端了起来，甜品架上的点心已经被伊莱亚斯吃干净了，“再见，先生。”
“嗯嗯，去吧去吧。”伊莱亚斯挥了挥手，“加油！”
回到休息室，面试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之前带他们去餐厅的那个年轻人把他们引进面试办公室，里面有一排桌子，而在桌子的前面并排摆着六把椅子。
“请坐吧。”年轻人走到一边取来一个盒子：“为了节省时间，面试官们决定进行集体面试，抽签决定面试顺序，各位来取一下号码牌吧。”
大家面面相觑，集体面试的情况十分少见，更何况给出的理由是节省时间，这种漫不经心的感觉，让大家都感到有些不安。不过没有人说什么，大家安安静静的取了号码牌，端坐在椅子上，等候面试官的到来。
夏希翻开自己的号码牌：一号。他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自己只要表现的不要太离谱，肯定能够选中，但是第一个接受面试的锤炼，还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两点钟一到，房间门准时打开。所有人都立刻站起身来迎接。
为首的是文峥，他面容刚毅冷峻，仿佛一名军人一般，走路的姿势也如同军人一样矫健有力，一板一眼，然而悄无声息的脚步声，还是能显示出他管家的身份。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走路才会如此安静。
“坐吧。”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对着面前的面试者们向下一压手，语速飞快，“长话短说。各位都是界内的精英，我们也考察过各位在工作上的表现，基本功肯定都是合格，甚至是优秀的。这个不需要浪费时间在考察了。所以，这次面试只有两个问题：一，你觉得这个职位最大的不足是什么？二，如果你得到了这个职务，你还有什么要求？比如薪水，假期，工作环境，生活环境等等。一号是谁，作答吧。不用进行自我介绍了，你们的基本资料我们都看过了。”
尽管已经经过竭力的掩饰了，夏希依然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他站起身向面试官展示自己的号码牌，随后重新坐下，道：“就我个人而言，这个职务最大的问题，是如何与自己的服务对象保持足够理智的距离，既不显得疏远，又不会过于亲近。”
面试官们相互看了看，文峥脸上的表情明显表现出一丝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夏希对上文峥黑色的眼睛，慢慢答道：“关于在军事大学工作的利弊，网上都有不少的分析，有人认为这里的工作环境过于艰苦，只能呆在建筑物和玻璃走廊里太受拘束，有人觉得一辈子只能在一个地方面对同一群人，不能跳槽，不仅无聊，如果工作不顺心，还不能换工作，风险太大。不过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困扰。”
“对我个人而言，最大的问题来自非理智的感情。作为智慧生物，都有情感，而情感很难受到理智的控制。联邦的公民分为两种，一种是科尔蒂斯人，一种是非科尔蒂斯人。我们管家，是二等公民中，距离一等公民距离最近的人。我们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接触到他们最隐秘的生活。这种情况下，我们很容易投入过多的情感，忘记我们身份上的区别。对于雇主来说，我们的这种感情，无论分类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会降低我们的服务质量，对他的生活造成困扰，而对我们来说，则会导致我们受到伤害。”
“如何为雇主提供最合适，既不越界也不疏离的服务，并同时保护好自己。我认为这是最大的问题。特别是，联邦军事大学是个封闭的环境，这就如同私人宅邸中工作一样，这种简单的环境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妄想。”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夏希，连面试官都说不出话来了。他这番话太过犀利，如果不是站在“不想影响服务质量”的前提下，简直是在讽刺和抗议联邦二等公民的制度。
“有趣的言论。”文峥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深深的看着夏希的眼睛，“你很有胆量。”
“谢谢您的夸奖。”夏希微微颔首，“虽然大家总是回避，但是这个问题确实存在着，回避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我能进行第二个问题的解答了吗？”
“请。”
“如果我得到了这个职务，我的要求其实并不多。”夏希腼腆的笑了笑，“工资奖金假期和晋升都有规章制度，我并没有格外的要求。只有一个问题：我养了一只猫，希望能够带到学校来，并且希望我的宿舍附近能够有可以供猫活动的地方。”
“有地方的。”一个声音突然从面试官的身后传了出来，只见那处的空气像被扰动的水面波动了一下，随即一个身影出现了，正是刚刚夏希在花房里遇见的伊莱亚斯迪特里希。原来他用折光屏障通过扰乱光线传播方向，隐蔽了自己，偷偷来看面试。不过面试官们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看来是知道他的存在的。
“我的宿舍是个独门独户的二层别墅，还配了个花园，足够你的猫咪散步了。”伊莱亚斯说着，绕过面试官的长桌，走到夏希的面前，“至于第一个问题，其实我也很困惑，不过咱们可以相互提醒，一起努力克服并解决这个问题。”
说着他抓住夏希的手腕将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转头对文峥说：“作为古植物再生专业的主任，我应该要配备一个管家专门负责我的生活。目前你们还没完成岗位调整，我还和别的主人共用一个管家，这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这是你们工作的失职”
“我很抱歉，迪特里希教授。”文峥说道，“不过面试还没结束，这位应聘者……”
“我要这个人给我当管家。”伊莱亚斯冷冷的说，不过在夏希看来，怎么看，怎么觉得伊莱亚斯色厉内荏，更像是一个人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提出什么要求，要等勇气消失之前，把要说的话赶紧都说出来一般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