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卫天宇看着他,试探着说。“我是想把车子好好改装一下,然后出去跑跑,各种路况都试试,譬如沙漠啊,雪山啊,沼泽啊。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行。”凌子寒立刻点头。“我也有些好奇,就试试你这车吧。”
卫天宇大喜,连忙对他说:“我再有几天就能装好。你这两天先住我这儿吧。”
“好啊。”凌子寒答应得很爽快。“我给你打打下手,也学点绝招。”
卫天宇开心得眉飞色舞,直到吃完饭,收拾了碗碟,然后在厨房里洗碗,他都一直笑吟吟的,真是说不出的欢喜。
他这幢房子是平房,成凹形有五间房间,当中一个小院。除了做客厅兼饭厅的正房外,一边是工作间和工具房,另一边则是卧室和客房。其实那间客房就是为了凌子寒准备的,他虽然从来没有主动邀请过,但在内心深处,还是不断幻想着有朝一日凌子寒会住在这里。
现在,虽然不是睡在同一间房里,但他仍然能够感觉到凌子寒存在的气息,心里就觉得特别快乐。
山中的夜特别安静,空气也特别清新,凌子寒吃了药后,便一觉睡到大天亮。即使是白天,他也常常会感到睡意袭来,卫天宇便似与他有心灵感应,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叫他去休息。如此吃了睡,睡了吃,心情平和,再加上卫天宇变着花样给他进补,一早一晚两人结伴出去,或登山,或跑步,或骑马,他那因伤带病消瘦了许多的身体终于长了点肉,脸上也有了血色,带着莹润的光泽,看上去越发标致动人。
凌子寒答应与他同去旅行,卫天宇顿时精神倍增。原来改装越野车主要是为了消磨时间,他一直做得很悠闲,这时却是快马加鞭,做得既快又精细。他希望凌子寒坐在上面时能感觉舒服,而且上路时绝对不出任何问题。
凌子寒除了休息和运动外,便是与卫天宇一起摆弄车,闲下来又和他研究旅行计划。这么多年来,他们走过许多地方,却都是为了执行任务,根本没有好好欣赏过那些山水风景和名胜古迹,这时都兴致勃勃地在网上查资料,翻地图,制订各种旅行线路,一时间不亦乐乎。
山中幽静,杜鹃花一直艳艳地盛放,各种禽鸟飞来飞去,也不怕人,常常飞到院子里甚至屋里来,两人一点也不觉得寂寞,反而感觉天高地阔,心情十分舒畅。
这段时间,两人从来不谈工作,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去西域旅行的路线。他们打算从南疆到西藏,然后出境去尼泊尔、印度、克什米尔、巴基斯坦,再从红其拉甫山口入境,游完北疆,经内蒙古草原回到北京。
这是一条对爱好旅行和探险的人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的路线,对他们也同样如此。两人认真地做着出行前的准备工作,感觉十分快活。
凌子寒的手机从来没有关过,但除了凌毅和吕鑫偶尔给他打过电话外,再也没有人打来过。他知道雷鸿飞归队后非常忙,一般不会打电话出来,可心里还是偶尔会掠过一丝怅然。
卫天宇非常明白他的心情,却不再提起,只是兴致勃勃地准备着出行要用的所有装备,拟好需要购买的给养清单。
当他们驾车离开那个总是充满凉意的山中小屋时,这才骤然发觉,炎炎夏日已经悄然来临了。
(完)
第三部 红色勇气 番外 雪山盟 上
横穿喀喇昆仑山脉的河流叫罕萨河。
在遥远的古代,隔河相望的是两个与世隔绝的王国,罕萨王国在北岸,纳尔噶王国在南岸。古堡、雪峰、杏花、冰川,还有千年不变的安宁,在沿喀喇昆仑公路而来的游人眼里,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卫天宇和凌子寒一路悠闲而来,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他们这次旅行的最后一段了。假期却还有大半个月,两人便决定一路走走停停,在那些如仙境一般的杏花谷中好好玩玩。
其后的旅程完全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进行着。一路上湖光山色如诗如画,民俗风情千姿百态,野生动物在高原上自由奔跑,两人边走边看,开心至极。在藏北无人区时,他们晚上就搭帐蓬过夜,有时候外面野狼成群,两人却也无所畏惧,只觉得刺激好玩。
卫天宇看着凌子寒的心情一天一天地好起来,眼中的悒郁渐渐消失不见,感到十分欣慰。
做为普通的自驾车旅游的游客,他们在北京就按照正常程序办好了一切相关手续。如今,周边的国家都非常欢迎他们这样的中国游客,两人一路畅通无阻,从日喀则地区的樟木口岸出境,游完了尼泊尔便到达印度,然后去了克什米尔,再到巴基斯坦,最后才踏上了喀喇昆仑公路,逐段逐段地游玩着回国。
高原上紫外线强烈,虽然他们采取了种种必要的防护措施,仍然晒得黑了一些,看上去却是精神奕奕,显得十分轻松愉快。
他们的车沿着河谷蜿蜒行驶着,山坡上到处都是杏树林,叶子已转成了金红,非常漂亮。谷底都是苹果树,已经挂了果。不远处能看见海拔超过了七千米的数座雪峰,座座状如金字塔,雪白耀眼,冰川自山顶奔腾而下,消融的雪水便滋润着这些山谷。
一路上,尼泊尔、印度和巴基斯坦的人都能说英语,他们并不觉得交流困难,可这里的人却说着不为外人所知的语言,让他们很费了些劲。不过,这里的气氛十分宁静,人人都显得很悠闲,他们自然也是一点都不急。
驶进纳尔噶村,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只有八个房间的小旅店,居然叫希尔顿。不过,这跟那个著名的酒店集团没有关系,而是与《消失的地平线》的作者詹姆斯·希尔顿有关。这条线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旅馆都叫希尔顿。
两个人便住了下来。这次旅行中,他们每到一地都会住上好几天,什么也不做,就是瞎晃荡,感觉非常惬意。
和大多数南亚人不同,纳尔噶人和罕萨人个子都很高,皮肤白皙,有着蓝色的眼睛和浅色的头发,人种学家知道他们源于同一个祖先,却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来自何方。据他们自己的传说,他们的祖先是当年亚历山大大帝远征到此后留下的希腊驻军,然而目前仍然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一说法。
除此之外,纳尔噶王国和罕萨王国的历史也是模糊不清的,在最详尽的历史书上,有关这两个王国的记述也只有寥寥无几的一两页,这跟中国浩如烟海的历史记载比起来,真是有天壤之别。
凌子寒和卫天宇爱煞了这种充满神秘感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似乎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被别人发掘出来,人人都在想方设法地保护自己的生活,屏蔽自己的隐私。可在这里,无论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人种学家,以及其他的各种专家怎么努力,也无法查到他们的来龙去脉。
这里的人们生活得简单而安静,对于别人的打探根本无动于衷,这让那些外来的游客都羡慕得很。
凌子寒和卫天宇停好车,到房间里放下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便悠闲地坐在波斯菊盛开的庭院里,对着高耸入云的雪山,美滋滋地享用午餐。苹果树上硕果累累,主人笑着示意他们可以随意采摘。凌子寒和卫天宇相视而笑,只觉得空气里飘散的都是喜悦。
吃完饭,卫天宇很自然地搂着凌子寒的肩,在霍佩尔山谷随意走着。凌子寒双手插在裤袋里,与他一起散着步,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周围是闪烁着晶莹光芒的皑皑雪峰,谷里除了杏林和苹果林外,开出的层层梯田都种着土豆。现在正是收获的季节,村里的人都在田里忙碌着,小孩子也在装满土豆的大麻袋间不停追逐,清脆的笑声在安静的空气中远远地传扬开去。蓝天下,人人都笑逐颜开,显得十分满足。
卫天宇与凌子寒并肩漫步,状甚亲昵。村里的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伴侣,无不对他们报以欣赏和祝福的微笑。
卫天宇觉得十分满足。能与凌子寒这么接近,这么亲密,同行同止同寝同食地一起过了两个多月,他感到非常快乐。
走了一会儿,凌子寒开心地叹息:“住在这里,真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是啊,这里是全世界五大长寿地之一,有许多百岁老人都不大记得自己的年龄了。”卫天宇微笑。“住在这里,多半可以修炼成仙吧。”
凌子寒笑着直点头:“很有可能。”
卫天宇面对着雪峰,鼓起了勇气说:“子寒,我知道现在问这个可能有点不合适,不过,我们就要回去了,我还是想……想说。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也很和谐,你觉得……可以考虑一下我与你……的可能性吗?”
凌子寒本来也在仰头看着直插蓝天的雪山顶,听了这话,不由得慢慢低下了头。沉吟半晌,他温和地笑道:“天宇,这件事我最近想了很多次。一直以来,你都对我非常好,那种感情我都明白。我想,就算是一块冰,也要被你捂化了。只是,我刚刚才和他分手,心里仍然有他的影子,我怕对你会不公平。或许,我仍然需要时间让他在我心中淡去,然后才跟你在一起,这样比较好吧?”他的声音很温和,也有点犹疑。事实上,在感情方面,他一点经验也没有,甚至与雷鸿飞一样,也不太成熟,所以他对自己的想法有点拿不准。
卫天宇却很明白,搂着他的手紧了紧,坚定地说:“不必。首先,我不介意你的心里还有他,这是人之常情,我并不希望你做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其次,你们既然一生都是兄弟,你也不能把他的影子从你心里抹去,对吗?如果那样的话,还算是什么兄弟?子寒,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那天,在沙漠里的时候,我拆完弹,坐在那里看星星,看晨光,心里一直在想,如果我这次失败了呢?子寒,我不是后怕,我只是觉得生命中还有一点点遗憾。你和我都是随时随地会在死亡线上打滚的,平常的生活对我们来说非常短暂,也非常宝贵。我不想再拖下去,也不想你再这么孤单了。子寒,我们就在一起生活吧?你说好吗?”
凌子寒被他的话打动了。他回想着那个夜晚,当他在沙漠里睡下去时,心里是准备着就此化为尘埃的。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却始终距普通的生活如此之远,就如这眼前的雪峰,顶天立地,气势磅礴,然而伴随着它的,也不过是千年万年不变的寂寞。白云苍狗,世事变迁,他处身其中,却又不得不置身事外,一颗心就这样在沉默中老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吗?
想了很久,诸般念头纷至沓来,随即又如退潮般迅速流走。终于,他抬起头来,肯定地点了点头:“好,天宇,我们在一起吧。”
卫天宇欣喜若狂,猛地将他紧紧抱住。
凌子寒从裤袋里抽出双手,也抱住了他。
过了好一会儿,卫天宇才笑道:“你以后千万不要说我卑鄙,乘虚而入。”
“好,我不说。”凌子寒微笑。“你也不要说我是拿你填空,用你疗伤。”
卫天宇听他不经意地说出“疗伤”二字,心里微微一疼。那件事到底是让凌子寒受了很大的伤害,不然他也不会忍了这么久,还是会脱口而出。想着,他调侃地说:“这对我可是极大的赞扬。卫天宇牌狗皮膏药,专治跌打损伤,那可是难得的殊荣。”
凌子寒被他逗得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