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对赶来迎接的和田市公安局长只是简单地说道:“他们负隅顽抗,全部被我们击毙了。”
当天,他们便驱车返回了乌市的营地。
和田市国安局和公安局随即派人赶去,一是搜集相关线索,二是进行善后工作。
可是,那里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生物了。
实际上,这地方并不是单纯的恐怖分子营地,而是一个还居住着普通平民的村庄。但是,看上去,似乎林靖他们不但全歼了三百多名恐怖分子,而且还血洗了村子,将一百多个村民杀戮殆尽,鸡犬不留。
他们没有直接证据,只看见到处都是鲜血。站在死寂的村子里,望着外面的漫漫黄沙,他们心里阵阵发冷。
第五部 紫色野性 1
黎明时分,一架私人商务飞机从中美洲的洪都拉斯首都特古西加尔巴起飞,在太平洋上的小国瑙鲁落地加油。这架属于南美华裔富商吴利扬的私人飞机显然在赶时间,加满油后便立刻起飞。飞机升空后一直往西,直抵北京。
等到进入中国领空,飞机上的人才放松下来。
这架私人商务机是由欧洲空中客车公司制造的远程轻型飞机,舱内很宽敞舒适,有皮椅、办公桌、小型吧台。
这时,舱里总共有八个人,其中六个年轻人坐在右边的软椅上,神情间十分警惕。
在左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衣着简单的凌子寒。他看了看窗外,对那六个年轻人说:“你们都休息一下吧,现在没事了。”
那六个青年显然对他十分敬服,立刻答应道:“是。”这才稍稍轻松了一些。
在凌子寒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头发花白,脸容有些憔悴,右手被密码控制的电子锁铐在特制的沙发扶手上,左手还可以自由活动,譬如喝水、吃饭、吸烟。
经过了长达十个小时的飞行,凌子寒的眉宇间满是疲倦的神情。虽然经过了将近三年的治疗和休养,他的身体仍然不好,一直都是脸色苍白,显得十分瘦弱。他的眼睛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有着异样的神采,而是黑得深不见底。他的神情总是冷冷的,神情间若隐若现的始终飘浮着一缕厌倦。
只是,无人敢于询问他是否真的很厌倦,甚至于很少有人敢往那方面去猜测。
一年半以前,凌子寒决定回来上班,并愿意转做文职。由于第一代银翼猎手极为出色的工作,特别情报部已经扩编为特别情报局,罗瀚任局长,凌子寒和游弋担任了副局长。凌子寒的工作主要是对专家们制定的行动计划进行事前分析和事后评估,游弋则负责行动中的指挥和后援。他们都是在第一线出生入死多年的猎手,对于错综复杂的敌我形势相当了解,在保证行动成功的同时,也最大限度地保证了行动人员的安全。
凌子寒的表现尤其让人惊喜不已,
事实证明,他不但有着极其丰富的行动经验,而且还有着似乎与生俱来的战略眼光,经他修改过的计划会更臻完善,也更多地考虑了自己人的安全因素。虽然那一次死亡任务留下的重创使他的身体很坏,整个人的性格也变得十分淡漠,但他的冷静、沉着和异常准确的预见性都使他的上司不可能忍住不用他。很快,现任国安部部长吕鑫便要他兼任猎手训练组副组长。
现在,第二批猎手已经在实战中渐趋成熟,而凌子寒他们这八个猎手不但全部升职,而且也全都兼任老师,帮助培养第三批猎手。
表面上,凌子寒仍然是在国安部挂了个闲职,做文书处理研究室的调研员,这让国家高层的几个领导人看不下去了,硬逼着凌毅将他调入国安部督查局,担任了分管行动的副局长,主要负责调查与追捕,清除国安内部的叛徒或者败类。
凌毅和凌子寒都很明白,这些领导人想让凌子寒的身份渐渐明朗化,在政界可以走得既快又稳,也走得更远。然而,无论是凌子寒自己还是凌毅,心里都很清楚凌子寒的病情,更明白他实在无意于跻身政界,只是,命令终究是命令,既然凌子寒并未正式辞职,那他就必须服从安排。
到了督查局后,因为他一向名声在外,谁都知道这个太子爷过去游手好闲,无心工作,人人都认为他不过是凌毅“以权谋私”安排进来的,虽然对他非常热情,却都不敢让他参与实际事务性工作,对他更是照顾周到。他却正中下怀,很少与别人交往,又常常出差,不知道内情的人便认为他在公费旅游。不过,即使有什么不满,这些人也只敢私下议论,而凌家父子都对此保持了沉默,从不解释。
实际上,他每次出差都是出去秘密调查,或者奉命考察某一级别的干部。
而这一次,由他亲自出马的行动就是典型的“清理门户”。
他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原是国安部的一位副局长,名叫陈豫。他主管后勤采购,却暗中侵吞了五百多万公款,又在采购过程中接受供应商贿赂,以次充好,购进劣质设备,因而导致两名特工在行动中丧生。督查局刚开始展开调查,他便抢先逃了。
此事极为恶劣,国安部动用了几乎所有的情报网,很快便查到消息,得知他躲在与中国没有建立外交关系的洪都拉斯。凌子寒遂率一组猎手,亲赴中美洲,经过周密的侦察和部署,终于将此人秘密擒获,押送回国。
陈豫从落网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保持沉默,凌子寒也不跟他说话,其他人就更不会说了。
一路上,凌子寒除了简明扼要地发布命令外,一个字也不多说,显得十分冷漠。
那六个年轻人是第二批猎手中的一组,他们这一批共有二十个人,分成了三组,这是第一次与凌子寒共事,在他的指挥下行动,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心服口服。
陈豫看着窗外掠过的白云,忽然说道:“我没想到,你原来并不是外面传说的那种人。”
凌子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豫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没想到凌大公子并不是绣花枕头。凌主席和你为什么要隐瞒?难道你就是传说中最神秘的猎人?”
凌子寒冷冷地盯着他,淡淡地道:“我也没想到,陈局竟然敢做那样的事情。你真以为自己跑得掉?”
陈豫也就不在身份问题上纠缠,闻言苦笑了一下:“存个侥幸之心吧。”
凌子寒冷淡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不只是一句成语。”
“我知道。”陈豫又转头看向窗外。“一失足成千古恨,等出了事再后悔,已经晚了。”
凌子寒看着他,平静地说:“你贪污受贿,全都因为你儿子挪用公款炒股赔了,你替他填窟窿。如果你当初劝他自首,情况不会这么糟。你与你的老婆儿子分开逃,以为用自己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他们就能逃过一劫?”
陈豫猛地看过来,紧张地问:“他们……怎么样了?”
“你儿子触犯刑律,自有警方抓他。他已经被捕了。”凌子寒冷冷地道。“他没你这么有经验,虽然你替他安排好了逃跑线路,可他执行起来时却破绽百出,还没出境就落网了。你既然不好好教他做人,就应该认真教他如何逃亡。”
陈豫苦笑起来:“你何必挖苦我?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恨从小到大都溺爱他,结果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凌子寒也就不再多说,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当他们飞临北京时,已是华灯初上,一片灯火的海洋扑入眼帘。不用凌子寒发布命令,舱里的人便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飞机没有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而是飞到南苑机场降落。督查局的几辆车已经等在这里,几名全副武装的国安特警跟着督查局的一位处长登上飞机,将陈豫押了下去。
凌子寒与那个处长握了握手,客气地寒暄了两句。他骨子里透出的冷漠拒对方于千里之外,那位处长公事在身,也不想与他多说什么,道了声“辛苦”便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他看了看眼前的六个年轻人,淡淡地说:“干得不错。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到部里去接受评估。”
他说的“部”是特别情报部,也就是说,这个小组从现在起不再归他领导,那六个年轻人全部立正,组长诚恳地说:“凌局,这次行动让我们学到了很多东西,谢谢你。”
凌子寒温和地点了点头:“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是。”六个人齐声回答,却都没动。他们在等他先下去。
凌子寒自然也明白,便提起旁边的一个小旅行袋,稳稳地走了出去。
第五部 紫色野性 2
那几辆督查局的车已经开走了。夜色中,舷梯下还有一辆小车,车旁站着卫天宇,一看到他出来,便开心地笑了起来。虽然远远地看不太清,凌子寒仍然能感觉到他笑容中的温暖。
他一走下去,卫天宇便迎上来接过他手中的旅行袋,关切地问:“累了吧?”
凌子寒“嗯”了一声,低低地道:“有点。”
这时的卫天宇已经是信息情报局副局长,还不时被技侦科技局请去帮忙,也真是日理万机,非常忙碌。不过,在凌子寒面前,他看上去永远都是轻松写意的,仿佛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最近三年来,凌子寒一直在身体的病痛和灵魂的黑暗中默默挣扎,而卫天宇的呵护总会让他稍稍觉得好过一些,帮助他在崩溃的边缘挺过来。
他一走下飞机,卫天宇便注意到他眉目之间的疲惫,立刻轻轻拥抱了他一下,随即打开车门让他坐进去,然后开车上了四环,往回龙观疾驰。
凌子寒沉默地靠着椅背,很快就睡着了。
快到家时,童阅给他打来电话,关心地问:“接到人了?他怎么样?”
卫天宇偏头看了看。车窗外不时掠过的路灯扫进来,能看出凌子寒的脸依然瘦削苍白。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那样,看上去不太好。他刚飞了十多个小时,一定很累。”
“那是肯定的,他现在的身体……”童阅慨叹。“你明天带他来医院检查吧。”
“好。”卫天宇也是长叹一声。“明天上午吧,我带他来。”
童阅挂上电话,看向一旁的凌毅,轻轻摇了摇头:“子寒这种身体,你们居然还让他做这样的工作,实在太不应该了。不说别的,单是如此万里奔波,只怕就让他元气大伤。”
凌毅正在看国际新闻,听了他的话,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是别人,我会毫不犹豫地要他退休,给他安排新的身份,让他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子寒还这么年轻,又是这样的状况,就算我让他退休,他又能去哪里?回来当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还是一辈子住在医院里?”
童阅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可以只做办公室工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