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鸿飞也兴致勃勃地拉了一张椅子来,放到凌子寒身边,跟他一样跪到椅子上,紧紧盯着墙上的屏幕。
凌子寒调到通话系统,又看了一眼时间,便一门心思地等着母亲来电话了。
雷鸿飞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便跟他商量:“要不然,咱们边打游戏边等。”
“不。”凌子寒连连摇头。“妈妈在很远的地方,万一我们打游戏,她的电话就拨不进来了呢?”
雷鸿飞本来对电脑知识也是懵懂无知,这时便觉得他的话比较正确,当即便说:“好,那咱们不打,等阿姨打了电话以后再玩。”
没等多久,电脑就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音乐,凌子寒大喜:“妈妈来了。”同时迫不及待地点下了屏幕上的“通话”键。
桌面一变,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笑着说:“儿子,今天开学了,感觉怎么样?”
“妈妈。”凌子寒整个人都扑到了桌上,笑得很开心。“学校很好,老师、同学都很好,就是功课太简单了。妈妈,我可不可以不读一年级?”
女子悠闲地坐在桌前的软椅里,身后不远处是金属板的墙壁,她穿着浅蓝色的粗毛衣,手里捧着一个粗陶茶杯,笑得如阳光般明媚动人。“哦,儿子嫌功课浅了,这是好事啊。不过,如果要跳级,那得跟你爸商量,我可不敢乱决定。”她的声音清脆温柔,听上去特别舒服。
“嗯,好。”凌子寒乖巧地点头。“等爸爸回来了,我就告诉他。”
雷鸿飞好奇地问:“薛阿姨,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在南非,有工作要做。”女子笑着看向他。“鸿飞啊,你该上三年级了吧?”
“对啊。”雷鸿飞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薛阿姨,我的英语成绩老是不好,等你回来了教教我,好不好?”
“好啊。”女子愉快地点头。“你跟子寒现在是同学了,你在学校里多照顾他点。”
“那当然。”雷鸿飞又来劲了。“阿姨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子寒。”
“那就好。”女子微笑着又看向凌子寒。“儿子,在家里要听爸爸的话,自己用心读书,好吗?”
“好。”凌子寒赶紧点头答应。“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上次爸爸说你病了,你现在好了吗?”
“好了,只是普通的感冒,吃点药就没事了。”女子看向凌子寒的眼光十分温柔,充满了怜爱。“子寒,我可能还要过几个月才回来,你自己好好的啊。我会每周给你打电话,每天给你发邮件的。”
“好的。”凌子寒忍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有些撒娇地说。“妈妈,我想你。”
“儿子,我也想你。”女子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妈妈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要懂得做好自己的事。你已经长大了,是大孩子了,读书也好,在家里也好,都要懂事了。”
“嗯,我知道。”凌子寒用力点头,清秀的小脸上满是郑重的神情。“妈妈,你放心吧,我会很懂事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女子笑着又跟两个孩子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挂断了电话。
凌子寒依依不舍地看着母亲的画面消失,这才兴奋地对雷鸿飞说:“我给你看我妈妈寄给我的那些照片。”
雷鸿飞当然也是很感兴趣,便看着凌子寒把他母亲通过邮件发过来的那些非洲的图片一张一张地翻出来,不时地啧啧称奇。
两人玩到晚饭时候,接到凌毅的电话,告诉凌子寒,饭已经做好了,让他们自己拿出来吃,他要加班,很晚才回来。
所谓做好了饭,也不过是远程控制着智能厨具对半成品进行烹调而成的,凌子寒和雷鸿飞却也不挑剔,跑进厨房把饭菜端出来,边看卡通片边吃,都觉得开心极了。
等到玩累了,雷鸿飞打电话给父母报备一声,便爬上凌子寒的床,两个孩子一起睡了。
直到深夜,凌毅才一脸疲惫地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悄悄走进儿子的房间。
凌子寒和雷鸿飞一起睡在像一团云一样的彩色小床上,盖着同一条印有卡通图案的凉被,看上去特别可爱。屋里很静,床头上一排流苏样的小灯发散着柔和的光,将整个浅蓝色系的房间映照得特别温馨安宁。
凌毅无声无息地站在床边,出神地看着儿子的小脸。那张清秀精致的脸跟妻子实在是太像了。
那个美丽热情又才华横溢的女子,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不满三十岁……
想着,这个举世闻名的硬汉静静地落下泪来。
妻子去世的消息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说,这件事对他自己的打击都是如此巨大,几乎令他一蹶不振,如果不是上司、同事和朋友不遗余力的关怀和支持,只怕这一次他会撑不住的吧?可是,儿子还这么小,这么天真可爱,他无法告诉孩子如此残酷的消息。就只能这么瞒着,用自己掌握的科学技术,再请电脑专家相助,把自己的形象和声音惟妙惟肖地转换成妻子的,然后与儿子通话,假装他母亲还在。凌子寒再是聪明,毕竟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孩子,还不知道使用追踪系统查到对方所在的地点,也不懂得从屏幕上的蛛丝马迹中辨别真伪,只是单纯地为看到母亲而雀跃而欢喜。每当在屏幕上看到儿子那满是渴盼和欣喜的目光,他都会感觉到一阵阵揪心的痛,甚至泪眼模糊。
此时,他久久地看着儿子,眼里充满了痛惜和歉意。很久之后,他俯下身去,轻轻地替儿子和雷鸿飞拉上被踢掉大半的被子,这才按熄床头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番外 郎骑竹马来 3
上学的日子对凌子寒来说是快乐的,因为有很多小朋友,玩起来很开心。但功课却是乏味的,幸好凌毅给他单独布置了作业,他便在上课时间偷偷地做那些数学题,或者看英文原版的童话书。他坐在最后一排,老师也发现不了。他本就相貌清秀,举止斯文,显得很乖巧,老师忙着收拾淘气的孩子,根本没想到这个孩子会阳奉阴违,没有听他们讲课。
小学一年级的课程几乎是五十年不变,虽然教材已经多次修订,但语文课仍然是从拼音开始,然后教点横撇捺,最后才教简单的汉字。当他们教完拼音时,凌子寒实际上已经认识了三千多个汉字,可以看厚厚的小说了。
这期间,雷鸿飞仍然对凌子寒始终如一,非常热情地关心照顾他。除此之外,他也没忘了捣蛋、打架,几乎每个月都要写检讨,这件事常常令他一脸烦恼。
凌子寒亲眼看见他打的第一架,便是故意在走路时撞了岳光,然后吵着硬说是对方撞他,推推搡搡的不肯甘休。岳光也不示弱,指责是他先撞人。两人说着说着就扭打起来。
雷鸿飞虽然比岳光小着两岁,却是格斗技巧娴熟,岳光一介书生,没练过,打起架来顿时落了下风。等到教导主任李一行赶到,把两个在地上扭成一团的孩子分开,岳光的额角和腮帮都肿了起来,手肘更是破了皮,疼得他抱着胳膊,一直在呻吟。
雷鸿飞一脸不屑,哼哼地斜睨着他。凌子寒过去站到他身旁,关心地看了看他的脸,又拉住他的手,轻声问道:“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雷鸿飞握着他的手,很有英雄气概地一摇头。“他这么一个画呆子,哪里打得过我?”
李一行听到他这句话,顿时勃然大怒:“雷鸿飞,你严重违犯校规,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真是岂有此理。你今天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明天交一份检讨来,不得少于八百字,必须用手写,不得用电脑打印。如果自我检查得不深刻,我一定要提请校方给你处分。”
雷鸿飞惫懒地一指岳光:“他还不是一样违反了校规,是不是也要写检讨啊?”
“雷鸿飞,你这是什么态度?”李一行怒极。“不要以为你父亲是国防部的,我们就奈何不了你。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你以为躺在你父亲的功劳簿上,就可以横行霸道了吗?告诉你,没门儿。”
雷鸿飞一听,两道剑眉便拧在了一起,冲口就要骂过去。
凌子寒赶紧抓着他的胳膊制止他,随即温文尔雅地说:“李老师,雷鸿飞打了架,的确是他不对,可是,这跟他爸爸应该没有关系吧。”
李一行顿时语塞,不由得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小小孩,一时却想不起这孩子是谁。全校那么多学生,他自然不可能全都认识,雷鸿飞是出了名的打架大王,他才会记忆深刻,对于凌子寒还真没什么印象。
看这孩子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他也不敢造次,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凌子寒正要回答,雷鸿飞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护住,警惕地看着李一行:“他又没犯错,不关他的事。”
李一行被他如临大敌的神情逗得笑了起来,心里的怒气消了大半,对他挥了挥手:“我又没说他犯了错,老师问问学生的名字不行吗?好了,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去吧,记得明天交检讨来。”
“嗯。”雷鸿飞拖着凌子寒转身就跑。
等到跑出一段距离,他才站住了,回头看了看。只见李一行正在关心地询问着岳光,周围也没什么人,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下惨了,又要写检讨了,还要八百字,还要深刻,哪里编得出来?”
凌子寒微笑着说:“我帮你写吧。”
雷鸿飞偏过头去看他。在明媚的阳光下,凌子寒那双黑亮的眼睛闪着灵动的光,让人一看便会产生信任感。
凌子寒看着雷鸿飞的脸上瞬间出现的欣喜若狂、如释重负,心里觉得很开心。
雷鸿飞伸手便搂住他的肩,兴冲冲地往教学楼里走去,嘴里还不闲着:“有兄弟帮忙,我就放心了。子寒,今天放了学我还是住你家。”
“嗯,好。”凌子寒高兴地点了点头。
再上一节课,他们就放学了。雷鸿飞抓起书包便冲出教室,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凌子寒的教室门口。
凌子寒的桌边却围着几个同学,他一时走不了。
雷鸿飞怕他被人欺负,飞快地冲了过去,大声道:“子寒,什么事?”
凌子寒正在跟一个同学说话,这时转过头来,温和地笑着说:“同学问我要不要加入文学社。”
“嘁,这么无聊的事,有什么可说的。”雷鸿飞不由分说地将他拽了出来。“快点,我们回家了。”
凌子寒也就对那几个同学说:“我要回家了,我们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