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麦穗倒是不意外,自家板桥的那些都是自家儿子的功劳,小的时候就能想办法修码头,这港口不就是大一点的码头。
蓝三娘子也敬佩的说道:“大哥都很厉害,我们畲族都认他做大首领的。”
李麦穗拉着蓝三娘子的手,笑着说道:“你是不知道,你大哥小的时候,就是几个孩子的头头,就连比大好几岁的应文都听他的,他那些表哥呀,被他使唤得团团转,让做啥就做啥。”
“他当老大当习惯了,爹娘的话就不听了,”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动了谢如方,忽然就开始抱怨起来。
紧接着,李麦穗也开始叹气道:“他自己不听话,把应文也带坏了,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应武的孩子都两个了,应文不成亲,宁哥儿也不成亲。”
一说起这话,谢继平和蓝三娘子的马都悄悄的慢了几步,不敢接话了。
谢如方和李麦穗这次之所以放下家里的大小事物来宁州,就是为了催婚,要知道,这年,谢继田是要准备童生考试的,谢如方将这事情都交给了刘方杰夫妇两个,自己带上李麦穗到宁州来。
这几年,谢继宁的年纪越来越大,谢如方心里想着谢继宁生病的事情,不敢多催,一直藏在心里,藏了一两年,藏不住,告诉了李麦穗。
李麦穗当即就意识到自家儿子骗人,“宁哥怎么会有问题,他有半年都是自己洗床单,还是后面忙不过来才让丫鬟洗,他有没有问题,我会不知道,家里管得这么严,丫鬟们都还想着爬床,这些丫鬟都聪明得紧,能不知道宁哥儿有没有问题。”
谢继宁一向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对丫鬟也管得严格,就这样,爬床的还是一个接着一个,谢继宁刚刚考上举人的那两年,家里的丫鬟一批一批的换,走到外面,丢帕子,送香囊的一波接着一波的。
谢如方懵了,“宁哥儿亲口和我说的,他还能哄我不成。”
李麦穗咬牙切齿,“他就是哄你了,他自己洁身自好,不像人家一样乱来,又不喜欢人伺候,你又不注意这些,自然不知道。”
李麦穗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儿子要撒这个谎,凭借自家儿子的才能,想娶什么样的娶不到,为了不成亲,说这样的谎。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家里的催婚谢如方也不帮忙拦住了,反而是自己加入了催婚的大军,每个月一封信写到宁州,如今都三年了,还是没有效果。
又从回家成亲的谢继平的口中知道,谢继宁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心更慌,就将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放下,直接来宁州了。
“继平哥哥,为什么大哥不愿意成亲,我们蓝家,钟家,雷家都有姐妹想嫁给大哥,就是做妾都愿意的。”
谢继平哭笑不得:“大哥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不要说你们族里,这宁州的那么多大家小姐,想嫁给大哥的这么多,要不自己嫁人,要不就被大哥劝去教书,劝去学医,学药,去慈济院了。”
马车里面夫妻两个互相鼓劲,一定要谢继宁成亲,还要谢继宁劝应文成亲,这事情做不到,就不回家了。
马车外面,谢继平夫妻两个则是在感叹谢继宁的魅力,很快,就到了宁州城,
在离宁州城还有好远的地方,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都在身穿草绿色小马甲的小吏指挥下各自排队,宁州城外面有很多车道,每一个车道都有人在排队,在车道的外面,很多的小商铺在叫卖各种吃食。
“这宁州城怎么往外面扩了这么多,这城墙外面都多了好多房子,多了好几条街道,太热闹了。”谢如方掀开车帘,看着宁州城感叹。
“这么快就到了,咱们没有走多久啊!”
“是啊,我记得那年来的时候,走了大半天,这才两个时辰不到,要不是这周边的山的样子不变,我都怀疑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宁州城看起来,实在太大,太新,太热闹了。”
夫妻两个正在说话间,就见一个红衣女子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五六个人,速度看起来慢,却转眼就到了几人面前。
“爹娘,二哥二嫂。”
红衣女子翻身下马,然后挽住了李麦穗的手,李麦穗将人紧紧抱住,“珍珠,珍珠,你咋来了。” 珍珠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下来了,“娘,我好想你,好想爹爹,还有爷爷奶奶弟弟他们。”
“你过得怎么样,还说想我们,写信叫你回家你也不回,就留爹娘在家。”
谢如方也在一边不住的摸女儿的头,“你和你大哥一样,都不听话,你大哥呢?”
谢珍珠擦干眼泪道:“我们知道你们下船了,原本大哥是要来接你们的,结果纺织厂出了点事情,需要大哥去处理,就让我先来接你们了。”
“纺织厂出事,出什么事了。”谢继平着急的追问。
“我也不知道,咱们先回去,之后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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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谢继平谢珍珠都忧心忡忡的, 记挂着纺织厂的事情,打定主意将长辈安顿好之后,就往纺织厂赶去。
而在现场的谢继宁倒是很淡定, 确定参与人员只是轻伤,相关的机器都没有损害,没有人闹出大事,就放松了下来。
谢继宁淡定,其他人没办法淡定, “大人,这些人都吃饱了撑着,严重的违反了大人你的政令,竟然挑起械斗, 其罪可诛。”
说话的人正是纺织厂副厂长钱六, 谢继平不在的这段时间,纺织厂都是谢继宁监督,他代管, 见到谢继宁来了,义愤填膺的斥责下属。
钱六一边说, 一边偷偷的观察谢继宁的表情,见谢继宁不喜不怒, 钱五也忐忑不安, 心里对挑事的几个人都暗恨不已。
今天这事情的起因简单就能弄清楚了, 纺织厂作为宁州的大厂, 在宁州的地位不一般, 宁州纺织厂虽然叫纺织厂,其实下面包括了织布、染布、绣花、织锦等部门,最近更是增加了成衣制作。
这其中, 织部和染部是最受重视的,毕竟最基础的布,才是最好销售出去的。
闹事的主要人员就是这两个部的,织部的布匹堆放了很多,仓库都放满了,而染部的染工的染布的速度慢,库房都空的,织部就想要借用库房,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因为言语起了冲突。
几百女工直接停工,一起找染部吵架,然后直接打起来了,谢继宁这性格大家都知道,一直颁布号令宁州禁止械斗。
知州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击械斗,这些年,械斗一直都是官府重点打击的,如今除开下面地方偏远的小乡镇,还偶尔会有械斗的事情发生。
其他地方都已经不再存在,尤其是在宁州城,就是家里人吵闹,都要小声点,藏着捂着,不让官府都会处罚。
一般百姓都是这样,在宁州数一数二的大厂纺织厂打架,这样的事情,等于在老虎身上拔毛,挑战知州的权威。
钱六忐忑不安,这样的事情,按照一贯的规矩,自己这个临时负责人是需要承担责任的。
“钱副厂,你先在一边坐一下吧,让参与的人说,如果你也参与,那就你先说。”
钱六赶紧坐下,拱手讨饶道:“没有,大人,小的绝对没有参加这件事。”
坐下动作和解释的话语一气呵成,生怕慢了一点,就背上参与的罪名,失察和参与的两个不同的罪名,和后者比起来,前者严重多了。
谢继宁也不管他,直接问参与的几个人,“都说说吧,是什么情况。”
“大人,民女乃是纺部的部长吕淑,这事情是我带的头。”只见一个干练的女子上前一步行礼解释,虽然明显的看出紧张,却不失礼。
“吕部长,给本官一个理由,为什么数百名女工参与这件事,整个纺织厂总部都停工了。”
“大人,你曾经说过,只要努力,做多少,得多少,我们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劳动挣一口饭吃,养活自己。”
“这些年,纺织厂的工人都在辛苦的做事,没有一天懈怠,下面的宁德厂,寿宁厂的姐妹也都吃住在厂里,从早忙到晚,我们做的并不少。”
谢继宁点头,“宁州青布天下闻名,这和你们工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我们织部织出来的布每一年都大量上升,织布我们做,染布我们也一样的做,做得并不比男人的少,可是他们一天可以有五十文,我们却只有三十文,明明做一样的事情,按算起来,我们一个女工织出来的布比他们染出来的要值钱。”
“对,他们还在总是偷懒,干活还不如我们,染部招收了那么多工人,我们织出来的布总是堆积,染不出来。”
吕淑说完,另外一个女工也补充道,她话音刚落,
染部的人王二暴跳如雷:“我们只是人手不够,这染布都是力气活,工序又复杂,不像你们这样简单,你们的纺织机都是最好的,还有那么多水力纺织机,每天都轻轻松松的。”
“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织部养着这么多人,都是些女人,女人就喜欢挑事儿……”王二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谢继宁重重的将茶杯磕在桌子上,王二下意识的就停下了声音。
“吕部长,你们这么多女工一起停工,是想要什么,直接和本官说吧!”
“大人,我们想要和五十文钱的工钱,不是,不对,我们不要五十文,我们要和男工一样的工钱,他们能做的事情我们能做,我们还做得比他们好,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谢继宁大笑,他看着下面几个带头的女工都是一脸的不服气,眼神里面都是怒火,忽然有了一种庄稼收割的快乐。
“大大人,你笑什么。”副厂长钱六颤颤巍巍的问道。
“劳动就是解放,斗争才有地位。(1)”
“大人,”
周边的几人都大吃一惊,谢继宁这话里面包含的意味,实在太过震撼,这样的言论,可以称得上离经叛道。
谢继宁淡定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你们紧张什么,”
“大人,属下无能,属下想问问,这事情怎么处理。”钱六胆战心惊的问到。
“参加械斗的直接扣工钱就是,耽搁产量了,至于她们要的同工同酬,钱厂长有什么看法。”
钱六擦擦汗,又看向几个带头人,“大人,这女工这么多,加工钱是一笔大开销,而且男工出力气的确要出得多,这给女工加钱,实在加不了,自古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倒是吕部长她们几个部长主管,每天管这么多人,都劳苦功高,这工钱倒是可以多加一些,不只是工钱,这四时八节,还应该有一些礼品过节才是。”
钱六这话一说,染部的人都纷纷赞同,在跟着附和道:“对啊,她们几个管事的工钱多给点就是,何必打扰大人。”
吕淑几人涨红了脸,“我们并非为了自己多点好处才停工,我们希望整个纺织厂都能公平对待,他们整天这样难,那样难,天气不好不能染,材料不够不能染,总是在偷懒。”
“明明一样的体力活,食堂打饭的时候就说他们是男人,多给点菜,我们女工就要少点。”
染部的人道:“明明是你们女工多打饭,省着回家,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们女人做的活能和我们比吗?有些活,你们干不来。”
“既然你们说女工做不来,就让女工去做了试试,那么多女工,总能在找出几个能做的,实在不行,将你们辞退,对外招女工,本官相信,这么大的宁州,应该能找出几个能染布的女工。”
谢继宁笑着说道,几个管事都住嘴了,心里都暗暗埋怨谢继宁偏心女工明明知道谢继宁在拉偏架,几个管事只敢和织布的几个管事争论,不敢反驳谢继宁的话,虽然谢继宁一向平易近人。
再说,正如谢继宁说的一样,单单凭借纺织厂三个字,招收什么样的工人找不到,要不是官府规定必须是宁州的户籍,就连隔壁州县的都来抢,工钱低一点都有很多人想来。
见众人都不说话了,就连刚刚还有很多话要说的几个吕淑等人都数次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继宁知道,今天闹的这一场,都是平时积累下来的怨气,这些女工下意识的就闹了,没有什么规划,罢了,自己帮她们一把。
“今天才参加闹事都扣除一个月的薪水,几个主要的带头人,让谢厂长仔细的查清楚,按照相关的规定处理。”
听到这话,吕淑等人惶恐不安,想说什么,又因为谢继宁积威甚重,不敢多说。
谢继宁接着说道:“至于你们要的关于同工同酬的事情,吕淑,你们几个写出一个相关的申请书,然后一起到知州府商讨这件事情,本官希望你们到时候能说服本官,说服其他的大人。”
吕淑喜极而泣,谢继宁此举,给了她们下去思考,搬救兵的时间,“多谢大人,我等认罚,这就下去干活,把今天的补上来。”
染部的人互相看看,又看向钱六,奈何钱六被谢继平要回来,而且知州要把这事情的细节交给谢继平处理的消息震到,一时之间,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对染部的人的眼神视而不见。
谢继宁刚刚走出纺织厂,就见谢继平谢珍珠两人到来,“大哥,事情已经结束了吗?是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