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翻了一遍书卷,果然看见了一份监视萧永恒的汇报,只有四个字,“并无异样”。
但是再往南,那遍不是大梁的境内了。
“张福,朕记得先皇留下了一份地图,你明日到库房找出来,就挂在这御书房。”
第二日正好是休沐,这么好的机会萧云昊自然不会错过,带着张福,轻车简从出了宫,直奔摄政王府而去,到了门口也不要人通报,对着摄政王府熟悉的跟自家的后花园一样,老管家自然是识得他的,上来便是行礼,萧云昊微微抬手
“免了,你们家王爷那?朕猜肯定是书房。”
说完也不等管家答话就路熟地直接往书房走,门口的守卫刚要行礼就看见萧云昊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通传,上次来的时候只是去了这人的寝店和大堂,这还是萧云昊这辈子第一次进萧衍的书房。
他推开门就直接闯了进去,脆生生喊了一声
“衍哥哥,就知道这么早你肯定在这儿。”
这一声儿让埋头桌案的人抬起了头,看见门口的人撑着起身,萧云昊赶紧快走了两步,还冲他压了压手
“快坐下,这是在你府上这么多礼做什么?”
说完看着那人坐下去才大模大样地在他桌案边的圈椅里坐下,随手拿了一块儿一看就没有被动过的点心,萧衍让人上茶
“陛下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看看你有没有好好休息啊,一来,果然,不好好躺着。”
现在听见“躺着”两个字萧衍都忍不住的头疼
“再躺下去骨头都要酸了,今日该是陛下去上书房的日子吧。”
听见这话,萧云昊喝茶的动作都是一顿
“朕和魏师傅告过假了,朕说有要是要和摄政王商议,魏师傅很欣然就答应了朕的告假。”
萧衍听见这话侧过头目光就这么落在这个打着他的名义请假的小皇帝身上,唇边的弧度带了两分揶揄
“敢问陛下有何要事要和臣商议啊?”
“朕昨天收到了你送来的消息,那消息里将矛头指向了西边,大梁的西边是朕的那位小皇叔,再西边就远了,可通西域。”
萧衍倒是没有想到昨晚那么晚送过去这孩子还真的认真看了,他低头喝了口茶
“这消息也是顺着贾家得到的,其实还没有什么定论,或许贾家真的只是为了谋取暴利也未可知。”
领兵之人自然谨慎,而萧衍又执掌朝局多年,在他这个位置上每一分的怀疑都要讲证据,萧云昊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萧衍就此将这个口截住了,但是他毕竟已经不是上辈子的萧云昊,对于面前的这个人他不想有丝毫的隐瞒,也不想两人互相猜,直接问出声
“那衍哥哥那么晚送给我消息做什么?”
萧衍抬头,目光中的笑意明显
“不是陛下说要在有自己的消息之前用臣的消息渠道吗?昨晚暗影来报,便想着给你送去一份。”
萧云昊...亏他以为这份大晚上送来的消息有何深意,大半夜的对着那消息愣是参详了半宿,想到这儿他一下子站起来,绕过桌案就站在了萧衍的身边,弯下腰
“朕还以为这是很重要的消息,昨晚子时才睡,你看看是不是眼底都黑了?”
萧衍看着突然凑过来的大脸,微微向后避了一下,这才看清当今天子的黑眼圈。
作者有话说:
哈哈,小皇帝开启了直球模式
摄政王的狗皮膏药可能要回来了
第八十一章 你觉得朕此生都不会出现在战场上吗?
萧云昊看见了萧衍桌子边上的一摞奏折,这些奏折有些他十分眼熟,他记得昨天萧衍是让人拿了一些他已经批过的折子出宫。
“这些你都看完了?”
萧衍看了一眼他指的那摞奏折点了点头
“摄政王可有指教的地方?”
因为他的字迹和_娇caramel堂_萧衍的并不相似,所以只有那些简单的几乎只需要写一个“阅”字的,他才会模仿那人的字迹写在奏折上。
剩下的奏折他都会将处理方案写在一张纸上夹在奏折里
“陛下自己看看。”
萧云昊有些疑惑地翻开了一边的奏折,看了几本发现那奏折上的熟悉的字迹写着的和他夹在奏折里面的批复一模一样。
“陛下最近是下了功夫在朝政上。”
这些日子萧云昊批过的那些带着“阅”字的折子便直接发了下去,而这些需要详细批阅的昨天下午连着晚上他便都看了一遍。
萧云昊做的批示他也都过目了,那批示的见解和老练让他也有些吃惊。
萧云昊莫名地有些心虚,莫说他上辈子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就说如今上来的几份折子里的事儿,都是上辈子萧衍批的,他已经看过了一遍,如今不过是照着他当年的思路来写的对策罢了。
不过虽然心里心虚,但是嘴上丝毫不肯承认
“那是自然,朕看了之前两年的折子,总要看出来点儿心得啊。”
中午的时候萧云昊自然是留在摄政王府用了午膳,下午的时候照着张太医定下了规矩,萧衍应该去休息了。
“衍哥哥,你去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
“是不是因为朕在这儿啊,你不用管朕,朕就坐在这儿看会儿地图,你去睡一会儿吧。”
萧衍拗不过他,张林又在这个时候送了药过来,只好回了内室躺下。
萧云昊就在他书房前挂的那个地图前坐了下来,微微闭上眼睛,他其实今天来也并不单纯是为了看萧衍的,他要为两年后的那场大战做准备。
大梁如今不说兵强马壮,但是至少比之前朝末年,百姓也休养生息了这么些年,当有一战的实力,萧云昊看着墙上再熟悉不过的地图暗暗攥紧了拳头,这地图的地下就是一个北境的沙盘,他对于上辈子萧衍打的那场仗的细节并不是十分清楚,所以便暗暗摆出了他死之前与瓦剌和鞑靼的那场战役的行军路线。
其实他沙场上的经验实在是少得可怜,回想上辈子,他年幼登基有萧衍在所以在他16岁之前除了将萧衍当成了假想敌之外几乎没有在朝堂上经历过什么太大的风浪,那些历史上臣强主弱,年幼少主忍气吞声的日子他几乎是一日都没有过过,最后竟然还成功的逼死了他心中的大梁第一“权臣”,想到这儿萧云昊的嘴角便是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推演的太过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后站了一个人,一步一步,其实在上辈子那场亲征是他打过的第一场仗也是最后一场,他毫不意外如果那场仗最后没有姜凉的驰援和及时传递的消息,那么结局恐怕不会太好。
当年他回到京城以后曾无数次回想当时的情况,其实他是有几次机会察觉瓦剌和鞑靼阴谋的,但是那细碎的点都被他忽略了,他也无数次设想要是那场战役的主帅若是萧衍他会怎么做?
“陛下和老师学过兵法?”
身后的声音让萧云昊骤然回过神,便看到那个一身青色束腰长衫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平常也没有午睡的习惯。”
萧衍走到了沙盘的边上,看了看沙盘上两军的位置,随口答道,他从前常年在军中,就算这两年在朝中的时间长也没有养成午休的习惯,实在是也睡不着,萧云昊看他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沙盘上开口答了他之前的问话
“魏师傅主要是给朕将经史子集和帝王之道,袁师傅倒是也给朕讲一些兵法,朕也翻阅过一些兵书典籍。”
萧云昊说的袁师傅是现在的兵部侍郎袁逸云,还是先帝还在的时候指派教还是太子的萧云昊骑射的人,只是萧云昊那个时候喜欢粘着萧衍,所以只要萧衍还在京中倒是萧衍亲自教他的时候多。
“袁逸云?”
萧衍淡淡念出了这个名字,声调没有什么起伏,在他的话语中和神色里看不出对这人的印象如何,原来鲜衣怒马的那个少年将军已经不在了,坐镇朝廷多年萧衍早就已经在不经意之间在脸上带上了一幅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的面具,让人谁也猜不透这幅俊朗如雕刻一般的容颜下是怎样的心思和想法。
“是,衍哥哥觉得他的军事才能怎么样?”
“此人管后需是把好手。”
对于萧云昊的问题萧衍倒是没有避讳也没有犹豫地直接作答,兵部除了掌管军队的户籍,协助皇帝调配兵力在真正有战争的时候它最大的用处便是保证后需,若是粮草都跟不上那仗也就不用打了,兵部侍郎官居三品,是兵部仅次于兵部尚书的官职,萧衍这样回答也是意料之中,他掌权多年能放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便不可能是庸才。
“朕是说这人领兵作战的本事如何?”
萧衍反应过来萧云昊方才说是的正是这个袁逸云给他讲的兵法,他转过头看向面前的小皇帝,眼中平和如常淡淡启唇
“纸上谈兵,不过给陛下讲兵法倒也足够。”
这句话直接对着帝王说可是不可谓不重,袁逸云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水平,而面前的皇帝便是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了,若是上辈子萧云昊听了这话定然以为萧衍既看不起他又出言辱他,只是现在萧云昊直视那双平和淡然的双眸,这人的意思便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
“你觉得朕此生都不会出现在战场上吗?”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的观念是有差异的
站在此刻摄政王的角度上来说,只要他还在一天就不会轮到萧云昊上战场
但是萧云昊早就已经做好了日后和萧衍并肩沙场的准备了
第八十二章 朕早晚要荡平北元
萧衍对上了萧云昊的双眼,那眼中的情绪极为认真,倒是不像一时赌气说出的话,萧衍倒是正色了几分
“陛下是大梁之主,冲锋沙场并非是陛下的职责。”
莫说如如今中原已定,纵使北方再有战乱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让萧云昊上战场,那九死一生的地方就不是他应该去的。
萧云昊听见这话倒是也并不生气,他的目光重新放在了沙盘上,手指了指沙盘上南方的地方
“当年太高祖皇帝就是从这里起兵的,自古以来统一天下多是由北向南,从南向北北伐的几乎都已失败告终,但是太高祖皇帝成功了,才有了今天大梁辽阔的疆土,太高宗走后我父皇继承了皇位,三次征伐北元政权两次亲征,迫使北元分裂为了如今的三个部落,使得对中原的威胁大大降低,其实算起来从太高宗起兵到现在也才不到四十年的时间,朕若是早出生个十几年,这大梁的仗朕或许还能捞到几场来打。”
其实萧云昊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他若不是比萧衍小了十岁,若是与他生在同年,是不是他们也可以一同长大一同上沙场,并肩而立。
萧云昊虽小的时候喜欢骑射不喜上书房,也总是缠着他让他讲战场的故事,但是萧衍也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见这样的话,到底是太高祖的嫡亲血脉,要是这小家伙真的早出生了十几年,那先皇出兵的时候定然是会有他一席之地的。
见萧衍不出声,萧云昊话锋一转
“如今的大梁也并不算是四方安泰,北方的瓦剌和鞑靼不会与我们轻易善罢甘休,朕还是有机会的,朕早晚要荡平北元。”
此刻说话的人再不像是一个只在宫禁中长大的少年天子,而是曾手握江山,挥师北上的开元帝,就是萧衍也一时被他的气势所惊,太高祖和高祖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而此刻自己眼前的少年也终会在日后迎来属于他的时代。
萧衍心中有些欣慰之余又将目光落在了沙盘上
“陛下能摆出这样的路线,想必是对之前几次征伐都做过了了解。”
萧云昊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啊,袁逸云虽然是纸上谈兵,但是他有个习惯还是很好的,他将大梁与瓦剌,鞑靼几次交手的路线图都画了下来,朕也翻阅过兵部在战时的奏报也读过太高祖和高祖的手札,大体了解过一些。”
下人上来奉茶,两人却都在沙盘边没有走开,萧衍接了茶盏出声
“我们与大元打了十几年从他们手中夺得了中原,与北元又打了十几年迫使它分裂,如今与瓦剌和鞑靼对峙也有十几年了,但是我们始终没有将对方彻底歼灭,陛下可知蒙古的军队与大梁军队来讲有何优势?”
萧云昊望着沙盘上瓦剌和鞑靼所盘踞的地方出声
“蒙古的骑兵天下闻名,两百年前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他们的铁蹄没有踏过的地方,每过一处屠戮一城,但是这样的王朝也腐朽下来,前朝末年的黑暗便注定了大元的败局,但是蒙古的铁骑虽然不复当年的骁勇却依旧威势不减,早年间大梁的军队以步兵为主,加之燕云十六州并不在我们的手上,没有燕云十六州这座天然的屏障,大梁的步兵就要在千里平原上来来抵抗对方骑兵的冲锋,太祖拿出了几乎全部的家当组建骑兵,才险胜了那场大都之争。”
“他们天生就是马上的民族,这一点上哪怕是现在的大梁骑兵也并没有机智有他们那样几乎是先天的优势。”
这些其实都并非是萧云昊真的从书籍中看来的,也并非是从谁的口中得知的,而是那一天他亲眼看见蒙古骑兵的冲锋而得出来的结论。
萧衍效命疆场多年,没人比他更了解那个民族和他们的骑兵,听见了萧云昊的话确实深有感触
“没错,他们确实是天生的马上的民族,他们现在所占据的地方有最肥美的草场,那是他们的老家,他们的马比中原的马要好,但是他们与我们最大的区别却既不是马也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