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洗劫了一个边城,朝中文武为了是战是和争的不可开交。
“陛下,臣以为修缮河道所耗巨大,此刻若是轻起战端恐怕国库空虚。”
“臣以为议和方为上策。”
朝中主和的是以右丞相徐有成为首的一众文官。
“陛下,瓦剌一再挑衅,只会得寸进尺,只有打才能彻底安稳北境。”
说话的正是负责京城边防的廉国公杨占宁。
萧云昊一语不发,只是坐在高坐上微微垂眼看着底下的争执。
参知政事杜宏昌看了一眼杨占宁拱手出声
“出兵攻打只是一时之用,三年前摄政王出兵大败鞑靼,不过短短三年,这次鞑靼又卷土重来,可见出兵无甚用处。”
听见“无甚用处”四个字时萧云昊骤然抬头,目光中的森寒大盛,方才还争执不断的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小皇帝听见这话估计已经怒火燎原了
第二十六章 萧衍白死了
摄政王三个字四年以来几乎成了整个朝堂避讳一般的存在,从那半君礼的丧仪开始,到帝王几乎把凌轩阁改成了寝宫,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景帝萧云昊自从那位走了以后怕是后悔了。
关于萧衍的事朝堂中人怕触了皇帝的逆鳞都是能不谈则不谈,只有每年清明节,摄政王忌日或是皇家祭祀的时候才会提及摄政王。
萧云昊此时的眼眸寒的像是累积千年的寒冰,盯着杨占洺语气除了寒意再无其他
“你觉得摄政王出兵大败鞑靼无甚用处是吗?”
杨占洺顿时跪下,汗水顺着额角躺下来
“臣不敢,是臣失言。”
萧云昊没有再看他,反而将目光扫向御阶之下站着的满朝文武
“还有哪位爱卿和扬爱卿的意见一样?”
议政殿内静寂的针落可闻
“好,很好,没有最好。”
萧云昊直接随手扔了案上的折子向杨占洺,厉喝出声
“景和三年鞑靼瓦剌夺取燕云,若没有摄政王出征北境鞑靼的铁骑早就踏进大梁的土地了,景和八年摄政王出兵瓦剌才保住了边境的太平,摄政王和北境将士浴血奋战保护的就是你这样没良心的东西。”
杨占洺豆大的汗珠往下掉,连声告罪,只是萧云昊的怒火就像是燎原一般不可收拾,无甚用处?
“摄政王出兵无甚用处,你吃着朝廷的俸禄用处就是让朕割地纳贡吗?”
议政殿里的朝臣齐齐跪下
“拉下去,杖责三十,革去一切官职,大梁不养这样忘恩负义的废物。”
杨占洺被拉了下去,这样的惩处确实严苛了一些,但是没有人给他求情,四年来萧衍就是皇帝的逆鳞,帝王的心头刺没有人敢去碰。
萧云昊起了身却没有叫退朝
“平身吧,都在这议议,晚些朕想看到切实可行的方案。”
说完萧云昊走下了御阶,近十一月哪怕是金陵这样靠南的地方也已经挺冷了,御撵停在议政殿的大门前,萧云昊却没有坐上去,也拒绝了张福过来要给他披上的披风。
外面的冷风一吹让他心底那股子燎原的怒火稍稍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凉,今天说出这番话的人是杨占洺,但是除了他这满朝文武,天下人还会有多少人这样想?
他们不想着是谁曾经挡在他们前面,不想着若是没有萧衍没有北境的将士这繁华的金陵是不是早已被铁蹄踏破,却敢这般大放厥词甚至否定那么多人的牺牲。
摄政王出兵无甚用处?呵,那人病重之身换来的安宁竟然这样被糟蹋,杨占洺所言无异于是萧衍白死了,萧云昊握紧了拳头,目光锐利如刀
“传旨,杨占洺流放北境充军。”
议政殿前的板子声刚刚停下,传旨的内侍便到了殿前宣旨,杨占洺已经只剩半口气,议政殿里的朝臣更是鸦雀无声。
方才主和的杜宏昌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萧云昊站在了凌轩阁的门前
“萧衍,这一次我定要瓦剌有来无回。”
作者有话说:
快了,应该快重生了
还有一个虐点就差不多了
第二十七章 亲征衣冠冢
萧云昊方才的态度无异于借罢黜杨占洺来告诉满朝文武他对于瓦剌的态度。
这一晚萧云昊住在了凌轩阁,他看着那副地图看了半宿,直到天黑了下来才叫人传话让朝臣可以散了。
第二天的早朝,满朝文武除了各别老臣认为国库虚耗不适合举兵之外大部分的朝臣都上奏征伐瓦剌。
“好,瓦剌频频自然边境,这一次朕便要让寇敌知道大梁的土地一寸也不会退让。”
年轻的帝王眼中锋芒毕露,目光中有天下之主的野心,也有一丝哀叹。
“预治军者,必先选将,徐辉,你曾经随摄政王征伐过鞑靼,你认为朝中谁最适合为北征的主帅。”
徐辉曾经是萧衍的副将,随着他南征北战多年,战功赫赫加上徐家本就是望族,徐辉不过二十五岁便得封正三品怀化将军,不过以他的年纪和资历做一军主帅还是差了一些,但是他依旧会是萧云昊此次北征倚重的将才。
徐辉的脸上褪去了当初的稚嫩,从萧衍走后他便留在军中,这几年的时间萧云昊曾经派他去多处练兵,身上的沉稳的气度倒是有了两分那人当年的影子。
“禀陛下,瓦剌和鞑靼多居于阴山以北的地方,冬天气候寒冷,南方将士若是在这个季节北征恐怕气候难以适应,臣以为幽州守将秦城的北境军最适合出征,秦成将军镇守北境门户多年,可为统帅。”
萧云昊微微点了点头,他还记得当初曾听林鹤说过萧衍临终时对黑甲卫的安排,若想从军便可去找秦城。
从萧衍征鞑靼之后镇守燕云门户的便是秦城,他记得当是这个认命便是萧衍力排众议决定的,他亲政以后便没有见过这位守边大将,不过能得那人如此信任的人当不会有错。
“好,兵部,户部负责调配粮草,这一次朕会御驾亲征。”
萧云昊的一句话在朝中掀起了层层风浪,北征是一回事儿,皇帝御驾亲征是另一回事儿,一时间满朝文武都劝皇上三思。
如今皇帝刚刚亲政四年,而且没有立后没有子嗣,战场凶险,若是真的有了万一,这朝中恐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萧云昊做这个决定便知道一定会有人反对,但是这一次他不准备妥协,四年了,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他想要走过那人曾经走过的路,想看一看那人立下赫赫功勋的北境的风沙与这繁华的金陵有何不同。
年轻的帝王将朝政安排好便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出了宫,他没有做轿撵也没有用銮架,只带了几个侍卫拎了两壶酒便去了太清山皇陵。
萧衍不想被葬在地宫,选择了能看见风雪的苍云岭,但是萧云昊还是在这皇陵边上风景最好的地方给他建了一个衣冠冢,里面是那人出征时染了血的铠甲和那人的配件麟渊。
一身素衣的萧云昊拎着两壶酒笑着坐在了墓碑旁边
“萧哥哥我又来看你了。”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了
小皇帝快重生了
他最倚重的军中之人都是萧衍当年的亲信
第二十八章 等你及冠挖坟
“小祖宗,这个可不是你能玩的,快给我。”
萧衍一身黑色的劲装追着院子里那个抱着剑的明黄色身形。
“我就看看,看看你也不让?”
也就六七岁的小太子胖胖乎乎的招人疼,白嫩的小手抱着一把黑色的佩剑绕到了石桌的后面。
“麟渊锋利,你莫伤了自己,上次不是送了你一把剑吗?不喜欢?”
萧衍索性坐在了石桌边上,耐心地哄着眼前的小太子。
“你送的是一把木剑,本宫才不喜欢,我喜欢真剑,你送我一把真剑吧,这把就不错,我要这把。”
小太子抱着剑不撒手,怀里的剑通体乌黑色,剑鞘上除了一抹灰色的纹路再无其他,但是萧云昊就是觉得这把剑好看,尤其是骑射课时萧衍用它舞剑的时候很是夺目。
“你看你现在一只手都拿不动它,等你长大了若是还喜欢这把剑我就送给你好不好?”
这把剑的分量萧衍自然清楚,看着小家伙抱着它拖拖拽拽的样子笑了出来。
“多大算是长大?”
“嗯,等你及冠。”
“那好,那就说定了,等我及冠若是还喜欢这把剑你就要送我。”
“好。”
那人温和的应答还在耳边,萧云昊醉了酒滚烫的脸贴在了冰冷的石碑上,闭上眼睛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午后的花园中黑色劲装的青年脸上和暖的笑意。
若是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他长大了心也大了,他终究成这这天下的主人,如今他想要什么样的剑都可以寻来,只是那个答应送他剑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就要出征去北境了,那地方你熟,说起来还挺惭愧的,这天下都是我的,但是长了这么大便只出过一次金陵城,要知道当皇帝便要困在皇城中,小时候就多让你带我出去看看外面了。”
萧云昊一边笑着出声一边喝酒,他每个月都会来这山上看萧衍,拎着两坛酒,自己喝一坛,一坛浇在地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照在了墓碑上,冰冷的墓碑走了一丝暖色,萧云昊的手温柔的划过墓碑
“我多希望这一次出征是你带我去北境啊,不过你若是在估计定然不会让我去北境的。”
“你和父皇说一次出征的时候带上我吧。”
胖乎乎的小手抓着那人束起的箭袖,萧衍伸手捏了捏小太子的脸
“北境的风沙就像是刀子,到时候把你的脸划成一道一道的。”
吓得小太子慌忙用手捂住了脸,引的那人阵阵轻笑。
“既然你不能带我去,那就我带你去吧。”
萧云昊站了起来,喝干了酒坛里最后一点酒,冲身后摆了摆手
“来人,将墓挖开。”
走上来的张福和御林军统帅陆祁都被这话吓了一跳,这些年萧云昊对待萧衍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摄政王的衣冠冢边上长年都是重兵把守,现在竟然要挖开?
“没听见吗?挖开,将麟渊取出来。”
作者有话说:
小皇帝小的时候应当是个小胖子
那时候的萧衍也不过是少年将军
第二十九章 裴衍走他走过的路
元初四年,景帝萧云昊亲征瓦剌,随身只带了三千御林军和两万京畿护卫营,对于帝王御驾亲征来说这已经算是轻车简从了。
萧云昊这样的安排也让朝中一些武将放了些心,帝王亲征很多时候都是排场比打仗还重要,若是萧云昊真的从金陵抽掉大量兵将随行,一来可能京城不稳,二来粮草紧张南方士兵也未必能够在北境发挥最大的战力。
萧云昊并没有坐马车乘銮架,而是与众将一起骑马,除了步兵先行以外,随萧云昊同行的全是清一色的骑兵。
这一路上萧云昊甚至不惊动途径地的官员,不进城,不惊百姓,走的是行军路线,晚上住的便是临时扎下的营寨,连吃的也并不比寻常士兵好多少。
这一切都被徐辉看在眼里,也被所有的将士看在眼里,年轻的帝王一身墨色铠甲,脸上没有了初登基时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帝王该有的锋锐内敛。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四年可以让一个伍长熬成了百夫长,也足矣让一个初入兵营的兵士熬成见惯战场厮杀的老兵。
“还有多久能到濮州?”
大军天亮便出发,中午在一处开阔地开灶做饭,萧云昊下了马,解开了缰绳亲昵地拍了拍马脑袋。
当年随萧衍南征北战的坐骑踏雪在那人去后第二年也死了,他如今的坐骑便是踏雪的后代,他养了三年,只要围猎骑射便会带着它。
“按照现在的速度,明天中午可到濮阳,阳城军会在那里与我们汇合。”
萧云昊在军中没有那么大的架子,这大半月行来,他身边的兵将在他面前也没有了那么拘束,吃饭的时候萧云昊也同他们一起围坐在火堆旁。
“这条路你们可有人走过?”
萧云昊一点吃碗里的菜一边随口问着身边的兵将
“臣走过,那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的瓦剌和鞑靼还不叫这个名字,叫北元。”
卫国公武烈叹了口气出声,转眼间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身边的人也早就不知换了多少茬,但是远处的山峦却分毫未变。
“北元,那还是先帝在的时候,朕记得先帝在时曾经有一次征集二十万大军出兵北元,可是那一次?”
武烈点了点头
“是,共分三路北征,我们现在走的正是当初的中路。”
“带兵的是谁?”
“中路的将军是老侯爷裴庆,那时候我是老侯爷底下的参将,副将是摄政王。”
萧云昊顿了一下,裴庆正是萧衍的叔父,裴家一门忠烈,裴庆去后裴家就剩下了裴衍,先帝为示亲近,也为了奖裴家一门忠骨赐国姓,从此裴衍便是萧衍。
他回望了来时的路,原来这路那人十几年前就走过了,那时候他是不是也和他吹过同样的风沙。
“那场战争打了一年多吧?”
算起时间那场战争应该是在十六年前,他好像才五岁,他还记得萧衍回来没有一个月他便过七岁的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