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创药很快取来,顾潋把手伸过去由着顾洋上药,药上至一半,他突然问道:“顾洋,你有喜欢的人么?”
顾洋难得红了一张脸,没敢看顾潋,“有、有吧……”
顾潋追问:“有几个?”
顾洋:“???”
他瞪起眼,结结巴巴道:“自、自然是只、只有一个,我又不是什么多情的人,我只求这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好。”
说完,眼看着顾潋脸色愈发难看,他小心翼翼询问:“少爷,您同皇上?”
“他说只要我一个,叫我先把他放进心里看看。”顾潋看了眼院子里光秃秃的银杏树,满眼茫然,“我信了,也放进心里了。”
顾洋挠挠头,“少爷,可能是我太笨了,我不太明白,但皇上不管傻着还是好着,总要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只要他家少爷一个人?
顾潋却觉得顾洋才是最明白的那个。
“少爷,皇上既然已经清醒,您心里若是不痛快,便问问皇上能否和离。”
听到和离两个字,顾潋怔了半天,最后慢慢垂下眼睫,“嗯,不必为我忧心,我早已想好退路了。”
--------------------
赵赫:我说了那么多话,你偏偏就记得那一句让你来?
顾潋:不,我好像还听到你说,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第45章 顾潋,我不会轻易地狗带!
顾潋衣不解带照顾了一夜,期间赵赫醒来过一次,看见顾潋在身边才放心合眼,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顾潋已经不在屋里,赵赫颤颤巍巍掀开被子往下一摸,狠狠松了口气。
幸好还在。
“主子,您醒了。”听到动静,有人递了杯热水过来,“主子,先喝口水润润嗓子,药还在熬。”
赵赫半抬起头抿了一口,声音嘶哑虚弱,“顾潋呢?”
那人眼神突然闪躲了一下,“呃,顾丞休息去了。”
赵赫点点头,心里暖洋洋的,“好,让他休息,守了我一夜,肯定累了,往后别叫他来守……”
“是。”
“对了。”赵赫又支起脖子到处找什么,“昨日我穿的衣裳呢?”
“衣裳?”暗卫一愣,“那衣裳沾了血污,好像是丢了的。”
“怎么能直接丢了!”赵赫着急,作势要从床上下来,“快去找!”
顾潋穿过的肚兜还裹在衣裳里头呢!
“是!”暗卫满屋里翻找一通,还真叫他找到了,他从床底下掏出一团破布递过去,“主子,在这儿呢。”
“给我!”赵赫抢过去,从里面翻出一条月白肚兜,然后宝贝似的捂在胸口,“其他的丢了吧。”
只要肚兜还在就好,这可是顾潋穿过的,没法碰顾潋时,他只能靠这个肚兜解决一下,不能丢了,也不能叫顾潋知道。
想起顾潋,赵赫问道:“顾潋可伤着了?”
暗卫答:“说是掌心伤了,已经上过金创药,没什么大碍。”
“叫大夫好好看看,掌心里,不能留疤。”
“是。”暗卫端来药碗,“主子该喝药了。”
喝过药又睡了一觉,醒来时还是没见到顾潋的影子,赵赫有些失望,旁敲侧击问道:“顾潋还睡着呢?我睡着时他来过吗?”
这回暗卫换了一个,脑子不如之前那个灵透,被赵赫一问,瞬间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一看他这反应,赵赫“唰”地拉下脸。
顾潋出事了。
他捂着小腹,咬牙忍痛坐起身,“去,把我衣服拿过来。”
暗卫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主子,您还伤着呢,得好好休养……”
赵赫深呼吸一口气,疼得满头大汗,他一字一顿道:“快,去,拿。”
屋里乱成一团,顾洋舀了一勺药凑到昏睡的顾潋嘴边,小声喊道:“少爷,求您了少爷,张张嘴吧,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顾潋紧紧咬住牙,任凭顾洋怎么喊都不松口。
赵赫拨开围在床边的大夫,踉跄着走到床头,看见陷入昏迷的顾潋时,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愈发苍白。
“怎么回事?”
一个老大夫上前解释:“似乎是魇住了,自今早睡下之后,怎么喊都喊不醒。”
另一个大夫也频频摇头叹气:“必然是心里装了不少事,忧思过重,又加之熬了一夜未睡,身子便突然垮了。”
“忧思过重,怎么会忧思过重?”赵赫坐在床边,指腹扫过顾潋紧皱的眉头,喃喃道:“你心里头装了什么事?”
说完自顾自猜测一番,“是因为没找到大哥么?还是为了赵宁而难过?”
顾洋急得双眼通红,“少爷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喂什么都喂不进去。”
赵赫接过药碗,挥了挥手,“我来,你们都出去吧。”
等所有人都退下,他将药送到顾潋嘴边,却死活都撬不开顾潋的牙关,一勺药沿着腮边流到颈窝,半滴都没进嘴里。
赵赫叹了口气,轻声念道:“顾潋,你心里到底装了什么事?我不是说过,往后有什么事莫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你说出来就是,我都听着呢。”
顾潋似乎是遭了梦魇,眼珠开始左右转动,眉头蹙得更紧,牙关竟然叫他咬出了声音。
赵赫见状连喊两句,“顾潋,顾潋。”
顾潋却迟迟未醒。
“顾潋,莫要忧愁,你都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了?”赵赫眼眶微湿,手指落在顾潋眉间,一下一下抹开眉峰,身子伏低,轻柔地吻上去,用柔软的舌尖顶开紧闭的双唇。
如此吻了许久,终于叫他撬开条缝,他含了一口药重新抵住顾潋的双唇,将微苦的药汁慢慢送进去。
见顾潋愿意吃药,赵赫松了口气,他缓缓起身,腹部随着动作渗出大片血迹,他却毫不在意。
接连喂了几次药后,顾潋终于能吃下点东西,可依旧不愿醒来。
顾洋端了一碗炖到烂软的白粥进来,赵赫接过去尝了一口,缓缓皱起眉头,“这是谁炖的,一点味儿都没有,顾潋怎么吃得下?”
“从前少爷没胃口的时候,就爱吃这一口。”
“现在他本就病着,自然要吃些有味道的。”
赵赫扶着墙出去,没过多久又扶着墙回来,碗里却多了不少东西。
顾洋粗略一看,白粥里掺了豆酱和石蜜,还有些不知名的绿色菜叶。
豆酱是咸的,石蜜是甜的,菜叶好像也没煮,生着切碎就放了进去。
顾洋张了张嘴,没来得及拦,赵赫已经往顾潋嘴里塞了一勺子,还温柔地诱哄道:“顾潋,这是我给你做的粥,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你多吃些。”
顾洋:“……”
味道……不错?
如此喂了小半碗,直到顾潋再不愿意咽,赵赫才收手。
顾洋接过剩下的半碗米粥,正要走时被赵赫喊住,“等等,我问你,你家少爷睡前可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想起顾潋的叮嘱,顾洋摇摇头,“没说什么,只说累了,让我守着皇上,他去睡会儿。”
盯着顾洋看了好一会儿,赵赫才疲惫不堪地挥挥手,“去吧。”
一旁的暗卫递上药,“主子,您也睡会儿吧,大夫说了,您这伤养不好会落下病根的。”
“什么病根?”
暗卫道:“说是到了雨天,伤处的筋脉会疼。”
赵赫毫不在意:“疼便疼。”
暗卫还想说什么,被赵赫一个眼神制止。
可他如今的模样实在不算好看,面色苍白双唇乌青,失掉的血气一时半会补不回来,整个人虚弱不堪,看着随时都要晕倒。
“赵宁找到了吗?”赵赫问道。
“没、没有……”
“那顾霄呢?”
“也没有……”
赵赫深深叹了口气,“一样好消息都没有,叫他怎么愿意醒过来?”
“主子……”
“接着找。”
“咳……”
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咳嗽,赵赫立马转头看去,“顾潋,顾潋,你醒了?”
顾潋直挺挺坐起来,一句话没说,拨开赵赫,“哇”地一声,方才喂下去的白粥全被他吐在地上。
赵赫替他拍打后背,“顾潋,你怎么了?”
吐出来的粥又咸又甜,还带着一股腥味,顾潋忍不住又干呕几下,紧紧抓着赵赫的胳膊,虚弱不堪道:“粥里有毒。”
赵赫:“……”
他不敢置信看着顾潋,“怎么会有毒?这粥、这粥……”
把胃里吐干净,顾潋又“扑通”一声倒在床上,竭力睁着眼皮,“皇上怎么在这儿,皇上伤好些了么?”
听到顾潋突然换了个称呼,赵赫隐约感觉到顾潋的昏迷跟自己有关,他想了下自己是否有什么地方惹顾潋不开心了,小心翼翼开口。
“顾潋,是我让你生气了吗?”
顾潋否认得干脆利落:“没有。”
赵赫:“那就好。”
身后的暗卫又换了之前那个机灵的,见状拍了拍赵赫的肩膀,附耳过去,“主子别信,一般这种情况,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赵赫转头同他对视一眼,小声问道:“真的假的?”
暗卫:“真的。”
“咳,那什么……”赵赫右手背到身后挥了挥,“你先出去。”
暗卫:“主子,要不我先收拾一下——”
赵赫:“待会儿再收拾!先出去!”
待听到关门声,赵赫直接把鞋甩了,撑着后腰不碰到伤处,侧躺在顾潋身边。
“顾潋,我向你保证,不管大哥是生是死,一定会将他找回来的。”
顾潋不说话。
“顾潋,你若是不想让赵宁死,等找到他之后,便放他走就是。”
顾潋突然叹了口气。
赵赫以为这就是顾潋病倒的缘由,一时间心里酸溜溜的,“他无辜,我不杀他,但赵沣难逃一死。”
顾潋突然转头看他,“皇上的伤还疼么?”
赵赫一愣,瞬间委屈起来,“疼,大夫还说了,这伤会留下病根,往后每到下雨天,伤处的经脉便疼的很。”
顾潋强忍着头晕坐起身,拨开赵赫的外衣看了眼,厚厚的布条包裹着劲瘦窄腰,隐约透出些血色。
“往后皇上要爱惜自己才是,不可再为救他人而伤了自己。”
“什么他人?我们成了亲的,若是别人我才不救。”
顾潋垂下眼帘,不叫赵赫看见眼中的郁然。
“顾潋。”赵赫也坐起身,大手托起顾潋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大夫说你心里忧思过重,可身子却撑不住,所以突然垮了……你心里到底在忧思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赵宁吗?”
“自然不是。”顾潋直视过去,撒了个谎,“是皇上昨天的模样吓到臣了,臣还以为皇上……”
赵赫信了,拉着顾潋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你夫君厉害着呢,小伤而已,才不会轻易地死掉。”
--------------------
赵赫:我才不会轻易地狗带。
赵宁:我也不会。
第46章 顾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两个主子病的病伤的伤,加上赵赫一直赖在顾潋屋里不走,大家只能搬了个小几放在床前,凑在一起议事。
一进城便消失的姚永昶终于现身,神秘兮兮往中间一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夹在双指间甩了甩。
荣英顾洋跟着坐在两侧,“这是什么?”
“我这几天出入嵇城各大青楼,终于是叫我打听到了一些东西,当年不仅仅是平凉王吕桥死在了万人坑,这之后吕家军也全都莫名其妙消失,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我还真就找到一个侥幸活下来的。”
荣英沉不住气:“那人呢?”
“前不久刚刚死了。”
“……”
“不要慌,我是谁啊,今日早上,我在那人女眷手里拿到了一张纸条,据说是他死之前留下来的。”
顾潋突然开口:“你对他人女眷做什么了?”
“我能做什么啊?那女眷都已经四十五了。”
说着,姚永昶将纸条展开推到众人跟前,荣英并顾洋探头过去看了眼 ,异口同声读出上头的字。
“桥上吊貂,貂掉吊掉。”
顾潋:“……”
顾洋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脸涨得通红。
而荣英挠了挠后脑勺,不信邪地又说了一遍,“桥上吊、吊、吊貂……吊刀,刀掉吊……掉……倒吊着。”
那头姚永昶已经笑到了桌子底下去。
顾潋拿过来看了眼,上头写着八个大字。
桥上吊刀,刀倒吊着。
“我看看我看看。”赵赫趴到顾潋肩头,非要读出来,“桥上吊、吊、吊……咳,什么意思?”
顾潋指尖按在“桥”字上摩挲片刻,“应当是顾及家中女眷,不敢直接说出杀人者是谁,所以只好留下这么一句话。”
姚永昶点头:“的确,那人应当是叮嘱过他家女眷,我只拿到这么张纸条,其他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桥上吊了一把刀,但这把刀却是反着吊的。”顾洋看向顾潋,“这跟当年的事有什么关系?嵇城这么多河这么多桥,到底是哪座桥上吊了刀?”
赵赫无奈看了眼顾洋,从顾潋手中拿过纸条,“桥自然不是指真的桥,这说的应当是吕桥,刀是吕桥手里的一把刀,但这把刀却调转刀尖,对着吕桥捅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