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烨吻得很认真,很认真地在学他,王滇便忍不住逗他,将人惹得有些恼要亮爪子了,才又不紧不慢地安抚,还有贱嗖嗖地喘着气笑他:“陛下怎么……这般小气?”
梁烨不满地咬了咬他的唇,抬起膝盖轻轻抵了他一下,王滇心领神会,但还是忍不住头大,“不行。”
幕天席地,成何体统。
“朕想。”梁烨若有若无地亲着他的脖子,抓着他的手掩进了夜色中。
王滇动了动喉结,觉得不能这么荒唐,而且他们来碎雪园是谈正事的,怎么能这般——梁烨声音低沉地喊他的名字,“王滇,王滇。”
王滇脑子一懵。
他终于切切实实体验了一回什么叫色令智昏,也深刻体验了到了为什么古往今来会出现那么多流连后宫不务朝政的昏君。
这谁能抗得住。
宽大的袖子堆叠揉出了不知道多少褶子,落了满袍碎花残叶,梁烨拿着他的帕子懒懒地擦着手指,忽然动了动鼻子,低头就要舔,王滇头发一炸,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梁烨捂住发红的额头抬起头来阴恻恻地盯着他,王滇头疼道:“脏不脏,回去洗澡。”
“朕又不介意。”梁烨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刚才过分灵活的那只爪子,颇有些遗憾地看了满园落花,“这花落得太早,朕还想着在花里——”
“你不想。”王滇想伸手抹脸,但想起刚才这手干了什么,尴尬地掩进了袖子里,“走了,回去。”
梁烨负手走在他身边,喜气洋洋道:“这地方不错,以后就是你和朕的了,不许任何人踏足。”
王滇抽了抽嘴角,“你是狗么到处划地盘。”
梁烨啧了一声,黏黏糊糊地斥责道:“放肆。”
那幽深又火热的眼神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进去,王滇移开目光,淡淡道:“就这么开心?”
梁烨舔了舔嘴角被他咬出来的小伤口,哼笑了一声,威胁道:“少揣摩朕的心思。”
王滇眉梢微动,伸手摸在了他心口上,梁烨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下身子,却被王滇另一只胳膊揽住腰勾了回来。
“你作甚?”梁烨警惕地盯着他。
“揣摩圣意。”王滇拧着眉一本正经地摸了摸他的胸膛,撩起眼皮来严肃道:“有点硬。”
梁烨低头看着覆在自己心口的那只手,就听王滇慢悠悠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说完就学着他的样子,负手于身后,潇洒利落地往前走了。
梁烨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方才那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具体说的是哪里,震惊地看着王滇清风朗月般正直的背影,恼羞成怒,“轻浮!浪荡!”
王滇背着手大声笑了起来。
梁烨快步追了上去,将下袍潇洒一撩就要明目张胆地耍流氓,“来,你再试试到底是不是比下有余。”
王滇笑得手抖,“你这人不仅反应迟钝,还不禁逗,我开玩笑的哈哈哈。”
“朕也开玩笑,给朕过来!”梁烨咬牙切齿地去逮他。
王滇一边笑一边往旁边躲,梁烨赌气似的没用轻功,势必要亲自追上他,两个人在园子里闹成一团。
王滇坐在地上拿着根花枝撩贱似的点他的脖子,笑道:“怎么样,不用轻功追不上吧。”
梁烨被他用花枝挠得脖子微痒,盘着腿往旁边偏了偏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含笑的唇,意味深长道:“比上不足,不如朕试试你的……”
王滇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的意思,将花枝一扔爬起来拔腿就跑。
梁烨被那花枝抽到了眼角,疼得嘶了一声,再睁眼王滇已经跑到了园子尽头,眯起眼睛起身,脚下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掠过了半园子的花枝,挡住了王滇的去路。
“…………”王滇撑着膝盖喘气,“耍诈就没意思了吧?”
梁烨厚颜无耻道:“朕乐意。”
王滇直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弯弯腰。”
梁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微微弯下了腰,王滇单手勾住他的脖子跳了上去,梁烨猝不及防被他压得踉跄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将人托住。
“没力气了,腿软。”王滇好几个月没跑过步,方才在园子里又跟他疯了一阵跑了许久,这会儿累得够呛,他打了个哈欠,“走吧。”
梁烨不满道:“朕是皇帝。”
“那劳烦陛下将我背回去。”王滇客客气气道,然后捏住他的下巴往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脑袋往他肩膀上一耷拉就不动了。
“简直岂有此理。”梁烨背着人往前走,嘟囔道:“朕惯得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滇趴在他背上笑,笑累了就闭上了眼睛,闻着梁烨身上的气息安心地睡了过去。
梁烨听着背上的人呼吸逐渐均匀,也没再闹他。
“梁烨。”王滇半睡半醒间喊他 。
“嗯。”梁烨垂下眼睛看他的影子。
“你将来肯定会是个好皇帝。”王滇睡意朦胧道。
梁烨扯了扯嘴角,“你就这么确定?”
“嗯。”王滇声音渐低,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是我,你会的。”
“真自信。”梁烨轻笑了一声。
王滇又没了动静,温热的脸颊贴着他冰凉的脖颈,好像让流进心脏的血都带上了暖意。
周围花树繁盛夜色深沉,两个人的身影被月光打在崎岖的小径上,他背着王滇不紧不慢地往前走,那如影随形的头疼和烦躁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无法忍受了。
远处的灌木丛后,一道黑影压下了眼底的震惊和诧异,待梁烨背着人消失在小径尽头,才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墙头,一路飞往了兴庆宫的方向。
第58章 争吵
“那王滇武功高强, 属下没敢靠得太近。”简凌半跪在地上道:“只是梁烨同他动作亲密,不似寻常君臣,反而是像……”
他皱了皱眉, 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
“像什么?”崔语娴闭着眼假寐。
“像断袖娈臣。”简凌冷声道。
崔语娴笑了笑, 睁开眼睛看向他, “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那个王滇来历成迷不说, 竟还能将子煜勾得神魂颠倒, 胆敢同哀家作对。”
简凌道:“主子,此人武功高强,不可不除。”
“子煜的心头好,哀家怎么能动得。”崔语娴闭了闭眼睛, 看起来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 “只是若朝臣知道他沉迷男色不纳后宫,恐又生事……子煜年纪也不小了,该充盈后宫开枝散叶了。”
简凌心领神会,“属下明白。”
“至于这个王滇, ”崔语娴闲闲地敲了敲桌子, “有些棘手啊。”
简凌道:“属下去将人解决了。”
“你这孩子, 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崔语娴沉吟片刻道:“这等以色侍人的娈宠能长久几时,既然子煜喜欢, 着哀家旨意, 送几个年轻漂亮的男子过去, 新鲜劲头过去就好了。”
简凌低声应是。
简凌黑着脸从兴庆宫出来的时候, 正好碰见了来请安的崔琦, 主动退让至一旁, 敷衍行礼, “崔二公子。”
“简统领。”崔琦淡淡看了他一眼,推着轮椅便要走。
“崔二公子且留步。”简凌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目光在他那张昳丽的脸上逡巡片刻,轻蔑一笑,“世人皆道崔二君子如玉才惊貌绝,如今仔细一看,确实名不虚传。”
崔琦脸上没多少表情,“世人谬赞,统领不必当真。”
简凌满是恶意地冲他笑了笑,“陛下好男风,比起你辛辛苦苦去科举还未必如愿,倒不如自荐枕席去伺候陛下,说不定也能争口气回来,崔二,你说是不是?”
崔琦的眼神终于变冷,“简统领,慎言。”
简凌拍了拍他毫无知觉的腿,“要我说,还是你大哥狠,比起要了你的命,让你这么生不如死地活着才更解气。”
崔琦抿了抿唇,“还是多亏了简统领当年给我大哥献策。”
简凌皮笑肉不笑道:“崔二公子可别血口喷人。”
“是与不是,你心中清楚。”崔琦平静道:“失陪了,简统领。”
简凌阴毒又狠戾的目光落在了他清瘦的背影上,扭曲出畅快的笑意,旁边的黑甲卫迎了上来,谄媚笑道:“老大,您消消气,何苦跟这残废一般见识。”
“呵。”简凌收回了目光,握着刀大步往前,不屑道:“他崔二不是自恃清高么,最后还不是费尽心思想搭上主子这条船,伪君子一个。”
那下属连连点头,“这种小人活不长的。”
简凌冷哼一声:“杨无咎那兔崽子死了没?”
“下午还鬼哭狼嚎的,杨满遣人来打探了好几趟,都被咱们给挡回去了。”那人道:“这会儿倒是不咋呼了,我进去瞧了瞧,还有气儿,老大,我们要不要……”
简凌瞥了他一眼,“蠢货,人要真死了,你以为我能好过?”
不过是崔语娴借着杨无咎来敲山震虎罢了,不仅是敲杨满,也在敲打他,真让杨无咎在他手里死了,杨满跟崔语娴指定将账都算到他头上。
“找个大夫去看看。”简凌冷声道:“小杂种死也给我死在黑甲卫外边。”
——
梁烨正拿着湿帕子仔细地给王滇擦着手,王滇睡得正熟,任由他拿捏。
“主子。”充恒悄无声息地从房梁上落了下来,欲言又止。
“说。”梁烨换了个只手给王滇擦。
充恒看了一眼龙床上躺着的人,“王滇听见了怎么办?”
“听见便听见了。”梁烨将帕子往水盆里一扔,捏着王滇的手指玩。
充恒摸了摸鼻子,“主子料事如神,简凌果然看见了,恨不得直接一路飞到兴庆宫。”
“唔。”梁烨扣住了王滇的手指,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
充恒担忧道:“老太婆知道了主子你跟王滇的事情,会不会对王滇不利?”
“不利就不利吧。”梁烨满不在乎地亲了亲王滇的指尖,“回你的黑甲卫,今晚就动手。”
“是。”充恒不太放心地看了王滇一眼,但还是听从命令离开了。
梁烨躺下来的时候,王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带着睡意道:“在碎雪园……你故意勾引我?”
“什么叫勾引。”梁烨低声笑道:“分明是你色欲熏心,觊觎朕。”
王滇打开他乱动的手,懒声道:“滚,渣男。”
“渣男是什么意思?”梁烨很有求知欲的问。
“玩弄别人的感情。”王滇敷衍地推了他一把,“分手。”
“分手?”梁烨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就是我不跟你好了。”王滇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咱俩一拍两散。”
梁烨眼睛亮了亮,兴奋道:“你同朕好了?朕何时同意跟你好了?好不要脸啊王滇。”
“…………”王滇挣了挣跟膏药一样贴上来的人,“你有本事别只拣着自己想听的听。”
梁烨把脸闷在他后颈上笑,美滋滋道:“朕现在都告诉你了,不许跟朕分手,咱俩继续好。”
王滇凉凉道:“陛下,你这不叫告诉,你这叫通知。”
梁烨啃他的脖子,“别老说朕听不懂的话。”
“下次提前打声招呼。”王滇叹了口气,“我没兴趣让别人在旁边看着我跟你搞。”
梁烨不满道:“你将朕想成什么人了,朕背着你出了碎雪园才让他看的。”
王滇扯了扯嘴角,“照这么说我还得夸你两句?”
“不必。”梁烨矜持道:“朕向来思虑周全。”
王滇懒得搭理他,梁烨锲而不舍地黏着他啃,“既然你非要同朕好,朕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可别。”王滇被他烦得不行,半阖着眼睛推他,“我抽空约个会还他妈变成加班,没门。”
梁烨砸了咂嘴,好像在回味他身上的味道,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就抱着他傻乐。
王滇又困又累,懒得跟他掰扯,闭上眼睛就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早朝。
“陛下,科举舞弊一案现已查明。”崔运出列道:“泄题给荀曜等三人试题之人乃是河西郡广远县人武鸣,他本是今科应试举子,却弃考未参加考试,而荀曜三人并不知道武鸣给的题就是考试题目,武鸣却频频劝说他们背诵自己给的答案……具体案情臣等已写入卷宗,呈供陛下。”
云福接过了厚厚的案卷,交到了王滇手上,王滇看了一遍,问道:“那武鸣如今在何处?”
“回陛下,武鸣昨日被发现死在了归乡途中,疑似被流寇所杀。”崔运道。
“崔大人这案子查得倒是轻松。”晏泽出列笑道:“那这武鸣的身份到底是谁?他又哪来的这么大本事能拿到科考题目?谁知道往年是不是也出过这等泄题之事。”
“晏大人慎言。”卞沧开口道:“照晏大人的意思,就连你我科考入仕的成绩都有待商榷了?”
“臣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晏泽对王滇拱手道:“只是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觉得还是要一视同仁严查,对于荀曜等人也不能轻拿轻放,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王滇点了点头,拿着案卷看了两眼道:“嗯?怎么崔家二公子崔琦也牵涉其中?”
崔运据实禀告道:“武鸣曾同崔琦同游。”
“原来如此。”王滇道:“既然晏大人说要一视同仁,那崔琦身上也疑点重重,先同荀曜等人一同关押吧。”
“还请陛下三思!”许修德忽然出列道:“崔二公子体弱,又是太皇太后的侄孙,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