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低头蹭了蹭他微微出汗的鼻尖,“那不弄了。”
言罢便抽回了手,拿起帕子来慢悠悠地擦着手指。
梁烨的脸色瞬间扭曲,他抓紧了王滇的手腕,气得牙根痒痒,“王滇!”
王滇吻了吻他漂亮的眼尾,温柔地问:“还困吗?”
“你他娘的——”梁烨第一次被气得爆出了粗口,包扎好的伤口早就被王滇折腾地裂开,殷红的血洇透出来。
王滇瞥了一眼,温声哄劝道:“别生气,对伤口不好,我去拿药给你重新包扎。”
梁烨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面色扭曲又隐忍,气息不稳道:“你先……帮朕。”
王滇摸了摸他的脸,“帮了的话你很快就会睡着了,要不你求我,嗯?”
梁烨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瞪着他。
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王滇愉悦地笑出声来,“梁烨,你现在这副样子真漂亮。”
第76章 休息
漂不漂亮梁烨不知道, 但他知道王滇肯定是不正常。
可惜他现在难受得紧,目光在王滇脸上逡巡了一圈,虽然他不喜欢求人, 但……床上的事不算。
“帮朕。”梁烨放软了语气, 抓过他的手亲了亲, 不太情愿道:“算朕求你。”
王滇脸上的笑意微敛,“陛下, 你还真是没有原则。”
梁烨低低喘了口气, 盯着他那张冷淡的脸,抓着他的手放在了应当在的地方。
王滇颇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凑到他耳朵边喃喃道:“真漂亮,我从前该对着镜子自渎的, 陛下。”
这话实在下流, 梁烨呼吸紧了紧,眯了眯眼睛,“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可我看你挺喜欢。”王滇给他盖好被子,亲了亲他的脸颊, 一身正气道:“陛下伤重, 实在不宜胡闹, 既然困了便早睡吧。”
正在兴头上的梁烨震惊地瞪着他,“王滇,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我说你求我我就一定会帮你么?”王滇叹了口气, “哄着我让你自己爽完了, 你舒舒服服睡了, 才不会管我死活。”
梁烨语塞, “朕……又不会说话不算话。”
虽然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陪我。”王滇居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我很难受。”
梁烨更难受, 他想自力更生,却被王滇扣住了手腕结结实实按在了床上,冷眼道:“别乱动,伤口裂开了。”
梁烨硬是被气笑了,使劲磨了磨牙道:“好啊,你给朕等着。”
王滇咬住了他的侧颈,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才餍足地松了嘴,去找别的地方,梁烨挣扎了一下,顿时胸口的伤疼得他眼前一黑。
“我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王滇舔了舔嘴角的血,“特别特别想。”
梁烨不爽地眯起了眼睛,王滇笑道:“你在想怎么报复回来?不用想,我都替你想好了……我教你。”
寝殿内室一片漆黑,闷哼和压低的骂声被湮没进了暴雨声中,一夜雨未歇。
翌日天晴,院中尽剩飘零残叶。
王滇慢条斯理地给梁烨整理好凌乱的前襟,堪堪掩住了上面深深浅浅的痕迹,叹了口气道:“让李步他们看见可如何是好?”
梁烨苍白着脸微闭着眼睛,闻言幽幽道:“你真是个畜生。”
王滇折腾得他一夜都未合眼,伤口疼得比中箭时还厉害,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他现在十分想睡觉,然而精神却处于某种极度亢奋的状态,整个人暴躁得想要杀人。
“我帮你换药。”王滇看着衣服上洇透的血,沉默了片刻,“等喝了早上的药你再睡。”
梁烨怒极反笑,“朕已经睡不着了。”
王滇动作温柔地给他换好了布条,又耐心地喂他喝了药,看着梁烨惨白的脸色,低声道:“抱歉,昨晚有些过分。”
梁烨被那药苦得烦躁,面色不虞道:“你也就仗着朕宠你。”
王滇意味不明地盯着他,梁烨瞬间警惕起来,“你又想作甚?”
“不做什么。”王滇使劲按了按眉心,像是在对他说又像在喃喃自语,“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折腾死了找谁哭去。”
梁烨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既然让你消了气,就不许再折腾朕了。”
王滇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朕知道你气朕瞒你。”梁烨振振有词道:“你这番差点将朕弄死,便不许再闹脾气了。”
王滇伸手擦掉了他嘴角的药汁,沉默了良久,“梁烨,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梁烨闭着眼睛嗤笑一声:“别得寸进尺。”
“自以为是,不可理喻。”王滇给他盖好了被子,摸了摸他又微微烫起来的额头,皱了皱眉,“睡会儿吧。”
梁烨没有回答他,显然已经睡了过去,只是仍旧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好像生怕有人来抢。
王滇任由他抓着,躺到了旁边的榻上,盯着床帏上的流苏出神良久,待梁烨睡熟了,才慢吞吞的起身去找李步。
李步对上他的眼睛,微微诧异,“王大人可是没睡好?”
“唔。”王滇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道:“陛下又有些发热,我来告知您一声。”
李步听完顿时紧张起来,“我看看。”
“陛下刚睡着。”王滇抬手一拦,“他昨夜没怎么睡,先让他休息。”
李步不是很赞同,但王滇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强势又不容人质疑,甚至有些隐约的戾气在,让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王大人,可要老夫再给你把把脉?”李步有些担忧道。
“不用。”王滇微微一笑,“我现在感觉很好。”
第77章 提点
漫长的寂静最难捱, 王滇欣赏梁烨消磨了半天时间,强忍住把人弄醒的冲动,让云福和毓英搬来了梁烨之前积压的奏折。
显然梁烨对批奏折完全不感兴趣, 重要的潦草勾画两笔, 不重要的连翻都懒得翻, 之前王滇好好收起来的地图上被他用朱笔在上面画了好几个小王八,还打了个大大的叉。
王滇深吸了一口气, 喊来了毓英。
毓英行礼后便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事无巨细地禀报道:“大人,此次谋反的罪魁祸首简凌已被关押天牢,魏统领已掌控整个皇宫,杨无咎已连夜赶往北疆, 焦少帅带着五万兵马昨夜已于十载山驻扎……太极观观主已于半月前云游, 我们派去的人没能接到。”
“知道了。”王滇揉了揉太阳穴,“继续盯紧崔家和北军的动向,按之前安排的办。”
“是。”毓英刚起身,外面便传来了嘈杂的喊声。
“……让开!我要面见陛下!让开——”
王滇皱了皱眉, 毓英便会意转身去门外, “何人敢在此喧哗?”
云福擦着汗小跑进来, “大人,是御史台的一个言官, 奴婢这就派人将他打发了。”
“王滇!你妖言惑众!如今竟然还敢挟持陛下!罪不容诛!”高亢的声音从外面远远传进了大殿内。
云福呵斥手下的人, 急道:“还不赶紧让他走远点!”
“慢着。”王滇站起身来, 示意云福住手。
寝殿外, 看见王滇带人走出来, 那被太监架住的青年愈发激动起来, 对着王滇怒目而视, “王滇!你这个蛊惑君心的奸人!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区区一个六品官,竟敢代陛下监国行权,你该当何罪!”
“小点声,陛下刚睡着。”王滇拢着袖子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官员安歇的宫殿离寝宫不算远,一路都有禁军把守,这位大人,你怎么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寝宫前?”
对方怒道:“你别管我如何来的,我要面见陛下!”
“黑甲卫谋反,陛下重伤,不宜接见你。”王滇慢吞吞道:“倒是你,鬼鬼祟祟行踪成谜,云福,捆起来扔进天牢。”
“是。”云福应声,挥手让之前那些不敢动手的太监一拥而上。
那人拼命挣扎起来,“王滇!我是言官!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陛下不动言官,我又不是陛下。”王滇笑眯眯道:“若你以后要参我,随意。”
他扬了扬手,便有人来堵住了对方的嘴,几个小太监合力将他拖拽了下去。
“让人查查他的身份。”王滇说。
“是。”毓英比云福快了一步。
云福面有不忿,然而很快就压了下去,笑容满面地跟在了王滇身边,“大人,您还是快些休息吧。”
“不用了,让太医院送陛下的药来。”王滇快步走进了内殿,挥退了门口守着的太监。
梁烨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王滇盯着他看了片刻,“吵醒你了?”
梁烨颇为无趣地睁开了眼睛,“鬼哭狼嚎,不想醒都难。”
王滇给他倒了杯温水,梁烨嫌弃地歪了歪头,“朕不渴。”
“多喝水对伤口恢复好。”王滇坐在了床边,掀开被子看了看他的伤口,见没再渗血才隐隐松了口气。
梁烨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眼皮,咬住杯沿敷衍的喝了两口,伸手勾住了王滇的小拇指,“上来。”
王滇意味不明的盯着他,将茶杯放到了旁边的小几上。
“睡不着朕哄你睡。”梁烨漫不经心道:“安神药有时候喝多了反而没什么用处。”
王滇现在对睡觉有种诡异的抗拒感,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榻,果断踢了靴子上了床,躺在了梁烨身边。
梁烨试图搂他,被王滇制止,“别乱动,尊重一下你的伤。”
“昨晚也没见你尊重朕的伤。”梁烨扣住他的手,硬是将手指插进了他的指缝,同他十指相扣。
王滇枕着另一根胳膊直勾勾地盯着床顶,“昨晚的事……对不起。”
梁烨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朕觉得挺刺激,受伤时还没这么玩过,下次朕点了你的穴道也让你试试。”
王滇被他噎了一下,低笑道:“真不要脸。”
梁烨想翻身看着他,又被强行制止,只能干巴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纳闷道:“你刚才是在对朕道歉?”
“嗯。”王滇眼睛累得发胀,缓缓闭上了眼睛,道:“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我爸妈就是这么教我的。”
“真是好教养。”梁烨勾了勾嘴角。
王滇说:“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偶尔控制不住自己,你不用因为觉得愧疚迁就我,我虽然有时会有想伤害你的冲动,但绝不想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不是种正常的行为,你也不要学。”
梁烨摩挲着他的掌心,冷声道:“你不过是仗着朕不能动弹,左右不过些皮肉伤,再说朕何时愧疚了?”
王滇睁开眼睛看向他,“我不喜欢你受伤。”
梁烨忽然语塞,移开目光嗤笑,“朕自己安排的,又不会真死,这点小伤养两天就好。”
“万一呢?”王滇闭上了眼睛,喃喃道:“万一你死了,我去哪里找你?跟你一块死么?要是人家黄泉路上还讲究个先来后到呢?要是你穿到了另一个时空呢?万一本来就是相同的灵魂,你就彻底消失魂飞魄散了呢?”
梁烨听得有点发懵,总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想不明白,但好歹理解了他的意思,得意道:“你既然这么在意朕,就要好好听朕的话,少让朕生气,朕一开心便会多活上几年。”
“……傻逼。”王滇叹了口气。
梁烨笃定道:“区区小伤便将你吓得失常生了郁症,真不经吓。”
“郁症很早之前便有了。”王滇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有时会害怕其实我根本没痊愈过,你只是我臆想出来的一个人,而我陷在这场梦里根本醒不过来,你若是死了,梦境就会坍塌,我的精神和意识全部崩溃,那样我就真的变成了人们口中的疯子。”
梁烨张嘴咬住了他的手腕,皱着眉问:“疼吗?”
“我病没好时做梦,也经常能感受到疼痛。”王滇目光淡淡的看着他,眼底夹杂着某些摇摇欲坠地感情和怅然,“每当我开始怀疑梦境的真实性,就说明梦快醒了,通常什么都记不住,只剩下难受。”
梁烨的神色肃然起来,“朕很快便会好起来,你不要胡思乱想,等会儿让李步来给你把把脉。”
王滇用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鼻梁,苦笑道:“如果是梦,能梦见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说明我压力确实有些太大了,我该好好考虑休个长假,找个正常人谈段健康的恋爱。”
梁烨瞬间黑了脸,“你还敢找别人?”
“如果不是梦,那就更糟心了。”王滇沉沉地阖上了眼睛,侧着身子靠着梁烨,用力地抓紧了他的手,“指定是你这辈子作恶太多,所以把我给招来,咱俩都得给大梁打工,福利待遇低也就算了,人身安全都没保障……”
他声音渐低,额头抵着梁烨的肩膀沉沉地睡了过去。
梁烨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云福端着药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刚要出声,就对上了梁烨凛冽的目光,吓得一个哆嗦。
‘滚。’梁烨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是,是。’云福连忙点头,又端着药原路返回,背后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凌迟。
内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合上,毓英纳闷地看着他盘子中一滴未动的汤药,“怎么接着就出来了?药也没留下?”
“嘘,王大人刚睡着,陛下不让吵。”云福苦着脸嘘了一声,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哎哟,方才陛下那个眼神简直跟王大人一模一样,好像护食——呸呸呸!我这张臭嘴浑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