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我这妇人家的,也没什么见识,当场就被吓的叫出了声,被那人影听见,立刻就回头和我对视上了。它的眼珠子是金色的,像个怪物一样,好像能一口把我给吞下去,我当时又惊又吓,两人一翻就晕过去了。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人影早就不在了,要不是屋里还有几点血迹,我恐怕还会以为自己是梦游了。”
几人对视一眼,花无欢问道。
花无欢:“夫人可有看清楚它的相貌?或者有什么特征?”
徐夫人摇摇头。
徐夫人:“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我又没敢点灯,就借着月色勉强能看出个人样来,相貌什么的我一点都没看见,就记得它的眼睛亮的吓人,像鬼火一样!”
徐夫人的神态看起来不像是撒谎,而且她也没有必要帮着妖魔鬼怪说话。
空同用密音询问其他人。
空同:“徐夫人说的内容和情报上差不多,这可往哪去找啊?”
桑柏:“从徐夫人的话来看,这妖物似乎还受了很重的伤,按理说现在最要紧的不应应该是找个安静的地方疗伤吗?怎么还大半夜的四处乱逛?”
司玉儿:“而且能染红一身衣裳,出血量必然很大,但这几天它还一直出现在各种不同的地方,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吧……”
徐夫人见几位仙人嘴巴一闭一合,她却听不见一点声音,也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在旁边眼巴巴的等着。
花无欢:“既然人影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堂屋,不如我们先去那边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花无欢隐隐觉得人影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但具体是为了什么,还得先去看一遍才能知晓。
司玉儿把这个想法告诉徐夫人后,徐夫人面露难色。
徐夫人:“几位仙人,在你们来之前,我觉得那屋里的血迹太晦气,已经清洗干净了,怕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花无欢:“无妨,我们就是去看看。”
徐夫人见状,只好领着他们去了堂屋。
堂屋内的光线不太好,傍晚还未到,里面已经是黑沉沉的,只有小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能勉强照到桌子上。
花无欢走到桌子前,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想象着自己如果是那个人影,它那时站在这里,是在想什么?是在做什么?
桌子摆在角落里,背对着窗户时,眼前只有一面坑坑洼洼的泥墙,泛着岁月的霉味。
花无欢:“那个人影是一直在这站着吗?中间有没有移动过地方?”
徐夫人:“没有,就一直低着头在这看着,也不知道这桌子有什么好看的。”
花无欢闻言,也将头低了下去,他的影子将仅有的光线挡住了大半,借着一点余光,勉强能够视物。
这桌子已经有好几天没人查了,上面都落上了一层薄灰,只有中间的地方留下了一点印记,像是放过什么东西。
花无欢:“徐夫人,这上面原来放过什么东西?”
花无欢指着印记问。
徐夫人:“这里原来放了两件首饰,我们镇上原来有一家戏台,前一段时间拆了,留了好些个首饰没人要,我就去讨了一些回来放在这里。说来也怪,自从人影出现后,这些首饰就没影了。”
花无欢:“除了你,还有其他人要了这些首饰吗?”
徐夫人:“有的,有好几家呢。”
徐夫人一连说出了好几处,花无欢心里一紧,她说的这些地方,全都是人影后来出现的地方。
第二十二章 牡丹煞(六)
辞别徐夫人后,趁着天还没黑,几人又匆匆赶往下一个地方。
出门没多久,空同看了看司玉儿的手,犹豫的问道。
空同:“玉儿,从进屋开始我就看你一直握着玉笛,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桑柏帮你看看?免费的。”
桑柏:“对,除了空同收双倍价格外,其余的人都是免费。”
桑柏冷笑一声,没好气道。
司玉儿:“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是习惯了把玉笛握在手里的感觉,所以才一直握着他。”
见他们又有吵起来的架势,司玉儿连忙解释。
花无欢:“我小的时候也喜欢抓着什么东西在手里,总觉得会心安很多。”
花无欢也笑着说,只是最近开始,这个习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司玉儿笑了笑,没有再接话,将玉笛挂在腰间,一双素手往身后背去,掌心上玉笛花纹烙下的印记清晰可见,随着时间缓慢的恢复着。
沿着路线一路去问了其余见到人影的几家,无一例外,他们都从戏台那里拿了些东西,而且人影消失之后,这些东西也消失不见。
从最后一家出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星子寥寥的挂在天边,路上的行人也不见几个,店铺关紧了大门,仅有一点烛光从缝隙里艰难的透出。
桑柏缩着脖子,把手揣进袖子里,哈出的气瞬间就化作了雾气。
桑柏:“这鬼天气,怎么到了晚上就这么冷?简直要冻死个人!”
空同:“冷?过来让哥哥抱抱,哥哥来给你取暖。”
空同说着,对着桑柏张开了手臂。
桑柏:“不要脸!不害臊!谁是哥哥?明明我比你大一天!”
空同:“就一天而已,我吃点亏,不碍事。”
空同说着走到他身边去,拍拍他的肩膀。
空同:“走,哥哥请你吃烤红薯,香甜软糯,可好吃了。你俩也吃吧,别客气,今天我请客。”
说话时,空同已经将几人带到了烤红薯摊前,刚一走进,温热的气息混合着红薯的香甜扑面而来,一下就冲散了身上的冷意。
空同:“老伯,来四个烤红薯,都给我挑最大最甜的。”
老伯见到顾客上门,也不含糊,立刻从炉子里掏出四个胖嘟嘟的红薯,用纸包好,小心的递到空同手中。
老伯:“客人放心,我家的红薯都是又大又甜,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空同哈哈一笑,爽快的付了钱,将红薯一一分到他们手中,最后给到桑柏的时候,他小声的附在桑柏耳边道。
空同:“这个绝对是最甜的,我特意给你留的,赶紧吃,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会来抢走的。”
桑柏:“你当大家都和你一样幼稚吗?”
桑柏低声的说着,语气却不见一点锋芒,甚至有些哽咽。
红薯的确很甜,甜的一直粘在他的喉咙间。
多年之前,每次这样的冷天,他们两家人都会坐在一起,爹爹们喝酒聊天,娘亲们聚在一起做着女红,而他就和空同守在火堆旁,一脸馋样的等着里面的红薯变熟变甜。
他知道,空同也喜欢吃这个,但每次烤好后,空同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来将最甜的一份给他。明明他年纪最大,却一直被空同迁就着。
没想到时隔多年,一切都不复存在后,空同竟然还能记得这些。
桑柏:“空同,我……”
空同:“吃饭的时候少说话,没吃够的话自己买,我没钱了。”
空同狼吞虎咽的吃着,生怕桑柏会和他抢一样。
桑柏嘴张了半天,心中的感动刹那间荡然无存。
司玉儿吃的慢条斯理,花无欢则是一边吃着,一边计划着回去之前买上一麻袋的红薯放进储物袋里带回去,也烤上一些给师尊尝尝。
遥远的合欢派,正在努力处理公务的顾锦摸了摸有些空的肚子,砸吧了一下嘴,莫名其妙的很想吃点烤红薯。
顾锦:你清醒点,这里可是合欢派,里面住着一群辟谷的老妖怪们,灵果灵茶倒是一堆,但压根就没有红薯这样的俗物,唉,算了,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桑柏三两口的将剩下的红薯吞进肚子里后,向着老伯打听道。
桑柏:“老伯,你知道镇子上的戏台在哪吗?”
老伯想了想,指了指右方的街道。
老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了,怎么?你们也想去捞些好东西?”
花无欢:“好东西?那里有什么好东西?”
老伯听完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老伯:“我看几位公子小姐谈吐不凡,定出生于富贵人家,对你们来说那里都是些破铜烂铁,但对我们来说,那些戏子们留下的头面和发簪,都是些不常见的好东西,反正也没人要,不如就先到先得,分给其他人。”
花无欢:“听老伯的意思,还有很多人拿了那里的首饰了?”
老伯摇摇头,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
老伯:“都是死人的东西,我们都嫌着晦气,只有一些家里贫寒,又不介意这些的人才会去要,而且都不好意思声张出来。”
花无欢这下了然,难怪徐夫人丢了首饰一点都不着急,也不和别人说,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在。
花无欢:“为什么戏台忽然间要拆了?原来的优伶都去哪了?”
花无欢隐约觉得这事和戏台脱不了关系,便继续追问着。
老伯:“这老朽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前两年才来这投奔我儿子,来的时候戏台就已经废弃在那了,你要是想知道的话,还是找别人打听吧。”
花无欢:“我知道了,有劳老伯了。”
老伯:“对了,那条街长的很,路上也没个人家,你们还是等天亮了再去吧,至少能看得清路。”
花无欢含笑着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时,就听见几道粗暴的呵斥声从身后传来,同时还伴随着货物倒地的声音。
狗腿甲:“让开让开,别挡住王员外的路。”
老伯脸色骤变,连忙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好像来的不是人,而是恶鬼。
但老伯的动作还是慢了半分,刚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走,一个金光闪闪的肥胖人影就出现在几人面前,一身金色绸缎的锦衣勉强包裹着他满身赘肉,腰间系着一根又宽又粗的纯金腰带,明晃晃的简直要闪瞎众人的眼。
王员外:“跑?还想往哪跑?你儿子欠我的银子还没还,你想跑哪去?”
第二十三章 牡丹煞(七)
老伯连忙陪着笑,点头哈腰的道。
老伯:“员外息怒,小的手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子了,求员外再宽恕几日,小的一定把银子奉上。”
王员外:“呸,当初找我借银子的时候可说的好听,怎么到了还钱的时候就这么多废话了?借条可还在我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连本带利一共五百两,再不还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伯:“五、五百两?”
老伯傻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员外,说话声也结结巴巴的。
老伯:“员、员外,这是不是算错了,我儿子总共就借你二十两银子,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了五百两?”
王员外:“原本呢,你们只要还我五十两就够了。不过你儿子一直往后拖不肯还钱,借条上也说了,每逾期一天,就多收五十两,到今天刚好是五百两,不信的话你自己看,还有你儿子的手印在上面。”
员外说着,身后的狗腿子很有眼色的将借条在老伯眼前展开,借着惨淡的月光和忽明忽灭的炉火,看完借条上的内容和熟悉的手印后,老伯眼前一黑,直接瘫倒在地。
老伯:“你、你们这是抢劫!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王员外:“你去试试,看看衙门的人是帮你还是帮我!”
王员外冷笑一声,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反着油腻的光。
王员外:“去!把他的东西给我砸了,看这个老东西还敢不敢不还钱!”
老伯:“砸不得,砸不得啊!”
但老伯的求饶他们哪里能听的进去,狗腿们狞笑着从四面八方走来,不怀好意的看着老伯,抡起东西就要往地上砸。
花无欢脸色一寒,不动声色的从师尊给的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泥丸,捏碎后,几只指甲大小的黑羽蜂从里面飞出,在花无欢的指示之下,朝着几人的面部飞去。
“嗡嗡嗡”
黑羽蜂停在一人脸上,不等他反应过来,立刻将尖锐漆黑的尾针刺了进去,瞬间就肿起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脓包,又疼又痒,一时间哀嚎声一片。
狗腿甲:“好疼啊,这是什么东西,疼死我了。”
狗腿乙:“我的脸怎么肿了,为什么会越来越痒啊!”
除了王员外和他身后的青年男子还一脸惊恐的站在这外,其余的人已经趴在地上,疯狂的挠着自己的脸,挠的血肉模糊也不肯停下来。
桑柏:“哼哼,我跟你们说,这黑羽蜂可是有剧毒的,现在这些症状都是小打小闹,等到明天真正毒发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会浑身长疮,七窍流血而死,那模样啧啧啧可惨了。”
桑柏摇头晃脑的说着,同时还惋惜的看着他们,仿佛不要到明天,下一秒他们就会嗝屁了一样。
其余的人憋着笑听着桑柏瞎掰,对他忽悠人的能力有了全新的认识。
在桑柏忽悠的期间,几只黑羽蜂已经振动着翅膀,慢慢地朝着王员外逼近,漆黑的尾针上闪烁着冰冷的光,缓缓地在他鼻子前几厘米的地方停下。
王员外:“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和你们无冤无仇,识相的话就赶紧让这些狗屁虫子离开,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空同:“哎呀,我好怕怕啊,但我这人有个毛病,一害怕就想找个什么东西往别人身上叮两下,你猜谁是这个可爱的幸运儿?”
空同笑嘻嘻的说着,花无欢则是继续不动声色的让黑羽蜂继续往王员外脸上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