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祁将东西还给他,随意道:“东西确实不错,不过这样卖应该并不挣钱,也埋没了你的才华。”
“啊啥意思?”
小贩名叫王猛是从远方跟着他婆娘过来的,脑子所有的灵光,都用在了奇奇怪怪的事情上,就喜欢研究些小东西,小零件。
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卖不出去,他都打算过两天转行去扛麻袋了。
“跟我走,为我办事一个月给你银钱十两。”严祁语气随意,可这话还是吓坏了那个小贩。
一米九几的大高个,愣是被吓的双腿发颤,哎呀,一个月十两银子呢,就算扛麻袋也要半年才能挣到。
小心翼翼地探身过去,原本想着靠近些小声询问。
就眼尖的看见他额头上若隐若现的孕痣,一下子顿时脑子混乱,又回去一些。
过了会,小声说道:“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严祁点头,直接掏出来十两银票。
王猛反而立刻警惕道:“你别看我块头大,我平时连鸡鸭鱼都不杀的,像是那种杀人抢劫的活我都不干,我也不卖身,我只稀罕我媳妇。”上上下下的打量严祁,像他这样的哥儿的确少见,难道是嫁不出去,找个相好?
严祁...转身就走,这种脑回路的人大概也做不成什么事情。
见他转身离开,王猛还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反倒是半路过来,只听了个大概的媳妇,快速过去拦住严祁。
王猛怕他媳妇儿受到欺负,也不管摊子了,一直紧紧的跟在后面。
“媳妇。”
女子被他用力的拽着手臂,立刻回身给了他一巴掌让他老实等着。
李月华并没有直接打量,而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人。
一身银白色的长袍,上面隐隐还可看见一些金丝,随意束起的乌黑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的飘扬,从外表上看,只是个普通的哥儿。
李月华却从其中发现了不同,他腰上的玉佩是龙型的,所以说皇室中人都可使用,可九爪金龙只有当今陛下。
光看性别外貌他不是陛下,也定然有所关系,朝廷中人。
“失礼了,不知您可说说所做的事,我们也好根据自己的能力,推算是否可以达成您的要求。”
严祁本打算放弃吸收这个人才,见他身边女子异常精明,又再次动了心思。
男人虽然笨了些,但确实有一双比较灵巧的手,至于他欠缺的东西,有人可以给他作为互补,就不怕出现乱子。
只是周围人繁杂,适应了下不远处的茶楼,李月华瞬间明白,拉着自家相公去定了间包房,严祁满意,耐心的聊了下。
等到李月华和严祁两人一拍即定以后,王猛还在觉得媳妇要被欺负了,紧张不已。
李月华知道这份工作是朝廷委派下来的,之后更加的放心起来,也清楚对方这是看上自家相公的才华。
因为相公感到骄傲与欣喜,也更加小心谨慎,明白这份差事落在她相公身上,也定然会有很多的约束,王猛脑子不灵光,身为他的内人,就不得不更操心一分。
严祁跟随他们回到住处,等候他们收拾行李。
站在外面听着他们在里面小声嘀咕,但内容无非是互相担忧,仿若两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失神的功夫,手里已经编织出一只草编的小兔子。
房间里出来个小女孩,不过两三岁的样子,声音含糊不清,指着他手上的小兔子,“哥哥这个小兔子可以借给我玩吗?”
严祁半蹲下来,对这么大的幼崽格外喜欢,将外表上的刺用手摩擦掉后,伸手将兔子递过去,“就当第一次见面的礼物送你了。”
小孩的手不大,两只手握住都合拢不上,原本就不清晰的话,就更加变得凌乱起来,哎呀呀的,表示着开心。
王猛两人出来的时候,大包小裹的。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本来就是租的,听说严祁会安排住处后,就立刻打算搬过去,也省得不小心将朝廷的事泄露出去,惹得浑身是祸。
将人带过去之后,分给一间独立的房间,又给一两个时辰作为缓冲。
即便人都已经在工厂内了,王猛还在不知所措,他怎么一下子就进朝廷里干活了?还一个月有十两银子,每月能休息三天。
清水洗过脸,出门后,四处张望都没见到有人,直到听到声音低下头是个清秀的小姑娘。
小女孩就是吃了严祁糖的那个,她弟弟被安排到了城东那边,有专门的人进行照顾和教学,这边只留了八九岁以上的孩子。
两人分开之后,小女孩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可大家在这里生活的都很好,让她也渐渐地习惯了将弟弟放出去,每月只见三次面。
“接下来就由我带领你参观整个工厂,本来一个人只可以接触到一个环节的,但是严祁哥哥说你是监工,所有环节都必须了解。”
王猛回头去看自家媳妇,“我怎么是个监工呢?不是说是来干活的吗,万一我要是干不好,十两银子是不是就没了。”
“我跟你一起去,别紧张,既然选了你,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每到一处独立的院子,小女孩就停下脚步,等着人进去后,出来再领着去其他地方。
一路走过来后,王猛从懵懵懂懂变成恍然大悟,原来所有的零器件都可以拼接在一起的,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费事,将所有的步骤全部都分开,不过既然已经分开了,那就肯定有其中的原因。
之后两日不再需要小女孩亲自带领,自己就能将所有的地方都给逛遍,并暗自记下最方便的路线,所有的地方都走上一趟之后,大概会花费大半天的时间,一日之内,不能将所有的地方走上两次。
李月华就根据严祁给他的图纸,又听了他的描述,将里面两三个比较容易出错的画圈出来,让他返回再走的时候特地多关注这里。
王猛原本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再加上白天看他们制作,晚上被严祁拉着学习其中的原理,整个人在快速的进步当中。
没过两日就已经可以自主进行研究,并且检查零器件的好坏。
工厂每月会休三日,有些想出去见亲人的就会离开,没有的就留在工厂里举办些活动,有时候就只是聚集在一起包顿饺子。
王猛是整个工厂里最不怕严祁的,倒不是他胆子大,是他没脑子,有时候压根就注意不到严祁想要弄死他的眼神。
“你们那边弄了个可有意思的游戏了,您一起来玩不?”
“不了,你们去玩吧。”严祁有比玩什么游戏更重要的事情。
王猛:“为啥呀?游戏可好玩了。”
“滚。”严祁和他相处久了,感觉脾气又开始变坏。
“好嘞!”王猛快速离开。
没过多久就有一人快速拿着信纸进来,递交给严祁。
信纸外侧是一行小字,写了寄信人的姓名。
撕开外侧包装箱里面的信纸取出来,就一张纸,严祁有些失落,这未免太少了。
打开后,里面一个字都没有,同样画着两个火柴人。
其中一个火柴人扭过头,双手环抱自己,脸上还用彩墨画了个羞红的脸,另一个身体向后曲,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个叉。
想到对方再画这幅画时羞涩的神情,就没忍住笑了起来。
王猛:“您笑得好夸张,像是要吃小孩一样。”
收起信纸,抬头怒视他,“...滚远点。”
王猛放下饺子,快速跑远,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大长腿,此刻显露无疑,没多久的功夫就消失在视野当中。
严祁回房间后再次画了幅画,将上面的墨水吹干,小心翼翼的放在信封里,托人寄走。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严祁打算一日后出发返程。
王猛得知严祁要走,就紧张的拉着媳妇谈了一天的话,他虽然现在是监工了,到底还是农民出身,面对剩下的那几个官员,总是觉得底气不足。
往日里要是有什么办不妥的,还能请求严祁去帮忙,要是他走了,那可怎么办呀。
李月华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虽然是一介妇人,见识浅薄,可她格外会看,严祁定然不是会一直停留在神都,那可是会朝着京城而去的能人。
这一次要是他们能够自己顶起来一分事,那以后肯定能成为他左膀右臂,而不是个用完就能丢的小卒。
王猛被他媳妇拉着一顿说教之后,总算是勉强鼓起些勇气,做事越发谨慎起来。
在监工的时候还能指点些制作的方法。
严祁上书给王猛要了个官职,又给他留了个地址,让他有事时传信过来。
神都和谢村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来回也就一天半的时间,要是出事及时赶过来,也不算晚。
宋清时回家后,就看到放置在自己房间桌面的信纸,呼吸一窒,强装镇定的将书本放下后,过去打开。
你打开里面就是沸沸扬扬的六七张纸,每张两个小火柴人。
剧情连贯,所有需要表达文字的地方都用手势表明清楚。
屁股比较翘的那个火柴人,一个翻身滚动来到双手抱胸火柴人面前,头一伸在脸上亲了一口。
抱胸的火柴人先是诧异的抬头,然后眼泪成串的落下,落在地下后,形成一颗爱心的形状。
另外一个火柴人见他哭了后,立刻把人抱在怀里哄着。
宋清时一张脸羞得通红,气愤的将信纸拍下:“我才不是每次都会哭!”
我还是没忍住讲一张张信纸来来回回的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他的相思。
直到听见外面宋氏唤他去吃饭,才将信纸,放置在专门的匣子里,用手喂炙热的耳尖降温,然而出门时,看着宋小九一脸揶揄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再度红了起来。
一夜过去,宋清时睡的不好,眼底带着青色。
夫子将人叫过去,“我知你还有半月时间就要院试,揣揣不安,万事放下心,凭你的能力,定然不会出错。”
宋清时不敢言说真正的原因,只能拱手行礼表示明白。
“明白就好,过些日子,你和书院里的其他学子共同备礼,学政大人举办了场聚会,你也不用紧张,去露个面就可以,不必学着其他的人阿谀奉承。”夫子顿了下,继续道:“要是有人问你是否婚配?定要说已然婚配,可懂?”
宋清时不明其中原因,“为何?”
夫子叹气:“学政大人有一女儿,二十有六,迟迟未嫁出,有人传言其貌丑陋,此次突然传你们过去一聚,恐怕也和此事相关。”
“学生明白。”宋清时行礼。
严祁离开那日,越景行过来送行,他显然没料到原本以为是自己的下属的人,如今竟顶替了自己,不过他也不是个小鸡肚肠的人,之前的事确实是自己行事不严谨。
越景行:“我们应该还算朋友吧?”
严祁:“算。”
“那就行,之前围追堵截我们的人,一直都没有找到幕后凶手,但是可以在神都地界召集这么多的人,他们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一路上注意安全。”
“之前我形容的那位用刀人,有找到什么信息吗?”
越景行摇头:“这人此前一直行踪不定,唯一一个出现在众人视野面前,就是在神都,无人知道他的姓名。”
严祁眉头紧凑在一起,要是这种能力的人,在这个世界竟然并没有很大的名声,只能说明还有更厉害的。
“这边还会继续调查,如果有什么消息之后会第一时间书信告知。”
严祁拱手道:“多谢。”
越景行见他这样还有些不习惯,毕竟对方怼自己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见,还了他一礼。
人一离开,越景行脸上的笑就落下来了,可一转头,仍旧还是一脸笑意。
严祁策马停在小城镇的书院外,将马拴在长呆的那棵树下。
这棵树原本就枝叶繁茂,一个夏季内更是快速生长,将半个街道都笼盖在内,为炎热的夏季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
依靠在上面,手中拿着盏被改造过后的小兔子灯。
之前准备好的簪子没法送出去,正好王猛给他提供了个灵感,小兔子更符合宋清时的形象。
想象一下,一个漂亮的小少年,双眼哭的眼角泛红,泪珠一颗颗的落下,怀里还捧着一盏发光的小兔子。
苍白又脆弱的,只能将所有的情绪依附在怀里的兔子上,可又不想要破坏它,只能极力的控制,让身体更加的颤抖起来。
严祁突然后悔起来,怎么没在这个兔子的身体里安装个监视器。
鼻尖开始传来热流,快速的从想象中拉回来,找东西来分散注意力。
宋清时出来时,还是下意识的四处寻找,总期待着曾经那个一直都在身旁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身边。
可仍旧什么都没找到,抿唇,缓缓的垂下眼睫。
腰突然被桎梏住,整个人被抱着转了一圈,以前的画面在快速的闪过,宋清时甚至还有时间在想,原来旋转起来的世界是这样的。
什么也看不清,可是又什么都能捕捉到。
尤其是身后的人,身上传递来的温度,即便不用回头,他也能猜测到那人是谁。
会这样肆无忌惮,又小心翼翼地扣住他的腰。
是了,只有那一个人。
严祁将人放下,还不忘记小心的扶着他的手臂,怕把人转晕了之后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