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少了很多作弊的途径,也打消了一些人走后门的心思,特别是有钱人想把孩子送进去图个面子的,看到孩子的分数,不少人都灰白着脸悻悻而归。
周禾听完后,不仅不担心,反而摆摆手道:“我们柳儿认真学了这么久,一个入学考试肯定没问题的,江大哥,你说对不对?”
“当然了,只是这些事我们就不告诉柳儿了,免得他多想。”
没过几日一大早柳儿就被送到了书院,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同龄人,大家相貌不同,穿着不同,大多都是爹娘送来的,安安静静在门外等着,还有的孩子哭哭啼啼,哭闹着“我要回家,我不要上学堂!”
“你这孩子,不都说好了吗,你看看人家怎么不哭!把眼泪憋回去!”
柳儿好奇地东瞧西瞧,等了一刻钟,书院里的管事搬出来一个匣子,里头有写着数字的木牌,抽到几号就坐到几号的位置。
原来考试座位也要随机抽签啊!
周禾也觉新奇,看来这样做确实相对公平一些,柳儿扯着两人的手排在中间位置。
又等了一会儿,抽签结果都出来后,孩子们进书院考试去了,大门没关,外头有孩子们的爹娘还有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每年春天书院招学生,都是这儿的一道风景线。
大家伙不似寻常看热闹那样喧闹,而是安静地闭着嘴仔细听着里头夫子念的问题,时不时地小声耳语,考试时间并不短,一直到下午学生们才陆陆续续交了卷子出来了。
周禾肚子大了站不住,等了一会儿才坐在一旁的马车里靠着江现离的肩膀休息。
本是心里有准儿的,但真到了这个时候突然有些紧张,江现离看出他心里所想,拍拍他的发顶,轻笑一声,“别担心,我猜咱们家的柳儿没准儿会考个第一名。”
“这么有信心?”周禾诧异,“我听夫子出的问题并不简单啊。”
江现离不置可否,“是不简单,不过我觉得咱家柳儿答不出来的,别的孩子也不一定能答出来。”
周禾一脸赞同地点点头,“说得没错,傍晚就能出结果了,咱们拭目以待。”
两人说完对视一笑。
周禾心想,大概每个爹娘都对自己的孩子有些百分百的信任吧。
柳儿本来就很聪明!
接回柳儿,江现离特意绕去城东给柳儿买了他最爱吃的糕点,又去成西的酒楼吃了饭,不知不觉到了下午放榜的时辰,柳儿吃得嘴边都是糕点渣,坐在马车里还打了个饱嗝。
“爹爹,我考过了明日是不是就要来这儿上学堂了?”柳儿问道。
周禾拿帕子擦擦他的嘴角,又把两只小手擦赶紧,才回答:“刚刚考试时柳儿也看到了,学堂里有好多小孩子能和柳儿一起读书一起玩儿,柳儿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可是我就不能整日都看到爹爹和江叔叔了。”
柳儿突然瘪瘪嘴,手里的糕点也不香了。
江现离环着柳儿的小身子,笑着说:“那我们说好了,我们每日都来送柳儿接柳儿好不好,若是一直在家里,柳儿怎么学到新的学问呢,书院的夫子可是很厉害的。”
“比江叔叔还厉害吗?”柳儿仰着小脑袋问:“会写叔叔写的那些字吗?”
“那是自然,叔叔小时候也是这位夫子教得读书写字呢,柳儿说,我们俩谁厉害?”
江现离问。
这种问题柳儿想来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江现离,只是今日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最后颇有些歉意地说:“还是夫子……厉害。”
周禾和江江现纷纷笑出声,柳儿到底还是小孩子,不会那些弯弯绕绕,两人一左一右同时亲亲他的小脸蛋,“这就对了,所以柳儿跟着夫子学习将来会比江叔叔还厉害。”
马车里响起阵阵欢笑声,车外聚集了很多人都在翘首等待书院的消息,不同于上午的安静,这会儿人群熙熙攘攘,挤着想进书院的大门。
有急性子的汉子大声喊:“啥时候放榜啊,我还着急回家干活儿呢!”
“喊什么啊,没看大家伙都等着呢吗!”
“哎,咋这么慢呢,我担心我家那个淘小子进不去书院呢,快点儿放榜吧!”
半个时辰过去,原本喧闹的人群已经安静下来,眼巴巴地望着门口,这会儿书院的大门终于开了。
老院长亲自拿了榜出来,后头跟着人捧着各位考生的卷子。
“大家久等了,我手上就是孩子们的分数,念到名字的孩子意味着通过了入学考试,明日就可以来书院报道了。”
院长清清嗓子,“报名来参加考试的考生一共七十八人,年龄在六岁到八岁之间,通过考试的有三十二人,第一名的学生是周柳,年龄六岁,第二名的学生是……”
院长刚说了一句话,周禾就高兴地掐掐江现离的胳膊,喃喃道:“江大哥,我不是做梦吧,柳儿真的考了第一名!”
“是真的,我们都猜对了。”
江现离怕人多碰了周禾的肚子,带他站在外围,让柳儿坐在自己肩上,一家三口听得仔细,柳儿果然得了第一!
“柳儿真棒!”
顺利通过考试的孩子爹娘自然高兴,那些落选的人也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之后几日周禾还暗自沉浸在柳儿上学堂的兴奋之中,等反应过来后,才觉这个家只剩他自己难免有些寂寞了。
索性每日坐在花园里等柳儿回家。
刚摘了几朵花插在花瓶里,柳儿就一溜烟似的快步跑了过来。
到跟前小家伙放慢了速度,站在周禾面前急急喘着气。
“慢着点儿,爹爹在这儿又不会走,别摔了。”
周禾无奈轻捋着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给他顺着气,过了一会儿柳儿打了个隔,拽着周禾的手道:“爹爹,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嗯?是今日在学院学了新文章?”
柳儿每日从书院回来都会事无巨细地把所见所闻讲给周禾和江现离听,而且自从他们成亲后,柳儿主动提出自己要回房间睡,已经不怕了。
没想到上了几日学堂,柳儿又学了不少规矩,说话时认真严肃的小模样差点逗笑周禾。
他反手握住柳儿细嫩的手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倒是柳儿又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脸蛋涨的通红,“爹爹,今日夫子讲了伦理,他说了好多话,我又问了同窗们,他们回答的都是同样的话,就是……就是……”
刚说几句话,柳儿的脸颊就阵阵发烫,好像有些说不出口。
周禾听迷糊了,到底是什么事?从没见过柳儿这副难为情的模样。
耐心等了片刻柳儿才鼓起勇气,“爹爹和江叔叔成亲了,柳儿是不是要改口不能叫叔叔了,要叫父亲呢?”
“这是夫子教的?”周禾问道。
柳儿脑袋瓜点了点。
原来是这件事,周禾暗想他还真把这件事忽略了,他习惯叫江大哥,柳儿习惯叫江叔叔,即使江现离喜欢“相公”这个称呼,周禾也只是偶尔说说,平日里还是怎么习惯怎么来。
他和没提过改口,江现离更没说过这件事。
柳儿冷不丁说出来,倒是提醒了他,是该改口的,而且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等他会说话了,到时他叫周禾爹爹,叫江现离父亲,同样是他们俩的孩子,却和柳儿称呼不一样,也会误导孩子。
周禾绝一思索,就应下来,“爹爹记性越来越差,多亏了柳儿提醒,柳儿想改口吗?”
“想的,江叔叔对爹爹好,对我也好。”
柳儿说完便像个小鸡仔一样扑到周禾怀里还轻轻蹭蹭脸。
“那我们说定了,以后柳儿就叫父亲,我们今晚吃饭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好不好?”
周禾眼里浸着笑意,吻吻柳儿的额头,“咱们拉勾。”
柳儿脸蛋还是红扑扑的,听话的伸出了小拇指。
父子俩说定后又在花园里剪了几个枝檫,天色渐黑后才捧着花瓶回了饭厅。
江现离进屋时两人已经到了桌边,他大步走过去挑起周禾的下巴颌啄了一口,“我回来的早吧,再过两日这些事就做完了,就能在家陪你了。”
周禾“唔”了声,对他随时随地的吻已经习惯了,拉过他的手让他坐下来吃饭。
江现离又探着身子凑过去亲了柳儿的额头,才准备吃饭。
每日的饭桌都是柳儿讲故事的时间,夫子也讲了规矩“食不言寝不语”,三口人吃完饭总会一起坐一会儿,柳儿吃饱才开始说书院的趣事。
今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柳儿从一旁凳子上拿了一个本子递到江现离手里,轻声说:“父亲,这是夫子留得文章,我写完了夫子夸我写得好。”
敏锐如江现离,伸手接过的一瞬间他就注意到柳儿称呼的变化。
“柳儿……”
他先看看柳儿害羞的模样,又去寻周禾的眼神,脸上毫不掩饰地诧异,仿佛在问“是我听错了吗?”
周禾双手托腮,朝他眨眨眼,黑亮的瞳仁里浸着清润的笑意,直直地映在江现离眼中。
“江大哥你没听错。”
“柳儿叫你呢。”
周禾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下来,在他的目光鼓励下,柳儿软软地又叫了声“父亲。”
江现离“哎”了声,伸手抱过了柳儿,一掂量才意识到这一年多来柳儿长高了许多,再也不是初见时山景村里那个怯弱的小男孩了。
周禾也不再那样虚弱胆小,如今柳儿已经上了学堂,改口叫自己“父亲”,周禾肚子里的孩子月底也要出生了。
一切都如他期待的模样一一实现了。
江现离摸摸鼻子,颇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我很高兴。”
周禾笑眼弯弯,随即神情无奈地起身依偎在他身边,趁着摸柳儿头的动作,悄悄用手指碰了碰江现离的眼睛。
眼神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多大人了,怎么还哭了呢。
江现离不理会他的调侃,一把拥住了周禾,满意地闭上了眼,怀里的几人就是他的全部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周禾生产的日子。
有了杨芪的亲身经历说教,周禾也没那么怕了,只是无缘由的饿,而且只想吃粥。
夜里产婆就在府上候着了,周禾半夜惊醒,细细感受了下,肚子不疼不痒,胃里却空落落的,只想吃东西。
厨房一阵忙活,一刻钟后江现离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床边点着油灯,一口一口地吹凉了粥递到周禾唇边。
一碗粥下去,周禾满足地舒了口气,吃饱了突然困意来袭,又想接着睡觉了。
“江大哥,咱们再睡一会儿吧。”
表情讪讪地说完,他才觉得不好意思,折腾那么多人起来,自己还想着呼呼大睡。
“宝宝,孩子有动静了吗,肚子难不难受?”
江现离不放心,想了想还是问出口,“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杨芪也说过生孩子日子没那么准,早几日晚几日都正常。
可是到周禾身上,他便不放心,周禾这几日夜夜惊醒,睡不好觉,白日也不困,胃口更是不好,每日只吃得下白粥,闻到一点荤腥就吐,在这样下去,孩子没出生,周禾的身子却遭不住了。
周禾在他怀里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坚持不住地闭上了眼。
“没事儿,我困了,睡醒了兴许就能生了。”
喃喃几句就睡熟了。
江现离索性不动了,扯了毯子把他裹好,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怀里的人。
直到天亮了,他打了个盹的功夫,感受到周禾动了一下。
“怎么了,是不是难受了?”
江现离急忙俯身,想抱起周禾,就听他低低地呼了几声:“江大哥,里头一阵一阵地疼,是不是宝宝要出来了!”
“没事儿,别怕,我去找大夫。”
人就在门外候着,快速检查后,大夫点点头,“不必担心,是快生了,不过得等等,男人产子向来辛苦,他的身子内部也在适应呢,我约摸着再疼上半个时辰就能生了。”
说话间周禾已经出了满头的汗,江现离看着心疼,问:“有没有不疼的法子?”
大夫瞥了他一眼,沉声安慰:“这都是必经的,不用担心,疼过了就叫产婆来吧。”
周禾死死地攥着江现离的袖子,克制住想蜷着身子的动作,大口地呼着气。
江现离疼在心里,一边给他擦汗一边从额头到鼻尖,安抚地吻,大手扶着肚子念叨着让孩子安静些。
可是谁也没听他的话,疼到后来周禾呜咽出声,咬住了江现离的手腕。
江现离伸出手指把他汗湿的发丝掖到耳后,一字一句地道:“小禾,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疼了,我们生完这一个就再也不生了。”
话音刚落,周禾的肚子突然安静下来,想必是疼过了这个劲儿,孩子快下来了,周禾用尖牙磨着他的手腕,费力地喃喃:“江大哥,快叫产婆进来吧。”
许是刚刚疼得厉害,生产时虽然疼痛但周禾却觉得好熬一些,到后来时,只听一声婴儿的啼哭,他彻底脱了力。
产婆把婴儿放到他脸侧,高兴地祝贺:“恭喜恭喜,是个水灵的小丫头,看着模样,刚出生了就这么俊!”
周禾扯了扯嘴角,眼前逐渐黑暗,到了是昏了过去。
一日后,睡梦中总是传来婴儿的哭声,他再睁眼时,就见江现离和柳儿就靠在床边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女儿躺在身旁,正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