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外守着一名侍卫,他面色一变,伸手按住把手:“别,陛下,现在不能进去!”
侍卫的反应让格洛尔更是不安。
“为什么不能?放开。”他的声音中已经透出了焦急。
“不行,陛下——”
就在侍卫着急阻止着陛下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想进来的是陛下,拦什么。”
男人淡淡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一双有力的手臂伸到腋下,一把将撑靠在门框边上的皇者少年抱了起来。
格洛尔盯着眼前神色自如的男人,伸出手,努力用力拉了拉他两侧的脸颊。他拉得很认真,很努力,脸颊两侧的肉被拉得稍微宽了半厘米。
这个动作让他彻底将背部松了下来,清澈的眸子中一直萦绕着的不安也总算散去。他闭上眼睛,疲倦地将额头与上将相抵。
“……你没事啊。”
克莱门特勾了勾唇角,用脚合上门后,转身将人抱着走向病床方向。
“怎么,担心我?”克莱门特在耳边问。
“……我是在生气!”格洛尔立马抬起头,瞪大眼睛,“我才没有担心你!”
克莱门特将他放到腿上,毫不介意地低头勾住少年的舌尖,轻轻挑拨:“唔……什么时候学会口是心非了,我的陛下。”
格洛尔撇过头,不让他继续亲下去。眉头和小鼻子都皱着,看上去很不开心。
“你知道为什么——老实跟我说。”
克莱门特幽幽一叹:“瞒不过您,陛下。好吧,净化对身体的影响当然有——”
他拖了个长音,将陛下吊得马上又要生气时,又轻松地一耸肩:“比如,我被禁止在未来一个月内动用任何晶能。”
无法动用晶能,这对一军统帅而言当然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但在目前这个情形下,这一问题根本拿不上台面。
“假期我批,你跟着我,有塞利安在不用怕出事。然后呢?你知道我想问的是健康方面的影响,克莱门特。”格洛尔压低了声调,极其不满意地追问。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塞利安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口:“上将的身体数据全方面都比您好多了,您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的情况吧。”
听到这一结论时,格洛尔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的面色就是一变——只见塞利安的手上端着一个盘子,而盘子之上,竟然放着两、个大大的药碗。
两!个!
格洛尔几乎是反射性地整张脸就皱成一团,向后猛地一缩,一下倒进了上将怀里。
“陛下,您真是连五分钟都等不住啊。”塞利安长叹一口气,端着药碗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两、两碗药?”格洛尔盯着药碗,声音都在颤抖。
克莱门特面不改色地评价:“不好闻。”
塞利安微笑地将药端到了他们面前,微微弯身。
“别担心,陛下,有一碗是克莱门特上将的——很不幸地告诉你,上将,未来一个月内的时间里,你需要陪着陛下一起喝药。”他笑眯眯地说道。
格洛尔眨了眨眼,忽然看向克莱门特,脸上的表情无比郑重。
“克莱门特,从现在开始,你也得给我天天喝药。”他认真地说。
克莱门特好整以暇,问:“如果不呢?”
格洛尔认真地说:“我会盯着你,一碗都不许漏。你喝了我再喝,要是你不好好喝药……那我也不喝!”
话音刚落,就见克莱门特上将面不改色地伸手拿过药碗,二话没说,仰头一饮而尽。
反手一个空碗,展现在了陛下面前。
克莱门特露出一个优雅微笑:“我喝完了,陛下。该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木然)(扭头)(看到药碗)(哀嚎一声藏进被子里)(Q口Q口Q口Q)
说好的同进退呢!可恶!喝药界(?)出现了大叛徒!
这周内尽量写完下章正文完结,希望高铁上码字状态别掉线quq,也希望下章可以写到正文结束……
ps:关于番外宝贝们有什么想看的吗,目前我比较想写的只有两个,一个上将的日记,还有一个是死亡场景。死亡场景会标if,但它并不是坠崖的if,放这里我怕创到人,所以如果真的写了,我会把它放到隔壁短篇集里,想看的就去看,不好那一口的宝贝也不用担心忽然被创到!
第80章 旅行
格洛尔:“…………”
哀嚎:“呜, 克莱门特,你不能这样——!”
事实证明,即使克莱门特也沦落到要和格洛尔一样定点喝药的地步,整个王宫内需要头疼的也只有陛下这一位。
不过经过这一折腾, 格洛尔也就没剩多少力气继续生气了。
半小时后, 格洛尔陛下终于愿意好好坐下, 听艾萨克和塞利安向他讲述治疗方案的后续规划。
血液净化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这三次的成功都证明了克莱门特对于天羽族血液的特殊耐受性,可从结果上而言, 目前的良好状态只是暂时的, 时间一长,体内自然会造出新的血液, 血液会产生新的毒素, 然后继续对身体造成伤害。
所以净化还需要继续,只是下一次进行净化的时间该是什么时候,频率又该怎么样,这就是未来需要讨论的问题。
讨论告一段落。
塞利安伯爵将门轻轻合上。在这瞬间,被压抑许久的一声轻叹终于从他的喉间发出。
瘦削的五指不自觉地放进口袋,那里叠着几张信纸, 是陛下出走时留在房间里的。
上面的内容除了陛下以外, 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看过。里斯蒙德和克莱门特上将都在陛下回宫之后向他提出过看信的要求,可他没有同意, 甚至为了让他们打消念头,特意编出自己已经将信件销毁的谎言。
这样做意义不大。
他只是, 不想让他们见到。
中年伯爵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王宫花园里。青石铺着的小径在树木间蜿蜒, 鎏金的碎月沿着缝隙撒遍大地。
他眺望着这一巷曲折的小路。只见尽头处, 用枝条编结而成的秋千摇椅在风中微动。
恍惚间,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名小小的金发天使,那个孩子仰头站在秋千下,垫着脚,怎么也爬不上秋千,最后委屈得跑回他的身边,扯着他的裤子,向他控诉着秋千长太高了。
一晃眼,小小的天使长大成人,虽然身体瘦弱、个子不高,但坐上秋千也成了一件易事。他学什么都非常快,轻而易举地上手政务,接揽帝国大小事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动荡不安、几乎分裂的帝国平了个七七八八。
明明个子那么小,年龄也不大,手段与眼力却都狠辣到让人心中只剩敬畏。
当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陛下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陛下”。
可相应的,陛下从那个时候开始,眼里心里就多了很多事情。
陛下很多事情都会和他商量,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公务上,他都能为陛下帮上不小的忙。陛下也信任他、敬重他。
但就像是可丽娜对他挑明的那样——陛下始终有心事瞒着他。
现在想想,陛下当时忽然邀请可丽娜与科尼一起吃饭,大约就是抱着见最后一面的态度去的。甚至连那时恰好告一段落的繁忙公务,都说不准是不是经过陛下特意控制的。
直到那日,陛下离宫出走。
离宫出走……
塞利安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找个时间好好感谢一下克莱门特。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如果陛下真的出了事……
不管陛下是怎么在信件上将抉择的缘由归结到自身,他都难逃其咎。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不论有什么理由,作为陛下最亲近的人,他没能发现陛下蓄谋已久的意图,那就是他的问题。
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塞利安。”
像是冰泉滴到松木之上,松松软软的清脆嗓音一下惊破了林间的静谧。
塞利安顿了两秒,强行将自己内心的思绪塞回胸膛,才微笑地转过身,温声回应:“陛下,您怎么来了?净化刚刚结束,这周内您都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他走到少年身边,见旁边没人跟随,眉头皱起:“里斯蒙德参谋长没跟着您?还有伊利亚呢,怎么也不在?”
“我让他们留下去陪克莱门特啦。”
陛下身上披着过膝的大氅,颈上绕了一圈毛绒绒的白色围巾。眉眼一抬,就像皑皑大雪中盛开的一朵雪绒花,气质干净而圣洁。
少年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
“我是来和你道歉的,塞利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这么多。”
塞利安一怔,陛下忽如其来的道歉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忍不住摸上陛下的头,就像小时候哄陛下的样子一样,从上往下轻缓地摸着。而陛下抬着脑袋,浅金色的发梢乖乖地别在脑后,安静地凝望着他。
“让您做出那样的选择,是我的失职,”塞利安摇了摇头,慢慢开了口,“您留下的信件我没有给任何人看,当时我想,要是您真出了事,我将愿意担下全部责任——当年,三十六世将您交给了我。”
“那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塞利安,跟你没有关系,”格洛尔温声说,“不过我听说,你把信件毁了,到现在也不想让他们看?”
“……既然您回来了,那几封信就不适合再被他们看到。”塞利安说。
格洛尔点了点头,低下眼说:“嗯,我知道。谢谢塞利安。”
塞利安敏锐地察觉到他有什么话没说出口。
伯爵无声叹了口气,他拢了拢少年的大氅,说:“我以前一直在想,如果真像预言中的那样,您难以活过二十五岁,那我想要在您最后一个生日到来之前,带您再在帝国大地上走上一圈……我知道的,您一直很想这么做,王宫对您来说太像囚笼了,也难怪上将当时……”
塞利安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幸好,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您不知道,当您前两天生气地闯进门时,我在担心您会反对方案的同时心里究竟有多么高兴。”
一片叶子在空中打着旋,眼见就要落到陛下头上。塞利安伸手提前夹住了它,没有让它蹭着一点儿陛下。
伯爵静静地敛下眼,带着微笑,声音温柔至极地说:“治疗方案很成功,陛下。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克莱门特上将调理好身体,而您的状态也将比现在更进一步。到时恰好是罗萨大平原迎来最亮星空的日子,您想不想邀请克莱门特上将一起过去看星星?”
格洛尔怔住,睁大眼睛。
塞利安的话语却还在继续:“这几个月里,图林联邦没少派人来试探您的情况。我认为,您可以适当抽出一个月的时间,进行一轮帝国巡视。扫除试探,也安人心,您可是很久都没有在帝国人民的面前出现……”
话没说完,原本安静而沉稳的少年就已经双目放光地跳了起来,一把扒上他的衣袖,眼中满溢兴奋:“塞利安,你说真的吗?一个月?我能出去玩一个月?!克莱门特也能跟我一起吗?我们是乘飞艇还是从地上走?”
塞利安失笑:“是的,陛下,当然可以——只要不耽误正事。”
陛下忍不住欢呼,眉眼间染上了极其欣喜的色彩。他拉着塞利安往回跑:“走,塞利安,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克莱门特!对了,你说我把这件事情交给克莱门特负责怎么样?他可懂这方面的事情啦!”
塞利安无奈地被陛下拽着,苦笑连连。
他能提出一个月长的时间当然不光是想让陛下去玩,可是看样子,向来聪颖的陛下好像并没有看出他的意思……?
一个月后。
作为陛下一月之旅的开端,罗萨大平原今天格外地热闹。许多来自帝国各地的人们聚集在此,欣赏着今夜的星空。
不过平原中倒有一处坐标周围莫名地空出了一大圈。而在这圈空地中间,一艘玄黑色的飞舰安静停落到了地上。
飞舰舱门打开,一名中年男子首先踏出舱门,恭敬地等候在舱门一侧。
随后,一只洁白无瑕的羽翅从飞舰里伸出,浅金色的发丝露出影子,尊贵的少年嘴角带笑地踏出舱门。
他并没有继续向前走去,而是转过身,向着舱门张开双臂。
一名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舱门处。他的眉眼锋利,体格匀称,处处蕴藏着巨大的爆发力。但是当他目光看向少年时,眼中神色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温和。
他弯下腰,将少年一把抱了起来。
“克莱门特上将,”最先踏出舱门的塞利安伯爵目不斜视,微笑说道,“虽然这里没有别人,但我认为你需要时刻注意每一个行为有可能对陛下名声所造成的影响。”
“请放心,伯爵,”上将肆意地懒声一笑,“我才不会在这外面对陛下做出什么不能被人见到的事情——你说对吧,陛下?”
陛下的神态最为悠闲。他环着克莱门特的脖子,抬头望着明亮耀眼的星空,双脚轻轻在空中荡着,闻言,轻笑一声。
“嗯……在星空下拥抱睡觉,应该不算是什么不能被人见到的事情吧。”
就这样,格洛尔陛下又一次的全国旅行从帝国的西北部正式打响。不过比起十二年前的全国巡游,这次的旅行团中多了一人。
他们在南部月亮池里共捞月亮,在北部盆地共享日光。他们路过大街小巷,时隔十二年亲眼见证着帝国的变化。他们坐在悬崖,共观亘古不变的落日余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