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的大臣皆频频回首看这棵大树,神情疑惑不解。
直到马队走远了,去了远处另一片林子,我们才敢出声,开始爬下树。
“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皇上要把我们杀了。”吴贵宝惊魂未定道,“皇上往树上钉这么多箭做什么?好生奇怪?”
我往下看了眼那些箭,发现全都半截进了树干里,伸腿够了够,上面那层高度正好能让树上的人踩中,而且这箭很坚韧,又多又密,踩上去也感觉不会断,高低两层恰好如同阶梯一般,我踩在上面,很轻易便下去了。
吴贵宝仍在树上,表情比刚才赵煜风往树干上射箭时还要更震惊,眼闪着泪花结巴道:“皇、皇上,这、这是……搭梯子给咱们下去?大雍竟有,竟有如此仁君……”
我发愁,心道:仁君个鸡毛,他只是怕我下树的时候摔死了,就没有又帅又俊的谢二宝给他这个变态的狗皇帝猥|亵了。
第70章 朕对你好,二宝……让朕想想,朕会考虑,好吗?
胆战心惊过后,和吴贵宝又照旧躺树下聊天,总之我们两个现在都没人管了,营地里忙忙碌碌热热闹闹都和我们没关系,两人便在外面混了一整日,除了中午回去弄了点儿吃的,直到太阳落山时,看见远处围猎队伍风尘滚滚地回了营地,才溜回去。
我先送他去他的帐子,再往回朝管公公帐子的方向走,心里想着等会儿吃完饭给吴贵宝送点儿吃的过来,以及今晚赵煜风还会来要人吗?
一路想一路走,路上经过御厨、侍卫队、御用监的帐子,到了马棚,马棚里上千头马都在等着喂草,撂马蹄的撂马蹄,嘶鸣的嘶鸣,甩头的甩头,场面一时壮观。
不对!我怎么跑马棚这边来了?方向完全反了好吗!
掉转头往回走,结果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个牵马过来的侍卫。
我:“对不住对不住!”
侍卫开口便骂:“你长没长眼……谢公公?”
这人认识我?我抬头看,却发现我并不认识他,正尴尬,他人已经一溜儿烟走了,像有急事的样子。
我继续往前走,快离开马棚的时候,忽然许多人骑着马过来了,我连忙小跑到一边把路让开。
“喂!那个太监!这儿不让有人,快离开!”马上一侍卫拿马鞭指着我凶道。
“好的好的,我这就走。”
我立马躲到最边边,快步朝外走,不想又有人朝我道:“干什么?别往这边走,待会儿皇上会从这儿过,正在清道,你往那边走!从那边绕过去!”
他说着用马鞭指了个方向。
卧槽!变态要来了!
我丝毫没有犹豫,即便他指的方向是马棚外边营地的最边缘,我也忙不迭拔腿就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我宁愿绕路绕到腿断也不想看见那个死变态!
马棚外是树林,我担心走在路边会被望见,特意往林子里躲着走,一边走一边紧张地朝马棚那边看,看了好一会儿,还没看见赵煜风出现,那些骑马的侍卫在马棚边的空地上溜达来溜达去,看起来仿佛一群无头苍蝇,还有人在大声地笑。
不是皇帝要来了吗?他们怎么这么懒散不严肃?
正快步走着,忽然间旁边树后闪出一道人影,紧接着腰就被箍住了,背后撞上一副结实如铁板的身躯。
“啊!!!”我后背寒毛竖起,吓得大叫,回头一看,更是惊得魂都要飞走了。
赵煜风黑脸怪:“瞎叫唤什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毛骨悚然:“啊——!!!救命啊——!救……唔!唔唔唔唔!”
赵煜风一脸头疼地捂住我的嘴,把我抱紧了:“有布没有?拿块布来!”
他旁边跟着的几个侍卫立马撕自己的侍卫服。
赵煜风:“找块干净的!”
几个侍卫立马顿住了,其中一个道:“皇上,卑职身上最干净的便是里头穿的……”
“罢了罢了!”赵煜风烦躁得很,一只手捂着我嘴,一只手拖着我走,姿势别扭极了。
几个侍卫就在一旁干看着,又想帮忙又不敢,很是着急上火又害怕的样子。
“皇上,要不微臣点了谢公公哑穴?”周亭小心问道。
赵煜风动作一滞,道:“用得着你来?”
周亭立马单膝跪地:“微臣该死!”
赵煜风一指戳在我胸前,一指戳我颈侧,我顿时身体不能动弹,喉咙也出不了声儿了。
我被扔上了马,像袋大米似的被驮着,赵煜风一手抓着我后背衣服,一手抓着缰绳,大马从林子骑出去,一队侍卫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
马跑得快,穿过两片林子后,赵煜风吩咐他们原地等,带着我沿河骑马而上,马蹄踏着鹅卵石,涉过浅水,到了昨天晚上我们来过的上游河岸边。
赵煜风把我抱下了马,解开穴位。
我咬住嘴唇忍耐住因恐惧而即将爆发的吼叫,警惕着他,踉跄着朝后退,左右看观察逃跑的路。
然而刚一拔腿跑出两三步,他动如迅捷的风,两步追上拦住,张开双臂靠近:“谢二宝,你先冷静,朕不过想同你见一面!”
“可我不想看见你!”我转身就跑,身后是河,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离赵煜风远点儿。
靠近他很危险,而和他独处,则是危险的最高等级。
我跑进了河里。
“谢二宝!”赵煜风大惊,追着我,伸手抓住了我腰间革带,我这一瞬间冷静到了极点,手摸到革带搭扣,手指一拨,搭扣松开,我直接摔进了河里。
妈的,摔进来我才记起,我他姥姥个腿的不会游泳。
“救命!救……”我疯狂扑腾疯狂喝水。
赵煜风把我捞了上去,丢在岸上。
我浑身湿透了,不停地咳水出来。
赵煜风蹲在一旁,一手拍着我的背。
我挥开了他的手,坐在地上自己慢慢调整呼吸,他表情不大痛快,但没说什么。
调整得差不多了,我一声不吭地站起身,靴子里灌了水不方便跑步了,而且我想起来他会轻功,还有马,干脆放弃了跑,只假装他是空气,慢慢吞吞往回的路走。
赵煜风也不说话,跟在我身后,走了没多少步,就拽住我。
我低着头,看岸边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看鹅卵石缝隙里长出来的绿草,感觉得到他的视线正落在我身上。
并且呼吸逐渐靠近了,粗重,小心,继而轻轻吻住了我的嘴唇。
我心里笑,他天潢贵胄,有什么不敢的,竟然如此轻拿轻放,装他妈的斯文呢。
果然,下一瞬,他手按住我后腰,勒紧了,唇舌改斯文为野蛮,闯入,掠夺,呼吸交错间我脸几乎要被他的温度点燃,身上湿衣也仿佛被烘得灼热。
我毫无反抗,温顺地承受,腰被他朝后微微压弯,整个人失了平衡,全靠他手臂捞着才没摔地上去。
不知道他亲了多久,等他放开我的时候,我几乎缺氧得站不稳。
赵煜风一手轻轻搭在我肩上:“二宝……”
我扯了扯衣服,却发现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怎么也扯不平整,我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整洁了。
“二宝。”赵煜风又牵住我手。
我把手往回抽,他用力攥住,我一边后退一边往回抽手。
“做什么?二宝?别再闹了。”赵煜风把我两只手都抓住了。
一只我就抽不出来了,他还抓住我两只手,我死死盯着被他抓住的两只手,抽,我抽,我挣,我用力,继而看见有许多水珠落在了袖子上,啪嗒便浸入已经湿润的衣料里。
“好端端怎么又哭起来?别哭了,你……”赵煜风松开了我。
我把手揣在袖子里,一边掏着袖内口袋的东西,一边往河里走,被河滩上鹅卵石硌得歪一下斜一下的。
“又做什么?刚才不是叫救命?怎么又往河里去?”赵煜风追在我后面。
掏到了一颗糖!真是太好了!我就记得袖子里有糖的!
我剥开被水浸湿的糖纸,现出内里一颗黄色的糖,我把糖放进嘴里含着,是麦芽糖,甜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带给我短暂的多巴胺分泌体验,我弯腰,在河里摸了块大鹅卵石捡起来。
“谢二宝,跟朕回去!”赵煜风手碰到我的手。
我猛地回身甩开,举起大鹅卵石,注视他双眼:“再过来我就打死你。”
赵煜风脸瞬间黑透了,看了我手上石头一眼,眼神冷如冰:“这种话也敢说,朕实在把你这奴才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让你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赵煜风,”我平静地叫了他一声,“你设想一下,咱俩换个位置,如果我是皇帝,你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少爷,我却把你留在身边做太监,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回家,在皇宫里无论是住还是穿无论是吃还是玩,都比不上你在家的时候,你喜欢女人,我却把你拖上龙床,扒你的衣服,蹂躏你的身体,不给你饭吃,命令所有人孤立你。”
“然后我说,”我道,“朕实在把你这狗奴才,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赵煜风面沉如水,久久不曾说话,而后朝我靠近一步,逼视我,指着自己头道:“冲这儿砸。”
我举着石头,和他对视好一阵后,高高举起手上石头,用力砸在了他肩膀上。
大鹅卵石掉进了河里,“扑通”砸出个大水花。
“你敢当面骂朕是狗奴才,却不敢杀朕。”赵煜风捉住了我的手,“你心软、懦弱,活该遭人拿捏,你的时空缝隙极有可能并不存在,你已经是这儿的人了,在别人手里你只会过得更不好,但朕能给你的保护,绝对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
“别想家了,你听话,朕会百般对你好,朕说过很多次了,只要你听话,日子便能好过,从前咱们在宫外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同朕在一起?你听话,人前朕是天子,人后……我只是你的玉哥哥,成吗?”
玉哥哥,玉哥哥。
我心里难受得快要死了,几近崩溃:“你不是玉哥哥,你是皇帝……你要禁锢我,要猥|亵我,要不是不举,你还会强|奸我,你有皇权,你就是法律你就是王,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可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们那儿没有皇帝你知道吗……我们那儿没有谁能出于一己私欲禁锢另一个人的自由……我已经很努力适应这个世界了,我主动讨好你……”
“可你骗我,你玩我……我说了别碰……我说了别碰……我自己都不碰的!”
“我是个阉人啊……”
我是个阉人啊,我少了东西,我有残疾,我已经做了好几个月的阉人了,我就要适应这副身体,忘记自己是个现代的完整男人了。
想着想着,我突然笑了起来:“你要是这么喜欢我这残废的东西,割了送给你玩如何?要么干脆全没了吧,半白是太监,全白也一样是太监,但我不可能完全听你的话,这样,你放开我,我自己溺死在这里,尸体你捡回去吧,这样就有一个听话的谢二宝了哈哈哈。”
赵煜风一时无话,神情松动,眼睛略红了,道:“朕、朕错了,朕情难自禁,情难自禁……以后不了,好么?就只抱着,只……是朕错了,确实是朕错了。”
他这是心软了么?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我不想做太监,不想做阉人,你放我回家好不好?我想我妈妈,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赵煜风把我抱进怀里:“朕对你好,二宝……让朕想想,朕会考虑,好吗?”
第71章 二宝哥,别让周大人过来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河水蹿过鹅卵石河床的声音在夜色里越发清晰。
赵煜风在岸边干燥避风处升了一个火堆,我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下来,在火旁烤着,身上现在穿的是赵煜风原本穿在外袍里面的只湿了下摆的交襟长衫,和他的中衣。
而他则只穿着湿了半截的长裤和外袍,坐在火堆另一侧,此刻正往火堆里添着枯树枝,两人皆脱了鞋袜光着脚。
赵煜风面容十分严肃,且带着一丝紧张,不住地朝我看。
“全白极疼,管叔告诉过朕,从前宦官全白净身入宫,疼死的人便有一半,净身后,流血不止而死,伤口感染而死,又有一小半,且伤口痊愈之后,终身……终身都不方便,尤其小解……是极不方便的。”
也没人问他,他突然就冒出这么长段话来。
我静了静,开口道:“若全白真这么痛苦,那我就去死掉。”
赵煜风脸色一僵,连着添了几根柴,把原本很旺的火,压得弱了许多:“朕说过了,朕会考虑让你回家去,但朕与你一场交情,岂能让你说走便……”
我:“火太小了。”
赵煜风一愣,继而用树枝把火挑亮了一些,片刻后,脸色不太自在起来,大概是封建大地主的血统让他本能地对于为一个奴才生火感到有些不愉快。
但他忍受了下来,他真棒。
衣裳烤至半干的时候我们就穿上,往回走了。
“你大概什么时候……会让我走?”我坐在他身前,马慢慢悠悠地走着。
赵煜风:“不能等围猎结束了再议此事?”
我没说话,赵煜风又道:“起码得等回京之后再说不是?现在说了也不能马上回去。”
一路上没话了,穿过树林,和外面等候的几个侍卫汇合,再朝那一片亮着烛光的帐子回去。
到得营地前,赵煜风似有酝酿,说了句:“你今夜若还想在管叔那儿睡,便在那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