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想去后宫住……成吗?”
开玩笑,我要搬到后宫去住,分分钟被宫斗斗死吧,在皇宫里,现在对我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只剩了赵煜风的身边。
“不用名分,奴才还像以前那样在含章殿伺候您?睡边房那小屋就成。”耳房离他太近,会是另一种危险,边房的距离是最好的了。
“此事回宫之后再说。”赵煜风牵着我的手动了动,双眼望着我,“你脱了鞋,到床上来。”
我:“……”现在还是白天呢!
赵煜风顿时皱眉:“说说话而已!想到哪儿去了!朕重伤在身,能做什么?咳……”
我立马脱了靴子爬了上去,拍拍他肩膀,赵煜风往外挪了挪,示意我进里面,我边越过他坐在里侧,盖着点儿被子陪他一块儿坐着。
果然像他说的,没什么事,只是他渴了帮他去倒水,他想解手了替他拎来他的雕着浮雕小龙镶着一圈宝石亮闪闪的夜壶。
也不用伺候到底,他知道害臊,自己解决了把夜壶搁在脚踏上,我再拎出去有别的太监拿去倒了冲洗干净再还回来。
陪他坐了一下午,横竖他现在这样也处理不了政事,也说不了太多话,就只听我说。
我是个话痨,再加上虚弱使他看起来和蔼可亲,我也比平时愿意和他说话,说起来便滔滔不绝,告诉他我们那儿小孩怎么上学,年轻人怎么谈恋爱结婚,马路上四个轮子的车“咻”一下就出去了,还坐得很舒服,又从天上的飞机说到海里的潜艇,从电视机说到手机,从辣条说到奶茶……
“奶茶我们这儿是有的,西边的草原上,有一游牧的民族,他们会煮奶茶来喝,”赵煜风插嘴道,“御厨应当有人会做,你想喝,让人煮来便是,没什么稀奇。”
我表示瞧不上:“你们这儿的奶茶又不放珍珠,也没有茶冻,我不想喝。”
赵煜风神情一愣,有些不敢相信,拧着眉毛:“你原先在家中,竟如此奢靡……”
我看着他:“啊?”
赵煜风沉着脸,摇摇头,又问:“辣条为何物?”
“就是一种面粉做成的条条,上面撒满了辣椒粉孜然花椒各种香料,麻麻的辣辣的油油的超级好吃!”
我比划着,可惜无论怎么说都不能把辣条的那种绝妙滋味形容给他知道。
“辣椒?”赵煜风眉毛又拧起来,看起来更困惑了,“花椒?”
我:“……”
我:“!!!”
“我才发现你们这儿没有辣椒?!”我顿时崩溃,“你不问这个我都没发现我在你们这儿吃了好几个月的饭,顿顿饭里都没有辣椒,不管什么菜什么零食,里头都没有辣椒!苍天啊!我是个湖南伢子啊!”
我受到了暴击,倒在床上。
赵煜风:“是香料吗?也许民间有……”
我突然就很难过:“民间也没有,上次我们一起出宫的时候,在外面吃了好些天,也没辣椒……我已经不记得辣椒的味道了……我,我好想回家……想吃辣椒炒肉、剁辣椒炒肉、野山椒炒肉……”
赵煜风略一沉默,继而拉拉我的手:“朕让人去找,既是香料,便是地里长出来的,大雍没有,兴许漠国和越方有,那天上飞的,水里潜的,朕也找人给你造,二宝?”
我心里忽然有股异样的感觉在涌动,坐起身来,看着赵煜风。
赵煜风仍很虚弱,只能倚着床头,唯独牵着我的那只手挺用力,双眼不错地看着我,声音板硬:“你且忍一忍,大雍也很有趣,朕的御用库房里,也有许多新奇玩意,都给你玩。”
莫名有点儿想哭,我又挨着他一起靠着床头坐着,由衷道:“我现在真的感觉你能醒过来挺好的了,你变好了,没以前那么坏了。”
赵煜风:“……”
赵煜风闭了闭眼,苦笑:“看来你还祈祷过朕驾崩来着?”
我惊觉失言:“没有!奴才没这么想过!”
“以后只有你我两人,不称主仆,我以后对你好,二宝,这次是真的。”赵煜风却没生气,而是摇摇我的手,眼睛一闭,“你现在是想家,朕努力,让你回家之后……想我。”
我:“……”
我由衷称赞:“天哪你变得好会说情话啊!从哪儿学的?你真厉害!”
赵煜风似乎很为难,但仍然道:“你喜欢听……我以后,以后常说。”
“不用了不用了,”我客气地摆摆手,“这好生腻歪啊。”
赵煜风脸色顿时有点儿垮,但没说什么。
我看着他缠着白布的胸口呆了一会儿,也有点儿相信他的话了,拿命救回来的东西,一定会珍惜些了吧?
只是他脾气太难捉摸,君心难测,万一三年没到他就不喜欢我了又折磨我呢?
“那你能不能保证,”我小心翼翼地提出我的底线,“以后再也不让我饿肚子,无论我犯了什么错,都不能砍我头?”
“我赵煜风发誓,”赵煜风面容庄重道,“往后十年,一定不再以任何方式欺凌谢二宝,让他衣食性命无忧地生活在大雍,对他好,哄他高兴。”
“???”我发现了个问题,“十年???”
赵煜风虚弱地咳了两声,眼睛无辜地眨了眨:“不是十年么?是你自己亲口说愿意陪朕十年。”
我:“……”
晴、天、霹、雳——!
第81章 你说要喂朕吃颗辣椒(4000字~)
围猎队伍终于回宫了。
离开皇宫二十多日,所有人回来时甚至比出发的时候还高兴——大概和出去旅游的心情是一样的,出发之前满是期待,结束之后浑身疲惫只想回家睡觉。
回宫当日,御前当值的太监宫女侍卫全都由原先留守在宫内的那些人轮值,伴驾回来的人则通通放了两天的假。
含章殿里头唯三不放假的只有赵煜风、管公公和我。
回到殿里时是晌午,和赵煜风一起用过午饭后,我端着其他御前内侍送上来的水漱了口,起身要回去。
“二宝。”赵煜风放下筷子叫住我,“朕也吃好了,午后无事,咱们下下棋?”
“下棋不好玩。”我行了个礼,道,“奴才困了,想回去睡午觉。”
赵煜风又道:“那正好,朕也要睡了,不如……”
不如什么我不知道,我已经跑出了殿门,朝边房我原先住的小屋走去,路过那个大缸的时候看了看,缸里的莲花已经枯了,鱼还没回来。
边房里还维持着我最后一次离开的样子,被子乱糟糟的,我掀了帽子脱了长靴,直接躺上去被子一盖,睡我的午觉。
天气冷好睡觉,一觉睡了一下午,傍晚有人来敲我房门才醒。
“谢公公?圣上宣您过去。”一个太监的声音。
“宣我过去干嘛?”我问。
门外声音答:“这,这小的不清楚……”
我揉揉眼睛打了个大哈欠,快到晚上了懒得戴帽子,直接穿上靴子披了个披风过去殿里。
有人过来替我解开披风收好,赵煜风一副病秧子的样子坐在起居厅的御榻上,看见我来,示意我坐御榻另一头。
我没动,他看了我一会儿,让人给我搬了条椅子放在御榻下首,我在圈椅上坐下,颓然又低压,沉闷不说话。
赵煜风挥手让周围人都下去了,一开始也不说话,但后来还是说话了:“二宝,你说的辣椒找到了,越方那边就有,朕已经派人去越方采买,最迟一个月,便能买回中京来。”
这是讨好的意思。
我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十年也太长了,十年以后再回家……我得老得我妈都不认识了吧?我,我那只是随口,随口……”
赵煜风看着我,眼里并没有多少底气,酝酿半晌,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五年吧,好不好?”我讨价还价,“你原先说的三年呢,五年,多了一半了。”
赵煜风皱眉:“六年才是多了一半。”
我:“那六年?”
赵煜风抿了抿嘴唇不大高兴:“可你说的是十年,二宝。”
“十年太长了……”我丧着,“十年以后我年老色衰,色衰而爱驰,到时候你不喜欢我了,有更年轻的八宝九宝进宫来,我这人说话又不好听,难免惹你生气的……我回不了家了,我迟早会被你砍了头的……”
“十年以后也不老。”赵煜风好声好气道,“况且朕现在……不是都不生气了吗?朕以后也会这样,二宝,十年很快的。”
我持续丧:“真的吗?我不信,你脾气那么差,能改吗?不可能的吧,你现在只是身体不好发不起脾气而已吧?”
病秧子赵煜风额角青筋凸起:“你……”
我瞪着眼看着他,心想是吧是吧你又要开始了我就知道你是装的快点现出原形吧你!
不想赵煜风眼里怒意却奇迹般收敛了,缓声道:“……是个好孩子,二宝,君子重诺。”
“我才不是君子!我只是个太监!太监哪能算君子呢?”我赖皮道,“其实,你后宫那么多天香国色的妃子,怎么就差我一个太监了?我……我想反悔……反正你也经常反悔不是吗……我陪你一个月好吗?这一个月,你让我干什么都成,我保证让你满意,各种花样各种play,只别把我玩死了……我真的想家了……”
“你说你是大雍第一高手,”我很小声地嘀咕,“怎么就没能躲开那一箭呢……”
赵煜风看着我不说话,脸色煞白,额角青筋隐现,像个病死的鬼,继而胸膛一抖,剧烈咳嗽起来,蓦地吐出一小口血来!
妈呀他怎么又吐血了!他究竟是中了一箭还是得了肺结核啊?
“来人!来人!叫太医来!”我感觉上前去扶着他,手在他背上轻轻顺着,“皇上?您没事吧?怎么突然又吐血了?”
管公公第一个冲进来,瞪着眼:“这是怎么回事?地上哪儿来的血?陛下!方才不是好好的?!”
赵煜风却不答管公公的话,只抓着我的袖子,抖着染血的唇:“二宝,朕这次真的对你好……再不欺负你了……你答应朕的事怎么能收回呢?若当时朕就那么去了,你岂不是连死人都骗?”
“你这个黑心肠子的臭小子!!你究竟有没有良心啊?!滚开!”
管公公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气得张牙舞爪,伸手便在我胳膊上重重拧了一记,又打了我两拳,把我推开了,一副恨不得为民除害的样子。
含章殿里登时乱糟糟成一团,众人一下涌进来,把赵煜风给扶到了床上去,没多会儿太医过来了,说赵煜风是急火攻心,给他胸口扎了几针。
管公公斜着眼睛看我。
赵煜风冲我勾手,我抹着眼泪过去,路上还得防备管公公突然忍不住揍我,绕了个圈,坐到了龙床上。
“那天你答应朕答应的好好的,朕也未曾逼你……”赵煜风眼睛是红的,嘴唇是白的。
我不忍心了,拉着他的手,怕管公公听见,很小声地对赵煜风说:“一年好不好呢?一年也很长了,我听你话,乖乖的,过了一年你就让我回家好吗?赵煜风,我知道你是我救命恩人,可,可一开始若你没从中作梗,我这会儿已经在家里了……你还记得不?”
“你我非亲非故,我知道你为我付出很多,给我很多,可有许多都是你强给的……我又不喜欢男的……我做你一年的奴才,报你救命之恩,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没有人不想家的,赵煜风。”我握住他的手,“你说你喜欢我,难道不想看我快乐一些?而是更想看我痛苦吗?”
你为了我甘愿冒性命之险,却只能让我痛苦地活在你身边?我真搞不懂古代人的恋爱观。
赵煜风眼神松动,无奈妥协道,“那便……一年吧。”
我点头:“一年。”
这次就不反悔了吧,从十年砍价砍到一年,挺好的了,做人还是知足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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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煜风的伤势痊愈在一个月之后,而我的辣椒也快到中京城了。
这一个月过得总算太平,每天就是伺候赵煜风换药、吃饭、陪着他看书批奏折,和他说说话一天就过去了,夜里也不留在主殿,快到睡觉的时候就回边房小屋去睡觉。
赵煜风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偶尔会把我拉到他腿上去坐,坐着坐着就要亲嘴,倒也勉强能接受,只是他若扒拉我衣裳我就会控制不住甩脸色,两三回如此,他就不扒拉了,行为上君子了些。
性子是真比以前好多了,懂得尊重人了,不照他的意思来也不怎么发火,两个人就像一般的主仆相处着。
从深秋到初冬,天气日益转冷,我数着日子过着,再这样十一个月,就能回家了。
这天我在小屋里睡午觉,忽然空气里飘浮着一股久违的辛辣香味。
我瞬间醒了,坐起来看见门口站着一修长挺拔的身影,修长手指托着一小盘子什么东西。
“是什么?好香啊!”我起身下床。
赵煜风进来,把手里东西搁在桌上,打量打量这小屋,在桌边一条木凳上坐下了,他身上这身衣服是刚做出来的冬衣,簇新缎子精工刺绣,对比得有些显我这地方寒碜。
我过去仔细一看盘子里的东西,整个脑子都亮了,居然是辣椒炒肉,里面有红辣椒绿辣椒还有圆圆的小粒的花椒!
“你说的辣椒是这个吗?”赵煜风面无表情道,“为炒这个,御厨差点儿呛死一个大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