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皇后顿了顿:“路子墨已经死了。”
“哦。”周明嵩漠然的点了点头。
对于路子墨的死他并不感到意外,不中用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他知道周明嵩太多的内幕,面对北凉的逼问他只有主动选择死亡,他的家人才能获得安稳。
此刻,路子墨的事他无暇顾及,也不想多费精神,关键是北凉提出的条件,用周锦换下北凉三城。
此事虽然可以秘密进行,大臣和民众不会知道周锦死于这次交易,但是将三座城池重新还给北凉,总是需要理由的,而且是一个十分充分且必要的理由。
在这样一个档口,该用什么理由去说服满朝的大臣和天下百姓呢?
“可以退还三城,不过让他们向戎族施压,放朝瑰还朝!”皇后说。
“让朝瑰还朝?”周明嵩惊讶地看向皇后,皇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从皇后的目光里,周明嵩厘清了皇后的想法。
当年将朝瑰公主嫁给戎族可汗,那可汗已经是一把年纪。这也就罢了,没过几年,老可汗薨逝,朝瑰公主按照当地习俗再嫁新可汗。
一女事二夫已经是很大的屈辱,竟然还从堂堂的王妃变成了妾室。
当时朝中很多大臣极力反对,并预备动用武力将朝瑰迎回大周,可是周明嵩没有同意。毕竟只是个女人,怎么样也不能影响他对大周的统治。
而如果现在有心迎回朝瑰,北凉若是从中出力,那么大臣的言论势必也会偏向于积极的一面。
“若是如此布局,倒也说的过去。”周明嵩点点头。
“那宣王德发,让他去一趟北凉?”皇后试探到。
得到周明嵩的密令后,王德发秘密去了北凉,与此同时,沉逸也到达了凤凰岭。
经过三四天的行程,沉逸一路风尘仆仆,看上去沧桑了不少。
阿丝丽看着十分心疼,忙命下人准备了热乎饭菜。
“边吃边说。”阿丝丽见沉逸只顾着汇报情况,于是将他按上了餐桌。
“对了,王妃叫我将这个交给你,说可以凭此信物会见关外侯。”沉逸扒拉了两口饭菜,想到袖口里的玉之后,忙将玉佩交给了宇文浔。
这是一块双鱼龙纹的玉佩,周锦一直随身佩戴,宇文浔认得。他视若珍宝地将玉佩抓在手心里,许久看不到周锦,如今摸着玉佩,仿佛也能感受到周锦的气息。
“他还说什么了吗?”宇文浔问。
“王妃十分担忧您的身体,嘱咐您要按时吃饭,不要踢被子。”
说到踢被子,宇文浔的脸立马耷拉下来,他冲沉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毕竟在场那么多人,这种踢被子的事情就不用那么大声的说出来了吧。
沉逸感觉到宇文浔目光的森冷,于是闭了嘴,继续吃起饭来。
综合沉逸所说,宇文浔发觉周锦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即杀了周明嵩的情况下,保证大周和南陵不乱。
“看来,我得出一趟凤凰岭了。”宇文浔幽幽地说。
“现在出去,安全吗?”沉逸表示出了担心。
“事情总要解决,如今我必须见一面关外侯,否则戎族虎视眈眈,我很担心。”宇文浔解释道。
“那我陪你一起去。”沉逸说。
“不用,我一个人目标小。”宇文浔说。
宇文浔一个人去关外,沉逸十分担心,他知道现在岭外处处是周明嵩派来刺杀宇文浔的暗卫,他一个人太过冒险。
可是宇文浔注意已定,大家也都不好再说什么,唯有祈祷宇文浔此行一切顺利。
第61章
在宇文浔只身前往关外的时候,王德发已经到了北凉太子宫。
战钧泽没有想到周明嵩为了杀死周锦,真的愿意用三座城池来换。
他的内心是不耻的。
“怎么,你们皇帝考虑好了?用周锦性命换三座城池?”
战钧泽坐在主位上,一只脚翘在另一只脚的膝盖处,身子后仰。所以说话的的时候满带着揶揄和不屑。
王德发倒也不退缩,正了正身回应道:“既是谈判,只要条件合适,没什么不能谈的。”
看王德发一本正经的样子,战钧泽收起脚,转而向前弓起了身体道:“好啊,告诉你们皇帝,把三座城池归还,本宫即刻将周锦人头奉上。”
王德发站在台下,并不立马答应,转而说到:“一个周锦换三座城池,太子殿下未免忒贪心了些。”
此话一出,战钧泽有些震怒,心想合着刚才的话都是在耍他,大周无意用周锦交换三座城池。
正要发怒,只听王德发继续道:“太子殿下息怒,我周朝皇帝说话向来算数,用周锦的性命换三座城池自然是作数的。只是还有个小忙希望太子殿下能帮一帮。”
说完,王德发垂手而站,等待战钧泽发话。
帮个小忙?
会是什么忙呢?
其中会不会有诈?
战钧泽依旧保持着高冷的面庞,但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将疑问在脑海中过了三回。
于是淡淡道:“且说来听听。”
于是王德发再次开口,将大周预要迎回朝瑰公主的想法说与了战钧泽听,同时希望他们在必要时派兵施压。
战钧泽听了,先是一声不吭,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王德发看向他,心里一万个问号,但碍于他北凉太子的身份又不好当场发作,只得等待战钧泽自己回归正常。
果然,笑过之后,战钧泽站了起来,走到台下,绕着王德发走了几步后调侃道:“原来是这事,怎么,周明嵩怕无端归还三城不好向众大臣百姓交代,于是就拿朝瑰公主来说事?”
见想法已被战钧泽看穿,王德发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不过他仍旧努力保持着微笑说:“太子殿下说笑了,皇上的想法岂是我等奴才能够揣度的?我只不过是中间传话的罢了。”
“很好,很好。”战钧泽看着王德发:“你且回去,待我考虑好,自会派人告知。”
“是。”王德发退了出去。
王德发走后,战钧泽重新坐回他的位子,而后朝身后的帘子叫了声:“出来吧。”
于是周锦掀开帘子,缓缓走了出来。
“你都听到了?”战钧泽说。
他将目光转移到周锦身上,发觉周锦的神色有些漠然。
也难怪,周明嵩毕竟是他的亲叔叔,却暗害了他的父亲,现在又要杀死他。不管是谁亲耳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都会觉得一阵悲凉。
“听到了。”周锦说。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简单地三个字却说的十分艰难,像是鱼骨头卡在了喉咙里一样。
不过周锦不明白,按理说只要把他交给周明嵩,战钧泽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回北凉三城。这样一个只赚不赔的大买卖,战钧泽为什么还要告诉自己呢?
为了弄清这个事实,周锦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大可以将我送给周明嵩的。”
“哼。”战钧泽看向周锦,笑道:“我们北凉人可做不出用别人性命做交换的事,何况你和宇文浔杀死周明嵩是必然的,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到乖觉。”周锦转头看向战钧泽,突然觉得战钧泽的脸好陌生,有些捉摸不透。
“这么看着我干嘛?是觉得我比你家那位更加帅气?”战钧泽用挑逗的眼神看向周锦,引得周锦十分反感。
周锦顺势说道:“太子殿下是英俊潇洒,所以在下不配。只求哪一日太子殿下大发慈悲,放我离开才好。”
战钧泽又哈哈大笑起来:“那你想多了,一日不夺回北凉三城,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呆着吧。”
“你……”周锦气鼓鼓,像一只河豚一样“游”出了殿外。
看着周锦的背影,战钧泽越来越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嗯,用他的话来说,磨人的小妖精。
可是他也知道,周锦与宇文浔互相深爱,周锦是不可能再喜欢他的。
所以,能留一天是一天吧。
于是他追了上去:“今天是我生辰,晚上陪我吃饭吧。”
听到战钧泽说今天自己生辰,周锦有些惊讶。这几日战钧泽一直试图叫周锦陪他吃饭,可是周锦总是不搭理他,反正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周锦已经“摆烂”了,但是今天战钧泽却搬出了生辰这个理由,难道是故意编排出来的借口?
不过上午的时候倒是看见宫里的太监来送过礼物,一拨一拨忙慌慌的,想来应该不是假的。
所以周锦还是脱口问了声:“真的?”
“那还能骗你不成?我的生辰,你但凡找个人问一下就知道了,我能怎么骗你?”战钧泽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看向周锦。
“可是……”
周锦犹豫了,万一战钧泽在做出上次的那种举动,那岂不是很危险?
大概战钧泽也看出来周锦的想法,就急忙解释道:“你别担心,餐厅里那么多人伺候,我能怎么对你?”
战钧泽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锦也只能却之不恭,答应了他。毕竟虽然自己被“软禁”在太子宫,但是战钧泽对自己还是礼遇有加的,况且以后还要合作杀周明嵩,所以也不好太驳了他的面子。
“那我回屋换件衣裳。”周锦说。
“好,我在餐厅等你。”战钧泽点头说。
为了配合生辰喜庆气氛,周锦换了件颜色稍显靓丽的衣服。这件衣服也是战钧泽吩咐人给他做的,因为周锦来的时候随身带着的几件衣服太单薄了,面对北凉的冰天雪地已经不太适宜。
而这件衣服,用了莲花缎子做内衬,领口,袖口处缝制了白狐的皮毛,光看着就暖和的很。
往日周锦只挑那几件深色的衣服穿,今日换了身装束,惹得战钧泽眼前一亮。
第62章
“其实你适合穿亮色一点的。”战钧泽说。
当然适合穿亮色的,不过好看的衣服只穿给宇文浔看,现在怎么说也是“人质”,自然不能穿的很“招摇”,何况软禁他的人还对他颇有企图。
所以周锦点点头,道:“这儿太冷了,穿点深色的衣服吸光,保暖。”
……真的是个很绝的理由。毕竟北凉人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战钧泽觉得哪儿有些不对,民间这么做也就罢了,太子宫的每个房间都配备了炭盆,尤其是周锦的房间,知道他是南方来的,怕冷,用了上好的银碳,不分昼夜的烧,还怕冷?
有点可疑。
“哼,说得好,干了这杯酒,暖暖身子吧。”战钧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他举起杯子,等待周锦也举起杯子和他对饮,可是周锦却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怕酒里下了药?”战钧泽的脸上兀得升腾出一丝怒气。
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忧,但是被挑明了却又是很尴尬的。
现在,餐桌上的氛围就很尴尬。
周锦猜不出战钧泽下一步准备如何行动,看样子要不欢而散了。
然而战钧泽却并没有如周锦料想的那样,反而夺过周锦面前的酒杯,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酒。
“好吧,是我多心了。”周锦尴尬的低了低头,然后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恭贺道:“祝您生辰快乐。”
看见周锦满饮杯中酒,又说了恭贺的话,战钧泽转怒为喜。因为在周锦面前,他仿佛实在是产生不出什么持久的脾气。
反正已经喝了第一杯,周锦也放下了戒备,想来战钧泽也算个正人君子,于是就推杯换盏起来。
一时气氛倒也活跃。
突然,战钧泽的贴身侍卫走进了屋,低语道:“太子妃求见,说已经准备好了宴席,要为您恭贺生辰。”
“她在北苑,跑这儿来做什么?”战钧泽边说,脸上的喜悦边慢慢地消失。
周锦倒有些惊讶,原来战钧泽是有妻室的,来到太子宫也已经许久了,居然一点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太子妃?”许是有些醉意,周锦喊了声,做主道:“那还不快快有请,外面这么冷。”
“罢了,备一台暖轿送太子妃回北苑。”战钧泽否定了周锦的提议,不过也示软地吩咐道:“告诉她,今晚早些休息,明早我去陪她用早膳。”
侍卫谨遵战钧泽的吩咐,退了出去。
周锦一脸红晕,问道:“怎么不请进来?让一个弱女子在外头苦等……”
幸好周锦中途打了个嗝,没有说出更戳人的话,不过即便如此,战钧泽脸色已然不悦了。
“你懂什么?”战钧泽怒道。
周锦又打了个嗝,见战钧泽说话很不客气,就回怼道:“你凶什么凶,谁欠你钱了,我家王爷有的是钱。”
说完,周锦就趴在了桌子上。
战钧泽的怒气随之而消,他走到周锦身边,摇了摇周锦的肩膀,这么一摇,周锦的脑袋便侧了过来,露出了晕红的脸颊。
“这么点酒量。”战钧泽伸手在周锦的脸颊上划了划,软软的,暖暖的。
不可否认,他对周锦仍然抱有幻想,他的身体机能此刻也运转了起来,喝酒都没有喝红的脸却在这个时候变得烫烫的。
战钧泽闷哼着将嘴唇靠近周锦的脸颊,周锦已然喝醉,感受到温暖的气息之后本能的觉得是宇文浔在身旁轻抚,于是嘀咕着喊起了宇文浔的名字。
“浔,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想你,想你。”
说着,周锦伸手就要抱住“宇文浔”的腰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