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一生对她恩宠有加,只要她开口,先帝多会依着,却唯独不顾大忌的维护了慕宁馨那个海国细作,倘若那个贱、人的身份被发现得晚一些,现在坐在这里的恐怕就不是她了……
这天意,既然顺了她,为何就不能顺到底呢?
……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在宫里用膳之后,梁少卿嘱咐慕临风和祁熠先回家,他则跟着帝君和重夜等待将杜先生接来去一趟宁德宫见太后。
事到如今也该是敞开说个明白了,太后对陈年旧事的真相耿耿于怀,恃宠而骄牵制帝君辅助蒙氏野心勃勃……
但是,只要她得知所有真相和看到蒙氏犯下的罪名后不再执着前朝事务,退居后宫深处,她依旧是南诏德高望重的太后娘娘,这就是帝君的底线。
重夜和帝君此前也询问过慕临风是否要去见一见太后,或许可以询问一些想知道的事情,慕临风拒绝了。
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来路罢了,过往的一切都已定数,追究多了徒增烦恼。
他从未参与的过去就让它过去,无法决定来路,就自己选择归途,眼下要做的就是勇往直前把繁杂的事务处理清楚,回到自己想回的地方去。
慕临风和祁熠在回家的路上,天机阁的线人就已经来到长安街告诉梁瑜慕临风已经知道他接手第二席的事情,让他有所准备好好跟慕临风解释。
线人走后,梁瑜沐浴清楚穿着单衣坐在小院石桌旁,心情忐忑的等待慕临风回来,吴叔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上忙,只给他沏了壶茶就去陪霁儿他们了。
夜色渐深,梁瑜的目光一直盯着院门的方向,看到慕临风踏入院子就站起身来,只是不敢上前,也不敢跟他打招呼。
慕临风在看到穿着单衣在院子里等待的人就猜到了原因,入秋的夜风凉了些,衣着单薄的人显得格外削瘦惹人心疼,他的小少爷还得需要好好养养才行呀。
“……”
梁瑜还没有酝酿好措辞,慕临风几个跨步就来到面前,而后又在他开口前把他揽入怀里抱住,轻叹一口气宠溺道:
“呆子,入秋了晚上凉,在屋外待着就多加一件衣服呀。”
梁瑜回手圈在他腰上点头:
“嗯。”
慕临风继续抱着人说:
“除了胆儿肥了些,身上就没几两肉,还到处瞎折腾,我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越来越任性。”
梁瑜听明白了他话中意思,仰头看他回道:
“我是你夫人,你当然得惯着我,你若是去哪里都带着我,也就不怕我瞎折腾了,再说了,你离我太远我不放心。”
慕临风定定的跟他对视许久,最后点头:
“好,以后我去哪里都带着你,但你得跟我保证,不管以后想做什么都要跟我商量,擅自接席令这种行为,这一辈子仅此一次。”
梁瑜举起手来:
“我保证,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跟你商量,绝不会再任性行事,但你有事也不要瞒着我,我说得对也得听我的,我又不是姑娘家,就算大事还处理不当,但小事你可以交给我的,不需要什么都自己扛着。”
慕临风点头:
“好,以后呢大事我做主,小事你说了算,嗯?”
梁瑜点头,随即又狡黠一笑:
“嗯,那咱们遇事就尽量大事化小。”
“……”
慕临风微微一怔接着笑出声来:
“呆子……”
说罢直接把人拽回房间,梁瑜未及反应就被炽热的亲吻卷走了呼吸,有些东西,言语表达不够深入只能遵循心中所想付诸行动了。
闹腾够了,慕临风才把此行入宫的情况如实告诉梁瑜,最后说:
“既然你想把梁家从天机阁摘除干净,那我们就一起尽力而为,你我退了之后就跟天机阁江湖不见。”
梁瑜慵懒的窝在他怀里,听完后轻叹:
“等这些事情尘埃落定,咱们就回华容镇去。”
慕临风捏一下他的肩头:
“你还有件事可别忘了,我还等着你科举高中光耀门楣给夫家长脸呢~”
梁瑜在他怀里蹭了蹭:
“忘不了,你就等着我给你长脸吧~”
别看他来到帝都后到处奔忙,但备考的事情都没落下,不指望一举夺魁,只要不太差就差不多了。
反正他也不会留京做官,又顶着天机阁的身份,低调些总是好的,在华容镇潇洒度日就知足了。
“……”
慕临风笑笑不语,距离尘埃落定也只有两步之遥了,帝君和重夜已经在秘密调遣皇城禁卫军和内廷御林军,为宣布禅位做准备,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皇城之军加上天机阁,蒙氏再嚣张也是气数必尽。
第217章
梁少卿和重夜离开皇宫已经是午夜时分,宫门外两辆马车候着,一辆是夜王府,自然等的是重夜,另一辆却是来自小王爷府邸的。
重夜看向梁少卿揶揄道:
“我听说小王爷明日就启程回封地,不得不说,世间真的是一物降一物,他也只有你才治得了,比上刑还管用。”
梁少卿不置可否:
“小王爷安分对您有利无害。”
重夜挑眉:
“所以,我在感谢你。”
说完相视一笑。
看到两人出来,双方的侍从们急忙迎上去,相互道别,梁少卿上了前往楚江暮府邸的马车。
一路无话到达府邸,楚江暮的贴身近侍守在门口阶梯上,看到他后笑着迎上来:
“梁大人,您可来了,小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他此时在主屋等您,我带您过去。”
梁少卿点头:
“有劳。”
整个王府灯火辉煌,雕梁画栋十步一景,奢华大气,虽然楚江暮现在住在这里的时间少,但依旧打理得很好。
路上近侍主动跟梁少卿闲聊说一些府上的情况,梁少卿认真听,偶尔会问他一两个问题。
“小王爷身体可恢复了?心情如何?”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近侍认真想了一会才回答:
“小王爷的身子已无大碍,心情嘛也还可以……就是明日要离开帝都回封地了,难免有些伤感,尤其是……大人您知道的,王爷他不想离开您,您音讯全无的这一年来,他很是煎熬。”
梁少卿闻言神色微动,片刻点头:
“嗯,所以,这一路上你们可得好生伺候着。”
“……”
近侍见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只点点头:
“大人尽管放心,奴们会的。”
梁少卿知道他想说什么,沉思片刻又主动开口:
“等我忙完了一干杂事就去找他,别让他思绪过于沉重。”
近侍笑了一下立马点头:
“是。”
“……”
正说着,绕过回廊就来到楚江暮所在的主屋门外,近侍上前敲门通报后回头对梁少卿躬身示意:
“奴就不进去了,梁大人请。”
梁少卿点了头推门而入,绕过外间的珠帘和屏风往里面走,楚江暮半倚在软榻上看书,看到他后清冷的表情瞬间挂上笑意:
“少卿你来啦……”
说着放下书走过来,梁少卿主动把人揽入怀里:
“你该早点休息,明日启程回封地精神好些。”
楚江暮抬头看他:
“那你应该早点来。”
语气有点责怪,却又不敢真的生气。
梁少卿看他,忽而轻笑一下:
“好吧,那我现在来了,小王爷有何吩咐?”
楚江暮双手勾上他的脖子:
“伺候我沐浴,然后侍寝,我这么听话,你总该安抚我,让我解一下相思之苦呀。”
梁少卿定定的看他好一会,低头在他嘴角亲一下:
“一路前往封地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直接将他横抱起来走出外间朝隔壁通房里的浴池走去,之后将下半夜了才又抱着人出来。
……
翌日一早,梁少卿亲自送楚江暮出了城才返回长安街跟慕临风等人会合。
该说的他和重夜已经在昨夜跟太后说明白,太后是放下一切安享晚年,还是执迷不悟一条路走到底就全由她自己决定了。
总之,帝君为了看顾两全已经为此做了最大的让步,余下的计划都不会再作改变。
楚江暮离开帝都的第三天,帝君在上早朝的时候宣布体恙禅位重夜。
意外的是,原本喜欢在朝堂上跟帝君抬杠明里暗里数落帝君的元老大臣们,此次却不约而同的站出来支持帝君的做法。
闹得其他人不知所措。
有元老大臣的支持,加上帝君心意已决,哪怕是太后党也不敢跳出来公然反对,此事就此定下。
三天后传位圣旨降下,即日起,所有政务交由重夜负责,传位圣旨和传国玉玺同时交到重夜手中,至于登基大典,着礼部准备,待诸事稳定后就举行。
近来整个朝堂都充斥风雨欲来的低沉气息,帝君在这个节骨眼上撂担子,还得到元老们的支持,这其中要说没有内情,谁也不信。
可看着高位之上手持玉玺笑得高深莫测的重夜,又没有人敢公然去触新君的霉头。
谁都知道,掌管着天机阁的夜王从来都不是善茬,这坐上了九五之位就更令人畏惧了。
禅位给重夜后,楚铭渊就携皇后宫嫔退到后宫更深的地方不问朝堂,在皇后一哭二闹三上吊之下,楚铭渊冷笑着用蒙氏一族的罪证堵住了她的嘴。
皇后安分了,其他人自然也安分,就算有什么也影响不到前朝政务了。
重夜就这样接了楚铭渊交过来的玉玺,匆忙却又毫不犹豫,让朝堂上那些善于见风使舵的人手脚都慢了很多。
眼下时局特殊,重夜持政后便暂居于皇宫,但小五依旧在王府,于是,白日里拜访夜王府的人变得多了起来。
不过也没持续多少天,一些送礼拜访的人在被打一顿再扣个试图行贿的帽子丢出王府后,试图抱大腿人就消停了。
众人都说,还是夜王妃的小五就时常惹得太后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这当了皇后就更不得了了……
……
重夜正式持政没几天,就有元老大臣在朝堂上弹劾蒙将军,跟以靖侯府为首拥护蒙氏一族的太后党当庭吵了个面红耳赤。
随着事情的发酵,接下来的几天,对蒙氏不利的证据如雨后春笋似的不断冒出。
有人去求太后,却发现她已经褪下华服深居后宫青灯礼佛,身边只留了一个伺候的宫女和近侍,对朝堂和蒙氏不再过问。
蒙将军被禁足府邸终日遭人监视,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在看到随重夜一同来访的杜先生后便知在劫难逃。
杜先生是他的心腹,也是先帝派来监视他和太后乃至整个蒙氏的前天机阁众,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从后宫到朝堂,再到宫外民间,蒙氏这棵扎根皇室内廷十几年的大树终被撼动,权势无双的盛世名门最后闹了一地鸡毛。
第218章
半个月后,所有闹剧和纷争尘埃落定,蒙氏一族身为皇亲国戚,结党营私欺君罔上,以权谋私卖官贩爵,大逆不道的罪名被坐实。
圣旨降下,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蒙氏一族及其党羽在一片喊冤求饶声中全部锒铛入狱,与之有牵连的皇子公主都被暂拘宗人府。
因为有天机阁的配合,没有一条漏网之鱼,在帝城关失踪多时的靖侯府世子等人赫然在列。
犯人交由刑部提审的时候,据说是夜王妃,或者说是当今帝后亲自提审了靖恒,之后没多久靖恒就在牢里畏罪自杀了,但最后被救下,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接着御林军在楚令的率领下以雷霆之势抄了包括蒙氏在内的多处朝廷命官府邸别院,除缴获财宝无数充入国库外,还收集到不少蒙氏结党营私的证据。
至此,所有人才知道,先帝楚铭渊禅位重夜是蓄谋已久,他无法撼动的大树,让重夜来连根拔起。
铁证如山,最先认罪的是蒙赫,蒙赫认罪其他人的嘴巴自然变轻不少,要撬开就容易多了。
两个月后,一切尘埃落定,蒙氏一族除蒙赫被赐鸩酒一杯之外,其余人免了死罪,编入奴籍发配边疆,无圣召永不得回。
靖侯府世子靖恒因谋刺帝后之罪被斩首示众。
府上之人除帝后那个在靖侯府不得见光的生母被御林军带走之外,其余人同编入奴籍发配边疆,无圣召永不得回。
不仅是靖侯府,还有不少跟蒙氏走得近的官宦家族皆是同罪。
一时间朝堂内外哀鸿遍野。
被处以极刑的人很少,看上去像是杀鸡儆猴。
但大家想起蒙氏一党跟先帝的纠葛还有当今帝后跟靖侯府的关系却又释然了,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民间议论纷纷,都觉得新君对大逆不道者过于宽容。
直到一个月后,听说发配罪臣的三艘大船在路经大江深水区时,有一艘突然失事沉入江底,船上人除了水手之外全部遇难。
听说,失事的那艘船上,都是蒙氏一党身强力壮的男丁,而女眷家仆和孩子所在的船只安全到达了目的地。
一夜之间,新帝包庇逆臣的流言戛然而止。
梁瑜就此事问过小五,小五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天机阁做事,不喜欢留后患。
此事之后,重夜正式把首席席令交给慕临风,并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