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说,我可不可以认为,这件事就是跟城主内阁有关?”
海棠慢悠悠的摇动入纤长的食指摇头: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不赞同,但也不会否认你个人的猜测和想法,这里是墨城,交界地带的城池卧虎藏龙,你可以怀疑任何一个人,下至布衣乞儿,上至府尹和城主。”
“……”
慕临风心里有了计较,跟她对视半晌,最后说:
“我不会放弃,但如你所说,我可以闹腾,身边的其他人不行,如此,这件事就暂且搁着,我会记着,秋后算账到时候还请海棠姑娘助一臂之力才行。”
海棠扬起笑容:
“到时候好说。”
入了帝都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她有心也帮不上忙了吧。
“……”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拐着弯相互试探暗示,慕临风心里有了底,也理解海棠不便直说的苦衷,差不多的时候就告辞了,暂时收手认真养伤。
他行走江湖多年,从未有过有仇不报的情况,等他把梁瑜他们送到京城安顿好了再回来算账。
他向来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铲草除根!
这阵子重夜主仆都没有再出现,慕临风也趁着跟海棠聊天的时候旁敲侧击的试探过,什么也没有探到。
还有关于梁瑜哥哥的事情,上次之后也一点进展都没有,一派沉寂的情况让慕临风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便不多理了。
慕临风离开秀云楼,海棠亲自送他进了暗门,风情万种的表情收敛,柳眉蹙起面露忧色,稍许,管事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身后低声通报:
“姑娘,夜公子的护卫到了,让您过去。”
海棠拽了拽手绢微微侧头问::
“哪个护卫?可有报上姓名?”
管事的回答:
“姓林。”
“……”
海棠挑着手绢抵在嘴边低喃:
“是林宥……我知道了,让他稍等,我这就过去。”
“是。”
管事的答应一声又转走开了,海棠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整了整头上的发簪离去。
……
转眼就到了二月底,慕临风的伤已经痊愈了,血淋淋的伤口变成一道微微泛红的疤痕。
见他恢复得好,梁瑜终于放下心来,晚间窝在他怀里的时候手总是忍不住去触碰伤疤的位置,轻轻的,小心翼翼的。
不仅是这道新伤,还有其他旧伤,慕临风很早就跟着镖行天南地北的跑,所以身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疤。
这些是他们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之后梁瑜才看到的,听着慕临风漫不经心的说着当时受伤的情况就觉得疼。
慕临风也发现了梁瑜的这个小习惯,并不阻止就让他摸,精神不济伤势没好的时候摸就摸了也没什么,但伤好之后元气恢复就不一样了……
“每天都摸来摸去的,你就不能消停点?”
慕临风笑着说,而后身体一翻把怀里人压在身下。
梁瑜红了脸就说:
“明明是你借题发挥想耍流氓……”
慕临风不否认:
“谁让你到处点火~”
梁瑜收回手安分的躺好:
“我现在消停了……”
慕临风嗤笑:
“晚了~”
说完俯下身来把他微微翘起的唇瓣堵住,而后纠缠不休。
“……”
梁瑜脖子微扬轻轻吐息,嘴上不妥协,身体却诚实得多。
许久之后才消停,而后慕临风就对怀里满脸潮红的人问:
“现在摸够了么?”
梁瑜瓮声瓮气的怼他一句:
“流氓~”
慕临风就说:
“还有更流氓的,迟早让你知道。”
“……”
梁瑜闭上眼不理他了,其实他有时候很想厚着脸皮问,慕临风为什么会克制,对他动手动脚总是浅尝辄止,相互慰藉就作罢。
可是每次话到嘴边都吐不出口,他自问如果慕临风要,他是不会拒绝的,可慕临风每次都安抚他过后就收手,有时候他心里莫名的有点介意。
慕临风不是矫情的人,这种刻意的克制让梁瑜有点不安。
……
三月的天气还是很冷,不过墨城基本上是不会积厚雪了,下雪也不会太大,多数都是雨夹雪,湿冷湿冷的惹人烦。
慕临风和祁熠这些天已经在准备启程的事宜,跟路过往来的路人和商队打听了周围的情况之后,他们决定改走官道,不走偏道了。
官道虽然人多容易节外生枝,但是相对的话一路上也可以边走边打听消息,而且很多城池郡县都在重建,时常能够遇上军队。
慕临风想打听梁瑜哥哥的事情,走官道自然方便些,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走官道可以乘马车,他们在城里买了两辆马车,慕临风还另外挑选了几匹马,原本不太强壮的被他给卖了。
虽然走官道食物干粮什么的不用一次性筹备太多,但武器防身器具慕临风却比从华容镇出发的时候准备得更加齐全。
祁熠重新买了一把趁手的配剑,就连不会武功的梁瑜等人,慕临风也各自给他们准备了防身的匕首带在身上。
只是慕临风发现,自从他受伤后,梁瑜日常就总喜欢一个人静坐着发呆,有时候会盯着刀剑一看就是老半天,问也不说,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临风担心他思虑太重,就在阳光灿烂的白日带他出门散心,顺便准备启程需要的琐碎物件。
天气回暖,往来墨城的人多了很多,还有远道而来的商队,墨城街道都热闹了好几倍。
只是,一连几天独自带着梁瑜出门,慕临风莫名的感觉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们,可当他认真查探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查不到。
而且奇怪的偷窥视线不会在离他们所住小院很近的地方出现,大街上熙熙攘攘,几天下来寻不得半点踪迹,慕临风都以为自己弄错了。
可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确定是有什么人盯上了他们。
第102章
虽说不能直接去找城主质问,但如果有人还要凑上来找麻烦,慕临风还是很乐意应付一下的。
晚间将梁瑜安抚睡着之后,慕临风换上夜行衣,给祁熠说明情况让他看顾其他人之后就悄然离开了小院。
祁熠没法跟他一起去,只能提醒他小心一点。
慕临风对墨城的大体格局还算熟悉,根据这几日白天感觉到的奇怪视线,很快就锁定了好几处江湖人士和旁门左道之人时常出没的地方,果然发现异常。
仗着身手敏捷,慕临风飞檐走壁过街串巷,很快在一条暗巷中发现了一滩没有凝固的血迹,显然是刚留下的。
想来是有人受伤了,追逐着血迹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最后消失在墨城城郊的废墟地带。
城郊废墟残垣断壁杂草丛生,幽暗处有过激烈的打斗痕迹。
幽冷的月光穿过斑驳的阴影照下来,周围一片寂静,慕临风停下抽出长剑四处警惕寻找。
只是搜寻许久,都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也没有发现尸体,刚才的血迹也消失了,他只能以打斗痕迹为中心循着杂草树木倒下的方向继续追查。
然而,在他离开后不久,同样是身穿夜行衣的小五从一处断开的残破围墙下钻出来,气息不稳,明显是受了伤。
右手持长剑,左手拿着一块布捂着右肩处,血迹浸红了手掌却没有再滴落下来,待到稍微缓过劲来之后,小五施展轻功离开了原地。
慕临风在四周巡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想来是他来晚了,无论是受伤的人还是另一方都早已走远。
无奈,只得懊恼的返回方才发现血迹的暗巷,试图找其他方向的线索,然而却发现刚才还在的那一滩血迹消失了。
也就是说,在他走了之后有人来善后了,他的踪迹很可能已经让人察觉……
慕临风自认足够谨慎却还是错算一手,不得不佩服暗中人的势力强大,到底是什么人交锋,才会如此的张扬又隐秘呢?
有什么重要的情况在暗中改变着,他却不得而知。
思及此慕临风莫名的一阵背后发凉,不再耽搁返回家中,把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祁熠,两人商量许久都拿不定主意,决定尽快离开墨城。
换了衣服回房间躺下,把梁瑜揽在怀里的时候慕临风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这种情况如果是他一个人,那么他一定会不顾一切追查到底,但是,身边好几个拖油瓶,他不敢冒险,心有不甘也只能暂时压下。
而在慕临风抱着梁瑜睡去的时候,墨城某处别院的一间房中,重夜正一脸阴沉的坐在床边给受伤回来的小五上药包扎。
小五脸色苍白,额头冒着一层汗,裸着上身,右肩头被暗器所伤,血迹透过药粉和纱布浸了出来,直至包了好几层才好。
包扎完毕,重夜小心的给他穿上衣服,再扶着他靠在床上坐好,自己则在一旁的水盆洗了手擦干,轻轻呼一口气才低声道:
“敌人在暗处,我让你务必小心谨慎,安全为上不要让自己受伤,你又是没有听进我的命令?”
小五低头道歉:
“属下无能……只是想尽量追查到对方的身份……”
重夜冷哼:
“我记得,我没有给你这样的命令,只让你警戒不让他们靠近梁瑜等人。”
小五不敢抬头:
“是属下擅自做主,想给主子分忧,倒弄巧成拙,请主子责罚……”
重夜紧紧的攥着掌心,冷着脸看他:
“我上次是怎么说的还记着么?”
“……”
小五沉默。
重夜追问:
“你这阵子到底有什么怨气,一再的抗命行事?”
小五双唇抿成一条线,片刻低声答道::
“没有怨气,只是想为您分忧,您想尽快查出梁大人的事情,我想为此尽力而为。”
无论是出于忠心还是私心,他都不后悔今晚的冒险,至少能确认了一件他们猜测很久的事。
重夜有点动气,表情缓和了语气还是冷冷的:
“我说了你只需要听命行事。”
说罢伸出手:
“拿来。”
“……”
小五抬头看他没有动,表情有点委屈:
“主子,我……”
重夜皱眉:
“我说过你再次违背我的命令我就把席令收回,我的席坐之下不容许有不听话的人。”
小五道歉:
“我知道错了。”
交出席令意味着他失去重夜席坐之下的身份,他不肯。
重夜摇头:
“别让我总是重复同样的话,拿出来,等回了京城我会给你重新考核的机会。”
“……”
小五还是没动,小心翼翼的瞄了一下快要失去耐心的人索性道:
“不给……我藏起来了。”
好吧,公事公办重夜是不可能让他的了,那就换个可以不论公事的身份。
“……”
重夜愣住,显然没想到他会直接耍赖,只得收回手严肃提醒他:
“我在跟你论正事,不许耍赖坏规矩。”
小五直视他:
“四下无人的,您不计较就没人知道我坏规矩,我愿意受其他处罚,双倍都可以,但不愿交出席令。”
他也是没办法了才耍赖的,交出席令他以后都不能跟随左右了,只能长留帝京,重夜明显是因为他频繁受伤而借题发挥收回他的席令。
重夜被他这种讨价还价的态度气笑:
“什么其他处罚?杖刑?鞭刑?你明知道我不会对你动粗。”
这人啊,有点恃宠而骄了呢。
小五摇头,环顾四周之后坦荡道:
“侍寝,您已经好久没有抱我了。”
“……”
重夜呼吸一滞,酝酿好的其他说辞都给忘了。
他习惯小五严谨认真的态度,所以偶尔他们之间发生冲突,严谨的主仆关系失衡,这家伙耍赖就会让他招架不住,偏偏还制止不了。
每次小五这样说,就宣告他之前的严肃都将前功尽弃,只能无奈道:
“小五,我说过不要在论正事的时候提这些……出行在外你是我的侍卫。”
小五看着他点头:
“我知道,但我现在不想跟您论正事了,除非您改变主意不收回我的席令,况且我也没说错,您已经好久没有碰我了,怕是都忘了我另一个身份,要说怨气,便是这个了。”
其实他也没有这么欲求不满,只是总要找足够的理由让重夜放过这件事。
第103章
“……”
小五说得理直气壮,重夜明知道他是强词夺理也没辙,还是轻轻的把人抱住柔声安抚:
“受伤不能侍寝……最近事务繁多,你也格外操劳,我是担心你累着了。”
小五回答:
“那我就以死谢罪,这样您如愿以偿,我也不会因为您收回席令难过。”
“……”
重夜被他气得不轻,却无可奈何,许久咬牙道:
“下不为例,若再敢抗命自作主张,我就把你关禁闭,说到做到。”
小五笑答:
“遵命,此时查清楚,我不会再违令行事了,您别生气。”
“……”
纵容了好一会耍赖的人,重夜才把人松开,不再追究席令的事情,接着问:
“所以,把自己弄得受伤,你查到他们是什么人了吗?”